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金陵漫记
（第03章）
贺庆昂 著
第三章 读书
夏天的夜晚，天空缀满繁星，小青蛙在池塘里发出 “咕哇，咕哇” 的鸣叫声，此起彼伏，人们称小青蛙是“歌唱家” ；蟋蟀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弹琴，人们称蟋蟀是“演奏家” ；萤火虫在田野里发出绿色的光芒，人们称萤火虫是“发光专家” 。村庄上的小山羊在反刍；驴儿偶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又恢复的原来的寂静；牛儿在反刍，一会儿眼睛一闭，打了一个极短时间的瞌睡，又继续进行反刍。
魏新武读小学六年级就辍学离校，由于他天赋异禀，头脑聪明，写一手好字，画一手好画，撰一手好文章，人们称他为小秀才。魏新武在闲暇的时间喜欢看小说，人们称他为小说迷。他喜欢读古代小说，如《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警世通言》《隋唐英雄传》《岳飞传》《聊斋志异》等。如果在庄上和人家聚集一起，就和人家讲《关云长单刀赴会》《刘姥姥三进荣国府》《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刘玄德三顾茅庐》等故事给人家听。他把故事讲得津津有味，头头是道，眉飞色舞，有声有色，有时还做动作给人家看。在生产队大集体时，他边干农活边讲故事给人家听，还讲程咬金当瓦岗寨寨主聚会的情形。
晚上魏新武一家人在院子里摇扇乘凉，魏新武点燃了一支香烟在慢悠悠地一口接着一口地抽着。他说：“姜梅，你现在快要考初中了，你读书很聪明。我们家的墙壁上贴了你许多学习奖状，全是班里考试成绩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的奖状。如果小学再不毕业，我家的墙上不够你贴奖状的了。”
姜梅说：“刘庄平家里贴的奖状也很多，满家贴得都是奖状。从小学一年级开始，一直到小学六年级，每学期都要贴几张奖状。我和他在一个班，有的时候他得第一名，我得第二名，有的时候我得第一名，他得第二名。反正，我们俩的学习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
魏新武说：“你们的学习成绩好，是好事不是坏事。只要你姜梅能考上南京市省城重点大学就行了。南京市有金陵大学、南京师范大学、东南大学、南京理工大学、南京医科大学等。姜小苹的学习成绩很不好，每次在班里考试，成绩都是中等。姜梅啊，一棵树上的枣子，就指望你红了啊！我们的家庭祖祖辈辈当农民，只有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才能改变命运。你如果能考上鲍隆中学，就让你读书，你如果考不上鲍隆中学，那就回家务农，就看这一次考试成绩如何？”
姜梅讲：“学校老师说，我们班三十名学生，能考上初中有二十七、八个。我在班里每次考试成绩都名列前茅，读初中是十拿九稳的，不成问题，请您放心。”
何婷说：“那刘庄平的学习成绩好，考上初中也是很有把握的啰！看来你和刘庄平考上初中都是很有希望的。”
魏新武望着姜梅说：“寒门出高士。我们两家人在村庄上比较贫穷一些，若能考上初中、高中、大学，祖上老坟冒烟啰！你们要多读书，古人云：读得诗书似土丘，不须耕种自然收。白天不怕人来借，夜晚不怕贼来偷。”
何婷听了用眼睛斜睨了魏新武一眼说：“现在谁家还借粮借钱呀，包产到户，家家的粮食折子都装得满满的，吃不完的粮食，家家都用平板车呀，手扶拖拉机呀拖粮食到街上卖，许多人家粮食吃不完，都喂了三四头小猪帮着吃，猪长肥了，就能卖钱。现在夜里哪有小偷呀，派出所民警抓小偷小摸的。现在哪里有贼呀，派出所民警会帮助我们捉贼的。我们国家的人民都是社会主义的好公民，不少吃，不少喝，派出所民警会将社会治安搞好的。从来没有打架斗殴，小偷小摸，贼盗民财的现象。”
姜梅擤了一下鼻涕说：“妈妈，别说了，您啰哩啰嗦的，显得有些磕碜，不管人家借粮还是不借粮，不管有没有贼，爸爸的出发点是好的，主要是鼓励我们多读书。”
