
故乡
文/夏 晓
乡愁幽幽念故土,依依难尽故乡情。自风华年少离开家乡,至今在外打拼已五十多个春秋了。霜染鬓角,华发上顶,怀念故土,魂牵梦萦。挥之难去,牵肠挂肚,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我的家乡,是位于驰名中外的佛教圣地法门寺东北八公里处的扶风县豆会夏家村。地处千山余脉乔山脚下,远眺巍巍秦岭龙脉,俯视滔滔渭河清流。八百里秦川西端,渭河平原腹地。
听老一辈人讲:我们村最早是蒙古人的跑马场。那时,牧草遍野,骏马嘶鸣,一副壮丽的放牧图。明朝时期,曾九次移民北方。在移民大潮中,我村先辈们从山西大槐树,千里迢迢来到此地,开垦荒地,从事农耕。从东向西,绵延数里,筑城建村,形成九个村落。九村约定:每年农历二月二,家家捐粮设会。为弘扬尊老爱幼,集会上,送每位老人豆子一升。老人领到豆粮后,抄熟又送给外嫁女子和外孙。这样,约定俗成,年年如此。以会冠名,九村村名就叫豆会了。至今,有俚语云:“十白龙九豆会,找不到了发后悔″;每年二月二,流传至今有炒豆送豆的乡俗。
儿时记忆中的家乡,是一个古城墙环绕、绿树掩隐的小村庄。村子城墙下,是野花盛开、草木茂盛的城壕。漫长的城壕,绕村子一周,那是我们童年的乐园。我们儿时的小伙伴们,在这里一起作游戏、捉迷藏、过家家、采野果、砍柴禾、扎树叶……。
村子城墙脚下,家家户户挖城洞饲养家畜家禽。记得我家养了猪、羊、鸡、兔……城外城墙坡上,开垦种地,裁种了蔬菜、烟叶等农作物。六畜兴旺、五谷丰登,一派农家乐。
城墙忠实的守卫着全村人安宁的生活。记得有一年发大水,乔山滾滚洪流一泄而下,从北而南下,直冲到村口。我村地势低洼,人们紧闭城门,把洪水阻挡在村外。几个昼夜,只听见哗哗的流水声,洪水把城壕都灌满了。人们在城壕上搭上了木板,准备万不得已,全村男女老少就往北面高地逃命。几天过去了,洪水终于绕过村子向南流去。城墙救了全村人的命。
有一年,秋雨冲坏了一段城墙,裂开了一尺多宽的裂缝。万万沒想到,就给村人带来了灾难。
一个五岁的男孩,晚上去后院解手,就找不见人了,全村人到处去找。几天后,在一块玉米地里,才找到了被狼吃剩的遗体。原来是一头饿狼,从城墙裂缝里爬了进来,吃掉了五岁的小孩。
孩子的家人悲痛欲绝,父亲手拿着一把镰刀,日夜在野外寻找,要与这头饿狼拼命。
这件惨事,给我们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惊恐的阴影和悲惨的回忆。
一九五八年,大跃进运动中,毁城积肥,我村宏伟的城墙被挖掉,变成了土肥,送到庄稼地里。这给全村人留下了几多遗撼,故乡城墙仅留作美好的回忆了。
村子东南田野中,有一高约五六十米的土台,名曰魁香楼。不知那朝那代?何年何人所建?有何功用?问上一辈老年人,谁也不知。儿时的我们,站在台下,仰望高台,有过多少遐想和猜测,也想攀顶一探究竞。但每爬到半腰,由于杂树阻路、坡陡难攀,都无功而返。遗憾的是,与村里古城墙同样命运,后来被拆除变成了庄稼地里的土肥,仅给人们留下了残存的回忆而已。
