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酷爱书法。他曾对我说过,几十年来的风风雨雨,几十年来的苦辣酸甜,在漫长的人生旅途中,逐渐在淡忘,唯独对书法艺术痴心不改,情有独钟,魂牵梦绕。
父亲对书法艺术的酷爱,源于旧时代的私塾教育。书法是那时私塾的主要功课,描红摹黑,极为严格。上世纪30年代,父亲曾先后在3家私塾读书,每天一个小时的书法课是雷打不动的,父亲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备受塾师青睐。期间,湾子里百姓或大户人家婚丧寿庆,需要书写楹联、匾额来私塾求字者,父亲常常被推荐出来为人家书写,老先生感到十分自豪。
日寇占领彭家场期间,父亲离家到张家沟镇上彭恒和布店当了三年学徒,幸运的是他遇到了一个开明、厚道、有文化的东家,“内老板”杨干霞发现他小小年纪竟然写得一手好字,对他刮目相看,还专门给他买了几枝毛笔和几刀毛边纸,并规定每天晚上练一张小楷。从此,店铺里凡属需要“写”的事,都由我父亲承担下来。
解放后,父亲或为公务所累,或为疾病缠身,临池学书一度中断,期间因工作所需和乡党应酬,也常常乐意为人们写字,但还没有书法意识。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书法活动蓬勃发展,父亲不顾自己体弱多病积极参加书法活动。开始,他以儿时练就的基础--中小楷书、小行草参加书展,尚能得到大家的赞许,可是字稍大就难以驾驭。父亲听取了书友们的意见,从习惯势力中解脱出来,重新选学汉隶。
为此,父亲又像一个启蒙学生一样学运笔、学点画,然后对帖临摹,每日临池一、二个小时,寒暑不辍,如此好几个春秋。先后临习过《曹景完碑》《史晨碑》《乙瑛碑》等等,为了使隶书进一步写得耐看、有力度,增强一些古朴遒劲的韵味,父亲又求教一些书法前辈,选择了张迁碑刻意临摹、领悟,还兼学了邓石如、吴让之的篆法,试图在隶篆上下番苦功。
数十年来,父亲读帖临池,一丝不苟。父亲辛勤的耕耘,书法水平逐渐在提高,其作品百余次参加省地市书展,并多次获奖,还在《湖北日报》《人民公安报》等报刊发表书法作品30余幅。
父亲曾在书信中对我说:“书法是个永无止境的学问,没有寒暑不辍的精神,是不会求得长足进步的。我的晚年打算用大部分时间寄情于翰墨。”
我时常看到,父亲每创作一幅作品时,心平气静,思绪集中,神贯双目,力聚毫端,虔诚之态,宛如参禅。
有时书兴大发,脱衣换袖,提笔儒墨,淋漓挥汗,神情焕发。有时写出一幅满意的作品,竟高兴得手舞足蹈,还情不自禁地哼上几句京剧。
八十年代初,父亲虽年过半百,但热情投入到组建沔阳县有史以来第一个书法学会的各项活动中,书法学会后改名为仙桃市书法家协会,父亲担任常务理事。
1988年,父亲邀约几位爱好书法并有一定功底的老干部,创建了仙桃市老年书画学会,担任副会长,负责学会的具体工作。为了搞好学会工作,他和那些志同道合的“老书法迷”,亲自登门发通知、收作品、辅导会员们书法创作,还上荆州、下省城,办展览、搞讲座。他还先后担任《仙桃书法》常务理事、《仙桃老年书画》副主编,组织出版了多本书画集。
仙桃市公安局于2000年成立警察书画学会,父亲被聘为名誉会长,并参与策划及组织工作。警察书画学会成立后,每年举办一次书画展,活跃了人民警察的业余文化生活。
父亲退休后很长一段时间,机关里凡属要用毛笔写字的事都由他包了。除了那些年局机关以及科、队、所每年年终评比的奖状、荣誉证书等,公安局档案室所藏几千卷卷宗封面,都是父亲一人手迹。
父亲多年春节志愿服务,为群众题写春联;为单位同事等题写字画,从不收分文报酬。
父亲曾对我说:“一手毛笔字,不仅为单位、为社会作了许多无偿服务,而且丰富了退休后的晚年生活,成为我晚年的精神寄托。”
父亲在他的《古稀抒怀》中写道:“窗明几净墨飘香,手握毛锥万虑忘。儿时苦练颜柳赵,晚年重习曹石方。朝临暮写无寒暑,兴来聊发少年狂。年逾七秩情未减,痴迷何妨两鬓霜。”
父亲去世后,仙桃市公安局、仙桃市书法家协会编辑出版了《叶培元书画作品集》,以纪念这位德高望重的中国老年书画研究会会员、湖北省书法家协会会员、仙桃市书法家协会顾问、仙桃市警察书画学会名誉会长。
仙桃市书法家协会还召开了“叶培元先生书画作品研讨会”,与会书画家对其书画作品进行了分析和评论,同时对他工作鞠躬尽瘁、处事谦虚谨慎、待人和蔼可亲的优秀品质进行了评价,他们表示,研讨、追思和回忆叶培元先生的书画成就和优良品质,就是要向叶老学习,认认真真写字画画,堂堂正正做人处事,争做新时代德艺双馨的书画家。

《叶培元书画作品集》出版后,连同他的长篇回忆录《沧桑岁月》,都被仙桃市档案馆、仙桃市图书馆收藏,并颁发了收藏证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