姜梅长着苹果似的脸蛋，颧骨稍高，身材苗条，个子高，有一米六八高。长着一对大眼睛，眼睫毛长。她通过考试，全乡四百名学生考试中，成绩排在前十名，刘庄平排在前八名。魏新武听了很高兴。他看了看鲍隆乡中学初中部发的录取通知书，心里欣欣然地说：“今天中午杀一只老母鸡犒劳你。你以后读初中，读高中都要刻苦努力，争取考上省城名牌大学，为姜家争一口气。如果将来考上大学，我这个当爸的，要拼命挣钱给你读书。我看了古书，劝学诗是这样写的：
富家不用买粮田，
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楼，
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莫恨无人随，
书中有马多如簇。
娶妻莫恨无良媒，
书中自有颜如玉。
男儿欲遂平生志，
六经勤向窗前读。”
何婷听了，又瞥了魏新武一眼说：“你又说瞎话了，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我家姜梅又不是男孩子，是一个女孩子，就是一个字不识，照样能找到婆家，能嫁出去。世上只有男人打光棍，哪里有女的打光棍的呢？你看我家的姜梅长得多漂亮啊！”
魏新武说：“我家姜梅在全班学生中长得最漂亮的。如花似玉的，好像玉天仙。”
姜梅说：“妈，我爸爸说话您不要抬杠，爸爸是好心。我们如果能考上大学，到大城市里谋生，到大城市里找工作，到大城市里买房子住下来，多幸福呀！我不想在农村，农村多落后呀！还是我的爸爸肯读书，看了那么多的小说，有主见。我不论怎样，我要下决心读书。将来考上名牌大学，为爸爸妈妈争一口气。娶妻莫恨无良媒，指的是男孩子，不是指女孩子，你弄错了啊！”
魏新武听了女儿的话，信心百倍。真是缘分问题，她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仅仅是招夫养子，他把姜梅看成亲生子女，这也是姜梅的福气了，像这样的后爸少之又少。魏新武虔诚地说道：“只要姜梅能好好学习，将来能考上大学，我要拼命挣大钱给你读书。男孩子读书上大学拿工资能给爸爸妈妈的钱用，女孩子上大学拿工资也能给爸爸妈妈的钱用，都是一样的。”
姜梅这个小孩子挺机警的，她说：“爸爸，我如果考上大学拿工资，我的钱一分都不能给公公婆婆用的，我都交给娘家父母亲。父母亲挣血汗钱来供我们读书，公公婆婆又没有挣钱来培养我们，我长大了考上大学拿工资要养活父母亲呀！”
魏新武听罢，开怀大笑，说道：“好闺女，你精得很，你长大拿工资，公公婆婆要养活，娘家父母亲要养活。人在世上都有俩个父亲，俩个母亲，婆家父母亲，娘家父母亲都要一视同仁。”
姜梅听了 “哈哈” 大笑起来。
时光荏苒，昭华易逝，如同白驹过隙。一转眼，姜梅、刘庄平的三年初中快要结束了，快要进行中考了。如果考得分数高，泗洪县城重点中学能录取，如果成绩考得很差，只能在一般高中部读书。
在这个节骨眼上，姜梅和刘庄平每天的夜里有“头悬梁，锥刺股”的精神，他们除了白天上课，晚上一直复习到深夜才睡觉。姜梅心里想：中考是个关键呀，只要分数考得高，到重点中学去读书，就少缴费，还能考上重点高中。如果分数考得不高，只有到普通高中部去读书。现在的时间多么宝贵啊！一字值千金。考试差一分都不行啊！
姜梅又想：在书海里在题海里遨游吧，这些语文、数学、英语、历史、地理、物理……要从头到尾地进行复习，本末皆具，系统复习，才能得到高分。要一遍又一遍地进行复习，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不下一番功夫是不行的。认真思考生活，探索生活的真谛，这是当代青年应该切实做好的。现在每个同学的学习生活非同寻常的，是非常艰苦的。若能考个好成绩就了却夙愿了啊。
姜梅通过刻苦学习，在中考中，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泗洪县城中学，她如愿以偿了。这一天的上午，阳光灿烂，灼热非常，小鸟落在参天大树上，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它仿佛在向大自然进行抗议，发出呐喊。姜梅中考结束，轻松许多，她欣欣然地到了和她家相隔不远的刘庄平家玩玩，放松一下。当他见到刘庄平在看高中语文书时，便暗吃一惊。她喃喃地问：“刘庄平，你是从哪里借来的高中语文书？你树雄心立壮志，以后在高中班里的成绩能名列前茅。你这次中考成绩如何？”