村东门外靠南,有一大池塘。是村里家家户户雨天积水汇聚而成。池塘周围,岸柳成行。高大的柳萌下,妇女们在槌洗衣裳。棒槌清脆的叮咚声、人们的欢笑声、池塘里的蛙呜声、孩子们的戏水声……汇成了一支动听的生活交响曲。这里可是我们儿时的乐园。每年夏季,衣裳一脱光屁股下水,蛙游狗刨打水仗,其乐无穷。冬季结冰,在冰面上跑步、溜冰、打雪仗,其趣无比。有一年冬季,从冰层下还扒出了一枚生锈的手榴弹。出于好奇,孩子们围在一起鼓捣,一探究竞。不知为何,突然冒起青烟,吓得大家撒腿而逃。所幸一会儿就熄灭了,没酿成大祸。后来,大人知道了,就将它深埋在庄南土壕里了。
前几年,村里改造村容村貌,池塘被填平了,变成了健身广场。设置了各种健身器材,环周围遍种花草。人们在这里休闲娱乐,強体健身,欢歌笑语,享受盛世安宁的农家乐趣。
村北沿城壕从西向东,是一片茂密的柿树林。上百棵高大的柿子树,枝繁叶茂。每年夏季,绿叶闪闪,果实累累。到了秋季,树下落果一地。我们小朋友捡拾回家,用温水浸泡一昼夜,就可食用。香脆可口,是儿时不能忘怀的美味。金秋十月,红柿成熟,有软枣、蒂柿、大柿、葫芦灌……全村人喜获丰收,家家户户都分到火红的果子。存放起来,一个冬季都吃不完。最可口的是柿子拌炒面,香甜爽口、余味无穷。至今回味起来,还满口流涎。
村北还有一块神秘之地。六条道路交叉,分向六个方向,人称六股叉。有一年一个漆黑的夜晚,有人走到此处,怎么也走不出去。走来走去,又回到原地。他吓坏了,也不敢再走了。直蹲到天亮才回到家,为此还生了一场大病。痊愈后,再也不敢到此处来了。
据传说:此处就是杨家将杨六郎刺杀潘仁美处。七郎被潘仁美用箭射死后,六郎追潘为弟报仇。追到此处,潘迷失方向。六郎用长矛刺杀潘,曰:你射我弟一百单三箭,我刺你二百零六枪。潘被剌死后,就葬于六股叉东五里之遥的杨继岭上。至今,杨继岭上还残存有潘仁美的坟墓。这些,都是民间传说,不知是真是假?
六股叉正西一里多地的豆会冯家村,有一驰名省内外的学府,那就是我的母校~豆会中学。
这所学校,是原国民革命军师长、冯家村人冯华堂先生修建的。他从西安运回一马车银元,动员附近村子拆庙集木,在原豆会私塾基础上建成的。他排行老九,人称冯九。他筹建的学校,始称豆会亲民学堂。后来又称扶风县豆会中学、兴平县第十三中学、扶风县豆会高级中学……。它是扶风北乡唯一的一所完全中学,解放前后培养的学生,遍布全国各地。有战功卓著的革命老前辈,上至中央部级高干,下至省市县级行政领导,各行各业、人才济济。
现在,豆会中学已搬迁至佛教圣地~法门镇。现名:扶风县法门高中。原校址还留有“明德台”(又名冯九台)等建筑。豆中校友们近期曾欢聚豆中旧址,栽种了银杏树,树立了“念想碑”。
豆中故园桃李开,
恋家燕子喜归来。
深情栽植常青树,
念想碑伴明德台。
我村盛产旱烟叶,家家户户都栽种。解放前,为了生计,曾广种罂粟花,俗称大烟,作为经济来源。记得小时我还见到我家保存下来的、精致小巧的、特殊的割罂粟的小刀。不少人还染上了抽大烟的恶习,弄得倾家荡产。解放后,政府严禁毒品种植,才改种烟草,俗称旱烟。人人都改掉了抽大烟的坏习惯,成为勤劳致富的好村民。
小时候,我经常去村东池塘挑担汲水,浇灌烟苗。待收获后,大人去乔山砍割葛条,用来夾烟叶。放学后,小孩子们就帮大人夾旱烟,往墙上挂旱烟晾晒。等晒干后,用烟扎子压成捆。常去召公、法门、天度等乡镇,逢集赶会,出售烟叶。那是我们全村人主要的经济来源。
