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庞贝—神秘的楼兰
作者:王贵清
出德令哈向南向西,经大柴旦翡翠湖,驶过东台、西台吉乃尔湖、水上雅丹,进入南疆,穿行在塔克拉玛干、罗布泊的边缘,在燥热的沙尘中穿行,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来到了一片绿洲—若羌。这是西方考古学家所说的东方的庞贝,一个消失的古国楼兰的属地。若羌县城到楼兰古国遗址220公里。
古罗马第二大城市庞贝消失于那不勒斯湾维苏威火山喷发的掩埋,800多年历史的楼兰国一夜消失,给考古学家留下了一个永恒的传奇神秘的谜团。

气候变化河流干涸?异族入侵种族灭绝?瘟疫流行人畜尽亡….各种假设和猜想..各种传说…
楼兰不是传说,她有三个名字,分别是3800年前的“小河”,那是由古印欧人种中的吐火罗人,在罗布泊西部180多公里的库姆河支流建立的文明;汉代的“楼兰”,存在时间不足百年,那是由古印欧人种中的塞人,在罗布泊西北岸的绿洲上建立的文明;后来的“鄯善”由楼兰更名而来,存续了500多年,中心位于罗布泊西南部的若羌绿洲上。

当咏读到李白的“愿将腰下剑,本为斩楼兰”,王昌龄的“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杜甫的“属国归何晚,楼兰斩未还。”我们会惊叹道古代诗人们都特别喜欢将楼兰这个地方当成想象中的敌人,用以抒发一种国家边关的忧思和壮志报国的情怀。
真实的楼兰国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一,地处罗布泊西北角。虽为小国,但实力不容小觑,地处匈奴和汉朝之间,是汉扼守西域的战略要地。骠骑将军霍去病打通西域后,汉武帝派遣使臣携带金银丝绸与西域诸国建立友好关系以孤立匈奴。楼兰见有利可图,向汉朝示好,一边收取汉朝财物,一边屡次替匈奴当耳目,并攻击西汉使者。元封三年,汉武帝派兵讨伐楼兰,两次俘获楼兰国王。楼兰在投降西汉后又遭受了匈奴的攻击,于是国王把两个王子分派匈奴和汉朝为质子,斡旋于两大霸主之间在夹缝中生存,向两面称臣。

老楼兰王过世后,匈奴质子成了楼兰王,亲近匈奴,成了汉朝的心腹大患。而此时楼兰已经不再是小小的西域诸国了,经过多年的发展成为了丝绸之路的要塞。如此一来,西汉与西域的往来通道被匈奴占据,张骞出使西域也被匈奴扣了13年。楼兰还肆意戕害杀戮汉朝前往西域的使者,并带领其他小国乘火打劫。所以说,历史上的楼兰古国一直在汉朝和匈奴之间首鼠两端,亦恶亦善。因此,汉朝官员,商贾,僧侣,游走的文人墨客对楼兰这个国家十分痛恨。不仅仅是它的朝秦暮楚,而是屡次勾结匈奴杀害汉朝使官和商人,劫掠驼队钱财。于是大将霍光上奏汉昭帝派遣傅介子带着大箱的金银钱币声称赏赐。楼兰王贪图汉朝财物,会见来使。傅介子和他一起饮酒把其灌醉,逐斩杀并割下首级。傅介子告谕楼兰官员:楼兰王有罪于汉朝,天子派我来诛杀,改立以前留在汉朝为人质的王子为王。然后带着楼兰王的首级回京交旨,一时威震西域各国。
这也是为什么古诗中只要提到“楼兰”的大多都是“斩楼兰”。
不管是“破楼兰”还是“斩楼兰”,其实也不完全是对楼兰的敌意,因为唐朝时楼兰这个国家就已经消失了。诗人们一方面想表达的是对这种见风使舵阳奉阴违的国家和这类人的不齿和剿灭之恨,另一方面是要抒发自己内心的一腔浩然正气和建功杀敌的爱国之情。这就是我们常说的“据事以类义,援古以证今”。

一个王朝戛然而止,一夜消失,古往今来都让人疑惑不解。
渐渐地,楼兰便成为了文人志士心中的一个想象地,也是近现代探险家,考古学家们魂牵梦绕的地方。曾经是谁在楼兰这方神秘的土地上生息繁衍?又是谁的聪颖才智创造了灿烂夺目的绿洲文明?对于这个问题的研究一直都是扑朔迷离,不得而知。也许,它越神秘越隐藏也越牵动人们的心,这可能就是楼兰的魅力所在吧。一座曾经繁华喧嚣的城廓,商贾云集,丝绸玉石遍地,而今只有一片废墟,在呼啸的沙尘中被剥蚀掩埋,被戈壁的风沙侵蚀刻划成雅丹,枯死的胡杨红柳被风干,楼兰已不在是匈奴和汉朝之间的缓冲,狼烟烽火还没来得及熄灭,王昭君来了,她和她的子孙给匈奴和大汉的边关带来了50年的安宁,让西域休养生息,商道畅通。
楼兰,对我们来说,如同全身铠甲的武士,也如同掩着盖头的美人,神秘而令人向往。历史上她的一举一动,都深深牵动着匈奴与大汉王朝的心。今天,她的每一次发现,她的一颦一笑都让现代人充满着好奇。