刘庄平自豪地笑得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爽朗地说：“我被泗洪县城中学录取了。” 姜梅听罢，也“咯咯” 地笑着说：“你有才智，你很精，恭喜你。我也被泗洪县城中学录取了。你提前预习高中课本，将来一定大有作为。我们俩个人都被洪中录取，看来以后考上大学不会成为一种觊觎，不会是一种奢望，会如愿以偿的。”
刘庄平说：“那以后，我们俩在同一个学校读书，太好了，老乡嘛，互相有个照应。我们一起唱《天仙配》歌曲听一听，我学习累了，解解乏，驱驱疲劳，开开心，提提神。我们俩个人合唱一段吧，唱《农家之人不得闲》。” 说罢，他们俩个人唱道：
农家之人不得闲，
面朝黄土背朝天。
但愿五谷收成好，
家家户户庆丰年。
他们粗犷的声音在屋子回响，接着姜梅又“咯咯”地笑了起来，说道：“嘘，声音不要唱得太响，庄上的人听到了不好。下面我们再唱《读书之人坐寒窗》。”说罢他们又一起唱道：
读书之人坐寒窗，
勤学苦思日夜忙。
要把那天文地理都读遍，
男儿有志在四方。
他们这一段的歌词唱得婉转甜润，唱得非常有兴致，刘庄平说，在学校毕业典礼的大会上，我唱的是《渔家住在水中央》，我们刚才把这一段唱忘记了，现在补上，他们又一起唱道：
渔家住在水中央，
两岸芦花似围墙。
撑开船儿撒下网，
一网鱼虾一网粮。
他们俩个人唱罢，姜梅的脸颊绯红，说：“刘庄平，我们再唱《天上人间不一样》这段歌曲，这一段编剧作者很会写，很有意思，很有韵味，很有情趣，很有内涵。”他们一起唱道：
天上人间不一样，
男耕女织配成双。
大红花轿来迎娶，
吹吹打打入洞房。
唱罢，刘庄平说：“ 《天仙配》还有一段最精彩的唱词就是《树上的鸟儿成双对》这一段，我唱董永，你唱七仙女。蛮好听的，蛮好玩的，蛮开心的，蛮有意思的。我们俩一起唱这首歌曲太棒了。”
姜梅听了羞答答地说：“你们男孩子能唱，我们女孩子唱害臊了啊！”姜梅有婉拒之意，这也无可厚非，很正常。她的脸颊红润润的，像盛开的荷花，显现两个迷人的酒靥。
刘庄平说：“可以唱，可以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有天知道，何必慭而拒之。”
姜梅听罢，不再拘谨了，他们就斗胆地唱了起来：
姜梅唱：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刘庄平唱：绿水青山带笑颜。
姜梅唱：从今不再受那奴役的苦，
刘庄平唱：夫妻双双把家还。
姜梅唱：你耕田来我织布，
刘庄平唱：我挑水来你浇园。
姜梅唱：寒窑虽破能避风雨，
刘庄平唱：夫妻恩爱苦也甜。
姜梅和刘庄平合唱：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
这时何婷下地干农活，路过刘庄平家的门口，她侧耳倾听刘庄平和闺女姜梅在唱《天仙配》歌曲，她义愤填膺，怒不可遏，她走到姜梅的跟前，打了姜梅一记响亮的耳光。又一把薅住姜梅的头发朝家里拖。恶狠狠地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爸为了你上学，拼死拼活地挣钱，你倒好，没有事和男孩子谈恋爱，唱情歌，说情话。你青春年少，正在学习期间，擅自出门，不在家里看书，串门子谈恋爱，气死我了。”
何婷说罢，眼泪簌簌地往下流，又在墙旮旯里拿了鸡毛掸子，用柄子来抽打姜梅，女儿痛得直叫唤。
魏新武下地干活回家，见到此情，赶快把何婷拉开。说道：“何婷，你不能打女儿，有话好好说，规劝为主。你把姜梅的脸打肿了，膀子打红了。太过分了，她和刘庄平在一起放松一下心情，因为他们中考得到高分不容易。前一段时间，他们学习多么紧张呀，天天学到深夜。现在中考结束了，他们在一起唱唱乐乐。唱《天仙配》不一定就是谈恋爱结婚。你应该知晓的。我和你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从来没有唱过《天仙配》，还不是照样在一起过日子吗？男孩子和女孩子在一起唱歌，不碍事的，你不要怀疑心太重。我家姜梅懂事了，自律性很强，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的。”
