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家风采】
薛海,男,1958年6月生。毕业于四川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在成都市建筑技术学院、四川函授大学教书。曾在四川日报社当过记者、编辑。小说《北川之恋》、《追杀》、《天才大厨》在网上发表。部分散文在网上和期刊上发表。现为自由撰稿人。

文/薛海
【故事梗概】
1945年8月,日本投降,北平西苑集中营的战俘和抗日民众才逃离这人间地狱。为了复仇,以陈铁山为首组织了一个刺杀小组,成员共有五人。他们是为自己父母、姐妹、兄弟、妻儿、战友复仇而组织到一起的,他们对集中营中的汉奸和日本鬼子具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他们首先追杀集中营那些双手沾满鲜血的汉奸,然后东渡日本去追杀那些血债累累的日本战犯。本小说详细记载了刺杀小组追杀汉奸和日寇的精彩过程,扣人心弦,回肠荡气,引人入胜。

集中营的灾难
北平西苑集中营,是日军在侵华战争中设在华北地区最大的集中营,也叫北平西苑特别苏生队。集中营院落宽阔,从南门进去,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大路,路的北端是一栋三层的正楼,两侧是两排二层的筒子楼,院落里还散建了一些平房,院子四周的围墙上装有电网,四角设有碉堡,围墙外面四周挖有5米宽的壕沟。
集中营战俘的生活条件极其恶劣,每间牢舍十五、六平方,要住二、三十人,非常拥挤。房间里是一张大通铺,床上只铺了一些稻草,没有床垫与被褥。每天两顿饭,是黑面窝头或带沙子的发霉高粱米饭。喝水只有院里的生水或雨水。苍蝇、蚊子、臭虫、跳蚤、虱子、老鼠猖獗。生了病根本得不到治疗,只要病得不能劳动,就立即被抬到病号隔离室,战俘们称之为“第二停尸房”,在那里只有等死。每天都有二、三十人死亡,甚至更多。拉尸马车夫每天要拉两趟尸体,运到郊外的万人坑。
集中营关押的战俘有国民党中央军、晋绥军、共产党八路军以及少数平民,战俘不断被送去当劳工,但新的战俘又被补充进来,集中营随时都保持人数在3-4千,其中女俘常有4、5百人。八路军和国民党军在狱中悄悄成立了一个地下组织:抗日联合特别小组。组长由八路军冀中军区5师政委李志刚担任,副组长由国民党15军53团团长陈铁山担任。组员有八路军太岳军区政治部巡视员龚骏,八路军129师连长万有富,国军29军27旅营长刘宏禹。李志刚儒雅文静,瘦弱矮小,但显得很有智慧,34岁,据说曾留学法国。陈铁山身高1.75米,27岁,身材魁梧,浓眉大眼,器宇轩昂,一看就是职业军人,他毕业于黄埔军校第11期。
在一个极其炎热的一天。日军押着9名国军53团战俘到日军驻草沟镇的军营去干活,其中有两名女俘。到了日军营地,两个女俘被20多个鬼子轮奸了。在回集中营的途中,这9名战俘试图逃跑,结果当场被押送的鬼子打死5人,其余4人被押回集中营,被全裸绑在院内的木桩上。日军小队长福田是个凶残的家伙,战俘们给他取了一个绰号叫“野猪”,他命令集中营的全体战俘在院内集合,当众叫部下先用刺刀刺死两名男俘,然后放出四条大狼狗,把两个女俘活活咬死,并让翻译伊东太朗宣布:这就是逃跑的下场。这些战俘都是陈铁山的人,两个女俘还不到20岁,是陈铁山的话务兵。当天晚上陈铁山气得饭都没有吃,副官朱德俊怎么劝说,他都不吃,他太恨那狗日的福田和鬼子了。
第二天,出外修铁路的40多名战俘自发举行暴动逃跑,结果又被镇压,当场打死23人,其余20多人押回集中营后,当众被日军用刺刀活活捅死。
晚上,抗日联合特别小组利用吃饭的机会碰头,大家一致认为这种无组织的自发行为成功率很低,不可取。一定要组织大家,暴动才有可能成功。并分头告诉大家,沉住气,我们一定要组织大暴动。这时杨小天来找李志刚和陈铁山汇报一个情况。杨小天16岁,他与哥哥杨大天都是清水的农民,他们一起被扫荡的鬼子抓进了北平西苑集中营,父母被扫荡的鬼子给杀害了。杨大天一次饿得心慌,偷吃了炊事班的黑面窝头,结果被福田和几个小鬼子用棍棒活活打死。从此杨小天就发誓要找机会复仇,他要杀尽这些杀害他亲人的鬼子。
“陈大哥,肖翻译说明天鬼子要拉走1千多人先到青岛,然后送到日本去当劳工。”杨小天长得矮小,但显得俊秀。鬼子把他当做小孩,看管得就松些。他每天帮炊事班打水烧火,洗菜做卫生,在集中营活动就自由得多。所以,抗日联合特别小组就利用他进行情报传递。
肖翻译叫肖霁雪,是北平燕京大学外语系日语专业的学生,她们一起被抓进集中营有10多个抗日女学生。由于肖霁雪长得非常漂亮,进集中营就被福田、小岛他们轮奸了,第二天又被冈崎夫叫到办公室奸污了。她想跳井自杀,被同学阻止。抗日联合特别小组反复劝导,只有留住生命,才能报仇,才能打败日本鬼子。后来肖霁雪才放下自杀的念头。冈崎夫知道她会日语后,就叫她当翻译。陈铁山说这是一个机会,告诉她一定要装着积极为日军做事,不要暴露一丝的反日情绪。就这样,肖霁雪得到了冈崎夫的信任,给抗日联合特别小组传递了许多有用情报。
“李哥,你看怎么办?”陈铁山向李志刚问道。
“这就必须要让大家暴动逃跑了,否则到了日本,就只有死路一条。”李志刚说道,“这个问题我早有思考,而且总结了以往押运劳工的经验,这次是逃跑的机会。”
“那你赶快讲讲。”陈铁山说道。
“你在国军挑选20来个精干士兵,我在八路军中挑选10来个精干战士,告诉他们明天站在队列前面,要做出很有精神,并要装出身体很好的样子。从北京到青岛一定是闷罐车,每节闷罐车大概只能装120人左右,1千多人就有10多节闷罐车。我们这30来个人,一定要分散在每节车厢,然后告诉每节车厢的人,晚上到了途中站要给每节车厢结水供餐,这时车厢门就会打开,一般每节车厢门有4个日军把守,结水供餐之后车厢门会立即锁上,这时就没有机会了。所以,当车厢门打开时,等水与餐抬上来后,鬼子正要拉上车门时,才能行动,从开门到关门这个时间是留给其他车厢开门的时间。行动要迅速,首先干掉4个鬼子,夺下枪,掩护其他战友逃跑,尽量分散逃跑。如果其他车厢门没有打开,一定要帮助打开车厢门,大家一起逃。我建议,万有富和刘宏禹要参加领导这次行动,你们一定要挤进这1千多人当中。”李志刚看着万有富和刘宏禹。
“我一定完成任务。”万有富说道。

“我同意,就这样。”陈铁山说,“你们要把这次暴动组织好,把兄弟们带出去。”
“好,就这样决定了。我们分头去通知。一定要把行动的细节清楚地告诉大家。”李志刚说道。
第二天一大早,日军就吹哨集合。
集中营队长冈崎夫大佐、小队长福田、小岛、翻译伊东太朗等一大队日伪军来到集中营操场。
翻译伊东太朗说:“这次我们皇军要挑选一批人到生活很好的地方去工作,也就是说被挑选上的人从今以后就自由了。”
集中营的战俘都知道,一旦被送去当劳工,下场非常悲惨,一般只活得了一两年。到日本就更惨了。
来挑选押运这批战俘的是木村中佐,他的手下开始选人。前排30几个人都是昨天李志刚和陈铁山他们选定的人,这些人都被选上了。总共选了1200多人。然后用20多辆军用大卡车拉走了。
到了火车站,这1200多人被装进11节闷罐车里,每节车厢装了110多个人。
火车开出没多久,每节车厢的组织者就把这次暴动逃跑的计划和细节给所有人交代了,并给身体强壮一些的人分配了任务,先制服4个日军,然后掩护大家逃跑。
晚上8点过,火车到了山东境内的青州站,日军打开车门,把水和黑面窝头抬上了车,正准备关门,车上的战俘迅速扑倒荷枪实弹的4个鬼子,瞬间就解决了他们的性命。这时所有车厢都跳出战俘,四下逃跑。火车两头的日军用机枪向人群扫射,但遭到战俘的反击,最后战俘被打死200多人,鬼子被打死50多个,有一节车厢门没有被打开,其他战俘全部逃跑,共有800多人。

集中营的李志刚和陈铁山这两天心里忐忑不安,他们不知道这1200多人暴动是否成功,如果失败将会是巨大的惨案啊!
第三天下午,三辆卡车开进了集中营的操场,然后日军押下100多名战俘,仔细一看,结果是前两天挑选的劳工。此时,李志刚和陈铁山他们感到大为不妙。
集中营所有战俘在操场集合好后,冈崎夫大佐气急败坏地吼道:“这些都是想暴动逃跑的支那猪,统统地死啦死啦的!”
木村中佐在翻译伊东太朗耳边说了一会儿,伊东太朗就大声对众人吼道:“这次暴动的犯人,统统被我们皇军消灭,剩下这100多人也参与了暴动,现被我们带回来执行死刑。好让大家长个记性。”
福田、小岛和伪军小队长周昌明、副官王贤清率领日伪军,把这100多人拖到操场中央跪下,排成四排,脱掉上衣。周昌明和王贤清挥舞着木棒,朝跪着的战俘打去,嘴里不停地叫骂道:“我叫你跑,我叫你跑!”当场就打趴下10多个战俘,口吐鲜血。福田和小岛率领日军上来用刺刀把趴下的战俘全部刺死,伪军立即把尸体拖到旁边;第二批日军又上来用东洋刀劈下第二排战俘的人头,惨烈无比。八路军和国军战士看着这惨无人道的一幕,个个义愤填膺,牙齿咬得嘎嘎响。女俘扭开了头,有些闭上了眼,偷偷流下了眼泪。
突然,木村叫道:“停止,留下。”
福田和小岛提着带血的战刀喝到:“为什么不统统杀掉?”
伊东太朗问木村:“为什么留下?”
木村小声对伊东太朗说了些什么。
“木村中佐说,剩下的人明天处理。”伊东太朗又对冈崎夫问道,“这些俘虏怎么安排?”
“关入地牢。”
“把他们关入地牢。”伊东太朗对日伪军喝到,“其他人解散。”
在吃晚饭的时候,李志刚与陈铁山碰了头。
“老李,刚才小天传来肖翻译的消息:我们的人逃跑了800多人,被日军打死200多人,这100多人是由于车厢门没有被打开,所以没有逃跑掉。”陈铁山说道。
“太好了!这个消息要尽快告诉大家。”
“今天鬼子杀了我们52个兄弟,现在地牢里61个兄弟怎么办?”陈铁山问道。
“这些兄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李志刚说,“木村这个老家伙舍不得把这些劳工杀完,他还要准备第二次挑选劳工。但第二批劳工就很难逃跑了。告诉大家,只有在路途中见机行事。还有,叫小天找机会给地牢中的兄弟们送些吃的。”
“好,我晚上给他们送点儿窝头。”
凡是被关进地牢的人,一律不给水喝饭吃,冬天不给衣穿,很多战俘就是在地牢被饿死冻死。
第二天,木村果然又挑选了1100多人,加上地牢的61人,共有1200多人。后来据说这1200多人途中死了200多人,其余的都被运送到了日本福冈煤矿做劳工。
孙桂芳是集中营附近草沟镇的人,24岁,俊俏秀丽,丈夫吕树涵是个远近闻名的郎中,瘦高个,具有知识分子儒雅气质,在镇上开了一片诊所,膝下有一小女4岁。集中营汉奸金翻译看上了孙桂芳的姿色,于是陷害她通八路。日军就把他们一家人全部抓进了集中营。
这个金翻译叫金泰德,是个很坏的家伙。他经常到女监去挑选漂亮女俘,说是队长冈崎夫要。就这样他奸污了不少女俘,而且他还挑了一个国军话务员做他的小老婆。
集中营女主管是日军芦田惠子少佐,她是一个26岁漂亮的少妇,她也有一个4岁的女儿在日本,她丈夫是日军第35师团的一个联队长,她本应该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但战争已把她的心变成蛇蝎一般狠毒,只要女俘让她稍有不称心时,皮鞭就会抽打过来,对于漂亮女俘,她就更加嫉恨,专朝脸部鞭打。死在她手下的女俘不下100人。
这天金翻译来女监找芦田惠子少佐:“惠子少佐,队长冈崎夫让我把刚抓进来的孙桂芳带到他那儿去。”
“昨天才抓进来,队长怎么会知道?”芦田惠子很讨厌这个色鬼。作为女人,她很嫉恨这些男人。
“我不知道。”金翻译知道芦田惠子讨厌他,但她对他又没有办法,因为冈崎夫很信任他。
“等我打电话问问。”芦田惠子拿起电话问道,“队长,金翻译说把刚抓进来的那个女人带到你办公室,有这回事吗?”
“让他带上来吧。”冈崎夫说道。
“是!”芦田惠子刚到集中营时,冈崎夫想占有她,被她拒绝了。她心想,把你们阉割了就好了。“孙桂芳,跟金翻译走!”她吼道。
孙桂芳抱着孩子走出来。
“放下孩子。”金翻译说道。

芦田惠子把孩子抱过来,金翻译和两个日军上来把孙桂芳押出了牢房。
“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孙桂芳叫道。
“哐!”牢房的大门关上了。
芦田惠子把孩子扔在地上,女孩爬起来就要往门外跑,芦田惠子抓住女孩的胳膊,女孩反身朝她手腕狠咬一口,她“啊!”的大叫一声,恼羞成怒,然后骂道:“你个小支那猪!”她拔出腰间的东洋刀,左手抓住小孩的两只小腿把她倒提起来,拦腰就是一刀,可伶的小女孩当场被腰斩毙命。
所有的女俘惊恐万状,继而悲愤填膺,怒目而视。
芦田惠子见事不妙,拔腿就跑。她知道这些发疯的女人抓住了她,她的刀枪都会失去作用,她会被撕咬得粉碎。
孙桂芳被押到冈崎夫的二楼办公室,金翻译和两个士兵都退了出去。冈崎夫叫孙桂芳脱掉衣服,但孙桂芳却不从。冈崎夫拔出手枪喝道:“脱掉,否则死啦死啦的!”冈崎夫不知道,中国的女人把贞洁看得比生命还重要。此时,孙桂芳没有一丝的畏惧,视死如归。冈崎夫叫来门口的两位士兵,金翻译也跟了进来。
“把她的衣服脱了。”冈崎夫命令道。
“是!”三个人一齐上来,按住孙桂芳,把她的衣服裤子拔得精光。
冈崎夫上来抓住她的手臂,顺势把她抱起,就朝里屋走,并说道:“你们统统出去。”
冈崎夫强奸了孙桂芳后,金翻译又把她带到自己的住处,把她奸污了。
孙桂芳被送回女监,发现自己的女儿已不在了,问女俘们,个个都不说话,最后两个八路军抗大女俘上来抱住她大哭起来。这时,孙桂芳两眼发直,泪花从眼角流下。
晚饭时,女俘们都去抢饭去了,没有人注意孙桂芳。她悄悄来到院子,跳进了水井。
这件事通过肖翻译和杨小天,很快传到了男监。当孙桂芳的丈夫吕树涵知道了他的媳妇和女儿死得如此悲惨时,他已气得发了疯。他在牢房里吼道:“我要杀了那个狗翻译!我要杀了那个日本女人!我要杀了冈崎夫那个王八蛋!”
陈铁山抱住他,捂住他的嘴,说道:“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杀不了他们的,你的话如被汉奸听到,你就没有命了。报仇要慢慢来,要找机会。”
吕树涵瘫在床上,捂住脸痛哭起来,悲痛欲绝,从此他就是为复仇而活在世上。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他首先要杀了金翻译这个汉奸。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吕树涵悄悄找到杨小天,托他找给炊事班送菜的老王买两根铺盖针。起初老王不愿意,这被鬼子发现是要掉老命的。后来吕树涵把他藏下来的手表和戒指给了老王,老王才勉强答应。没过两天,两根铺盖针扎藏在萝卜中带进了集中营,杨小天把针偷偷交给了吕树涵。

吕树涵又来劝说狱友鲍成远和马泉水,一起来帮助他暗杀金翻译,但两个狱友不愿意。
“杀金翻译到是容易,但也容易暴露,到时我们俩和你的性命都要被搭进去,甚至还会牵连到更多的狱友。”鲍成远说。
吕树涵耐心地解说道:“我是医生,我已准备了两根铺盖针,这两根钢针足有3寸多长。我从鼻孔里刺入到大脑,不流血,不留痕迹,没有任何症状,鬼子没法查出原因,只能归结为自然死亡。比如心脏病突发,脑梗阻猝死。”
“那这也太危险。”马泉水说。
“请你们放心,此事假如暴露了,我一人来承担。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复仇,死了也无所谓,绝不连累两位。”吕树涵又说,“我的妻子和女儿死得好惨啊,请你们为她们的复仇而帮帮我吧!”
两个狱友对视了一下,他们非常同情他,也很憎恨金翻译这类汉奸。最后他们同意帮助他。
他们悄悄做着刺杀金翻译的准备。一个多月过去了,金翻译没有到他们牢舍来过一次,像是知道他们要刺杀他一样。吕树涵告诉两位狱友,让他们耐心地等待,总会有机会的。
机会终于来了。这天下午,金翻译一个人趾高气扬地来到他们牢舍,通知几个战俘去体检身体,实际上就是把他们送到军医河野石彦那里去做活体病菌实验。金翻译通知完后,正要离开,吕树涵给两个狱友使了个眼色,他上前对金翻译说:“金翻译,我想托你帮我办点事。”
金翻译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吕树涵。
“是这样,我在草沟镇的诊所里还有一些值钱的金银财宝和地契,我没人相托,想叫你帮我处理一下。”
金翻译眼前一亮,心想这是个天大的好运,他向吕树涵走近了两步。
这时鲍成远和马泉水悄悄绕到金翻译的身后,突然抱住他,按住他的双手,捂住他的嘴,吕树涵一个箭步上前,把钢针迅速从他的鼻孔深处猛刺进去,直刺到他的大脑。一分钟不到,金翻译就断了气。
吕树涵对要去做体检的狱友说:“大家都回到铺上坐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追问起来就说没有看见金翻译。”他又对鲍成远和马泉水说,“赶快把他抬到厕所里,不要动他的任何东西。”
两个狱友把金翻译的尸体抬到厕所,扔在肮脏的地上。
两小时后,日军在厕所发现了金翻译的尸体,立即送到医务实验室,让军医河野石彦做全面检查,找出死因。结果在金翻译尸体上什么受伤痕迹也没有,口中也没有毒物,一切都很正常,河野石彦得出的结论是:疑为心脏病突发致死或脑梗致死。冈崎夫感到非常蹊跷,虽然军医已下了结论,但他还是很怀疑是囚犯们干的。金翻译才二十七、八岁,怎么会因心脏病和脑梗猝死?不可思议。但冈崎夫没有抓到把柄,他也没有办法。
自从金翻译被杀之后,像福田、小岛和汉奸们就都不敢单独到牢房里去了,他们心中还是怀疑金翻译的死因。
这件事后,陈铁山找到吕树涵:“虽然你的方法很巧妙,但今后还是不能再这样单独去干了,一旦暴露,我们就会牺牲更多的狱友。报仇要慢慢等更好的机会。”
“好,今后听陈团长的。”

