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遇(小说)
文/刘正双
一
T城的夜色总是来的特别早，当橙红的晚霞刚一坠落群山，晚风刚飘起来的时候，三三两两的人们便从街头巷尾中漫延开来。滨江公园，护河堤，林荫大道上，散步的，轻歌曼舞的，谈情说爱的……，热闹非凡，夏日的燥热也掩盖不了人们的热忱。
晚风悠悠地吹，心情愉快地放。疲倦了一天的飞鸟也早己躲进巢里，享受片刻的凉爽。
我独自一人漫步在林荫大道，享受这属于我的亚热带风光。街灯摇曳，拉长一个瘦削的身影。热闹是他们的，我一个外乡人不觉有些落寞，有些惆怅。山影重叠，江水淙淙，棕榈树寬大的枝叶被夏日的强光折磨得精疲力竭，纹丝不动，缝隙中偶尔闪现的霓虹灯光，映着落进江中的斜月，影影绰绰，江上漂着的小船，划破了水中的月亮，晃晃荡荡，摇曳成一道道纹波。
我是今天上午才到T城的，暂时住在表叔家。高考落幕，我想放松一下紧绷三年的神经，同时也挣点秋季开学费用，便想出去打点零工。我爸见我意志坚定，便不再劝阻，给远在T城的表叔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找个活，并顺便照顾点。表叔是我爸的表亲，自是愿意的，欣然应允。便托关系在家附近的一家公司找了份差事，今天是过来面试的。明天上午正始上班。晚饭后无所事事，百无聊赖，信马由缰踱到这江边公园来，一则欣赏美景，二则也散散心。
“噢，哇……”，突地，一阵呕吐声传来。随即一阵酸腐味弥漫，直冲头顶。循声望去，不远的路灯下，一位女子穿着清凉，低头蹲在那里，长长的头发低垂，遮挡住了她的脸颊。
“噢，哇哇哇……”，长发女人一声连一声呕吐，肩头的披发随身体抖动而抖动。
月光很美，月色轻柔，远处的人们仍然在夜色中自得其乐！
同情心泛滥，我不禁走上前去，“这位大姐……”，我刚一张口，她抬起头看向我。目光中满是酸楚，泪水汪汪。
我惊呆了，好漂亮的女人。鹅蛋形的脸，衬着一双丹凤眼，长睫毛下的黑眼珠如同水池中的夜明珠，皮肤白嫩的像刚出锅的豆腐。
她随便瞥了我一眼，没来得及答腔，又"噢噢哇哇″地翻江倒海般呕吐起来。
月儿隐进了云层，又顺另一边窜出来。一对小情侣掩着鼻子瞟了一眼，又飞快地掠过。
“大姐"，我鼓起勇气又叫了一声，这次她拢了拢鬓边垂下的长发，站了起来。“叫谁大姐呢？小屁孩"。她开囗道，声音好听极了，磁性十足。
“大姐，怎么样？没事吧"？我关切地问道。
“狗拿耗子”！她冷冰冰地回了一句，再也不看我一眼，踉踉跄跄地消失在灯光婆娑中。
"这么不知好歹，我只不过关心下而己，……什么素质你”，我心里嘀咕道，
二
第二天一大早，表叔就带我来到新公司。这是一座占地三十多亩，规模很大的公司。大门囗两对石狮子披红戴彩，甚是威风，大门两边各一排高大的棕榈树，郁郁葱葱，中间点缀些红白黄相间的小花，煞是好看。
办公室钟主任一见到表叔，又握手又拍肩，又拉进办公室喝茶。极尽地主之谊。钟主任原名大钟，高中时是表叔的死党，这次也是托他关系才进这家公司。
简单寒喧过后，钟主任打电话叫来了车间主任，让他找一个技术全面过硬的师傅带我。
当我见到这位叫颜玉的师傅时，差点惊掉了下巴。这不是昨晚的那醉酒女人吗？此时的她一身油腻腻的工作服，埋头在机器旁鼓捣着。
她站起身来，看到是我也颇有些意外，但立马又恢复了常态。对我点点头。
"这是颜工”，车间主任介绍。
"颜工好……″我说道。
那个叫颜工的女师傅又自顾自地干活，头也不抬，也不说一句话。
"冰美人”，我脑海里突然出现这三个字。
“以后跟着颜工好好干……颜工可是咱公司顶尖的技术人才，技艺精湛”。车间主任介绍完，离去了。
从此以后，这个叫颜玉的女人成了我的师傅，我成了她的学徒。我担心她对昨晚的事耿耿于怀，不对我上心。可我想错了，她丁是丁卯是卯，工作极其认真负责，一丝不苟，简直是个完美主义者。
后来，我从同事小李处得知，颜工今年28岁，昨天刚办了离婚手续。"情痴，就命不好，遇人不淑”。小李愤愤不平。"颜工和她老公是大学同学，同窗三载，情谊日增，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恩爱有加。颜工家境殷实，住在大都市，老公是农村出身，地地道道的农村娃。但为爱情迷失心智的颜工，硬是靠绝食，私奔打动了父母，放弃留校任教的机会，不远千里下嫁到农村，和老公在他家的小县城发展。夫妻俩任劳任怨，拼命发展，终于从一个小作坊，发展到现在有些规模的大公司，俗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起先还以公司公事忙要加班搪塞，后来竟明目张胆地夜不归宿。风言风语传到耳内，颜工还不相信，直到亲眼看到老公和小秘书相拥相吻，颜工才大梦初醒。但生性好强的她，不吵不闹不上吊，平静地分了手，她这人，啥事都闷在心里……”小李感叹。
