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荡子
两个标签
足矣
怀念我们在一起
你说，我写
天天写诗的日子
天凉快了
我们再去爬山
还去最高峰的那个亭子
还想听你说
想要
月儿又大又圆
看了一眼日历牌
中元节
纸钱准备好了
要说的话也准备好了
另一个世界的亲人们
你们出发了吗
中元节的这天晚上
空域拥挤
蝙蝠一样，前来收钱的人
驻颜有术
过世的亲人的额头上
不会再添皱纹
拉开窗帘
月光涌进来
亲人的身影漂过来
那样的亲密关系
我们有过一次
小美，中元节这天
我想到了你
烧纸钱的时候
把逝去的亲人念叨一遍
又多烧一叠
送给那群孤魂野鬼
中元节的这个黄昏
去不去捉鱼呢
怕路上遇到什么
梦里的阳光弥足珍贵
鬼魂们，离开吧
不要遮挡
电线上的乌鸦
一个逗号
前后两道横线
填什么呢
河流干涸
楼下的垃圾桶旁
一只饿昏的鹬鸟
麦子黄了以后
稻子绿了
稻子黄了以后
快下雪了
趁热抢占地盘
荷满塘，已看不见
水面
休渔搬迁的渔民
回到河滩上烧纸钱
哪个不热呢
中元节的这个晚上
亡魂大汗淋漓
偷吃鸽子的
两只黄鼠狼
被毒死了
面包会有的
一切都会有的
抢劫，有组织地抢劫
朕啊，朕啊
鼓着肚子的癞蛤蟆
不停地叫唤
领头雁一样
戚老师带着他的学生
围着护城河
晨跑
一切都可以用方程表达
刘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个数学方程
转身和学生
说了这么一句
中国和美国和苏联
等距离外交
潘老师的这句话
让我想到等边三角形
手风琴的声音真好听
苏联的歌曲
教职工宿舍那边传来的
拉手风琴的老师
大背头
很时髦的发型
那个戴眼镜的女老师
初中部的吧
上海知青
好像还是县共青团干部
历史老师口若悬河
讲古罗马的
前三头和后三头
窗外，一只燕子飞过
学校的空地上
一个低矮的草棚子
英语老师的住处
喜欢恶作剧的张持湖同学
谎称在一个知青复读生的被窝里
放了一个虱子
一个追，一个跑
那晚的月光啊
晚自习突然停电了
教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前排的我
中排左侧靠窗户的她
教职工宿舍的门前
一间歪歪倒倒的防震棚
我在棚子里
点着煤油炉
烙大饼擀面条
高中毕业证上的一寸照
直领蓝色上衣
借孙宗龙同学的
校园里的那棵小树
早就不在了吧
我在树上刻了一个同学的名字
路过县城
远远地看一眼母校
在一栋栋教学楼中间
寻找自己的影子
在第一任妻子家里常喝的分金亭
三十年没喝了
还是那个味道吗
太强势了
男人躲着你
是有理由的
动辄“平天下”
“解放全人类”
那样的念头回想起来
真特么可笑
梦里的事情
不能当真
更不要说出来
风会传话
将姑妈送到太平间
又步行回家的那个深夜
婆娑的树影让我胆战心惊
不再是唯物主义者
鬼怕恶人
二奶奶去世
读高中的我连夜往回赶
手握尖刀
热啊，百年不遇
太阳还是那个太阳吗
不是说会冷却，坍塌
变成白矮星吗
现在还自称朕的人
要么是僵尸
要么是影视剧中的人物
有些人
有些事
回想起来
吃了苍蝇一样
长河落日
河的尽头，落日
一团核爆后的火球
罕见的高温
月亮，中暑一样
脸色苍白
冻死苍蝇未足奇
热死蚊虫未足奇
听不见蚊虫的嗡嗡声
高温橙色预警
蚊虫不再嗡嗡
也没了鸟鸣
只剩下知了的
单调的无聊的叫声
泛黄的柳叶儿
风中摇摆
它在说，夏天
就要过去了
草丛里，成群结队的
啄食草种子的麻雀
窝在哪
小时掏过麻雀蛋
夕阳
点燃了晚霞
烧成黑炭
天上，几个火星儿
在土坯做成的课桌上划一道线
井水不犯河水
第一个小学同桌
我忘记了她的名字
每天去家里等我
然后一起去学校的女同学刘美华
小学毕业后开了一家照相馆
数学常常满分
老师曾让他代为批改作业
小名叫联合的同学
辍学了
七个调皮的学生
站在讲台前
像是一排琴键
班主任的巴掌