日军在集中营东楼后面建有一个很大的狼犬场,里面养有10多条德国狼犬,凶猛残暴。鬼子用这些狼狗去执行战俘的死刑,有时用狼狗去撕咬战俘而取乐。
这天“野猪”福田、小岛和周昌明、王贤清押了10多名战俘到养狗场,福田命令手下先放两名战俘进入狗场。当战俘一进这个养狗场,里面的鬼子就把10多条狼狗一齐从狼舍放了出来,两名战俘根本抵挡不住这10多条凶猛的饿狼的攻击,瞬间他们的大腿、手臂就被撕离躯体,肚腹也被撕开,不到10分钟,狼狗就把这两名战俘的肉、内脏和骨头全部吃光,血腥残暴,惨不忍睹。在外面看到这一幕的战俘个个吓得双腿打颤,魂飞魄散。福田又命令手下放两名战俘进狗场,这时突然一个战俘主动站了出来,说道:“就我一个人进去,先不要放其他人。”这人有1.74米,23岁,眉清目秀,眼神有一股蔑视一切的霸道,虽然有些瘦,但很有军人的精气。他就是陈铁山手下53团特务连连长谢智。
他走进狗场,迅速来到中央。当10多条狼狗从四面八方向他扑来时,他飞身一个鱼跃,跃出狼圈,一个前滚翻,稳稳地站了起来,一条狼狗调头朝他扑来,他眼疾手快,一伸手迅猛地抓住这条大狼狗的舌头,把它从狼狗的口中连根拔了出来,狼狗当场痛得满地打滚。其他狼犬见势不妙,都不敢再向前。过了1分钟,一条不怕死的狼狗又向谢智发起攻击,谢智一闪身敏捷地绕到这只狼狗的后面,双手闪电般快捷地抓住狼狗的两条后腿,猛一用力朝两边一分,两条腿就被分成了两半,狼狗立即瘫在地上,呜呜地惨叫着。其他狼狗见势纷纷朝自己的狗舍奔去。谢智就近一个扫腿,又扫倒一只狼犬,上前卡住狼脖,活活把它卡死在地上。
福田这时气急败坏,正准备掏枪,一只手把他压住:“不用开枪。如果这人被我们争取过来,那会有大用场的。”冈崎夫出现在狗场。
当天晚上,冈崎夫宴请谢智。
“谢连长,这是我们日本最有名的清酒。”冈崎夫给谢智斟满一杯,“来一杯。”
“冈崎夫队长,今天邀请我来有什么话就直说。”谢智不愿与冈崎夫这样杀害中国人民的屠夫一起喝酒,“我们中国人喜欢直来直去。”
“好!痛快!”冈崎夫说,“如果谢连长愿意为我们皇军效力,我立即把你安排到皇协军里当队长,周昌明和王贤清都听从你的指挥。”
“冈崎夫队长的好意我领了,不过我有自己的信仰,请队长理解。”谢智是一个很有民族气节的军官,他很多战友都死在鬼子的刀枪之下,他恨透那些小鬼子。
“噢,谢连长是怕你的战友和同志说你是叛徒?”
“我不会叛变!”谢智斩钉截铁地说。
“那好,我给你在战俘中一个班长当,这不叫叛徒吧?”像这样有棱角的人,一旦争取过来,可堪大用。冈崎夫心想,这只能慢慢地争取,不可操之过急。
战俘中的班长有一些特权,吃得比一般人好些,住的地方也要好些,劳动也要轻些。平时鬼子和汉奸下达的命令大多由班长去传达执行。
“班长我可以当,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周昌明和王贤清不得插手我管辖的战俘。”
“可以。”
“还有,我还住在原来我们53团战俘牢舍。”
“没问题。”
狗场事件后,福田、小岛和汉奸们都对谢智有所畏惧,他们从心里想除掉他,但冈崎夫却对谢智网开一面,他们拿他没有办法。
时间已经到了1945年的夏天。
日军最近常常三、五百人往东北调劳工,还常抽二、三十人去做活体病菌实验,还进行活人刺杀训练。日军前几天又送进来一批战俘,有300多人。由于集中营战俘们的生命受到极大威胁,抗日联合特别小组决定尽快组织暴动,如果成功,将会挽回很多生命。
自从万有富和刘宏禹逃走后,抗日联合特别小组新吸收了八路军120师27团的一个连长张其安和国军的谢智为组员。小组利用放风下棋的时间作掩护,秘密商议,决定在5月28日凌晨2点进行总暴动。李志刚和陈铁山派张其安去联系动员新来的战俘。暴动行动由李志刚和陈铁山策划。具体计划为:28日凌晨2点,陈铁山18号牢房的灯一熄灭为信号(日军规定夜间所有牢房不准关灯),暴动开始。陈铁山带领20名国军兄弟迅速解决东楼8个伪军;龚骏带领八路军20名战俘迅速解决西楼8个伪军。然后这两批人由陈团长带领,干掉守大门的10多名伪军,阻击日军。集中营大门有两道防线,从里往外的第一道由伪军把守,第二道由日军把守。龚骏带领几名神枪手干掉大门两边碉堡上的机关枪射手。谢智带领10名神枪手迅速绕到北大楼两端,干掉两边碉堡上的机关枪射手。张其安带20名弟兄去解决掉女监8位守卫,让肖翻译组织好女囚,往日军大楼后面逃。李志刚带领40名八路军精英,在信号一发出,就直冲北大楼,解决掉日伪军守卫,切断电话和电源,迅速砸开大楼后面的后门,用大楼地下库房里的木板达在电网上,然后又用木板达在壕沟边,人们通过木板就可以逃出去了。草沟镇的日军来增援,最快也要1个半小时。陈团长和龚骏带领的人最后撤出。
时间过去了4天,暴动准备工作在秘密地进行着。
5月27日早上,日伪军突然大批人马拥入集中营,草沟镇的日军也来了。日军分成几个小组迅速在东楼和西楼抓出来200多名战俘,全部捆绑在操场上,操场周围日军架起了机关枪。这时冈崎夫和其他日伪军头头来到操场,福田吹起了集合哨,集中营所有囚犯都到操场集合。陈铁山和李志刚心中感到不妙,暗道:糟了,暴动的事被泄密了,一定是我们的人中出了汉奸。
冈崎夫对福田说:“把他押上来。”
这时两个日军把张其安从捆绑的人群中押了出来。
“你说,这次暴动组织者除了你还有谁?”翻译伊东太朗问张其安,“有多少人参加?”

张其安没有回答。
“如果你讲出来,我们队长保证留下你的性命,而且立即释放你,并且还可以给你钱财、官爵和美女。”伊东太郎劝道。
张其安对伊东太郎大声说道:“你先把这次混进新送进来的战俘中的汉奸告诉我,我就告诉你这次暴动的组织者都有谁。”张其安是想把这一情报告诉给抗日联合特别小组,暴动失败是出了汉奸,而且是混在新来的战俘当中。
“八格牙路!”冈崎夫狠狠地抽了张其安一巴掌。然后在福田耳边说了几句。
福田命令日伪军把前排几十名战俘和张其安一起押到墙根,伊东太郎对他们说道:“现在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只要你们愿意说出这次暴动的组织者,我们皇军就立即释放你们。”
没有人回答。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福田一声命令,机关枪向这几十名战俘扫射过去,瞬间几十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
伊东太郎又向这些被捆绑着的战俘说道:“这就是沉默的下场。你们现在讲出来还来得及。”
没有人说话。实际上这些战俘被通知暴动的最顶上的人就是张其安,这是单线,他们不知道还有其他人。这是监狱斗争的经验。
福田又命令押出第二批战俘几十名到墙根下,伊东太朗对他们说:“给你们三分钟。”
“我说!”这时一名身材健壮高大的战俘走出两步说,“太君你过来,我给你说出他们的名字。”
这时操场上所有的战俘都非常紧张,怕他真的说出了组织者的名字。陈铁山和李志刚心里清楚,这个大汉是新送进来的战俘,他根本不知道有抗日联合特别小组的存在,也就更不知道组织者是谁了。但他们还是很紧张。
伊东太郎心想:还是有怕死的。他上前几步,来到大汉的身旁。
大汉突然抱住伊东太朗的头猛的一扭,伊东太朗的脖颈就断了,当场毙命,死在大汉的脚下。
等冈崎夫他们反应过来已为时已晚,福田赶紧命令机枪扫射。第二批战俘又在墙根倒下。
冈崎夫叫来肖翻译:“你去把陈团长叫过来。”他始终怀疑陈铁山是战俘营中的头头,但又没有证据。
陈铁山大义凛然地来到冈崎夫的面前。
“队长问你,这次暴动你知不知道?”肖翻译问道。
“不知道。”
“那就更不会知道组织者了?”
“对。”
冈崎夫听得懂一些中文,他吼道:“八格牙路!”他用右手的中指和十指突然而凶狠地戳向陈铁山的左眼。
陈铁山的左眼当场被戳暴,鲜血喷然而出。
冈崎夫褪下沾有鲜血的白手套,扔在地上,对福田说:“剩下的人全部关入地牢。收队。”
53团的战俘立即上前把陈铁山抬了下去。肖翻译那双漂亮的眼睛此时充满着泪花。
第二天这一百多名没有被枪毙的战俘全部被拉走了。
陈铁山的伤势很重,吕树涵已做了初步的治疗,但没有药物很难治愈。他开了几种药物给杨小天,让他找送菜的老王想办法,否则陈团长的生命也无法保住。
陈铁山和李志刚还很担心被送走的那一百多战俘的性命。
第三天,杨小天给陈铁山和李志刚带来一个不幸的消息:“肖翻译说那一百多名战俘昨天已被枪决在郊区的万人坑。”
这次暴动的失败,给陈铁山和李志刚以及所有的战俘很大打击,更让人咬牙切齿的是混进战俘营中的汉奸。
陈铁山对李志刚说:“我们一定要把汉奸找出来,否则今后我们的一切行动都会让那个老奸巨猾的冈崎夫知道。”
“陈团长,你慢慢养伤,这事由我来办,你放心。”李志刚说道。
又过去了一个多月,查找汉奸没有任何进展,肖翻译那里也没有打听到有价值的线索。陈铁山的伤情却一天比一天严重,由于得不到药物和有效的治疗,炎症越来越严重,高烧不止,左眼已瞎,如果不及时治疗,生命也就无法保住。
李志刚与抗日联合特别小组和国军53团的战俘们商量,决定走一步险棋。
北平西苑集中营每天都要往外拉一、二十具尸体,有时更多。日军雇佣了草沟镇两个马车夫,每天清晨赶着一辆平板马车来到集中营的停尸房,装上一、二十具战俘尸体,盖上破草席,福田和日军翻译、日军医官河野石彦查验每一具尸体后,发给赶车马夫一张出门条,然后通过大门两道岗哨,拉到郊外的万人坑倒掉。
李志刚让杨小天找个与肖翻译谈话的机会。
第二天在操场吃饭,肖翻译也端着饭碗来到李志刚的附近,他们背对背的悄声谈着话。杨小天在附近放哨,53团的战俘也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现在马车夫拉尸是什么情况?”
“现在每天验尸不太严,福田和小岛有时来有时不来,日军医官河野石彦到是每天必到,现在冈崎夫还没有找来日本翻译,我暂时顶替原日本翻译伊东太郎到场验尸。验尸完毕就拉出集中营,倒在郊外万人坑。但出门最后一道岗哨,鬼子要用刺刀前后左右、上下来回捅几刺刀才放行。”肖翻译回答道。
“陈团长已不行了,我们想让他混在尸体中拉出集中营,否则他的命就保不住了。”李志刚说,“两个马车夫的工作能否做通?”
“他们都是老实人,胆子很小,只能通过外围做工作。”
“好。做好马车夫工作后,我通知你。到时验尸那边的事就交给你来做。”
“好的,我尽全力。”肖翻译对陈铁山的印象很好,她很佩服这样的爱国志士。
李志刚当天就让杨小天把他写的一张纸条通过送菜的老王送了出去。在草沟镇有共产党八路军一个联络点——济世堂药店,老板曹均凯是八路军晋绥六分区敌工科的科长。他收到李志刚的纸条后,当天晚上就找到两个马车夫郑家富和张狗旺。
“郑师傅,张师傅,我是春晟饭店的老板叫周明曙。我们在集中营有一个重要的病人要想混到尸体中,想让你们帮忙拉出来。不必担心,你们只把人拉出来就行。”曹均凯隐去了自己的真实情况,这是地下工作者的必备素质。
“鬼子要查验尸体。”郑家富已猜到对方一定是八路军,他很佩服这些打鬼子的人。
“我们把一切都安排好,你们只管拉车。”
“出门鬼子还要用刺刀捅尸体。”张狗旺补充道。
“这你们就不用管了,捅不死算他命大,捅死了他命该如此。麻烦两位师傅。”曹均凯说,“拉出来后,在郊外的路上我们有人接应。这是给你们的劳酬。”曹均凯拿出40块大洋,放在桌子上。
“我们只管把人拉出来,是死是活,其他的事我们就不管了。”郑家富说道。
“对!后天早晨,我们的病人混在停尸房的尸体中,穿一件没有左袖的国军军服。”
第二天,老王把情报送回集中营,杨小天立即告诉给李志刚和肖翻译。当天晚上,53团的战俘把陈铁山抬到了停尸房。
第三天早晨,马车夫郑家富和张狗旺来到停尸房,一眼就看到那个没有左袖的病人直躺在墙角,与死人无别。
肖翻译早早来到停尸房门口,不一会儿,日军医官河野石彦也来了。还好,福田和小岛没有来。肖翻译叫马车夫抬尸体,她用日语主动找河野石彦聊天,显得很亲热。河野石彦知道肖翻译是冈崎夫队长的人,他平时根本不敢打肖翻译的主意。他想今天是不是福田那小子没来,肖翻译才敢主动接近他。这是一个机会。他也很热情地与肖翻译聊了起来,也就顾不上去验尸了。
马车夫郑家富和张狗旺把陈铁山抬到马车上,放在最底下一层。郑家富趁翻译和医官聊得正欢不注意的时候,他附在陈铁山耳边悄语道:“如果鬼子的刺刀刺到你,千万别啃声。”然后他们把尸体一具一具的往马车上堆,最后盖上破草席。这一车共拉了21具尸体。
河野石彦把出门条开好后,交给马车夫,马车就往大门口拉去。第一道门岗的伪军见拉尸车过来,立马捂住鼻子,示意赶快拉走。来到第二道门岗,日军上来两个士兵,用刺刀左右前后、上下来回捅了几刺刀,然后对岗亭里叽哩哇啦说了几句日本话,收了出门条就放行了。
马车不快不慢地往郊外走,来到一片树林,突然冲出两个人来,仔细一看,其中一个就是春晟饭店的老板周明曙(曹均凯),另一个小伙子是八路军晋绥六分区的战士杨骁。
“辛苦了。”周明曙感谢道。
于是四人麻利地把陈铁山从尸体下面翻了出来,然后杨骁背起陈铁山与曹均凯一起消失在树林之中。
第二天上午,杨小天就传来了消息:陈团长已安全。出集中营时大腿和肩部被各刺了一刀,但没有生命危险。刀伤和眼伤现正在治疗之中。李志刚和抗日联合特别小组以及53团的战俘们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次冒险给李志刚一个很大的启发:我们可以通过拉尸这条渠道,一两个一两个地往外送人,虽然冒着被鬼子刺死的风险,但总比在集中营等死强。但这必须要先解决掉我们内部的汉奸,否则每一次行动都会失败。
关于清除内部汉奸的事,李志刚与龚骏、谢智、朱德俊、肖翻译商量过多次,大家提出了几个方案。1、组织一次假暴动,然后多派些我们可靠的人在暗处偷偷监视,看哪些人与鬼子和汉奸联系,这样我们就可以把隐藏在我们内部的汉奸抓出来。但这种方法具有很大的风险和不利之处。即使是假暴动,一旦被鬼子发现,也要造成很多人的牺牲,况且隐藏在我们内部中的汉奸也可以采取不与鬼子和汉奸直接接触的方式,把暴动的秘密告诉鬼子。这个方案被否决。2、前一段时间新进来的战俘300多人,可以通过这些人指证,谁不是他们部队的战友。但有一个问题,这300多人来自国军14军、15军、85军等多个部队,他们互不认识,况且上个月又被日军枪杀了1、2百人,所以指证几乎是不可能。3、李志刚提出:根据分析,混进我们当中的汉奸很可能是集中营里的汉奸向冈崎夫推荐的,也就是说很可能是周昌明或王贤清这两个汉奸头头推荐的。那么我们可以从这两个人身上下手。怎么下手?只有通过组织让外围的同志帮助。可以采取硬的和软的两种方法。由于德国鬼子已投降,日本鬼子也日落西山,周昌明和王贤清也看清了形势,他们已向我们战俘靠拢,不再打骂战俘、克扣战俘粮食,甚至讨好战俘。我们可以顺势给他们一些好处和希望,让他们反过来为我们效力。如果不行,才采取强行手段,杀了他们也在天理。他们手中沾满了我们不知多少战俘的鲜血。大家一致同意这个方案。
曹均凯没有按李志刚的方案执行,他只照“火急”去解决问题。首先,他了解到周昌明和王贤清的基本情况:周昌明,石家庄栾城小倌庄人;王贤清,保定徐水柳荫乡人。他们在北平没有住所。周昌明爱好逛窑子,王贤清喜抽大烟。送菜老王说他们一周要到草沟镇一两次,去逛窑子抽大烟。
曹均凯安排了五、六个人在销春楼(妓院)守候,并叫上马车夫郑家富,一连等了两天没见人影。第三天,周昌明来了,郑家富一眼就看见了。
“就是他,周昌明。”郑家富对曹均凯说道。
“等他进了房间,过些时间再动手。”曹均凯交代道。
“是!”几个八路军战士回答道。
过了15分钟,曹均凯带着他手下的人冲进了周昌明的房间。
“不许动!”曹均凯轻声而威严地叫道。
几个战士上前按住周昌明。
“啊……”妓女正要惊叫就被一个战士捂住了嘴:“不许叫,叫我就先打死你!”
妓女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曹均凯把衣服扔给妓女和周昌明,然后坐在椅子上,其他人站着拿起枪对着周昌明。
“把她带到隔壁房间去。”曹均凯命令道。
“是!”杨骁回答道。
“长官,我与你们一无冤二无仇,为……”周昌明话还没有说完,曹均凯就接了过去。
“你害死了我们多少八路军战士和国军将士?帮助鬼子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难道说你与我们民族无冤无仇?”曹均凯语气威严,两眼暴射怒光,“现在就是枪毙你10次都不嫌多!”
“啊,是,是……”周昌明吓得双腿打颤,心想这次没命了,八路军来清帐的。
“但这次给你一个赎罪立功的机会。”
周昌明一听有机会,立即心中升起活命的希望:“长官,你说,只要我周昌明能办到的,我一定办好。”
“我问你,前两个月你给冈崎夫推荐的安插在战俘中的汉奸有几个?叫什么?在集中营里的编号是多少?”
周昌明脑子里立即打起了转,心想他们怎么会知道是我推荐的?这件事连王贤清都不知道,甚至福田和小岛都不知道。这事说了冈崎夫就会立马怀疑到我,不能说。“长官,这事是王贤清推荐的,我不知道。”
“放屁!你不想活了?”杨骁用驳壳枪口对着他的脑门怒喝道。
“你要老实交代,否则就活不过今天!”曹均凯说道。
“是是是!”周昌明心想不说这关是过不去了。
“有几个人?”
“只有一个人,叫冯春来,是保定皇协军12团的一个排长,与王贤清是老乡,是他介绍给冈崎夫的,这与我无关。”周昌明想把责任推卸给王贤清,所以他编出一个与王贤清相关的来历,但人是真的,他不敢说谎,他怕八路军过后来清算。在冈崎夫那里他也想好了,就说是冯春来送情报时被战俘发现。他故意隐瞒了两个,如果都被暴露了他没法向冈崎夫交待清楚。
“他的编号是多少?”
“3519号”
“如果你说的有假,我们会找你彻底清账!”
“我说的全是真话,没有半点假话。”
“把家伙给他。”曹均凯对杨骁说。
“是!”杨骁把枪扔给了周昌明,但枪里的子弹已全部卸完。
“你可以走了。”曹均凯冷冷地说道。
“谢谢长官!”周昌明转身快步下了楼。
“撤!”曹均凯与其他人迅速跳窗撤离。
第二天上午,李志刚就收到杨小天转来的纸条:“冯春来,3519。”他马上通知龚骏和谢智,让他们派人去除掉这个汉奸。
谢智带领他手下几个战俘和吕树涵,装着到东楼去打扫卫生,来到新进来这批战俘的牢舍。
“3519!”谢智喊道。
突然一个27、8岁左右、看起来还很精干、穿着国军军服的战俘跃上通铺床,朝门口跑。谢智反应很快,一个箭步跳上床去,一个扫腿,那人就饿狗抢屎一般,扑倒在床上。其他人一拥而上,几双手把他摁住,让他动弹不得。
“叫什么名字?”谢智怒问道。
刚才这人一听到来者叫他的编号,就知道他的身份已暴露。他想一旦这些战俘知道他就是泄密的汉奸,那非把自己碎尸万断不可。现在他想大叫一声,希望日本人或其他汉奸能听到,那他还有一线生的希望。
“啊……”他张口“啊”字还没有叫出来,下巴就是一拳,突然一条烂裤子塞入他的口中。
“我向你提出几个问题,如果你如实回答,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如果你想耍花招,我们就立即把你的命结束了。”谢智是个有头脑的军官,他想从这个汉奸嘴里试探一下,看冈崎夫是否只派了一个人。他始终觉得不止一人。“把嘴上的塞布拿下来。”
吕树涵把那条破军裤拿了下来。
“叫什么名字?”谢智问道。
“冯春来。”那人不敢再叫了。
“你们这批混进战俘中有几人?”
冯春来心想,既然别人都知道我的编号了,难道还不知道其他人?现在只要能保住命,他也就顾不得同伙那么多了:“三人。”
“名字和编号?”
“长官,你说话要算数?”
“算数!”
“李云良,2164号;姜洪安,0587号。”
“你们是怎么被冈崎夫派进来的?”
“我们都认识周昌明,是他把我们推荐给冈崎夫的。”
“你们来之前是哪个部队?”
“是石家庄皇协军第三保安团。”
谢智给吕树涵和其他人使了个眼色,然后自己走出了牢舍。吕树涵迅速把一根钢针插入冯春来的鼻孔深处,直达他的大脑。不到一分钟,冯春来就见上帝去了。战俘把他的尸体抬到墙角,等晚上把他扔到停尸房去。
由于这一刺杀行动惊动了李云良和姜洪安,当天下午这两个人就失踪了。
“没有想到冈崎夫会派三个汉奸混进来。”李志刚后悔自己布置的行动太鲁莽,不细致周密,没有隐秘性,让其他两个溜掉了。
“开始我就怀疑不止一个人,但没有策划好这次行动,我也有责任。”谢智说道。
“大家不要自责了,汉奸总算清除了。”龚骏宽慰道,“汉奸终究是要受到人民的惩罚。”
“那是肯定的!”李志刚坚定地说。
最近大批转押进集中营的战俘已看不到了,日军也停止往伪满和日本输送劳工。日军士兵情绪低落,汉奸们也在为今后寻找出路。
8月14日深夜,日军住的北楼前燃起大火,鬼子在烧他们的文件与侵华罪证,之后日本士兵哭泣声不断。
8月17日,日军把战俘集合在操场上,此时,冈崎夫、福田、小岛、河野石彦、芦田惠子、周昌明、王贤清等人已不在集中营了,他们已在逃命。日军宣布战争结束的消息,同时还宣布释放全体战俘,并打开了集中营的两道大铁门。这时集中营一下沸腾起来,战俘们相互拥抱,悲喜交加,泪水汹涌而下。战俘们潮水般涌出这个让他们终身记忆的、可怕而可憎的北平西苑集中营。