怪不得昨晚酩酊大醉，喝成那个德性。我心想，要強的女人都命苦，这话一点不假。不觉不知间，我对她竟有丝丝同情。
但颜工却每天仍像拼命三郎似的埋头拼命工作，我几次想劝她，她都用眼神制止了我。
几天接触下来，我发现她不仅人漂亮，对谁也不再冷冰冰的，有时偶尔还浅笑一下。美，真的是美，两个小酒窝衬着雪白的肌肤，韵味十足，一颦一笑尽显成熟女性的魄力，我的心里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我们公司是T市的明星企业，专攻数控产品，有时的订单雪片一样飞来，工人们加班加点，忙得头尾不能兼顾。颜工主做，我打下手。有时颜工也让我主机，她在旁边指导。我帮她打饭，总也忙得顾不上吃。
长期接触中，我的心里慢慢地接受了这个女人。内心的感情也与日俱增。我像别人一样叫她颜工，她总是认真的纠正。"傻子，我比你年长，叫玉姐，或干脆直接叫姐″。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也很高兴，我知道，她终于从婚姻失败的阴影里走出来。脸上也现出久违的笑容 ，人也变得开朗活泼。……从此以后，她就成了我的颜姐，我的姐了。
可惜好景不长，一个半月以后，家里来电话，告诉我大专录取通知书到了，让我近日到校军训。我的心里纠结万分，这一去，就要和颜姐分开了。心里五味杂陈，难舍难分。我知道，我己深深地爱上这个坚强，乐观，认真，漂亮的女人了。
三
周日下午六点，难得的休息日，我约颜姐在X×X咖啡馆，想把我心里话告诉她，顺便道了别。
我们各自点了一杯咖啡，颜姐还格外加了点糖。咖啡厅浪漫而温馨，邓丽君的精典情歌《我只在乎你》格外配景，格外好听，舒心的男男女女低声细语，时而低声嬉笑。柔和的灯光时明时暗，晃得人们也光彩斑襕了。
"姐，我明天就要回去，后天到校报道，参加军训"。我率先打破沉寂。
"祝贺你，小弟"，颜姐笑盈盈举起咖啡杯，"来，姐以茶代酒，借花献福，敬你″。她仰起脖子，喝了一口。我也小抿了一小口。
咖啡厅内人越来越多，香味充斥了整个咖啡厅，飘到大街上，飘到江堤边，滨江花园内，到处都浪漫温馨起来。
"姐，我……我……″，我面红耳赤，口气结巴。想说的话在嘴边骨碌碌转了一个圈，又骨碌碌转回肚子去。不善言语的我，局促不安。
说实话，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女生离这么近，在学校连和女生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今天，需要破釜成舟的勇气才行。心意的女人就在眼前，今日不抓住机会，更待何时？
颜姐显然知道我要表达什么，聪慧之极的女人最善于察言观色。
“小弟，别说透……姐知道你要说什么”，她搅了搅咖啡。"我只是你的姐”。她说道。
“不，颜姐，……姐……我真的喜欢你″。我大声喊道。满屋子的人似乎都能听到。
"我说过，我只是你姐……况且，我们根本是不可能的”。她说道，神情有些沮丧。
"姐，你还为那人生气？”
"切，我会为一个人渣生气？你太小看我了？”，颜姐冷哼一声。
也许，我真小看她了，这个坚强的女人，为了爱，敢私奔，绝食，为了爱，敢放弃留校任教，光明前程，为了爱，敢放手一搏，死里逃生。爱的越深，伤的越深，她一个人，只能躲在无人的角落，自己舔干净滴血的心，又笑着面对生活。这样的女人，谁敢说不动心？
“姐，我是认真的″。我急忙澄清。
她沉默不语，我抓住她的手，她挣脱了几下，任由我这样握着。
"姐，我真想永远抓着你的手，不分开。我会给你幸福，给你想要的生活，想要的一切″……。我在心里大喊道。
月牙儿上来了，月光柔柔的。江边的微风混和咖啡的酸涩，在我的内心翻滚。
"小弟，这不是你当前应该考虑的，你还年轻，多读点书″。颜姐说道，"加糖的咖啡味道不错″。
…………
紧张刺激的军训生活，暂时搁置了对颜姐的思念，每当一静下来，颜姐的音容笑貌就呈现在我的眼前，使我夜不能寐，茶饭无味。
直到有天小李打电话告诉我，颜姐领证了，和钟主任，全公司的人都送去了祝福。
那一夜，我独自跑到北河边，大哭了一场，大醉了一场，大喊了一场……北河的水似乎被我的叫喊声吓到，悄悄地，悄悄地，从我的脚下溜走……
（完）
2022.06.22.夜，于河南登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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