魏新武说罢，何婷披头散发，放声大哭起来，一屁股坐在地面上，边哭边说：“老天爷，你把我收去吧，这个日子我不能过了啊，我和魏新武整天忙个不停，到洪泽湖去捕鱼捉虾，到街上卖钱供小孩子读书。我的女儿怎么不争气啊，为了女儿能考个好成绩，魏新武在街上买肉给姜梅吃，自己舍不得吃一块肉，就吃些米饭清菜汤。这下子好了，女儿不争气，叫我们白忙。我们的希望破灭了，我们的汗水白流了，我们的钱白花了，我们的功夫白费了。老天啊，你将我收去吧！我不活了。我有一个不争气的女儿呀……”
姜梅听了也嚎啕大哭，她一下子跪在妈妈的面前说：“妈妈请您放心，人无压力轻飘飘，井无压力不冒油。我从今以后不出去串门子。我唱歌是刘庄平怂恿我唱的，我们之间没有恋爱之情。”
刘庄平的妈妈徐芸下地干活回到家，知道了情况，她气得咬牙切齿，圆睁双目，用藤条抽打着刘庄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你没有事借高中课本来家，不认真学习，和女孩子唱歌，真是小驴皮挂墙上不像画（话）。中国的男人是很争气的，有才智的，如果放荡不羁，就会毁在女人的手里。你是男孩子，和女孩子唱《天仙配》，有恋情。我和你爸成天在地里干农活，拼死拼活地挣钱，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在家乱唱一气，丟掉学业，气死我了。你那么不争气，如果耽搁学业，自负恶果，咎由自取。你以后混得太惨了，连乞丐都不如，你后悔就来不及了。”
说罢又大哭起来，殊不知，孟母三迁，岳母刺字，乐羊子妻断机杼，女子也是有志向的呀，望子成龙，望夫成龙心切呀。
宗新玉听了，摸了摸脸上的如同沟壑的皱纹，还有那密密的胡茬说道：“他们中考复习功课太累了呀，在一起聚一聚，交流交流学习情况也是好事嘛。你不要哭了，不要疑心重重，只要孩子争气，没有事的。不要小题大做。这不，他们的学习成绩都很好，他们都考上了泗洪县城重点中学。 ”
村支部书记胡全成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来到刘庄生产组有事，知道了两名妇女痛哭的事情原委，就来规劝徐芸说：“你放心，刘庄平和姜梅是同学关系，他们在一起交流学习经验，唱唱歌曲玩玩，娱乐娱乐，放松一下，换换脑筋，让疲劳的大脑休息一下。他们玩一会儿，就各自看书了，不存在龌龊不堪的问题。他们中考成绩好，到重点中学读书，理应予以鼓励，他们在一起取长补短嘛。研究数学题，研究英语单词，研究物理，研究化学，也是好事。如果一个人在家，不同外界接触，性格孤僻，也不太好。你们这俩个女人瞎胡闹，小题大做，无中生有，制造事端。你们尖刻的话语，苛刻的要求，不着边际的猜疑，太封建了，伤害了孩子们的自尊心，这种囧事必须避免。”
姜梅被他的妈妈奚落，魏新武对此很不满，说：“何婷，你不要唠唠叨叨地没个完，孩子在学习期间不会出问题的。姜梅和我讲过了，她在刘庄平家，知道刘庄平借高中书来看，提前预习。下午她说也像刘庄平一样，借高中书来看，可能到她的表哥家去借。要不，她在家没有什么事情做，闲着无聊。这样，以后到高中读书，就能考出好的成绩，对考大学有利无弊。 ”
何婷听了却一反常态，心想：刘庄平精得很，提前预习高中课本。亏好姜梅去他家，打探刘庄平的学习步骤，姜梅也学着刘庄平的样子去做，去亲戚家借高中书来看。她幡然醒悟，不再懊恼。
后来何婷、徐芸见面和往常一样，他们两家大人冰释前嫌，没有什么隔阂。一如既往，还是和往常一样。有时姜梅学习疲劳了，又到刘庄平家闲聊一会儿，就回家学习。原来徐芸和何婷哭闹，只不过是一时冲动而已！
刘庄平喜欢唱《读书郎》歌曲：他有时唱道：
小呀么小儿郎，
背起书包上学堂，
不怕那太阳晒，
不怕那风雨狂，
只怕那先生骂我懒，
没有学问，
无颜见爹娘。
小呀么小儿郎，
背起那书包上学堂，
不是为做官啰，
也不为面子光，
只为那穷人要翻身，
不受人欺负，
不做牛和羊。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