自从把陈铁山救出集中营,曹均凯就把他隐藏在草沟镇附近乡村一隐蔽的小院落,这里医药方便,便于治疗。
日本投降后,李志刚、谢智、龚骏、朱德俊、杨小天、肖霁雪、吕树涵等狱中难友,都来看望陈铁山。
“陈团长,你的伤好些了吗?”李志刚问道。
“谢谢李哥,好多了,只是左眼完全报废了。”陈铁山高兴地看着大家说,“感谢八路军兄弟们的救命之恩!感谢大家来看我!”
“陈团长,鬼子投降了,你有什么打算?”李志刚是想把陈铁山动员到八路军去。
“我想听听大家的想法。”陈铁山看着大家,最后眼光落在肖霁雪的身上,她很像他的妹妹。
“我想回学校继续我的学业。”肖霁雪妩媚地看着陈铁山,她心中有一种崇拜和爱的情感交织在一起。
“我们这帮八路军将士都打算回部队。”龚骏说道。
“你有什么想法吗,陈团长?”李志刚问道。
“鬼子把我们战俘关进集中营,他们极尽兽性地对我们进行残酷的折磨和迫害,肆虐屠戮。这几年我们不知道死了多少兄弟和姐妹,现在我只要一想起我们53团的战士和被狼狗撕咬的女兵,想起一排排倒下在墙边的国军和八路军的兄弟们,我就悲愤难抑,寝食难安。现在鬼子投降了,他们却一拍屁股回国了,我们的仇恨与国家和民族的仇恨都找不到对手去报,这是怎么回事啊?这让人无法释怀!”陈铁山继续说道,“我无法忍受这一结局。我想组织一个刺杀小组,追杀到日本去。我要亲手把那些沾满我们民族鲜血的刽子手从人间清除,此仇不报永无宁日,此恨不消永无青天。”
“团长,我愿意加入这个小组。”谢智的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
“我也愿加入这个小组。”杨小天毫不犹豫。
“我也算一个!”吕树涵就是为复仇而活着的。
“还有我一个!”肖霁雪用坚定的目光看着陈铁山,她要跟着他,没有任何犹豫,为了爱。
“你不行,这个小组不要女性。”陈铁山心中留给肖霁雪一块柔软之地,他有一种随时都想保护她的冲动。
“为什么不行?”
“这是刺杀行动,充满血腥味,女人不适合,也不方便。”
“难道我在集中营看到的血腥场面少了吗?况且你们到了日本也离不开我这个翻译啊。”肖霁雪力争道。
陈铁山心想在语言上我们不能缺少肖霁雪这个翻译,她的作用太大了。他没有回答。
“你同意啦?”肖霁雪高兴地问道。
“与你真是纠缠不清。”陈铁山一副无奈的样子。他其实是想她加入到这个刺杀小组,想每天看着她妩媚的面庞和优美的身影,但又怕她在以后的血腥刺杀中丢失生命。
“陈团长,我支持你,在这里预祝你们行动成功!”李志刚说道,“从日本回来后,我希望你把他们全部带到我们八路军的队伍来。”
“回来再说。我也祝大家有个好前程。”陈铁山握住大家的手说道。
刺杀小组成立了,由陈铁山、谢智、吕树涵、杨小天和肖霁雪五人组成。首先他们要解决的是经费问题,吕树涵愿意把诊所的房子卖掉,但被陈铁山阻止了,他说这房子在草沟镇也值不了几个钱,解决不了大问题。肖霁雪提出一个方案:她说她的同学俞颖婕家里很有钱。俞颖婕是肖霁雪的同窗闺蜜,她当时是与肖霁雪她们10多个抗日女大学生一起被鬼子抓进北平西苑集中营的,陈铁山也认识。有几次鬼子差点儿把俞颖婕送到日军慰安所去当慰安妇,是肖霁雪在冈崎夫面前替她求情,才没有把她送走。俞颖婕的家在天津,其父开有两家银行,一家造船厂,是一个工商业爱国人士。陈铁山同意肖霁雪去试一试。肖霁雪与俞颖婕回到天津,与俞父开诚布公地谈了此事,其父极为赞赏,同意在资金上大力支持,要多少给多少,先期就给了一张50万的银票。陈铁山他们大为感动,很受鼓舞。
接下来就是枪支。陈铁山要让吕树涵、杨小天和肖霁雪他们尽快学会使用枪,而且还要打得准。正巧,副官朱德俊这时到草沟镇来见陈铁山,他带来了国军15军军长刘茂恩的信和委任陈铁山为15军23旅旅长的委任状。陈铁山很感激刘茂恩,但他婉拒了他的邀请,给了他一个回信:等办完了事,一定来投奔他。陈铁山让朱德俊给他准备5支手枪和两箱子弹,没过几天朱德俊就派人把枪和子弹送来了。
陈铁山给肖霁雪下了命令,让她在3个月之内教会他们4人的日语,要达到能够进行日常生活用语的对话。
在这准备期间,谢智提出了一个方案:在到日本之前,我们可以先解决掉北平西苑集中营那几个罪大恶极的汉奸。大家非常赞同,因为这几个汉奸血债累累,不杀不予平民愤,不杀不予告慰战友们在天之灵;再一个,可以把刺杀这几个汉奸的行动作为到日本去的一次实战演练。
刺杀小组要解决的主要汉奸是周昌明、王贤清、李云良、姜洪安,还有一个杨小天提出来的汉奸苏冠治。这人就是带着鬼子到清水乡扫荡的汉奸,鬼子进行了奸淫掳掠、烧杀屠村,惨不忍睹啊!杨小天的父母就是被他杀的。听说后来他投靠了大汉奸江朝宗,加入到日本人扶持的伪政权——“北平地方治安维持会”,在北平做了很多坏事,很受日本人的赞赏和器重。日军投降了,这些汉奸一夜之间各自鸟兽散,不知去向。现在国内社会动荡,虽然人们还沉浸在抗日战争胜利的喜悦之中,但国共双方的对峙与剑拔弩张让人人心惶惶,在这样的形势和纷乱的环境下,要去寻找几个汉奸,犹如大海捞针。
“大家想想办法,怎样去找到这5个罪大恶极的汉奸?”陈铁山说,“今后我们到日本,同样要面临这种问题,所以现在我们就要先学会做侦探,在人海中把他们找出来。在这方面,谢连长有一定经验。”
“周昌明是原石家庄皇协军第三保安团的,王贤清是保定皇协军12团的,现在这些皇协军大都被国军收编,我们可以先到石家庄和保定去找找。”谢智提议道。
“对,这是个方向,只要我们能找到其中一个人,其他人就容易找到了。”陈铁山说。
“我们还可以到周昌明和王贤清的老家去找,即使他们不在老家,也可以打听到他们的下落。”吕树涵说。
“对,这也是个思路。”陈铁山赞扬道。
“李云良、姜洪安和苏冠治这3个汉奸我们没有一点线索,这怎么去找呀?”肖霁雪一脸的为难状。
“现在我们集中精力先找周昌明,李云良和姜洪安都是他介绍给冈崎夫的,他一定知道他们的下落。”陈铁山继续说,“还有,周昌明是与王贤清一起消失的,他也就一定知道王贤清的去处。至于苏冠治,据说他在北平有一定根基,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这样反而容易打听到他的下落。我们最后来解决他。”
“我同意陈团长的意见,先找周昌明。”谢智说。
“这样,谢连长和吕医生到石家庄,看能否找到周昌明的线索。”陈铁山说,“我和小天、霁雪到周昌明老家栾城小倌庄。5天之后,不管有没有线索大家都回草沟镇,再议以后的行动方案。”
“是!”谢智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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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智和吕树涵来到石家庄,找到皇协军第三保安团的原驻地,结果这里已改为石家庄警察局。他们一打听,原来的皇协军第三保安团已被国民党19军改编,现驻扎在河北定州。于是他们马不停蹄地又赶往定州。
到了定州,他们在19军附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来。
“谢连长,我们人生地不熟,这怎么下手啊?”吕树涵担忧道。
“不急,我们先到饭馆、妓馆、烟馆、戏馆去碰碰运气。”
“也只有这样了。”
他们先到了一家饭馆,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间,饭馆里有很多士兵,嘈杂不堪。
他们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向店小二要了饭菜。他们不能暴露自己,只能在相对的暗处观察,一旦他们被周昌明那些汉奸发现,这些汉奸就会立即在人间蒸发。
“谢连长,这怎么打听啊,弄不好就打草惊蛇,让他们给跑了。”吕树涵担心道。
“是呀,我们先吃饭,在慢慢等等看,总会有机会的”谢智很有把握地说,“我们有足够的银元和金条,这些当兵的就喜欢金钱和女人。”
正在这时,从大门进来四、五个军人,为首的是一名年轻军官,他们径直上二楼包间去了。
谢智此时眼前一亮,那位军官好像是15军的祁连长,对是他。难道他到了19军?有可能。洛阳之战后,15军将士所剩无几,只得重组。

祁连长叫祁兴耀,是国军15军53团8营4连连长。他很崇拜谢连长的武功、枪法和为人,所以两人关系也非同一般。
“吕医生,我看见一个熟人,我们去会会,说不定有收获。”谢智说。
“那当然好,人呢?”
“上楼去了。”谢智叫店小二拿来酒和酒杯,“吕医生走,把酒拿上,我们上楼去。”
谢智和吕树涵拿着酒和酒杯上到楼上,谢智给了店小二一块银元,问道:“刚才那5位当兵的在哪个包间?”
“在黄山青松。”
谢智在黄山青松包间门上轻轻地敲了两下,里面有人问道:“谁?”
谢智推门进去,呵呵地笑道:“祁连长,不认得了吗?”
“哎呀,是谢连长呀!”祁兴耀一脸惊喜,“快请坐,快请坐。加两根凳子。“
店小二从外面拿了两根凳子进来。
“谢连长,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还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儿?”谢智笑着问道。
“洛阳之战后,我们损失惨重,后来重组,我便转到19军。”祁兴耀又问,“你呢?”
“洛阳之战,我们一批人被俘到日军洛阳集中营,后又转押到北平西苑集中营,这不,日军投降了才被放出集中营。羞愧啊!”
“我知道,这不能怨你们。”祁兴耀问,“现在有何打算?”
“打算回15军。”
“干脆就留在我们19军算了。”
“谢谢祁连长的好意,老首长已给我来了命令,让我尽快归队。”
“那好啊!我们陈团长现在怎么样?”
“也是刚从集中营出来,被鬼子戳瞎了一只眼。”
“狗日的小鬼子,我们仇都没有报,他们就投降回去了。真是窝囊啊!”祁兴耀感慨地说,“不说了。我给你介绍介绍,这几位都是我的部下,这位是刘参谋,这位是康营长,这两位是我的警卫员。”
“祁连长高升了呀,祝贺祝贺!”
“升了两级,一个小团长而已。”祁团长呵呵笑着给他的部下说,“我们谢连长是我们团的武功高手啊,而且还是全团有名的神枪手。”
祁团长手下几位纷纷端起酒杯:“认识谢连长真是荣幸之至。”
“这都是你们祁团长谬赞,不要相信。”谢智谦虚道。
祁团长看着吕树涵问道:“这位是……”
“我的狱友,吕医生。”
“哦,请坐,吕医生。”祁团长又问道,“谢连长到定州来有何贵干啊?”
“一点小事,还请祁团长帮忙。”
“唉,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但说无妨。”
“咱们先喝酒,回头我找你单独谈。”
祁兴耀知道谢连长不愿其他人知道,于是就说:“那也好。这事急不急?”
“还真有点儿急。”
“那这样,喝了酒我们到你住的客栈好好叙叙旧,你看如何?”
“这样好,这样好。”谢连长又叫店小二上了几个菜,要了两斤白酒。
喝了酒吃了饭,已是晚上10点过了。
祁团长叫店小二上楼结账,店小二指着谢智说:“这位老总已把帐结了。”
“唉,谢连长来到定州,本该我尽地主之谊,怎么叫你来破费呢?”祁兴耀心想,这个谢连长为人确实不错,大方耿直,难怪53团人都很佩服他。
“都一样,都一样。”谢智笑着说,“下次祁团长请就是了。”
“你太客气了,下次决不能这样了。”祁兴耀回头说,“刘参谋、康营长你们先回,我到谢连长那儿坐坐就回。”
“是!”
祁兴耀带着两个警卫跟着谢智和吕树涵来到客栈。
“你们在外面等我,我与谢连长在屋里喝喝茶。”祁团长命令两个警卫道。
“是!”
进了房间,谢智叫吕医生泡了三杯茶,然后坐下说道:“祁团长,这次来定州主要是向你打听几个人。”
“是我们19军的?”
“19军刚刚收编了石家庄皇协军第三保安团?”谢智问道。
“是。”
“我要打听的就是这个团里的人。”
“是汉奸?”
“对!”谢智说,“他们在集中营不知害死了多少国军和八路军将士,双手沾满了鲜血,罪大恶极。”
“这些汉奸最可恶,是我们民族的败类,不杀不予平民愤!”祁团长说,“我坚决支持你们。”
谢智拿出一个名单,交给祁兴耀,说,“这就麻烦你了,行动一定要秘密进行。”
“这我知道。”
“有可能他们已改名换姓。”
“如果这些人在19军,不管他们改名换姓还是隐名埋姓,我都能把他们挖出来。到时我可以派人把他们押送到你们指定的地点。”
“太感谢了!”
“哎,清除汉奸是我们应该做的事。”祁团长说,“两天之后,我给你回话。”
“好,谢谢!”