在头顶划过来划过去
我发出的是咪音
因为忠字舞跳得不好
同学告状
被母亲骂了一顿
敬爱的毛主席
我们心中的红太阳
这首歌我就会这么一句
不认识ABC
却能鹦鹉学舌
用英文说
A Long Long Life to Chairman Mao
手里握着考试卷
止不住落泪
一个同学比自己分数高
大字本发下来了
连忙看看
老师画了几个红圈圈
红领巾数量不够
看同学戴上了红领巾
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
语文老师出嫁的那天
我梦见自己藏在她床头的
那只红红的木箱子里
清脆的铜铃不见了
房子倒塌好几间
操场被麦草垛占据
废弃了的小学母校啊
什么，还有另一个世界
幻视幻听的神学家
要么引诱
要么恐吓
物质不灭
能量守恒
你我不会消亡
小小寰球
几个苍蝇碰壁
谁敢说自己
不是苍蝇
上帝啊，上帝和我同在
行将就木的老人
也曾这样呼唤自己的孩子
仁义礼智信
总有一套枷锁
适合你
不要谈什么主义
每个主义下面
都是堆积如山的头颅
活着，小草一样活着
如果你是超人
尽管践踏好了
你是红太阳
你是人类
须臾离不开的
空气
蝴蝶会不会
留恋过去
回想毛毛虫的丑陋的样子
一起摸鱼
一起割猪草
记得他乳名的儿时玩伴
为啥躲着我
什么时候聚聚哈
一起回忆
邻家的李子树
池塘边的野花野草
把一个姑娘肚子弄大
那个小矮人一样的老光棍
算算他的年龄
应该不在人世了吧
暗恋过的邻家女孩
是不是满脸皱纹
做了奶奶
在姐姐的坟头前
想到姐姐带我去集市
我这辈子吃到的第一碗凉粉
麦穗快要黄的时候
掐它三五个
放在手心里搓
麦粒嚼起来冒白浆
又香又甜
总是想着
要是别人家的孩子就好了
这样的童年
为什么总爱流泪
会不会小时哭的太多
泪腺成了小河
苦难会过去的
一切都会过去的
阿弥陀佛
阿门
日落时分的云霞
家乡的红红的大理石
切下一块如何
举起相机
山峦起伏
白云朵朵
江南风光和西藏有点像
如果气温下降四十度的话
那个喜欢望月的女画家
她家的阳台和我家的
一样吗
那个愿和我一起跳江的女子
就在江边上班
却不理我了
从草丛跳进河里的那条蛇
头昂昂的
那个获奖的女诗人
也是这样
夜幕下的城镇
一座座海底宫殿
传说中的龙王何在
从梦中醒来的妻子骂道
“我深入敌后
陷入重围
为什么不接应我
你又喝醉了
酒鬼酒鬼”
这个夏天啊，蒸笼一样
哪天揭开盖子
你我会不会变成馒头
鲇鱼的一张一合的大嘴
和那个指点江山的自大狂的嘴巴
有点像呢
立秋了
窗外的鸟鸣声
凉丝丝的
太响亮了
路边草丛里的
秋虫大合唱
晚霞
像是开屏的孔雀
它抖抖羽毛
一头钻进了暗夜
积雪和篱笆一样高
挖一个雪洞
在洞里钻来钻去
童年的快乐啊
三更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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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鉴湖女侠
哭了一阵子
送我一本化学书的赵老师
快八十岁了吧
还住那个镇子上吗
立秋的这个晚上
梦见儿子在北京的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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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外卖的间隙研究数学
2022.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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