现在,村里已不种旱烟了。村子周围,遍种苹果、桃子……等果树了。瓜果飘香的季节,果实累累,挂滿枝头,一派丰收的景象。
小时侯常去召公、法门等镇。两镇是我两个姑姑家所在地,隨母亲常小住几日。记得去召公镇路上,有一条长沟,人称小堤沟。影象最深的是沟下路旁有一窑洞。行人累了,可进洞休息。据人们讲:有一年,有几人晚上回家路过此洞,见有人在此耍钱,就进洞参与,赢了大把的钱。等鸡叫天明后,洞中人一哄而散。这几个人一看,手中的钱全是鬼币。吓得扔钱就逃。从此,再无人进此洞了。每走到此处,我们小孩子就撒腿而逃,总想远离此洞。这些传说,今天看来是骗人的。但在我们小孩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深刻的记忆,也使我们从小就深受教育:要远离赌场,不能耍钱;要走正道,不能乱搞歪门邪道。
召公镇,又名菊村,是当年周公之弟召公讲学、居住之地。召公喜爱种植菊花,村子里到处盛开着黄色的花朵,故称菊村。他常在一棵甘裳树下拜访百姓、聚众讲学。至今,在召公中学院内,“甘裳遗爱",还留有一棵甘裳树,根深叶茂,传说是召公亲手所植。后来,周公、召公属地以陕原为界,东为今河南陕县,西为陕西。
在召公镇,我们爱吃著名的扶风羊肉泡馍,二毛五分钱一碗,大片羊肉、羊杂,泡着麻花和強面锅盔,肉烂汤浓、香气四溢、美味可口、回味无穷。还有享有盛名的扶风鹿糕馍,圆形周边带齿,中间凹陷,香脆可口、甜美无比。此外,还有冰豆油炒粉、扶风大麻花、豆腐脑……等富有地方特色的美味佳肴。我们常去召公露天剧场看戏。《三滴血》、《下河东》、《空城计》、《五典坡》、《三娘教子》、《火焰驹》、《两颗铃》《电杆河边》……等古典、现代戏都是在这里首次看到。这些剧目在我们幼小的心灵中播下了戏曲的种子,让我们从小就受到了中华民族文化的美好熏陶。
在法门镇,我常和表兄妹们去镇东的美阳河逮鱼捉虾。也常去法门古塔下玩耍、捉迷藏,聆听塔铃在清风中悠悠脆响,仰望飞鸟在宝塔周围盘旋翱翔。在这里,我们听到了才女苏惠织锦回文诗的故事,拜访了苏惠故里织锦巷;听到了烈女宋巧姣告状的故事,观看了她告状时下跪的双膝窝石条。美阳古镇、巍巍宝塔常激发我浓浓的思乡之情、恋乡之愁。
啊! 故乡,魂牵梦萦的故土。道不尽的乡愁,诉不完的乡情!
乔山绵绵诉乡情,
渭水滔滔道乡愁
魂牵梦萦念故土,
扶风常伴悠梦中!
𡈼寅仲秋于西京梨园

作者简介:
夏晓,原名夏宗礼,扶风县豆会夏家村人,现居西安市未央区梨园路;陕西教育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高师音乐班毕业,中学高级教师;原子女中学教导主任,退休后从事文学写作和群众文艺演出活动。自2019年至今,在《周原文艺》、《扶风百姓网》、《宝鸡扶风旅游》、《泾渭文苑》、《中艺诗苑》、《乡土关中情》、《中华诗艺社》、《中艺文苑》《红柳诗社》、《西部故人来》、《都市头条》……等多种文艺期刋发表散文、诗词、曲赋、歌词、戏文……等作品五百余篇。现任陕西秦腔艺术团艺术总监,西京乐团副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