祁团长回去后,第二天立即把皇协军第三保安团的团长黄贯怀叫到团部。皇协军被改编后,黄贯怀在33团当了一个营长,其他人员被分别打散在各团。
“黄营长,我们19军委屈你了,没有什么怨言吧?”祁团长的话是指黄贯怀从团长降到营长之事。
黄贯怀哪敢有任何怨言,他知道,皇协军就是一汉奸团,他就是汉奸团长,没有清算他的罪行就算是对他宽大处理了。
“哪敢哪敢!”黄营长满脸谄笑地说,“祁团长有何吩咐?”
“我私下向你打听几个人,但要保密,否则……”
“我知道轻重,请祁团长尽管放心。”
祁团长拿出谢连长给他的名单,递给黄贯怀:“你看看,这几个人现在被分到哪个团?”
黄贯怀接过名单一看是周昌明、王贤清、李云良、姜洪安四个人。他心里暗想:祁团长找他们干什么?莫非是要清算他们在日本人那里犯下的罪状?除王贤清不是石家庄皇协军第三保安团的,其他人原来都是他手下。周昌明原来还是他的副团长,后来被日本人调到北平西苑集中营去当队长了。日本投降后,只有李云良回来了,而且还改了名,其他两人不知到何处去了。看来他们手上有血债啊。但我现在管不了他们,债有债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首先我得保全自己才是。
“祁团长,这四人中只有一人在日本投降后回来了。”
“现在被分到哪个团?”
“王豪君的28团。”
“叫什么名字?”
“原名叫李云良,回来后改名叫方峤宇。”
“你把他的档案资料给我搞一份来。”
“好。”
黄贯怀正要退出,又被祁团长叫住:“其他三人的去向你知道吗?”
“不知道,祁团长。”黄贯怀说,“日本人投降后就没有他们的消息,可以问李云良,他可能会知道他们的去向。”
“好,你马上把资料给我送来。”
当天晚上,祁团长就把李云良的资料送到了谢智那里。
“谢连长,我按照你开的名单在皇协军第三保安团中秘密查找,只找到一人。其他三人在日本人投降之后就没有回来。”祁团长把资料扔给谢智,抱歉地说,“这是此人的资料,你看看是不是。”
资料上写到:原名李云良,现名方峤宇,身高1.70米,28岁,河北固安人。还有一张照片。
说老实话,北平西苑集中营有3、4千战俘,况且李云良在集中营只呆了两三个月,现在就是让谢智和吕树涵见到本人,他们也无法辨认。
“祁团长,给你说实话,就是见了本人,我们也无法确定是否是此人。”谢智说,“根据你提供的资料,此人应该是李云良。”
“你确定?”
“把人带来我一审就清楚了。”
“明天我把人带过来。”
“好,谢谢祁团长。”
第二天,祁团长找到28团的团长王豪君:“王团长,给你商量个事。”
“祁团长请坐,有事尽管说,我们俩还客气什么。”
王豪君也是原15军53团的一个营长,与祁兴耀的关系一直都不错。
“师里面叫我们团派一个营到河北固安驻扎,所以我想把你们团里的方峤宇要来,因为他是固安人,这样派去的营要方便些。”祁团长早有打算,等谢连长他们把事办完,再给王团长解释。如果到时他因为一个汉奸翻脸,那就与他撕破脸,不交这个朋友也罢。
“没问题,把他调到你们团就是了。”王团长慷慨是有理由的,就一个保安团的伪军,多一个少一个有球的关系。他向警卫叫道:“小朱,去把方峤宇叫到团部来。”
“是!”
不一会儿,方峤宇来到团部。
“方峤宇,从今天起,你被调到祁团长那里了,祁团长要派你去执行一个任务。”王团长命令道。
方峤宇犹豫了一下道:“是!”
祁团长谢过王团长就带着两个警卫、7、8个士兵和方峤宇一起离开了28团。
祁团长把方峤宇直接带到谢智的客栈。
“把枪给他下了!”祁团长命令道。
“祁团长,这是……”方峤宇不知是什么情况。
这时从里屋走出来两个商人打扮的人:“李云良,2164号,你不认得我吗?”
谢智在北平西苑集中营是个知名人物,他徒手打死小鬼子三条大狼狗,所以,集中营的战俘都认识他。
“谢连长,饶命啊,集中营的事是周昌明和冈崎夫他们策划的。”
“难道不是你们泄密,冈崎夫会杀掉我们200多战俘?”谢智愤怒地看着李云良。
“谢连长,我有罪,现在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杀我。”
“把他捆起来。”祁团长命令道。
“现在你只有配合我们,才能保住你的命。”
“是是是,我一定配合谢连长。”
“祁团长,你派一辆车和两个士兵给我,我想把他押到北平草沟镇。”谢智说道。
“好,我马上给你安排。”
“这会不会影响你?”
“没事,我已经想好了处理办法,你放心。”祁团长转身去布置任务去了。
1个小时后,谢连长开着祁团长提供的吉普车载着两个士兵和吕医生、李云良,朝北平草沟镇驶去。

陈铁山、杨小天和肖霁雪他们来到河北栾城,在一家客栈住下。他们不敢贸然到小倌庄去,因为周昌明认识他们,一旦他们被发现,周昌明就会立即潜藏起来,要再想找到他就困难了。
“霁雪、小天,我们现在只能找一个小倌庄的当地人,出重金让他去替我们打探周昌明的下落。”陈铁山说,“我们是绝对不能露面的。”
“对!”杨小天说。
“但这人不好找啊。”肖霁雪担心道。
“我已想好了办法。”陈铁山说,“小天,去把客栈老板叫上来。”
“是!”
客栈老板是个50来岁的中年人,和蔼客气:“老总,你有何吩咐?”
“老板,我们来自山西晋中,这是第一次到你们栾城来,想在小倌庄收购一批大蒜回去,你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一位可靠的小倌庄当地人,这样我们就不会被当地人算计。”陈铁山诚恳地说道。
“小倌庄的大蒜很有名,但我没有熟人和亲戚朋友在小倌庄。”客栈老板说,“这样,你们可以到城东去找一找,那里有几家小倌庄人开的饭馆。”
“哦,谢谢老板指点。”陈铁山谢道。
陈铁山与肖霁雪、杨小天来到栾城东边一家饭馆,名字就叫“小倌庄饭馆”。
店小二问道:“三位客官,吃点什么?”
“把你们店里的特色菜各上一份,但要根据我们三人的量来安排,不能太多。”陈铁山说道。
“好勒!”
不一会功夫,菜就端上了桌。
“小二,你能不能把你们老板给我叫来,我有事问他。”陈铁山问道。
“好的。”店小二边往里走边喊道,“吴老板,3号桌有人找你。”
这时从里屋走出一个中年人,低头哈腰地来到陈铁山他们桌前:“几位老总,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请多多指教。”
“吴老板,我们是晋中来的,想在栾城小倌庄收购一批大蒜,苦于没有熟人引荐,怕上当买到劣货,所以想请你给我们介绍一位可靠的小倌庄当地人,酬金自然是不会少的。你看行不行?”陈铁山问道。
吴老板心想:这三个人一点都不像种庄稼的农民,像军人或城里人,口音也不像山西晋中人,特别是那个独眼,一看就是在战场上被打瞎的眼。不管他是什么人,这点肥水也要流到自己田里才是。
“我有一个小舅子,地道小倌庄人,长期在小倌庄帮别人打短工。人老实憨厚,做事实诚,读过小学,有点文化,可以记记帐什么的,如果老总觉得可以,明天我就把他叫上来。你看怎样?”
“那这样最好。”陈铁山高兴地说道,“我们住在春来客栈206房,明天让他直接来找我们。”
第二天,天刚亮就有人来敲陈铁山的门。开门见一个20来岁的年轻人,穿着打扮一副典型的河北农民。
“老总,我是小倌庄饭馆吴老板的小舅子,他让我来找你。”来人自我解释道,“我姓宗,你就叫我小宗。”
“小宗,请进。”陈铁山从外观上看去还感觉满意,“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一直在乡下打短工。日本人来的时候,东躲西藏,有两次被伪军抓去帮日本人修碉堡和工事,一分钱没挣到,还要挨打受骂。”
“你对小倌庄熟不熟?”
“小倌庄的大小事我都清楚,家家户户的大小人我都认识。我就出生在小倌庄。”
“那你认不认识周昌明?”陈铁山试探道。
“哦,那个大汉奸,谁不认识,小倌庄的人都认识,只是大家都不怎么待见他。”
“那他现在在不在家?”
“好像前几天还在家,但他不怎么出门。”
陈铁山、杨小天和肖霁雪他们心里一阵狂喜,终于找到这个汉奸。
陈铁山对肖霁雪使了个眼色,肖霁雪拿出一袋钱放在桌子上。
“小宗,这是预先付你的酬金,共50大洋。”陈铁山把钱推到小宗的面前。
“这不行,我一颗蒜都没有帮你们收上来,我不能拿这钱。”小宗又把钱袋推回到陈铁山的面前,“况且这钱也太多。”
陈铁山和肖霁雪、杨小天都感到这人不错,像他姐夫哥说的实诚。
“小宗,我们也用不着瞒你了。是这样,我们不是来收蒜的,我们来打探一个人。”陈铁山两眼看着对方。
“我一看你们就不像收大蒜的,你们根本不像农民。”小宗笑呵呵地说,“你们要打探周昌明?”
“对,周昌明。”
“没问题。”
“但要绝对保密,不能走漏任何风声。事成之前,连你姐夫哥也不要告诉。”
“不会,这我知道。”
“你先帮我们打探他在不在家,然后给我们画一个周家的地形图。”
“没问题,我现在就走,今天下午晚饭前赶回栾城。”
“这钱你拿着。”陈铁山又把钱推给小宗。
“不行不行。”小宗坚决不要。
“这样,等你办完事,我们再把钱给你。”
“办完事再说。”小宗起身说了声再见,就下楼消失在晨雾中。
夕阳快落山的时候,小宗果然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说道:“老总,周昌明三天前就走了。我对他家里人说想找周哥给我介绍一个工作,他家里人打死都不透露周昌明的去向。听邻居们说,他好像是去了北平,但不确定。”小宗喝了一口水,从兜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这是我画的周家的图,画得不好,但绝对没有错。”
陈铁山、肖霁雪和杨小天他们感到很失望。
“辛苦你了。”陈铁山他们来栾城前也想到了这个结果。现在他感到面前这个小倌庄人很不错,可靠踏实,他打算让小宗帮他们监视周家,“小宗,你能不能帮我们监视周家,一旦周昌明回来,你就来通知我们。你在草沟镇来找一家吕氏诊所,就可以找到我们。我姓陈,你就说找陈哥就行。”
“好的,没问题。”
“小宗,你为什么愿意帮我们?”肖霁雪对他有些不放心。
“这位姐,我已猜到你们一定是八路或国军那边的人,周昌明这个大汉奸,我们村的人都恨他,日本人在时,他干过不少坏事,恶有恶报,像这样的人早晚要受到惩罚。”
“这钱你一定得拿着。”陈铁山把钱袋塞给小宗。
“不行不行,我就要两个大洋。这事你们不给我钱我也愿意替你们干。”
“小宗,你让我们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啊。”陈铁山说。
“有一次鬼子进村扫荡,我们藏在地窖里,是汉奸告诉了日本人,结果那次我们小倌庄被鬼子杀害了100多人。汉奸与鬼子一样可恨。所以,你们不要想得太多,这事我一定帮你们干好。”
“谢谢你,小宗。”陈铁山握住小宗的手,感激地说。
谢智他们一行人回到草沟镇,陈铁山他们已先回来了。
“谢连长,还是你们有收获啊。”陈铁山高兴地说,“在李云良的口里撬出东西来没有?”
“还没有审,等会儿我们一起审。”谢智把祁团长手下的人打发走后,与陈铁山一起来到关押李云良的房间。
“李云良,现在你把你们混进北平西苑集中营的经过详细交待出来。”谢智语气威严。
“最先是周昌明到石家庄来找到我和冯春来、姜洪安,说是请我们到北平西苑集中营去卧底,时间为半年,事后每人赏金两万(注:当时这个钱可买米两千担,在北平可购几栋普通公寓),并且可以在集中营挑选一个女俘带回家去做老婆。这样我们就答应了。那时刚好有300多名新战俘被送进集中营,于是我们就混进这批战俘中。5月28日大暴动前,我们得到了消息,据说是一个叫张其安的八路军连长通知下来的,5月26日我们找到一个机会,把暴动的情报告诉给了周昌明。后来发生了冯春来被刺事件,我们被吓得只好跑去找周昌明,他与冈崎夫不得不把我们从集中营里撤出来。经过就是这样。”李云良现在就是为了保命,他什么都愿意说,什么都愿意做。
“还有没有隐瞒的?”谢智问道。
“不敢有丝毫隐瞒。”
“那周昌明、姜洪安和王贤清都到哪儿去了?”陈铁山问道。
“王贤清我不知道,姜洪安跟着周昌明到北平去投靠傅作义手下一个叫陈德和的军长,听周昌明说他与陈军长有私交。”
“在北平什么地方?”陈铁山问。
“这个地方我确实不知道。”
“你为何没有跟着去?”谢智问。
“我不忍离开我石家庄的老娘,所以没跟他们走。”
“你对集中营日本人的情况有什么了解?”陈铁山问道。
“我在集中营就两个多月,而且我们也不允许与日本人接触,所以我们对日本人一点都不了解。”李云良回答道。
“如果你说的话有假,那你就死定了!”谢智说。
“我愿以命担保,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小天,把他看好。”陈铁山命令道。
“是,陈团长!”
陈铁山与谢智、吕树涵、肖霁雪他们共同商量后,得出结果:李云良所说基本符合事实,但他的价值同时也就没有了。如果还把他留下来,继续关押在草沟镇,还要留人看守,对刺杀小组的下一步行动极其不便。一旦让他逃跑掉,那所有计划将前功尽弃。刺杀小组决定当天晚上执行枪决,为集中营死去的冤魂复仇。
深夜,他们把李云良押到草沟镇附近一片树林里,杨小天早已在那里挖好了一个深坑,吕树涵把李云良推入坑里。
“为了死去的战友与中国人民,判处汉奸李云良死刑,立即执行。”陈铁山宣布道。
“你们说话不算话,你们为何不讲信誉?”李云良喊道。
“对于你们这些汉奸,没有信誉可言,只有复仇的子弹。”谢智说道。
五只手枪对准李云良,“砰!砰!砰!砰!砰!”
第一个汉奸被处决了。
解决了李云良之后,刺杀小组就准备追杀窝藏在北平的那几个汉奸。陈铁山派人去打听,很快得到反馈,陈德和是16军军长。由于1945年日本投降后,有很多组织在逮捕汉奸,所以这些汉奸就躲藏得很深。周昌明他们几个实际上是被16军军长陈德和保护起来了,因而追杀的难度就很大。在这次行动之前,就必须策划好,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大家讨论一下,对于下一步的行动计划看有没有更好的方案。”陈铁山点燃一颗烟,对大家说道。
“陈团长,你和谢连长在16军有没有熟人?”吕树涵问道。
“我们都没有熟人。”陈铁山说。
“我们可以在 16军驻地蹲守,我不相信周昌明他们就不出军营。”杨小天说道。
“现在北平追铺日伪时期汉奸的风很紧,周昌明他们不会轻易出来,就是出来肯定也是一大群人,很难下手。即使得手后,也很难全身而退。在到日本前,我不希望我们当中的任何人出问题。还有,最好是活捉周昌明他们几个汉奸,我们要从他们口中挖出冈崎夫那几个日本战犯的情况,为以后到日本追杀铺好路。”陈铁山严肃地说道。
“我们可不可以化装成 16 军的军人,潜入到 16 军军部。”吕树涵提议道。
“这个方案风险更大,而且很难把周昌明弄出来。”谢智说。
“吕医生的方案不行!”陈铁山说,“我有一个方案。”
“我就知道陈团长有办法。”肖霁雪妩媚地看着陈铁山。
“我们可以启用小倌庄的小宗,让他到16 军去找周昌明,谎称他母亲病重,想见他。周昌明是个孝子,这样他必要回小倌庄。我们可以在路上设伏,把他擒获。”陈铁山说。
“我看可以,这个办法好。”吕树涵赞道。
“你说的那个小宗可靠吗?他是否愿意帮我们?”谢智提出质疑。
“根据我对小宗的判断,他痛恨汉奸,他是可靠的。”陈铁山说。
“我也认为他可靠。”肖霁雪补充道。
“如果周昌明带一大群人回小倌庄怎么办?”谢智担心道。
“我已想好了解决的办法。”陈铁山说,“周昌明这次回家探母最多带三、四个人,但为了做好充分应付突发事件的准备,我想去找李志刚帮忙,从他们八路军抽调一个排过来,协助我们抓获周昌明。”
“我赞成这个方案。”谢智说。
“我也赞成。”吕树涵说道。
“我也赞成。”肖霁雪说。
“我也赞成。”杨小天说。
“既然大家都赞成,那我就布置任务。”陈铁山看着杨小天说,“小天明天到栾城小倌庄去一趟,把小宗请过来。”
“是!”杨小天答道。
“谢连长明天进城去把16 军的具体位置以及周昌明回乡有可能走的路线摸清楚。”陈铁山说道。
“是!”谢智答道。
“我和霁雪、吕医生到阜平去找李志刚。”陈铁山说,“两天后我们都必须赶回草沟镇。”
“是!”大家齐声回答。
两天后,三路人马都回到草沟镇。
“陈团长,李志刚那边情况怎么样?”谢智问。
抗日战争结束后,国共两党就出现了对峙状态,这时要调动八路军的军队来帮国军打仗,这是不可能的。谢智就是担心陈团长去连一个班都调不来。
“老李很支持我们的行动,给我们派一个加强排过来,明天就到。”陈铁山反问道,“你那边的情况摸得怎样?”
“16军驻扎在北平西郊石景山附近的北车营,从北车营到栾城小倌庄,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密州道,另一条是安垄路。这两条路我们可以先挖断一条,逼使他们走另一条道。根据我的观察,在密州道上有一处叫大苑岭的地方,非常适合设伏。路两边是山峦和树林,而且还有一个急转弯,汽车在那里都要减慢速度。”谢智介绍道。
“对,我们只能守一条路。”陈铁山说,“就按你说的方案,我们在大苑岭设伏。”
“报告!”此时,杨小天带着小宗来见陈铁山。
“小宗,这次又辛苦你了。”陈铁山见到小宗高兴地说。
“不辛苦,消灭汉奸,这是我应该做的。”小宗笑着说。
“小宗还很有民族气节嘛!”陈铁山转过头来看着杨小天说,“小天,去把霁雪和吕医生叫来,我们开个会。”
“是!”
不一会儿,刺杀小组的人就全到齐了。
“吕医生,一会儿你与小宗商量,以周昌明母亲的口气,给周昌明写一封信。”陈铁山看着杨小天说,“拿到这封信,小天和小宗立即出发,到16军,把信交给周昌明。但要注意两点:1、小天不能露面;2、要把信交给周昌明可能有难度,你们可以多带一些大洋,到时可用大洋开路。谢连长给小天他们画一张16军的方位图。”
“是!”谢智答道。
“剩下的人我们今天再去大苑岭实地勘察一下地形,选择好具体的设伏地点。”陈铁山继续说,“明天八路军一个排过来,我们就去把安垄路挖断,要让这条路一时半会儿修不好。”

杨小天根据谢连长画的16军方位图,顺利找到了16军军部。杨小天躲在附近一个茶楼,小宗则来到16军的大门。
“老总,我要找个人。”小宗对守门的卫兵说道。
“找谁?”卫兵语气生硬地问。
“找我大哥周昌明。”
“没听说有这个人啊!他是那个师的?”
“听说好像是在军部。”
卫兵心想,他大哥在军部,那肯定也是个军师级的高官。于是这个卫兵马上换了副嘴脸,笑呵呵地说:“好像军部没有这个人呢。”
小宗迅速地把两个大洋塞在卫兵的手里,说:“我大哥和你们陈军长是拜把子兄弟,我只是想给他带封信。”
“你等着。”卫兵往里进了警卫室。
一会儿出来一个士官,刚才那个卫兵跟在这个士官后面。
“哪个要找人啊?”士官问道。
“他找他大哥。”卫兵指着小宗说,“他说他大哥在军部,和咱们军长是拜把子兄弟。”
“你大哥叫什么啊?”士官问道。
“叫周昌明。”小宗上前塞给这个士官5个大洋:“我这儿给他带了封信,你把信给他就是了。”
“军部没有叫周昌明的人啊。”士官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实际上,周昌明到16军后就改名换姓,叫戴启。没有人知道周昌明是谁。
“叨扰你把信给我带进去,交给陈军长,他会给我大哥的。”小宗恳请道。
“那好,我把信交到军部,你在这儿等。”士官转身进了16军大院。
“多谢长官!”小宗对着士官的背影谄笑道。
周昌明在16军军部突然收到一封家信,心里有些惶恐,是不是清算汉奸清算到我家里去了?或者是老母亲生病了?他急忙打开信一看,果然是老母亲生病了。
明儿:
娘突病,久治不愈,夜里多梦,梦到你小时候的情景,梦到你被人追杀,娘寝食不安,惊恐不已。
娘甚是想念,望儿速回,见娘一面。
娘周王氏
这封信娘托狗娃带给你。
周昌明看了这封信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他问道:“送信的人走没有走?”
“没有,还等在大门口。”送信的士官答道。
“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周昌明说道。
他们带着几个士兵来到大门口,周昌明一眼就看见他们庄的狗娃(小宗的小名):“狗娃,谢谢你。”
“周哥,我们都是一个庄的,谈什么谢谢。”
周昌明警惕性很高,他先向大门外扫视了一圈,然后说,“就你一个人?”
“就我一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大婶告诉我的啊。”小宗回答自如。
周昌明心想,狗娃人很老实,又没有参加过八路军和国军,连庄都没有出过,应该是信得过的,不然娘为什么找他来给我送信?“我娘得的是啥病?”
“医生说是什么伤寒,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这封信是谁写的?”周昌明问道。
“是看病的赵郎中写的,你娘口说的。”
“走,我们进去慢慢聊。”
吃了晚饭,周昌明把小宗送出了16军:“狗娃,你先回去,给我娘说,我会回来看她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自有安排。”周昌明他不会把自己行动的时间告诉别人,他的警惕性很高。
“周哥,那我就不叨扰你,我先回小倌庄了。”
“谢谢你。”
“不用,不用。”小宗转身消失在暮色之中。
陈铁山带领八路军的一个排,把安垄路全面挖断,凡是要从石景山到栾城方向去的车都得走密州道。这几十人的后勤工作,陈铁山把它交给了肖霁雪和杨小天。在大苑岭设了一个修路点,几个士兵化装成普通修路工人。其他人员全部进入设伏地,一切就绪,就等周昌明落网。