出发之前在地图前凝视,能不能走进它的遗迹?今天,我们四人驾驶着大切,从遥远的黄土高原一路走来,在骄阳、酷热、碎石还有飞沙拂过车身的噗噗回响中,在窄小的315国道和无数的大车混行中,在走近她的路上,充满了艰辛,也充满了兴奋和诱惑。百转千回的往事,金戈铁马的风云,跌宕起伏起的丝路,剪不断的恩怨情仇,昔日繁华与今日的满目黄沙,在浩荡的天风中,她传奇而神秘的魅影,逾越千年,久久的在心上萦绕。
在我零星模糊的地理历史知识里,在记忆的碎片中,这个绿洲城国,以博斯腾下方的莲花湖为起点的塔里木河、孔雀河蜿蜒曲折流经百里给楼兰人以舟楫,渔歌,灌溉和牧野,茶盐,丝绸,玉石,驼铃,商贾,使楼兰成为枢纽,东连敦煌,北到焉耆、尉犁,西接若羌、且末,凭借优越的地理位置和丰富的自然资源,楼兰人在罗布泊西岸构建了不同于游牧、农耕的令人叹为观止的绿洲文明。
1900年3月,瑞典探险家在罗布泊沙漠考察途中,雇佣的维吾尔族向导在寻找丢失的铁铲途中遇到了沙漠狂风,躲避之际意外发现沙子下面的城堡,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跟随向导艾尔德克来到这片遗迹,发现了城堡周围散布着美丽的木雕、陶器、织物、钱币。第二年,斯文·赫定专程来到楼兰,发掘出大量文物、钱币、丝织品、粮食、文书、竹简、毛笔等,并把它们全部运回他的国家……
狼烟不在,弓箭难觅,历史在大漠中静静地栖息着。1980年,在孔雀河下游的铁板河三角洲,人们发现了一片墓地,墓中出土了一具女性干尸,体肤指甲保存完好。她有一张瘦削的脸庞,尖尖的鼻子和深凹的眼眶,褐色的头发披肩,身上裹一块毛织的毯子,胸前毯边用削尖的树枝穿别,下身裹一块羊皮,脚上穿一双翻皮毛制的靴子,头戴毡帽,帽上还插了两枝雁翎,被世人称为“ 楼兰美女”。

日本人复原了这具女尸的面部图,复原后的女子惊人的美貌,俘获了世人的心。此后,楼兰姑娘被邀请到中外各地展览,2013年10月,我和高峰郝友峰在乌鲁木齐博物馆目睹了“楼兰美女”,被她的美丽所震惊….楼兰美女让世人整整激动了20年,席慕容专为她写了一首诗: 《楼兰新娘》
我的爱人曾含泪
将我埋葬
用珠玉用乳香
将我光滑的身躯包裹
再用颤抖的手/将鸟羽
插在我如缎的发上
他轻轻阖上我的双眼
知道 他是我眼中
最后的形象
把鲜花洒满在我胸前
同时洒落的
还有他的爱和忧伤
夕阳西下
楼兰空自繁华
我的爱人孤独地离去
遗我以亘古的黑暗
和亘古的甜蜜和悲凄
而我决不能饶恕你们
这样鲁莽地把我惊醒
曝我于不相识的
荒凉之上
敲碎我 敲碎我
曾那样温柔的心
只有斜阳仍是
当日的斜阳
有谁 有谁
能把我重新埋葬
还我千年的旧梦

今天,我们在若羌楼兰博物馆看到的是另一个楼兰美少妇,一个在难产中离世的母亲….越千年,美丽的身影也终风干成一道不朽的胡杨,像孔雀河清清的河水,渐渐远去了,远在我们今天的时空中,但大中华历史仍会记起千年前的那缕断弦。只是,千年后的今日,我们只能在若羌楼兰博物馆,在这些岩画和织物、生产生活工具和楼兰干尸之间,追索自己的迷蒙,在无知中懵懂的浏览千年历史的谜团。
日产汽车大型跨界SUV穆拉诺在中国翻译成楼兰。穆拉诺是威尼斯北部的一个小岛,是著名的玻璃器皿和工艺品制作中心,拉丝热塑堪称世界一绝。穆拉诺-楼兰,代表着美丽、神秘和传奇,一种对楼兰千古不化的情结。

楼兰国,带着曾经的美丽,神秘、传奇和悲剧色彩的哀怨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今天的楼兰,也带着野马般的风驰电掣、带着日行千里以一种座骥的形式走进人们今天的生活。楼兰,永远的楼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