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 手 链
赵晓红/甘肃

“笨蛋,傻瓜,蠢货,脑进水,天下第一白痴,不长记性,活该受气,挨冤枉……” 雁雁在心里面恨不能罗列全世界最有力的词语来骂自己。她手发抖,脸色苍白,身上有点冷嗖嗖。从小就是这个德行,跟伙伴们玩,只顾闷头走路,捉个迷藏,被他们搞得五迷三道,邻居家的辣椒被偷摘,西红柿被连根拔,她根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结果,被人家翻娘翻老子骂的只有她。不会辩解,不会揭穿,只会哭鼻子。长大了,念书了,步入社会了,结婚了,有孩子了,照旧,虽然一路伤痕累累,也是每次都严重警告自己,下次一定要提高警惕,睁大眼睛,不轻信,不上当,不入圈套,但看到有人笑脸相迎,有人几句好话就深信不疑,掏心掏肺 。心软是个病,到她身上,真是不好治啊!
家对面小区这个女人,平时出门逛街买菜都能碰上,十几年了,就连现在接送孙子,也是 一日好几次的见面,雁雁是不善言辞,不善交往的,但那女人总是热情打招呼,问这问那,慢慢就熟悉起来了。那女人给了她微信电话,大概二十几天内,约她逛了三次街,喋喋不休地讲了她的家,她的老公,离了婚的儿子儿媳,还对雁雁说,你人挺好,老实,贤惠,咱俩以后多交往,做个好朋友。雁雁当然高兴,她不愿辜负人家一片心意,她想着这个女人对她的信任,回家立马把自己的一双刚网购回来还没拆开的手套拿出来,准备再见面时送给她,雁雁发现那女人大冬天老是一双光手缩进袖子里 或者口袋里,得多冷?心软心疼她。

这天下午两点多,雁雁把上二年级的孙子送到学校,回到家刚拿起一本书要看,电话响了,一看是新交的朋友,急忙接听:“雁雁,来我家坐”,雁雁放下书,说:“你来我家吧,我也一个人闲着”“你来吧,我把水果都洗好了,就等你了”经不住一再邀请,雁雁换上衣服鞋子下了楼,路不远,雁雁第一次去,边走边在电话里问她,十几分钟就到了。女人嘛,进门除了客套,就是看花草,看摆设,跟着那女人转了三个卧室,厨房,就坐着聊天,雁雁插不上嘴,那女人重复着说她的家,她的老公,她的儿子儿媳,不知不觉两个多小时过去,都有孙子要去接,雁雁便起身告辞。
五六天过去了,是个周日的早上,那女人打电话说要来家里,雁雁正在厨房忙碌,她催着儿子拿出几样小吃,水果整齐的摆上茶几,碗筷匆忙收拾了,等客人。
没等敲门,雁雁听到楼道里的脚步声就出去迎接,女人进来,径直走进卧室,雁雁两手提溜着橘子香蕉跟她进来,以为她要坐床,就说“天冷,你赶紧坐上去,电褥子一直开着呢”。那女人坐下,唉声叹气的说“我这人整天就爱生气,昨天又气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雁雁着急的问:“咋了,出啥事了?”女人又叹一口气:“烦死了,把金手链丢了。”雁雁没细想,嗔怪她,“啊,你咋那么不小心,在哪丢的?”“在我自己家丢的。”“在自己家能丢了东西?”雁雁还是没反应过来。
“就是在家里丢的,放的地方我记着,那东西丢不远,谁拿去也不得好过,我昨天都咒了大半天了,拿手链的没有好下场!”
雁雁吃了一惊:“你手链那天丢的,是我去你家的那天吗?”“记不清了,反正谁拿谁知道。”这下彻底明白了,雁雁脑袋开始嗡嗡嗡的响,呆呆的看着,那女人继续唾沫星子乱飞。
雁雁委屈极了,怎么又是她?这从哪去说?人家好端端的手链,遇见你个倒霉蛋就不翼而飞,你咋就这么糗!雁雁现在那女人面前,脸发麻,眼睛发黑,她极力使自己冷静,反驳,说不定要吵起来。难道就真的要再背一次黑锅,可我已经五十岁了呀,小偷,贼,自己和它们沾边吗?不吭声,不澄清,就意味着默认,当替罪羊了!凭什么,我就一直要这么被人栽赃,泼污水?
雁雁想着想着,一咬牙对着那女人说:“打住,别废话了,你赶紧想办法去弄清楚,不然,你想完,我也不能完。”那女人愣了一下:“我,我去问了神婆子,她说拿手链的人,以后后悔了就还给我了,我也去十字路口咒过了。咒那人xxxxxx。”脏话,粗话!那女人嘴像机关枪,雁雁听得头皮发麻。她厉声大喊:
“好啊,你既然这么有把握,就回家去等。赶紧走!”雁雁铁青着脸站起来,请那女人出去。

“我就是来给你说说,你放心,咱俩还是好朋友,你不会拿手链的。”
雁雁终于发作:“谁跟你朋友?我请你走。快点走”
!
女人离开后,雁雁脚底下踉踉跄跄地去了卫生间,她胸闷不舒服,想吐,吐不出,手心出汗,腿又发软,蹲了一会,有气无力的回房间躺倒。
一天一夜,雁雁没吃没喝,也没起床。幸亏有儿子在,帮她做饭,经管孙子。第二天早上,雁雁早早起床,梳洗打扮,一言不发出了门。
她没有犹豫,神态坚定的去了城区派出所,这是从没有过的镇静自若,以前她唯唯诺诺,生怕别人知道她被欺负,被耍弄。这次,她不想再隐忍。雁雁敲开办公室的门,一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完,直到那个片警负责任的对她说:“我一定找她谈话,并请她单位领导出面,放心,一定还你清白,也不让她再骚扰你。”雁雁才终于忍不住流泪。从派出所返回的路上,雁雁长舒了一口气。

善良的人总是被劣根的人催熟,笨笨的雁雁,灵魂已开窍。

赵晓红,甘肃正宁县人,酷爱文学,音乐。常有作品发表各平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