在大苑岭设伏已两天,也不见周昌明的踪影。第三天,谢智有些沉不住气了,问陈铁山:“陈团长,今天还不来,怎么办?”
“沉住气,再等等看。”陈铁山说。
“关键是八路军那边不会长期借给你这个排啊。”
“是啊,我也为这事着急,我想再等三天,不行就撤。”
“老李那边会同意吗?”
“不管那么多了,同意是多三天,不同意还是多三天。到时我去向他赔罪就是。”陈铁山小声叫道,“小宗,过来。”
“陈团长,有什么事?”小宗问。
“根据你这次对周昌明的观察,他会不会回来?”陈铁山问道。
“收到信后,他很着急,他对他母亲很有感情,我们村里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孝子。我感觉他一定会回来,只是他太狡猾,疑心太重。”小宗答道。
“我们安心再等几天。”陈铁山语气坚定地说。
“如果周昌明这次回来,他会不会把姜洪安带上?”谢智提问道。
“有这种可能,我们都不认识这个姜洪安,到时把人分开审,很快就会审出结果。”陈铁山说。
“但愿如此。”
周昌明要回去探望生病的老母亲,陈军长给他派了4个警卫和一辆吉普车,周昌明又把姜洪安叫上,陪他回乡,因为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一早他们一行6人就开着吉普车向栾城小倌庄进发。走到三叉路口的时候,周昌明选择了安垄路。可是走了不到20公里,路面就被挖断了好几处,汽车无法通过,只有另择他路。周昌明心里咯噔一下,会不会是个陷阱?应该不会,狗娃没那个胆,但愿是个巧合。
他们只好折返走密州道。行驶到中午的时候,拐过大苑岭弯道,看见前面又在修路。周昌明提高了警惕。他叫司机下去问一下情况。
司机下车上前问道:“哥们儿,什么时候修好啊?”
“快了。”一个战士答道。
这时突然从山林里冲出几十个八路军士兵,修路的工人也魔术般地变出了枪。
周昌明早有准备,他反应很快,跳下车就跑,像兔子一样,一下就蹿出4、50米,谢智抬手就是一枪,“砰!”周昌明应声倒下,这一枪打在他的小腿上。几个八路军战士跑上前把他抓住。
吉普车上一个士官大声说道:“你们这时干什么?我们国军与你们八路军又没有冲突。”
“请你不要动怒,我们是来抓捕汉奸的,与你们无关。”陈铁山说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把周昌明给我押过来!”
谢智带着几个战士上前把周昌明押了过来。
陈铁山对其他人说:“这就是大汉奸周昌明。我们不会为难各位,但你们5人中还有一个汉奸,就是周昌明到你们16军带来的那个人。”
这时其中4人不由自主地都看向姜洪安。
“把姜洪安给我押下来!”陈铁山命令道。
这时上去4名战士把姜洪安押了下来。
“这4位兄弟,回去告诉你们陈军长,这次行动主要是惩罚两个汉奸,与贵军无关。”陈铁山继续说,“这事是我陈铁山策划的,如有什么问题,请到19军来找我。现在你们可以把车开回去了。”
4个16军的士兵把车调过头,一溜烟的就开跑了。
回到草沟镇,当天晚上他们就开始审讯。
首先是审讯周昌明。
“周昌明,你没有想到会落入我们的手吧?”谢智说。
周昌明心想这次是真的完了:“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但我早预料,早晚我会落入你们手里。你们会怎么处置我?”
“那要看你怎么交待你的问题和回答我们的提问。”陈铁山说。
“我全都交待。”
“王贤清到哪里去了?”谢智问。
“回保定皇协军12团去了。”周昌明答道。
“他改的新名字叫什么?”谢智问。
周昌明想了一下说:“叫张胜勇。”
“苏冠治在什么地方?”陈铁山问道。
他们怎么问苏冠治呢?这个苏冠治与他们应该没有关系啊。他们又怎么知道我与苏冠治有交情呢?周昌明说道:“听说苏冠治随着日本人逃往到日本去了。”
“是否是真的逃到日本去了?”谢智问。
“认识他的人都说他逃到日本去了。”
“他会藏在日本哪个地方?”谢智又问。
“这我实在是不知道。”周昌明说,“但我听说他是跟着北平特务机关的一头目东久根宏逃走的。”
“在日本人投降的前几天,冈崎夫、福田、小岛、芦田惠子、河野石彦他们都跑哪儿去了?”陈铁山问。
“他们都跑到青岛、塘沽和大连,去等回国的轮船。”
“他们都回日本了?”陈铁山问。
“都回日本了。只是……冈崎夫还在中国。”
“什么?冈崎夫还在中国?”陈铁山和谢智都感到惊诧,“他在哪里?”
“好像在南通,国军21军军长孔伯卿秘密把他请去当军事顾问。”
日本投降后,国民党为了对付共产党,留下一些日本战犯作为秘密军事顾问。比如冈村宁次做了蒋介石的秘密军事顾问。
“冈崎夫有什么背景?”陈铁山问。
“据说他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
“福田回日本了吗?”谢智问。
“回去了。”
“福田是哪儿的人?”谢智又问。
“好像是秋田县汤泽人。”
“小岛呢?”
“不清楚。”
“关于日本人的情况你不能有任何隐瞒!”陈铁山说。
“我知道的一定老实交待,绝不保留。”
陈铁山与谢智交换了一下意见说:“今天就到这儿,把他押下去。”
门外两个战士进来把周昌明押了出去。
“陈团长,我看没必要再审姜洪安,他知道的情况我们都清楚。”谢智对陈铁山说。
“是啊,干脆先把他解决掉,免得多一人多一层麻烦。”陈铁山说。
“可以,今天晚上就把他办了。”谢智说。
“好,但不要让周昌明知道。”陈铁山说道。
“是!”谢智又问道,“那周昌明怎么处理?”
“暂时关押着,我给李志刚说过,让他给我留下4名八路军,帮我们看守周昌明。”陈铁山说,“说不定周昌明还有用。”
当天深夜,谢智、杨小天、吕树涵和几名八路军战士,把姜洪安押到上次枪毙李云良的那片树林,挖好坑,把他推下。
“为了死去的战俘与中国人,现判处汉奸姜洪安死刑,立即执行。”谢智宣判道。
“砰!砰!砰!”一阵乱枪,结束了姜洪安的性命。
刺杀小组的刺杀名单上的汉奸就只剩下王贤清,但冈崎夫的出现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我们还是先除掉王贤清,然后再来解决冈崎夫。”陈铁山说。
“对付冈崎夫我们要好好研究,这是我们要解决的最重要的一个人物。”谢智说。
“谢连长、小天,明天一早你们到保定去一趟,摸清保定皇协军12团被哪只部队改编了,现在驻扎在哪里。其他就不要打探了,以免打草惊蛇。”陈铁山布置道。
“是!”
第三天,谢智和杨小天回来了。
“情况怎么样?”陈铁山急迫地问道。
“保定皇协军12团被国军31军208师改编。208师师长是吴啸亚,驻扎在保定郊区。”谢智汇报道。
“这个31军确实没有熟人,不好从内部打入。”陈铁山看着大家说,“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了。大家看有什么好办法把王贤清抓捕归案。”
“我们还是采用引诱周昌明的办法。”杨小天提议道。
“我看可以。”肖霁雪附和道。
“小天详细说说。”陈铁山说。
“让周昌明给王贤清写封信,叫小宗到保定去送信,约他在北平某个地方见面。这样我们就可以抓住他。”杨小天说。
“我认为这次不能用这个方法。”谢智说,“周昌明约他见面,有多大的事非要见面?况且现在到处都在抓捕汉奸,难道见面还有比命大的事?我想王贤清不会轻易出来与周昌明见面。”
“是这个道理,王贤清不会轻易出来。”陈铁山说。
“陈团长,我想到一个办法。”吕树涵说。
“说说看。”陈铁山说。
“王贤清是否非要活的?”吕树涵问道。
“如果活捉有困难,那就采取就地暗杀。”陈铁山说。
“王贤清有吸鸦片的习惯,他必要到烟馆去吸烟。我们可以先把保定的烟馆摸一下,然后在烟馆蹲守,最后在烟馆把他干掉。”吕树涵拿出他的方案。
“我看很好,可以用你最拿手的钢针刺脑的办法。”陈铁山赞道。
“可以,不错。“谢智也赞道。
“你们呢?”陈铁山看着其他人问道。
“同意。”大家附和着。
“既然大家没有意见,就按吕医生的方案来办。”陈铁山说,“明天我们全体人员到保定,家里只留下4名八路军战士看守周昌明。在出发前,我们要化装成商人或农民,到了保定,先对保定城内的烟馆进行一次摸查,最后来定蹲守的烟馆。”
第二天中午,陈铁山他们一行人到了保定,住在一家离208师较近的客栈。下午,他们分头去摸查保定城的烟馆。晚上,大家都回到了客栈。
“在208师附近有家烟馆,叫芳村烟馆,琴僮(服务生)说到烟馆来吸烟的也有208师的士官。”吕树涵说道。

“城中有一家烟馆,叫云雾烟馆,比较豪华,吸烟的人比较少。”谢智说。
“在城东,离208师很远,有一家小烟馆。”杨小天说。
“在208师南边一点,有家烟馆,叫神仙烟馆,比吕医生说的那家离208师稍远点。”陈铁山说,“根据我和谢连长分析,只有芳村烟馆、云雾烟馆和神仙烟馆,王贤清来的可能性比较大,而最大可能的是芳村烟馆,因为它离208师太近。我们就只蹲守这三家烟馆。吕医生和小天就蹲守芳村烟馆,谢智蹲守云雾烟馆,我和霁雪蹲守神仙烟馆。请注意,千万不要让王贤清认出我们。当发现他进了烟馆,立即到其他蹲守点来通知大家。我观察了一下,离得最远的云雾烟馆与神仙烟馆也就只有10来分钟的路程。我们从今天晚上开始蹲守,0点撤离。第二天中午又开始蹲守。大家清楚了吗?”
“清楚了!”
陈铁山和肖霁雪来到神仙烟馆,找了个不显眼的僻静处蹲守。
陈铁山问道:“霁雪,你一个女大学生跟着我们这些当兵的东奔西颠,委屈你了。”
“只要跟着你我愿意。”
“我们干的是刺杀,危险性很大,你的前程那么美好,你卷入进来真是不值啊。”
“跟着你去追杀汉奸和日本战犯,为了民族与祖国,我愿献出生命,在所不惜。”
陈铁山看着面前这位长有一副娇美面庞的女性,他心中升起一股怜爱的冲动,他拥住肖霁雪,说不出话来。
肖霁雪依偎在陈铁山的胸前,这突然降临的幸福漫溢全身,让她感到有些晕眩。
过了一会儿,陈铁山轻轻问道:“霁雪,你是哪儿人?”

“东北沈阳人。你呢?”
“武汉。”陈铁山继续问道,“家里还有什么人?”
“母亲和妹妹,父亲在1940年被日本特务暗杀了。”
“他们为什么要暗杀你父亲?”
“我父亲是东北大学教授,支持学生抗日,反对伪满政府的统治,是一个积极进步的爱国者。”
“哦,我们一定要替他老人家报仇雪恨!”
肖霁雪眼里饱噙伤感的泪花,她看着陈铁山说:“陈团长,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父亲早逝,姐姐出嫁在湖南长沙,现母亲带着妹妹一快在武汉生活。”
“你太太呢?”
“我没有太太,只有一个未婚妻,但不幸的是,在洛阳之战中牺牲了。”
他们陷入沉默。
肖霁雪把话题引开,问道:“陈团长,你当兵几年了?”
“我16岁离家读书,19岁考进黄埔军校,22岁到了15军,算起来也有7、8年的军龄了。”
“没想到陈团长还是科班军人啊。”
“惭愧啊,我们国军几百万军队,却打不过几十万的日军,丢人啊!”
“这是你们领袖制定的错误的方针策略,你们已经尽力了。”
“霁雪,你今后回学校读完书毕业后打算做什么?”
“没细想过,但我还是愿意从事翻译工作。”
“这是个很好的职业。”
“你从日本回来后,又有何打算?是当一辈子军人?”
“如果可能,我想到军校去教书。”
肖霁雪依偎在陈铁山的怀里,眼里透出无限的崇拜和爱的目光。
三天过去了,没有看到王贤清的影子,但大家还是坚持蹲守,他们相信,只要他在208师,他就一定会来烟馆的。
果然,第四天的晚上10点过,一个身高1.7米左右、很瘦的、穿着国军军装的男子,鬼鬼祟祟地溜进了芳村烟馆。杨小天一眼就认出是王贤清,他在北平西苑集中营与王贤清接触了好几年,就是把他化成灰,杨小天也能认出来。
杨小天急忙跑来报告:“陈团长,王贤清进了烟馆。”
“不会看错?”
“绝对不会!”杨小天答道。
“好,我们马上去,你赶快去通知谢连长。”陈铁山很激动,等了4天,终于把他等来了。
刺杀小组成员很快赶到芳村烟馆。
陈铁山说:“小天先进去侦查一下,看他在哪张烟床,把位置摸清楚。”
“是!”杨小天迅速溜进烟馆。
芳村烟馆进门分左右两排烟床,小床之间用布帘隔开,前面也用布帘遮住,形成一个单独的吸烟房。这种吸烟房共有20多间。烟馆里烟雾缭绕,看物犹如梦幻一般。
杨小天进去后,琴僮问道:“要找床位吗?”
“我找个熟人。”
杨小天挨个掀开布帘寻找,最后在右边最里面的床位上找到了王贤清。
杨小天出来报告道:“陈团长,找到了,在进门右边最里面一张床位。”
“好。谢智和霁雪在门外放哨。吕医生、小天跟我进去。”陈铁山布置道。
他们悄悄地来到王贤清的烟床前。
“张胜勇!”陈铁山喊道。
王贤清缓缓放下烟枪,睡眼惺忪地透过烟雾看着陈铁山他们:“你们是谁?”
“王贤清,你仔细看看我是谁?”陈铁山上前卡住王贤清的脖子,压低声音说道。
听到有人叫他王贤清,他一下从大烟的麻醉中醒了过来,仔细一看,他知道是谁来找他了,这是阎王爷要自己的命来了。他声音颤抖,说道:“啊,陈团长饶命!”
杨小天按住王贤清的双腿,吕树涵迅速把钢针从他鼻孔插入,直抵大脑。一分钟过后,人就没气了。
陈铁山他们装着没事一样,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烟馆。
“陈团长,怎么样?”谢智急切地问道。
“解决了。撤!”陈铁山命令道。
回到草沟镇,刺杀小组经过讨论研究,认为周昌明已没有价值了,于是他们立即把周昌明枪毙了。现在他们开始全力筹划刺杀冈崎夫的行动,大家提出了好几个方案,但都认为不妥,无法采纳,最后陈铁山只好说自己回黄埔军校去请教曾经教过他的军事教官秦修杰。秦修杰毕业于德国柏林军事学院,专门从事间谍与反间谍科目的训练。1924年被孙中山请到黄埔军校任军事教官,主要教授情报的收集与处理以及间谍技术。
几天后,陈铁山来到广州长洲岛黄埔军校,找到他的老师秦修杰。
“秦教官,我来请求你的帮助。”陈铁山把具体情况给秦修杰做了详细说明,希望得到秦修杰的支持并给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惩罚日寇,是我们整个民族不可推卸的责任。”秦修杰对国民党留用日本战犯的做法极为不满,“校长留用冈村宁次,是对我们民族的侮辱,21军跟着学,完全丧失了民族气节。要坚决解决掉日本战犯,绝不姑息。”
“这个冈崎夫罪大恶极,双手沾满了中国人民的鲜血,我们的将军还要用他,让人不可理解。难道我们就没有军事人才了吗?”陈铁山愤愤地说。
“铁山,对于这个冈崎夫,你们要活的难度比较大。”
“把他杀掉也行。”
“这样只能从21军内部下手。”秦修杰说,“一般军部有一个事务班,负责军部的吃喝拉撒。你们的人可以化装成商贩,与他们事务班的人接触,并搞好关系,利用送生活物质的机会,潜入到冈崎夫的房间,安上定时炸弹,这是最好的方案。我给你们准备一种塑胶炸弹,这种炸弹体积小,轻便,易于携带,威力大,只要一爆炸,冈崎夫在房间就必死无疑。”
“那这样很好。只是我们的人冈崎夫都认识,这怎么办?”
“好办,我教你们几种化装术,保证让他无法认出来。”
“太感谢秦教官了。”
“用不着感谢,这是为我们中华民族除恶复仇应尽的责任。”
“是啊,如果我们国军的每一个将士都能像秦教官这样,以民族大义为重,我们的军队就会成为伟大的军队。”
刺杀小组移师南通,在21军驻地附近租房住下。附近有一个由当地菜农和小商贩聚集而形成的农贸市场,实际上这个集市就是两条街。陈铁山他们在集市上打听到,凡是大宗客户都被一个叫王普忠的市霸所控制,包括21军的米油肉菜供给。为了打入21军军部,只有在王普忠手上把21军的供给权拿到。但听说王普忠手下有一批无赖打手,他就是靠这批人成为市霸。
陈铁山他们商量,只有先拿下王普忠,才有可能打入21军。这天早上,陈铁山他们五人来到王普忠的商铺,大马金刀地坐在商铺门口。
“你们要想买点儿什么?”从后屋出来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语气生硬地问道。
“我们来找你们王老板的。”谢智一看这人的打头就知道是王普忠的手下。
“我们老板忙,你们有事给我说就可以了。”
“你不行。”谢智乜斜着对方。
“难道我们老板是你们相见就能见的吗?”
谢智上前擒住那个家伙的右手,一翻转,就把他摁在了桌子上,低声说道:“我再说一次,把你们老板叫出来。”
“好好好。”这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快步进了里屋上楼去了。
一会儿,一个个子不高,长得很敦实的家伙从里屋的楼上下来,身后跟了四五个打手。“是谁在这儿闹事啊?”
刚才被谢智摁在桌子上的那个家伙上前指着谢智他们说:“就是他们。”
“你就是王普忠吧?”谢智问道。
“你敢直呼我们老板的名字?”一个打手上前欲抓谢智的衣领。
谢智抓住来者的手,一用力就把手腕掰断了,这个打手立马瘫坐在地上。
王普忠大喝一声:“他妈的,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给我上。”
几个打手一起向陈铁山他们冲过来,谢智一个扫腿,冲在前面的打手扑倒在地,后面的也跟着来了个饿狗抢屎。陈铁山一个箭步上前,一拳打在另一个打手的脸上。杨小天敏捷地绕到王普忠的身后,用枪顶着他的腰:“不许动,动就打死你。”
吕树涵和肖霁雪也掏出枪,守在门口。一个打手还想向谢智冲过去,谢智“砰”的一枪打在对方的小腿上,此人当场趴在地上。
“你们是什么人?”王普忠问道。
陈铁山坐在凳子上,说:“你不用管我们是什么人,我们只是来向你要几个大客户。你看怎么样?”
“你们早说又何必动武呢,不就是要几个客户吗?”王普忠说道。
“我们最多要你十家客户,把你客户名单拿出来我们看看。”陈铁山说。
“冯二,把全部账本拿出来给这位老总看看。”
“是。”
冯二从里屋楼上抱出账本,放在桌子上。
“就这些了?”陈铁山问道。
“这就是我们全部账本。”王普忠说。
“霁雪,吕医生,你们抄十个客户的资料。”陈铁山命令道。
“是。”
“我们选择的客户就由我们来供货,你们不能再插手。”陈铁山说道。
“是是是。”王普忠答道。
21军是半个月供一次货,直接送到军部。
这天吕树涵和杨小天经过化装,拉着一车米面肉油,到了21军军部。
“你们是王老板派来的?”21军军部事务长是个胖子,叫吴达新。
“吴总长,是这样,王老板把你们21军的业务给我们做了。”吕树涵顺势给吴达新一袋银元,“价格不变,但好处费是王老板的双倍。”
吴达新笑着说:“呵呵,谁送货都一样,只是货要上等的,不能以次充好。”
“那当然,你放心,我们供的货绝对都是上等货。”
“这样就好。”吴达新向士兵喊道,“下货!”
“吴总长,你们厕所在哪儿?”杨小天说,“我肚子吃坏了。”
“就在后面。”吴达新向后一指。
杨小天悄悄溜到军部的大楼,手里提着一代金枪鱼片,装着漫无目的溜达着,这次他们主要是来侦查冈崎夫的住房。一楼是作战室、情报室、话务室和会议室。杨小天上到二楼,有两间房门开着,一看就是寝室,他想二楼可能都是住房,冈崎夫的房间有可能就在二楼。这时从一间房里出来一位军官,看着杨小天问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给日本人送生鱼片。”杨小天回答道。
“给我。”那个军官接过金枪鱼片,走到最里面靠窗的那间房,敲了两下门,没有人。他对杨小天说,“你回吧,我会给他的。”
杨小天记下了房间。
刺杀小组已找到冈崎夫的房间,但是,如果下次去碰巧冈崎夫在房间怎么办?吕树涵和杨小天的意见是直接把他干掉。陈铁山和谢智坚决反对,说这样我们很难脱身。
“陈团长,那我们该怎么办?”吕树涵问道。

