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套车文学 小说 散文 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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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秦读大二了,她不敢认定这世上有没有一个上帝。如果有,那么上帝应该是个最勤劳的人。因为在没有人的时候,上帝一个人打造了天堂。因而她认定,勤劳是人的第一美德。
暑假没回老家,去年搞过家教,疫情忽紧忽松的今年,没人请家教了,她找到另一份工作,送外卖。
她勤恳也认真,没送错过一单,没收过一个差评。
可是今天,她几乎崩溃。她遇到的,是一个点了一碗17元牛肉面的女顾客。她拿了餐盒,匆匆赶到小区,在电梯间停了步,单元楼内的电梯需要刷卡才能乘坐。于是,她给客户拨了个电话。客客气气地询问对方,能否帮忙刷电梯卡。在系统规定的送餐时间内,她得争分夺秒。没想到,对方张嘴就是讥讽羞辱:
“我们这个电梯,你们送外卖的是没有资格坐的。”紧接着,更呛人的话来了。“爬几层楼怎么了,你是没长腿吗?”
莫名的呛声,堵得小秦心里发酸,她忍着委屈,就一层一层地爬楼梯。到了,敲门,递餐,
“祝您用餐愉快,女士再见。”毕竟,顾客就是上帝。她礼貌地退出门,急着要奔下一单。她快步急赶,可是没走一会儿,手机震响,是那位点了十七元面的上帝,
“你现在就到我家门口来。”
凶凶的声音仿佛要震掉她的手机。至于吗,一碗面能有多大的差错?她还是被吓着了,没敢继续下一单的派送,忐忑不安地回见十七元的”上帝”。
刚敲门,门立马就开了,迎接她的是迎面砸来的一盒面,汤水洒了她一身。接着就是劈头盖脸的恶生生的痛骂:“你送来的面都这样了,怎么吃?这么大也不去上学,送外卖会送吗?”
她记得自己把面送给对方时是完好无损的,可眼下面盒被砸得稀碎,那盒面到底怎么个样了,怎么个辩说。无法求证,面对凶神一般刁女人,有口难辩,她只好息事宁人,陪礼道歉,说再去为”上帝”买一份。
女人依然狠狠地说:“给你五分钟,否则投诉。”
她一刻也不敢耽误,跑回面馆。
小秦告之商家,商家也生疑,他们的包装严密,距离不算远,怎么可能泼洒。可小秦 还是忍气吞声,掏了17块钱,又买了一碗面。
送面的路上,凶神恶煞的“上帝”不依不饶,催促电话一个接一个。拿到面,没有半个谢字,依然是那嘲讽的话,“学也上不好,外卖也送不好。”
面对盛气,面对刁蛮,面对冷漠,本想回应一句,“我是大二的,”可她没说,什么也沒说,退出门外,委曲的泪珠顿如雨落。
她不知脚下的路该怎么走,外卖是否还继续。一个十七元的上帝,朝她心口狠狠地扎了一刀。
她又想到了这个总没弄明白的问题,到底有没上帝,如果有,上帝应该是个宽厚仁慈的人。顾客是上帝吗?如果顾客是这样一个刁横刻薄的女人,这与上帝搭得上边吗?
第二天,小秦歇业了,心口的伤没愈,她再没勇气送外卖,她打算去菜市场买点菜,自己烧饭吃。在一排的菜摊前,她一眼就看中了黄瓜。季节菜,也是她的最爱,生能吃,还能凉拌,也可炒。在老家,她会自己去菜园里摘。可这里,什么都得买。她走近了一个摊,伸手就挑选。
”你放手,我这摊。什么都卖,就是不卖黄瓜。”
她望了望卖菜的男人,”为什么?”
“不卖就是不卖”男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男子胡子沒刮,毛刺刺的短桩。
小秦气得不知说什么好。怪事,顾客是上帝,万没想到上帝也会遭迂冷面孔。
过了两个摊位,又见有卖黄瓜的,问道,你这黄瓜怎么卖?
卖菜的还是一个男人,眼也没睁的样子,冷冷地说,我这瓜贵。
“再贵也得有个价。”
“我就贵得没价。”
小秦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今天又是怎么了,买个黄瓜也连受气。于是又走了两个摊位,看见一个年约十五岁小女孩卖黄瓜。她的摊位窄窄的,只摆着黄瓜,于是问,你这黄瓜卖不卖?
”卖呀!”
“多少钱一斤?”
”不贵,就两块。”
“你这么小就出来做生意。上学没有?”
“上呀,我妈的摊位,她住院了,被车撞的,我来顶的,本钱不多,就进了一点黄瓜。你要多少?”
小秦随手拿了三条黄瓜,称也没让称,丢下一张二十元的纸币。
“不要这多钱,不要……”
“不用找了。”
小秦回身路过那两个男人的摊位,再才发现,他们冷冰冰的脸色全是装的,没睁眼的男人睁眼了,似乎还流露出一丝和善。胡桩男的胡须也不觉得毛刺刺的,胡须似有着经年的智慧。他们不卖黄瓜,他们都是把机会让给了小姑娘。
菜摊上的小生意,根本搭不上富裕,可是他们心里都住着上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