“下次送货,由谢连长、小天和吕医生一起进入21军军部,谢连长去执行炸弹的安装。如果冈崎夫恰巧在房间里,就说找人走错房间,行动就取消。”陈铁山说,“谢连长必须准备一套国军军服,化装成21军军官。”
半个月很快过去了,又到了给21 军送货的时间。谢智、吕树涵和杨小天拉着一车货到了21军军部。
“吴总长,这批货都是上等货。”吕树涵递给吴达新一袋银元。
“好好好,快下货。”吴达新高兴地说。
这时谢智往厕所走去。
“喂,你干嘛?”吴达新问谢智。
“上厕所。”谢智答道。
“他是我们店新招来的店员。”吕树涵介绍道。
“快去快回。”吴达新从谢智身上收回视线,笑呵呵地看着士兵们下货。
谢智刚走到厕所门口,这时从里面出来一位军官,这位军官看到谢智就惊诧地叫道:“哎呀,谢连长,怎么会在这儿碰到你?”
谢智心想坏了,怎么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遇上他?此人叫杜恒伟,是原15军53团5营营长,他特别佩服谢连长的枪法和武功。
“哎呀,巧啊,在这儿碰上杜营长。”谢智无可奈何地打着招呼。
“老兄现在在何处共事?”
“我已从商,今天是来给你们21军送米油。”
“大材小用,你干脆到我们21军来,我现在是军部作战参谋。我去给军长说一声,给你个营长团长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这个事我们改天再好好聊聊。”
“哎,今天我们俩一定要喝两盅。走,先到我寝室去。”杜恒伟拉着谢智就往军部二楼去。
谢智只好跟着他上楼,此时他深怕遇上冈崎夫,一旦冈崎夫认出他来,那所有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杜恒伟打开一间寝室,把谢智让了进去:“谢连长,今天我们在开作战会议,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开完会我们好好喝两盅,叙叙旧。”
“好吧,你快去。”
杜恒伟下楼开会去了。
谢智赶快在杜恒伟的房间把军服换上,带上眼镜,贴上假胡须,提着包,轻轻打开房门,看走廊里没有人,就按照杨小天说的房间走去。来到最里面靠窗的房间,他敲了两下门,里面没有动静,他又敲了两下,里面还是没有动静。于是他迅速掏出一根开锁长针,两三下就打开房门。进入房间,他反手关好房门,又贴着房门听了一下走廊的动静,一切正常。谢智开始安装炸弹,他把炸弹直接安装在床下,这是早就想好的。此时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听这个脚步声是向冈崎夫的房间走来,谢智立即放下床单,把包塞到床下,然后迅速翻到窗外,两手抓住窗沿,整个身体悬吊在空中,好在谢智的臂力很大。这是门打开了,冈崎夫走了进来,环顾了一下房间,他感到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劲。于是他在桌子上拿着地图就出门了。当时的日本军事地图是最好的地图,今天21军开作战会议,军长孔伯卿叫冈崎夫来拿地图。谢智等了几分钟,才从窗外翻进来,继续安装炸弹。不到5分钟,这枚塑胶定时炸弹就安装完毕,爆炸时间定在第二天凌晨1点。谢智从冈崎夫房间出来,迅速溜回杜恒伟的房间,留下一张字条,然后开门向楼下走去。正走到二楼楼梯的拐角,正好冈崎夫又从楼下上来,迎面碰上谢智,冈崎夫看了谢智两眼,又继续上楼,他没有认出谢智。好险啊!
谢智他们回到驻地,陈铁山就命令大家立即搬家,他们搬到南通郊外的一家农舍。
“明天大家化装进城,打探冈崎夫是否被炸死的消息。谢连长和吕医生到妓院,其余的人跟我到餐馆。如果冈崎夫确实已被炸死,我们就立即撤出南通。”陈铁山布置道。
第二天早晨,陈铁山他们来到城门下,21军已全城戒严,不准进出。
“谢连长,你去打听一下,为什么全城戒严?”陈铁山对谢智说。
“是。”
谢智上前笑呵呵地说:“老总,来两支。”他递给两个士兵香烟,同时又给他们一人两个银元。
“老弟,不是我们不放你进去,今天全城戒严,上面有命令,不许进出,你还是回吧。”一个士兵说道。
“为什么今天要全城戒严?”
“听说我们军部昨夜有人安装了炸弹。”
“炸弹?没炸死人吧?”
“怎么没炸死,炸死一个日本人。”那个士兵继续说,“据说怀疑是送粮的人安装的炸弹,现在正在城里到处抓他们呢。”
“哦,那今天我们是无法进城了?”
“戒严三天,这三天都不能进城,你们快回吧。”一个士兵劝道。
谢智把情况给陈铁山汇报后,陈铁山命令大家立即撤走,回北平草沟镇。

刺杀小组在北平草沟镇前后呆了半年,每个成员在肖霁雪的帮助下都学会了日语常用对话,而吕树涵、肖霁雪和杨小天在陈铁山和谢智的指导下,学会了使用刀枪和格斗。在东渡日本之前,他们确定了到日本之后每个成员的新身份:
陈铁山,现名谭珲,28岁,商人,江苏苏州人,经营丝绸、陶瓷和古玩字画(第三身份:宫泽弘之,28岁,日本清水人,第1军114师团联队长,军衔大佐);
吕树涵,现名冉龙钢,27岁,医生,北平人,江湖游医,拜学日本名医藤池沙良(第三身份:池田太郎,27岁,日本千叶人,第2军109师团军医,军衔中佐);
谢智,现名叶南鹏,23岁,山东济南人,寻找母亲美穗由纪(第三身份:高木义雄,23岁,日本仙台人,第1军114师团大队长,军衔中佐);
杨小天,现名乔晓盟,17岁,谭珲的伙计,江苏苏州人;
肖霁雪,现名王昕,21岁,沈阳人,大阪大学文学部留学生(第三身份:长泽裕子,21岁,日本名古屋人,大阪大学外语学院学生)。
东渡日本的刺杀名单:
福田,男,26岁,秋田县汤泽人,第1军第14旅团大队长,北平集中营中队长,军衔少佐;
小岛,男,25岁,出身地不详,第12军115师团中队长,北平集中营小队长,军衔大尉;
芦田惠子,女,26岁,出生地不详,第12军110师团大队长,北平集中营女监主管,军衔少佐;
河野石彦,男,24岁,出生地不详,1855部队(活体病菌实验)军医,北平集中营军医,军衔少佐;
苏冠治,男,31岁,河北保定人,汉奸,日统时期北平治安维持会副会长,日本投降时,随北平日本特务机关长东久根宏大佐逃往日本。
刺杀小组准备从塘沽港东渡日本,所以他们先到了天津。肖霁雪联系了她的同学俞颖婕,托她父亲帮忙搞5张到日本的船票和护照以及其他相关证件,俞父满口答应并又给了他们50万经费,还给他们介绍了两位在日本做生意的朋友:魏鲁善,主要经营从中国塘沽、大连、青岛到日本神户和大阪的货轮;章琳显,在日本东京经营布匹生意。这两人都很有民族气节,为人正直仗义,可以信赖。
在天津呆了一个多月,他们终于搭上了去日本的“里斯本凡”号客货轮。这条客货轮从天津塘沽港出发,途径南韩釜山,到达日本神户,最后抵达终点日本大阪。搭乘这艘客货轮船的基本上是日本归国侨民,只有一少部分是南韩人。当轮船驶入黄海时,船上就有好些人开始晕船。一个日本少妇抱着3岁的女儿在船舷呕吐,小女孩痛苦不堪。陈铁山给吕树涵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去帮助医治一下。肖霁雪看在眼里,心想:陈团长看起来五大三粗,随时脸上一副军人的冷酷,而内心也有细致温柔之处,这样的男人具有刚柔之美。
吕树涵从房间里提出他的医疗箱,上前用日语对那个日本女人说:“来,我给她开点儿晕船药,别担心,吃下就会好的。”吕树涵的日语是他们几个中学得最好的,此时派上了用场。
这位日本女人叫菊川直子,25岁,长有一副很迷人的小眼睛,笑容甜美动人,身上具有日本女人特有的让男人着迷的韵味和高贵气质。看着吕树涵从医疗箱取出药物,又小心地把药物递给她,她很感激:“谢谢你。”
“不用谢。”吕树涵问道,“小孩这么小为什么把她带出来?”
“她是在中国出生的。”
吕树涵在心里猜想到:这个女人的丈夫可能是军人,或者是商人。
“你在中国生活了多久?”
“6年。”
“你丈夫为何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菊川直子眼里掠过一丝凄然的目光:“我丈夫在洛阳之战中战死了。”她的丈夫是日军第12军110师团一个联队长。
吕树涵凭着栏杆,望着大海,心里翻滚着波涛:你们为什么要到中国来?你失去了丈夫,我失去了妻儿,这样的悲剧由谁来负责?自然是由你们发动这次战争的日本政府!
“你是哪儿人?”菊川直子问道。
“我是千叶人,但我在中国生活了18年,22岁才回日本。”
“我也在中国生活了6年。我是东京人,离你们千叶很近啊。”菊川直子又问,“你是军医吗?”
“我是第2军109师团军医。”
“家里还有什么人?”
“没有人了,就只有我一个人。”
“你真够可怜。”菊川直子一副悲怜的样子。
“你不一样吗?”
“是啊,战争给我们造成如此大的灾难,这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啊!”
“日本政府应该承担这场战争的全部责任!”
“是啊,但这又能怎么样呢?”
“你女儿真乖,她叫什么名字?”
“西村友穗。”菊川直子对女儿说,“快叫叔叔!”
“叔叔。”小女孩羞涩无力地叫道。
“这名字真好听。”吕树涵摸着小女孩的头,又联想到自己的女儿,“我也有一个漂亮的女儿,4岁就与她妈妈死在了这场战争。”
“我们都是这场战争的受害者。”菊川直子妩媚地看着吕树涵,她对他渐渐产生了好感,“回到日本,你今后打算做什么?”
“不知道,可能还是从医吧。”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就请你来找我。我叫菊川直子,我家地址:东京河原町1328号。”菊川直子用吕树涵的笔,给他留下了地址,“拿着。你贵姓?”
“我叫池田太郎。”
“池田,你一定要来找我哦。”
“如果有什么事需要你帮忙,我一定来找你。”吕树涵猜想她一定有些背景。
吕树涵回到船舱,对陈铁山说:“这个女人看来有一定背景,说不定她会给我们帮助。”
“那就好,但要谨慎。在日本我们就是缺乏能给我们帮助的人。”陈铁山说,“这条线你不能断了。”
“是。”
1946年2月17日,“里斯本凡”号客货轮在海上航行了8天,到达大阪港口。大阪港位于日本本州西南沿海的中岛川与大和川两河之间,濒临大阪湾的东北侧。由于日本在二战失败,国内军事生产体制全部瓦解,军工厂纷纷倒闭,士兵复员400多万人,海外侨民遣返510多万人,全日本失业人口高达1324万多人。此时,日本社会动荡不堪、国家满目疮痍,而大阪港虽然也有海关人员验关和警察维持次序,但景象也十分凋弊衰败,港口极为混乱肮脏,乞丐遍港,杀人抢劫、坑蒙拐骗、强奸妇女的事件经常发生。

陈铁山他们在轮船上听日本船员说,复员士兵回国好些都带有枪支,海关和警察都不怎么管,而且也管不了。这些士兵回国暂时找不到工作,他们就把带回来的枪支弹药拿到黑市上卖掉,换些生活费。这让陈铁山心里踏实了许多。下船时,海关人员检查了他们的证件和行李,要没收他们的枪支。
陈铁山上前就是一耳光,呵斥道:“老子在前线卖命,你他妈的还敢缴老子的枪?”
“长官,我们只是例行公事,请你理解。”一个海关人员说道。
“我们回国的生活与工作,你们也例行公事帮我们解决吗?”陈铁山厉声问道。
“他是我们114师团联队长,你们是想要军方来追查海关吗?”肖霁雪说道。
这时所有海关人员全部哑巴了。现在日本很混乱,虽然军方已被美国人废除,但还存在很大势利。他们只好放陈铁山他们过关。
下了船,上了岸,陈铁山他们正准备往市里去,听到一个女人叫道:“抓强盗!”
一个盗贼抢了菊川直子的箱子,拼命地往广场东边跑,那边拐弯进去就是小巷,而且人很多。
“谢智,追!”陈铁山命令道。
谢智、吕树涵和杨小天他们一起追了上去。他们在小巷追到这个盗贼,几拳脚就把他打在地上,拿回皮箱。这时从小巷另一头出来一伙人,围住谢智他们。
为首的说:“你们还敢在我的地盘上逞英雄?把所有东西留下,我就放你们走。”
“老子在战场上死都不怕,难道还怕你们几个毛贼。”谢智蔑视着对方,说道。
“给我上!”
7、8个毛贼一起向谢智他们冲过来,谢智飞身从他们头顶跃出包围圈,一个前滚翻来到这群人的背后。杨小天和吕树涵他们却留在包围圈里与这些盗贼厮打在一起。谢智抓住一个人的腿猛力一拉,就立马瘫在地上,其他人见势则转身来围攻谢智。但谢智功夫着实了得,他一个箭步上前,肘撞拳击,掌劈脚踢,瞬间又打倒两人;然后他又应用连环三掌,左掌拍出,右掌迅疾跟进,左掌又猛的一缩回,又加在右掌的掌力之上,以排山倒海之势,并力齐发,迅猛打倒三人。不到5分钟,谢智就解决了6个人,剩下两个见势不妙,拔出匕首,凶相毕露的与谢智他们对峙着,这时吕树涵和杨小天掏出手枪,对准这两个穷凶极恶的歹徒,这两个毛贼见对方拔出手枪,知道遇上了强者,转身撒腿就跑。
谢智他们提回箱子,返回到广场。
“直子,你受惊了。这是你的皮箱。”吕树涵把皮箱还给菊川直子。
“让我怎么感谢你们呢?”菊川直子感动地说,“池田,如果你回到千叶,一定要把你们这些战友请到我的家里来做客,给我一个报答的机会。”
“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伸出援手的。”吕树涵说,“真不需要报答。”
“你们真是大好人啊,愿上帝保佑你们。”
“姐,我们都是战争的受害者,我们也希望你和你的女儿有一个幸福的未来。”肖霁雪说道。
“池田,如果你们找工作或其他事情遇到了困难,一定要来找我,我会给你们想办法的。”
“一定。谢谢。”吕树涵答道。
陈铁山他们在大阪住了下来,他们主要是等魏鲁善,看他在日本有没有办法帮助他们。在大阪呆了两天,魏鲁善才随着他的货船到达大阪,他们在宾馆见了面。
“魏老板,麻烦你了。”陈铁山说道。
“俞老板已给我交待过,你们的事我一定要帮,但不知道是否能帮得上你们。”魏鲁善说,“我有一个生意上的日本伙伴,杉浦渝吉大佐,他原来在军界有一定关系。我给你们写一张字条,你们拿着去找他,他会帮你们的。他现在住在东京都江户川区宇喜田町726号。”
“魏老板,那就先谢了。”陈铁山谢道。
“如果你们今后要回国,就到3号码头去找许显龙,他是我留在大阪的全权负责人。”
“太感谢你了,还是祖国人民好啊。”
“你们为了我们民族,生命都在所不惜,我们还能说什么呢?惭愧啊!”
“不说了,后会有期。”陈铁山抱拳致谢。
陈铁山他们一行人又来到东京。此时的东京还是一片狼藉,美军对东京的大轰炸留下大片的残垣断壁和废墟瓦砾,日本政府还没有能力来重建东京。陈铁山他们找到杉浦渝吉大佐,这次由陈铁山和肖霁雪去拜访他。杉浦长得矮而胖,圆脸络腮胡,性格开朗。二战时期,他是日本陆军参谋本部军需处下面一个供结课的课长,职务相当于一个大队长。
肖霁雪把魏老板写给他们的字条递给杉浦渝吉大佐,然后自我介绍道:“杉浦大佐,我叫长泽裕子,魏鲁善是我们的朋友。现在想托你帮我们找一个人,叫福田,26岁,秋田县汤泽人,第1军第14旅团大队长,军衔少佐,是我表哥。战争结束后,一直没有回家,军方也没有寄给我们阵亡通知书,家里人都很着急,但又找不到他。希望你在陆军参谋本部帮我们查找查找。拜托了!”
“去年9月,帝国陆军参谋本部已被美军废除。”杉浦渝吉继续说,“我想想办法。陆军参谋本部的所有档案并没有销毁,我托人去查查。如果你说的这个福田还活着,那我就能把他查到。你们把在东京的住址留给我,三天后我来找你们。”
“那太好了,谢谢你!”肖霁雪把他们的住址抄给了杉浦渝吉。
三天后,杉浦渝吉在东京都国立市富士见台樱花旅社找到肖霁雪和陈铁山。
“你们托我找的这个福田,没有阵亡,他去年9月3日回到日本。”杉浦渝吉把一份福田的手抄档案递给肖霁雪。

“如果他没有回家,很有可能就在东京。现在大批复员军人聚集在东京,他们找政府要工作。你们也可以到他老家去找找。”杉浦渝吉说,“其他我就帮不上你们了。”
“谢谢杉浦大佐。”肖霁雪谢道。
送走杉浦渝吉,陈铁山他们商量决定,吕树涵、谢智和杨小天留在东京,吕树涵去找菊川直子,看她能提供什么帮助;谢智和杨小天在复员军人中找找,但要化好装,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陈铁山和肖霁雪到福田老家秋田县汤泽市去一趟。
2月的秋田,白雪皑皑,雪山渺远,杉林挂着雪花,远看这风景,显得格外静美而幽远。
“秋田的风景真美!”肖霁雪感叹道,“有这么美的风光,日本人为何还要到我们中国来发动战争呢?”
汽车在风光优美的秋田雪景中疾驰。
“战争与优美风光无干。”陈铁山说,“它与贪婪有着血缘。”
肖霁雪递给陈铁山一只削好的苹果,说:“自然之景总是那么柔情绮美,而我们人类总是不好好地在自然之美中去享受天年,却总是自相残杀。”
“希望人类的和平在自然之美中开出鲜花,让战争远离和平与鲜花。”
肖霁雪望着陈铁山,眼里充满无限的柔情;她轻轻地依偎在陈铁山的怀里,温柔地问道:“铁山,你未婚妻长得漂亮吗?”
“她长得很漂亮,是我们53团一朵花,只可惜英年早逝。”陈铁山望着远山,神情凄然地说,“她是团机要秘书,人聪明善良,温柔体贴,与你有几分相像。”
肖霁雪内心充满极为复杂的情绪,泪水从眼角溢出。
陈铁山轻轻抹去她双眼的泪花,说道:“一切都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
“但愿我们有一个好归宿。”肖霁雪说道。

他们来到汤泽市羽后街215号(这是福田档案中的家庭地址),这是一间木制房屋,典型的日本风格。他们住进附近一家温泉客栈,选了一间可以观察到215号的房间住下。一连观察了3天也没见福田的踪影。街上行人很少,偶尔有一两个卖报子的和邮递员在街上路过。
“我们不能再这样等下去。”陈铁山说,“我们通过邮递员给福田送封信,这样就可以探出他在不在家里。”
“这个办法好。”肖霁雪说,“但这封信怎么写?以谁的名义写?”
“以冈崎夫的名义来写,内容我们共同来斟酌。”
很快陈铁山和肖霁雪他们以冈崎夫的名义给福田写了一封信。然后他们找到邮递员,给了邮递员1万日元,让他把信送到羽后街215号,如果福田在家,必须由本人亲自签名;确认福田不在家,才能由他人签名。信送到后再到温泉客栈来领取1万日元。
邮递员去了半个小时就回来了,对陈铁山他们说:“信已送到,福田不在,由她母亲签字。”
“你确认福田不在家?”陈铁山问道。
“确认。起初我非要福田本人签字才给信,他母亲说福田真不在家,他去东京了。最后我才把信给他母亲。”邮递员解释道。
“霁雪,把钱给他。”
肖霁雪把钱给了邮递员,邮递员欢天喜地的离开了客栈。
“下面怎么办?”肖霁雪问道。
“你到福田家去一趟,就说自己是福田第14旅团的战友,然后从她母亲那里打探出福田的去向。”陈铁山布置道。
肖霁雪稍微化了一下装,就到福田家去了。没过多久,她回到温泉客栈,对陈铁山汇报道:“福田母亲根本没有丝毫的防备,完全把我当成了福田的战友。她说福田去年9月回来,今年年初就到东京的三井越后屋(百货)去了,他叔叔在那里。”
“这是个好消息。”陈铁山说,“回东京。”
吕树涵来到东京河源町1328号。这是一栋被炸掉一半的别墅,显得极为不协调,这里愿是富人居住区。吕树涵摁响门铃,一个女佣开门问道:“你找谁?”
“我找菊川直子女士。”
“你是?”
“我是池田太郎医生。”
“你在这儿等一下”女佣向屋里走去。不一会儿,女佣又出来了,说道,“请进。”
吕树涵跟着女佣来到大厅,这时菊川直子从楼上下来,高兴地说:“欢迎您,池田医生。”
“打扰你了。”
“哪里的话,你什么时候到的东京?”菊川直子殷勤地问道。
“昨天。”
女佣端来茶水:“先生,请用。”
“谢谢!”
“你有什么打算?”菊川直子又问。
“现在几十万复员军人都聚集在东京,要求币原喜重郎政府给他们解决工作。我想等政府的答复后,再做安排。”
“如果你想到医院,或者到大公司,我可以给你想办法。”
“等等再说。”吕树涵说,“直子,你在警察厅有没有熟人?”
“你说,有什么需要?”
“我想找几个战友。”吕树涵递给菊川直子一张纸条,上面是要找的人的名单。
“我想想办法,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菊川直子接过纸条,微笑着说,“今天我给你做午饭,尝尝我的手艺。”
“太麻烦你了。”
“你总是那么客气,在船上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女儿不知到要成什么样子哟。”菊川直子说,“你在客厅喝茶,我去厨房准备。”
这时菊川直子的女儿西村友穗从她的房间里跑出来,抱着吕树涵的脖子叫道:“池田叔叔,你带我到花园去捉蚂蚁好吗?”
“好的,我们走。”吕树涵牵着西村友穗到花园去了。
菊川直子望着他们的背影,眼中满含柔情,内心充满无限的温暖。
没过多久,菊川直子和佣人就把午饭准备好了。菊川直子非常热情地给吕树涵夹菜、倒酒,看吕树涵的眼神也柔情似水。
吃过饭后,吕树涵告辞道:“谢谢直子小姐的热情款待。”
“今后我们都不要这么客气。”菊川直子说,“过几天你再过来听消息。”
“谢谢。”
菊川直子具有日本皇室血统,所以在日本上层社会有一定背景。
三天后,吕树涵又来到菊川直子家。
“池田,我找警察厅帮你查到了这几个人的信息。”菊川直子热情地说,把纸条递给吕树涵,“你看看。”
吕树涵接过纸条一看,心中窃喜,没有想到菊川直子还真有这么大的能耐。
福田,男,26岁,秋田县汤泽市人,第1军第14旅团大队长,北平集中营中队长,军衔少佐,家址:秋田县汤泽市羽后街215号,1945年9月回汤泽市。
小岛,男,25岁,长野县坂田市乔木町人,第12军115师团中队长,北平集中营小队长,军衔大尉,家址:长野县坂田市乔木町奇阪村,1945年9月回乔木町。
芦田惠子,女,26岁,北海道小樽市仁木町人,第12军110师团大队长,北平集中营女监主管,军衔少佐;丈夫谷野太郎,第9军35师团联队长,1943年在太原战死。家址:北海道小樽市仁木町明来道68号,1945年9月回仁木町,在仁木町政府做会计。
河野石彦,男,24岁,埼玉县坂户市鸠山町人,1855部队(活体病菌实验)军医,北平集中营军医,军衔少佐,家址:埼玉县坂户市鸠山町当伐村,1945年9月回鸠山町,在坂户市西本市立医院当外科医生。
菊川直子在家里又一次热情地款待了吕树涵,他感到了她对他的情感在不断的升温,他的内心也有一些变化。这么漂亮一位少妇,又如此的殷勤,难道这种感情之火不会让你的血液燃烧?其实在轮船上,菊川直子的秀雅与高贵气质,以及她特有的女人味,就深深地吸引着吕树涵,现在他更加喜欢她了。
刺杀小组几天后都回到了樱花旅社。除谢智他们没有什么收获外,其他两路都有斩获。
“根据收集的情报,福田肯定在东京,其他人的去处需要核实。“陈铁山说,”我们先解决福田,大家看如何?”
“可以。”谢智说。
“先解决一个少一个,我同意。”吕树涵表示同意。
“小天先到三井越后屋去摸摸情况,千万不要让福田认出你来。”陈铁山说道。
“是!”杨小天当天就去三井越后屋应聘。化装后的杨小天根本看不出原来北平西苑集中营的杨小天的影子,这都要归功于黄埔军校的军事教官秦修杰所教的化装术,再加上这一年来他又长高了一头,长壮了一圈,已不是集中营里那个矮小瘦弱的小男孩了。
三井越后屋是东京一家大型百货商家,二战后也处于萧条状态。杨小天去应聘搬运工,正好公司缺临时搬运工。他在仓库中一边搬运货物一边从侧面打听福田的情况。因为福田叔叔是三井越后屋高层领导,所以福田当上了供货主管。由于此人凶狠,下面的人都认识他。杨小天连续秘密跟踪福田几天,摸清了福田的住处。福田住在一栋公寓楼的二楼,但福田有个情人与他住在一起,晚上都要回来。
正当陈铁山他们要采取行动的时候,福田突然消失了。陈铁山他们感到非常的紧张,如果福田发现我们跟踪他而逃跑了,那问题就严重了,一旦福田把我们追杀他们的消息通知给了其他人,那我们追杀就彻底失败了。陈铁山再三地追问杨小天:福田是否发现你跟踪他?杨小天肯定地说:绝对没有!陈铁山只好让杨小天继续在三井越后屋呆着,看福田还回不回来,结果1个星期过去了,仍然不见福田的踪影。
陈铁山对杨小天说:“你能不能在公司里再打听打听?”
“好,我再打听打听。”
杨小天想,向我周围的人打听,都是搬运工,也问不出什么来,只有到福田那个部门去打听。这天他到供应课找到一个负责人,偷偷塞给他1万日元,说:“课长,我想下班请你喝酒。”
“喝酒?有什么事?”这个课长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杨小天。
“我家乡今年橙子丰收,……”
“哦,知道了。下班我们在公司对面的加藤酒吧见。”
“好的,谢谢!”
下班后,他们在酒吧见了面。杨小天又给他5万日元,然后说道:“今年家乡的橙子丰收,课长看能不能收购一些?”
“你家乡是什么地方?”
“秋田汤泽。”
“哦,我怎么没有听说秋田汤泽的橙子丰收呢?”
“你是不是指没有听到福田说?”
“对啊。你们是老乡?”
“我们是老乡,他对农村的水果庄稼不太熟悉。”
“哦,是这样。回头我派福田到你们秋田去收几吨橙子,你看如何?”
“当然,这样最好。”杨小天马上把话引到福田身上,“这两天没看见福田,不知他什么时候能去收橙子?”
“他到茨城县的石下收水稻去了,再过半个月定要回来。”
“那就太感谢课长了。”
杨小天当天晚上就把这一情况汇报给刺杀小组。
陈铁山与大家商量道:“大家有什么想法?”
“我们等福田回来再说,在他公寓里把他干掉最好。”吕树涵说道。
“现在情况有变化,我们也应该随之而变。石下是茨城县的一个小镇,人烟稀少,在那里动手比在东京更方便稳妥,事后也容易脱身。我建议到石下去除掉福田,这样风险小一些。”谢智建议道。

“霁雪,你的意见?”陈铁山问道。
“我认为这两个方案都行。”
“我觉得谢连长的方案更好些。石下是一个人烟稀少的小镇,下手容易些。”杨小天说。
“我也同意谢连长的方案。”陈铁山说,“那就按谢连长的方案实施。小天继续呆在三井越后屋,以免引起对方的怀疑。事成之后,我会通知你撤离。其他人跟我明天到石下。”
“是!”
陈铁山他们一行四人第二天来到茨城县石下镇,他们住进一家旅社。第二天,陈铁山派吕树涵化装成当地农民,到乡下去打听三井越后屋收购水稻的地点。晚上,他回到旅社。他已摸清了福田的情况:福田有两个副手,白天在距石下镇两公里的木松村收购水稻,一般下午福田就回石下镇,他住在云草温泉旅馆。
第二天早上,等福田离开云草温泉旅馆后,陈铁山他们立即入住到这家旅馆。他们很轻易地打听到福田的房间号。晚上,肖霁雪化装成旅馆服务员,去敲福田的门。
“谁?”福田问道。
“服务员,给你送水果。”
福田没有丝毫防备就打开了门。这时,陈铁山、谢智和吕树涵蜂拥而上,把福田按倒在地毯上,福田劲很大,奋力反抗,并大叫道:“你们是谁?”谢智见事不妙,迅速抽出匕首朝福田胸部就是两刀,福田慢慢地断了气。
这时旅馆的服务员来敲门,陈铁山他们迅速把福田的尸体拖到床下,叫肖霁雪打开门。
肖霁雪开门问道:“有什么事吗?”
“刚才听到你们房间有人高声叫喊,怎么回事。”服务员问道。
“我们几个老乡打牌开玩笑。我们小点声就是了。”
“要注意,客人都睡觉了。”
“好的,好的。”
好险啊!陈铁山他们当晚悄悄地撤出云草温泉旅馆,离开了石下。第二天晚上,他们回到东京,然后带着杨小天马不停蹄的又离开了东京,前往离东京最近的埼玉县坂户市,去追杀第二个目标——河野石彦。

到了埼玉县坂户市,他们找了一家旅店住下。第二天,陈铁山派肖霁雪到坂户市西本市立医院去侦查,看河野石彦是否在这家医院工作。肖霁雪化装成护士在医院外科搜寻,最后发现了河野石彦。陈铁山派杨小天化装后,去跟踪河野石彦,摸清他的住处和上下班规律。两天后,基本摸清了情况:河野石彦住在离医院1公里处的一栋公寓,但与三个人住在一个套间里;早上8点从公寓步行到医院上班,晚上8点下班从医院步行回公寓。在医院和公寓里刺杀是最不稳妥的,陈铁山把刺杀河野石彦安排在他下班回公寓的路上,这时天已快黑,街上行人也很少。
陈铁山他们埋伏在河野石彦下班回公寓的路上,晚上8点12分,河野石彦从医院的方向走来,陈铁山和吕树涵从路边小树林中闪了出来,拦在路中。
“河野石彦,我们想找你聊聊。”陈铁山用日语说道。
“你们是……”河野石彦感到不对劲,有危险,他返身想往回跑,结果后路被谢智和杨小天堵住。
谢智上前就是一刀,刺进河野石彦的腹部,河野石彦突然奋力冲向街对面,这时一辆卡车正好行驶过来,刚好挡住陈铁山他们追赶,等卡车开过后,他们也冲向对面街道,但河野石彦已跑远,没想到他带伤还能跑得那么快。谢智掏出枪正准备向河野石彦开枪,陈铁山上前阻止了他:“别开枪,引来警察我们很难脱身。撤!”陈铁山心里想的是要安全地把他们每一个人带回祖国。
第二天,肖霁雪和杨小天化装去医院附近打探情况。医院已有警察把守。肖霁雪从护士口中打听到,昨晚医院有一名外科医生被刺,现在在医院抢救。
“现在刺杀河野石彦有危险了,我们追杀下一个目标小岛。”陈铁山说,“小天留在坂户市,观察情况,我估计他要潜藏。如果追踪目标到了异地,你还是要返回这里,不是我们没法找到你。”
“是!”杨小天答道。
陈铁山带着其他人赶到小岛的家乡长野县坂田市乔木町奇阪村,他们住在离奇阪村还有一里地的一个老乡家。奇阪村有十多户人家,这里的村民淳朴友善,陈铁山他们很容易就打听到了小岛的消息。小岛不在家,在东京参加复员军人请愿团。陈铁山让谢智到埼玉县坂户市通知杨小天回东京,其他人赶回东京再想办法。
杨小天回来汇报道:“你们走后的第二天,河野石彦就被转到东京青山医院。”
“明天吕医生和霁雪到青山医院去摸摸情况,看河野石彦是否在这家医院。”陈铁山布置道,“其他人化装到复员军人最多的集会点去寻找,看能否发现小岛和芦田惠子。”
第二天晚上,两路人马回到驻地。吕医生他们在青山医院找了一天,也没有发现河野石彦;陈铁山他们在复员军人中也没有找到小岛和芦田惠子。
“我早有预感,河野石彦一定会潜藏起来,可能很难再找到他了。我们只有暂不管他,先把小岛和芦田惠子解决掉再说。”陈铁山说。
“也只能这样。”谢智说。
“但我担心河野石彦把我们追杀他们的消息告诉给小岛和芦田惠子,那就麻烦了。”陈铁山说。
“可能暂时不会,河野石彦现在逃命都来不及,况且他还身负重伤,哪还顾得上其他人。”吕树涵说道。
“也是。”陈铁山说,“再过几天就是日本靖国神社春季大祭,东京的复员军人大都要到靖国神社去参拜。我们可以趁人多而混乱之机,一旦发现小岛和芦田惠子,立即进行刺杀。这样我们反而脱身的机会还大些。”陈铁山说。
“这几天我们可以有一个充分的准备。”谢智说,“我建议:在刀上都涂上氰化钾,刀刀致命。决不能再像刺杀河野石彦那样,让他还活在世上。”
“哪里去搞氰化钾?”吕树涵问道。
“在自由市场上可以买到。”谢智说,“上次在自由市场我就注意到了。同时,我们还可以买一些日军军服。”
“好,这由谢连长和吕医生负责解决。”
“是!”
吕树涵抽空又去拜访菊川直子。来到河源町1328号,天已快黑,佣人把他让进屋里,菊川直子一脸惶恐,说道:“池田,外面有警察,他们已监视我多日。我找不到你,也无法通知你。福田被刺,警察厅已怀疑到你们了。”
吕树涵惊诧地问道:“他们在找我们?”
“是。”
“那你打算怎么办?”吕树涵想探探菊川直子的想法。
“乘天黑,我带你从后院的窗户翻出去,穿过一片树林,越过一条小河,就进入到大街,大街上人很多,你就安全了。”菊川直子说,“但你们还是要尽快离开东京。”
天很快黑了下来。菊川直子给吕树涵准备了一些面包和日元,然后打开后窗,扔下一根绳子,他们从绳子上下到后面的树林,她拉着他的手在树林中奔跑,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一条小河边。
“池田,我就送你到这儿,过河就是大街。”菊川直子深情地望着吕树涵。
“直子,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菊川直子沉默了几秒钟,温柔地说道:“我爱你。”
吕树涵突然把菊川直子拥入怀里,他们狂吻着,抚摸着对方。
菊川直子从吕树涵怀里柔情地望着他:“我知道你是中国人。”
“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呢?”
“我不恨中国,也不恨中国人,我只认为我们发动的这场战争不是正义的。”菊川直子又说,“还有,因为我爱你。”
吕树涵太感动了,眼里噙着激动的泪花,他没有想到会在日本追杀战犯而寻得爱情。他再一次深情地吻住菊川直子的嘴唇。
“我女儿被日军腰斩,我妻子被逼投井而亡。”吕树涵悲戚地说道。
菊川直子抚摸着吕树涵的脸庞:“我理解你。日本政府应对这场战争负全部责任。”
“罪犯应该受到惩罚。”
“战争扭曲了我们日本民族的灵魂。”菊川直子说,“池田,我每周日上午在谷加基督教堂做礼拜。”
“你等我,我一定来找你。”
“我等你。”菊川直子无限柔情地望着吕树涵,“快走,池田。”
吕树涵趟过小河,消失在大街上。
1946年4月21日上午,大量日本复员军人拥进靖国神社,参拜在战争中死亡的军人灵魂。陈铁山他们穿上日军军服混在其中,陈铁山和肖霁雪为一组,吕树涵和杨小天为一组,谢智单独为一组。三个小组在靖国神社呆了大半天,一个目标都没有发现,大家都很失望。就在这时,谢智突然发现小岛,他兴奋不已。他悄悄往小岛身边移动,把剃胡须的刀片拿出来,夹在戴着手套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当他来到小岛身旁时,迅速地用刀片在对方的颈动脉上割了一刀,没人发现谢智这个小小的闪电般的动作,小岛缓缓地倒在人群中,人们还以为他病了。此时,谢智已走出了人群,迅速地出了靖国神社。当人群发生骚乱的时候,其他两个小组也迅速撤了出来。
回到住处,谢智把刺杀小岛的经过汇报给陈铁山后,陈铁山结合吕树涵昨天给他讲的情况,他做出决定:立即撤出东京,到北海道,追杀下一个目标——芦田惠子。但他预感到日本警方会在芦田惠子身边布置暗网让他们钻。

日本警察厅对福田与小岛的死,还有河野石彦的被刺,以及菊川直子要的那份资料进行了分析,发现他们都是从北平西苑集中营出来的,警方认定是中国人在追杀他们。虽然当时日本社会很乱,但警方还是要对本国国民给予保护。警方加强了对菊川直子的监视,对河野石彦、芦田惠子给予保护,同时还要想方设法缉拿行刺的中国人。派去北海道的警察几乎是与陈铁山他们一起到达的。
芦田惠子得到福田被杀、河野石彦被刺成重伤的消息,她内心也非常害怕,她知道这一定是北平西苑集中营的战俘到日本来追杀他们,她立即离家潜逃了。
当东京的警察来到达北海道小樽市仁木町明来道时,芦田惠子已离开明来道。第二天,所有警察又全部回东京去了。陈铁山他们看到这种情况,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也不敢贸然前往。他们租住在一家偏远的农户家里,每天只派杨小天化装成当地农民,前往芦田惠子家附近,去观察动静。接连几天,杨小天也没有发现任何动静。既没有看到有警察,也没有看到芦田惠子。
陈铁山对大家说:“我们还是以冈崎夫的名义给芦田惠子写封信,然后再找一个当地邮差把信给她送去。这样我们就知道她在不在家里。”
“这个办法好。如果她在家怎么办?不在家又怎么办?”谢智问道。
“我自有办法。”陈铁山答道。
“还是陈团长胸有成竹啊。”吕树涵赞道。
“这封信怎么写?”肖霁雪问。
“以冈崎夫的口气来写,通知她:现北平西苑集中营的中国战俘,正在日本到处追杀我们,你赶快躲起来。我已派人在监视这些中国人,等他们离开日本后,我会通知你。这样她自然不会怀疑。”陈铁山答道。
很快,吕树涵和杨小天他们找来一个不到20岁的邮差。
“邮差,我们有一封信需要送到仁木町明来道68号,酬金为2万日元。你看如何?”肖霁雪用日语问道。
“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去送呢?”邮差问道。
“因为收信人的父母不同意她的婚姻,这封信是关于她婚姻的一些事,所以她不愿让父母见到我们。”肖霁雪答道。这是之前陈铁山和谢智早就想好的托词。
“好吧,我给你们送这封信。”
“但这封信必须要芦田惠子小姐亲自签收,只有你已确认芦田惠子确实不在家的情况下,才能让她的家人签收。”肖霁雪交待道。
“知道了。”
“这是预先付给你的酬金1万日元。”肖霁雪把钱给了邮差。
邮差离开后,陈铁山对杨小天交待道:“你赶快跟踪这个邮差,一旦发现意外情况,必须赶在邮差返回来之前回来通知我们。如果有情况,你最好手里拿一根树枝,让我们老远就能看见。”
“是!”
两个小时后,杨小天回来了。他说:“没有出现意外情况,一切正常。”
又过了20分钟,那个邮差也回来了。他说:“芦田惠子小姐不在家,信是她母亲签收的。”
“你确定芦田惠子不在家?”肖霁雪问道。
“我对她父母说:这封信非要芦田惠子小姐亲自签收不可,要不我明天再来。她父母说芦田惠子确实不在家,你明天来她还是不在家,她已出远门,短时间是回来不了的。”邮差答道。
肖霁雪把余下的1万日元付给邮差,说道:“这事不能给任何人讲,否则我们会找你算账!”
“知道。”
之后,陈铁山派杨小天和谢智去监视芦田惠子的家。并交待道:“她家里有人出来就跟踪,但要特别小心,千万不要让他们发现。如果他们有信件投入邮筒,等人离开后,立即打开邮筒取回信件。”
第二天,芦田惠子的母亲果然出来向邮筒投了一封信。谢智他们轻易地取回了这封信。
“陈团长,你怎么知道芦田惠子的母亲会给她寄信?”杨小天问道。
“芦田惠子的父母收到我们给她的信,必然要把这个信息告诉给他们女儿,因为这个信息很重要。”
肖霁雪用爱慕的眼光深情地望着陈铁山。
这封信是寄往北海道渡岛半岛的一个偏僻城市——北斗市日光河原町木堂桥37号,收信人是山本康介。
陈铁山断定芦田惠子就躲在这个城市。
刺杀小组很快就来到北斗市,找到日光河原町木堂桥37号,并开始监视这栋日式木屋。刺杀小组是星期五到达北斗市,一连三天都没有发现芦田惠子。陈铁山对大家说:“沉住气,芦田惠子一定就在这间木屋里。”
星期一的下午6点过,芦田惠子终于出现了,刺杀小组人人都很激动。陈铁山只派杨小天去跟踪,第二天又换人去监视跟踪。一个星期跟踪下来后,他们发现芦田惠子有一个爱好,就是每周一、三、五的晚饭后要到男女裸体混浴温泉场——登别温泉去泡温泉,登别温泉是北海道北斗市日光河原町最有名的温泉。男女混浴是日本人的一个习俗。陈铁山认为在温泉里刺杀芦田惠子是最佳方案。
登别温泉是一个大型温泉旅馆,其中有许多泉眼,但最有名的是野中汤。这个汤池有一大半在露天,有一小半在室内,汤池是一个不规则的水池,宽有20米,长有35米,夜晚灯光在温泉的热雾中幻化,犹如飘渺仙境;男女裸身入汤,有种浪漫与刺激,让人想入非非,激情澎湃。芦田惠子每次到登别温泉只在野中汤泡浴。陈铁山他们已经对登别温泉进行了多次勘察,为了复仇,肖霁雪也克服了男女裸体混浴的心理障碍。

在一个星期五的晚上,芦田惠子又来到登别温泉的野中汤。陈铁山他们早就在登别温泉等着她了。芦田惠子喜欢在露天那边泡浴,所以,肖霁雪头上缠着一条白毛巾,借着水雾,慢慢靠近她,离她5米左右,这是给谢智他们一个目标方位。谢智和吕树涵悄悄从野中汤室内这边潜入泉水中,以肖霁雪头上的白毛巾为目标。他们潜到芦田惠子的脚下,一人拖住她一条腿,突然猛力一拉,把她拖入水中。芦田惠子毫无反应,连呼叫都没来得及就被摁在水中。谢智在水下摁住芦田惠子时,吕树涵就在水上面换气;当吕树涵在水下时,谢智就在水面上换气,经过几个来回,芦田惠子就被溺死在水中。吕树涵想到,这就是腰斩他4岁女儿的那个凶残可恶的女人,他感到还不解气,于是在她胸部和腹部又狠狠踩了几脚。然后他们迅速离开登别温泉,回到旅社,收拾好行李,当夜就离开了北光市。
当发现芦田惠子的尸体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上了。由于溺死的人会沉入水底,一般要3至5天才会浮在水面。芦田惠子是住在她一个远亲家里,当这个亲戚发现芦田惠子长时间没有回来,感到有些不妙。于是就到登别温泉去找,但在登别温泉也没有找到芦田惠子,最后只好报警。警方派人在整个北斗市寻找,始终没有找到。警方完全没有想到只有1.5米深的温泉会把芦田惠子溺死。还是第二天早上,登别温泉的工作人员发现池底有一具裸体女尸。经过警方验尸,确定为他杀,紧接着警方在北斗市进行大搜捕。
刺杀了芦田惠子后,陈铁山他们没有回东京,而是直接来到离东京很近的横滨。住下后,陈铁山对大家说:“河野石彦很可能找不到了。”
“怨我,当初应该抓住他多捅几刀。”谢智说。
“算他运气好。”杨小天说。
“我们可不可以在东京所有医院去找?”吕树涵说。
“警方已在东京加强了防备,再说我们也没有那么多人手和时间。”陈铁山说。
“铁山,你的意思就是放弃对河野石彦的追杀了?”肖霁雪问道。
“对!”
“那下一个目标就是汉奸苏冠治?”吕树涵问道。
“对!”
“他一定混迹在日本华人当中。”谢智说。
“我们可以先在横滨中华街和东京唐人街去找,这两个唐人街是日本最大的华人聚居地。”肖霁雪说。
“我们明天到横滨市中区山下町的中华街去,看在那里能否有收获。”陈铁山说。
第二天,他们来到横滨中华街。虽然这里是华人聚居的地方,但要在这里打探一个人也是犹如大海捞针。
“陈团长,我们不能在这里瞎撞,我建议先到茶馆,再找人慢慢打听。”谢智说。
“好,到茶馆。”
这里的茶馆大多是广东茶馆,专卖早茶和下午茶。他们进入一家茶馆,要了一个包间,点了茶点,然后向茶馆老板打听。
“老板,我们是从国内才来,人生地不熟,想在日本寻找亲人,不知怎么才能找到?”陈铁山问道。
“这好办。中华街和东京唐人街都有专门从事为客户寻找在日华侨的掮客,但收费有些高。”茶馆老板说。
“他们的成功率有多高?”陈铁山有些兴奋,他没有想到还有这种寻人掮客。
“他们找人一般都能找到,成功率不说有百分之百也有百分之九十五。”
“有这么高吗?”
“我就没有看见他们失过手,凡是托他们寻找的人,最后都找到了。”
“你能给我们介绍一个吗?”陈铁山大喜。
“没问题。如果这人在中华街,几分钟就可以过来。”茶馆老板向楼下喊道,“姚仨,上来一下。”
一个店小二跑了上来,问道:“老板,有什么事?”
“你到街上去把王寻人找过来,就说这边有生意。”
“好的。”店小二下楼跑出了茶馆。
“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
“好的。谢谢!”陈铁山谢道。
他们在茶馆等了十来分钟,店小二便领着一个胖胖的中年人走进了茶馆,他就是王寻人,真名叫王乾召。
“客官,这就是王寻人,他什么人都能找到。”店小二说。
“谢谢啦,姚仨,你先去忙吧。”陈铁山说道。
王乾召在陈铁山对面坐下,问道:“老总,你要寻人?”
“寻找一个人,你要收多少钱?”陈铁山问道。
“要看寻找的这个人的难易程度来定费。”王乾召说,“如果是华侨一般收费为10万日元,寻找过程难一点就加2万日元;如果寻找的是日本人,那就要收20万日元了。”
“你还能找日本人?”陈铁山感到有些惊喜又意外,他完全没有想到寻找日本人还有这种渠道。
“什么人我们都可以找。”
陈铁山给杨小天使了个眼色,杨小天就出了包间,守在门口。
“霁雪,把钱拿过来。”
肖霁雪上前拿出5万日元,放在桌子上。
“这是先给你的订金,事成之后再付余款。”陈铁山说。
王乾召伸手去拿钱,被陈铁山连手和钱压住,说道:“别慌,我们是有条件的。”

谢智装出无意间把他的王八盒子放在桌子上。
王乾召用了好大的力才把手抽了回来,问道:“什么条件?”
“如果没有找到人,全款退回。”陈铁山语气严厉地说,“再就是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一旦泄密,钱都是小事,你的头也保不住了。”
王乾召颤巍巍地说道:“那自然,那自然,干我们这一行的知道保密的重要,请放心。”
“吕医生,把要寻找的两个人的情况写给他,特别是要把河野石彦的情况写清楚。”陈铁山说。
“是!”吕树涵赶快把苏冠治和河野石彦的资料写给了王乾召。
“这个日本人可能被警方看得很严,你千万要小心,不要让警方盯上你。”陈铁山提醒道。
“不会的,我们自有办法。”
“大概要等多久?”陈铁山问道。
“快则一周,慢则半月。”
“有了消息,就通知茶馆老板。”
“好,好。”王乾召收了钱和纸条,就下楼出了茶馆。
“他能找到河野石彦吗?”肖霁雪问道。
“他们有他们的招数,不管找得到还是找不到,对我们都没有损失。只是我们要警惕日本警方跟踪他。”陈铁山说道。
“我就怕他把日本警方引来。”谢智说。
“我们做好充分准备就是了。”陈铁山说。
陈铁山给茶馆老板交待后,给他两万日元酬谢金,让他严加保密,并把杨小天安排在茶馆工作。
周日上午,吕树涵来到东京谷加基督教堂,这里礼拜的人不多,但气氛肃穆。菊川直子坐在教堂右边第三排,吕树涵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现在几乎能嗅出她身上的气味。他上前来到第二排,坐在她的前面。
“有便衣警察在监视。”菊川直子轻声说道,“出门右手第一个花盆下面有张纸条。”
“知道了。”
“你先别动,不要回头,我先走。”菊川直子起身往教堂外走去。
等菊川直子走了一会儿,吕树涵才站起来往教堂外走去。他在教堂外的花盆下面找到了纸条:
晚上8点,在若叶町47号见。
下午,吕树涵在若叶町整条街转悠了好几个小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7点40,有一个挎着一个菜篮、穿着一身佣人的服装、头上还戴上了花布头巾的女人,打开47号房门迅速溜了进去。
8点整,吕树涵来到47号门前,轻轻敲了三下,菊川直子开门把他让了进去。
菊川直子紧紧地抱住吕树涵,他们互相狂吻着对方;他把她的衣服和乳罩退下,她把他的衣裤也脱了下来,她牵着他进了卧室,他们在床上痴缠翻滚在一起;他吮吸着她那丰满的乳房,吻她的脖颈、大腿和下身,吻遍她丰腴的躯体;她喘息着呻吟着,她的手温柔地抓住他下面那根硬邦邦的东西,把它缓缓送进自己的身体里;他抱着她完美而性感的身体在床上扭动,她用她那纤细的手指在他背上和臀部轻轻地滑动游走,他在她身上向她体内不断的进攻,她在他的身体下大声地叫喊呻吟。
暴风雨过后,他们在床上相互拥着对方。
吕树涵看着菊川直子漂亮的眼睛,问道:“你是怎么摆脱警察的?”
菊川直子望着吕树涵的眼睛,温柔地说道:“我穿上佣人的衣服,带上她平时出去买菜的头巾,先到商场转悠了一大圈,才到这里。”
“这房子是你的吗?”
“不是,是我一个闺蜜的。去年美军轰炸东京之后,我这个闺蜜和她的丈夫就一起移居到巴西去了。等我回到东京,佣人就把钥匙给我,说是让我暂时帮她看屋。”
“哦,东京在战火中已是满目疮痍,不知要费多大的人力物力和时间,才能恢复原来的样子啊!”吕树涵感慨道,“战争让我们人民和国家都遭到巨大的损失。”
“是啊。”菊川直子问道,“池田,你的中国名字叫什么?”
“吕树涵。”
“我知道你们到日本是来复仇的。”菊川直子说,“复仇过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回国,回到我的家乡,去开一间诊所或一家医院。”
“你想没有想过,为了我你就留在日本?”
“想过,我想把你接回中国,每年我们可以回日本来生活一两个月,我还想让你给我生两个孩子。”
菊川直子沉默无语。
“你不愿意跟我走?”
“如果你能留下来,我愿意给你生一大堆孩子。”
“在中国就不能生孩子了吗?”
“你让我想想,让我考虑考虑。”
“我们可以在两边生活,不一定要把时间定死,哪边更适应我们就在哪边生活。”
“池田,你爱我吗?”
“我爱你。”
“我也爱你。”
他们又相拥狂吻在一起。
一周过后,王乾召送来消息:苏冠治住在东京荒木町外苑东大街174号,这套平房是原军方的,房子的主人是日本陆军一个大佐东久根宏。苏冠治是东京唐人街华侨协会副会长。河野石彦还未找到,但已有线索。
陈铁山派杨小天每天去跟踪苏冠治,摸清他的生活和行动规律。三天后,杨小天汇报道:苏冠治每天早上到唐人街粤香楼喝早茶,然后到唐人街华侨协会办公室,下午五点过回住所。荒木町这套房子好像只住了他一人,目前还没有发现其他人。
苏冠治在日本东京已呆了大半年,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他想,国内追杀汉奸的人也不可能追到日本来,于是他就放心大胆的在东京过着悠闲的生活。
“刺杀苏冠治有四个地点可以下手,一个是粤香楼、一个是华侨协会办公室,另一个就是荒木町174号,再就是在他去或回来的路上。大家说说看法。”陈铁山说。
“最佳方案,就是在174号干掉他。”谢智说。
“在外面干都会留下隐患。我同意谢连长的意见。”吕树涵说。
“我同意谢连长的方案。”杨小天说。
“我也同意谢连长的。”肖霁雪说。
“好,我们在174号解决掉他。”陈铁山问杨小天道,“进入174号还有什么途径?”
“可以从后街翻墙进入院子,然后撬开窗户,潜入房间。”杨小天说。
“明天,我和霁雪先到东京,在荒木町外苑东大街附近租一套房,然后大家再分头潜入东京。这次一定要小心,因为警察已经注意到我们了。”陈铁山交待道。
第二天,陈铁山和肖霁雪到东京很快就租到了房子。肖霁雪当天就返回横滨,第三天把他们带到东京。
在行动前夜,吕树涵提出:“如果房间里除苏冠治外还有其他人怎么办?”
“全部杀掉。”谢智说。
“不行,我们不能滥杀无辜。”陈铁山说道,“我们可以把他们打晕,但不能致死。”
“我同意铁山的意见。”肖霁雪说。
“听陈团长的。”吕树涵和杨小天说道。
凌晨3点,刺杀小组开始行动。他们来到后街,踩在废墟上,轻松地翻进174号的院落。谢智用匕首轻轻拨开窗户,大家鱼贯而入。他们来到卧室,谢智、吕树涵和杨小天上前摁住床上的人。
谢智压低声音说道:“苏冠治,东久根宏在哪儿?“
“东久根宏在名古屋。”苏冠治声音颤抖地说,“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中国人。”谢智说完这句话就是两刀,直捅心脏。
杨小天又补了两刀,为他死去的父母、哥哥和乡亲们报仇。
解决了苏冠治,他们没有返回租住屋,直接离开东京,回到横滨。
又过了20天,王乾召还没有回话,陈铁山他们在横滨坐立不安。是不是找不到河野石彦,抑或是他已经死了?当然,死了是最好的消息。就在大家焦急地等待之时,王乾召带来了河野石彦的信息:河野石彦被刺后,对外说是转到东京青山医院,实则转到了东京大学附院,在那里抢救了一周,情况开始好转,这时河野石彦坚决要求秘密转院,理由是躲避中国人的追杀,院方同意转院。后来他秘密地转到了偏远的新潟市济生会医院。
获得了这个线索之后,陈铁山他们立即赶往新潟市。新潟市是新潟县的京都,由于地处偏远,二战时没有遭到多大破坏,城市建设大都完好无损。

在新潟市住下后,肖霁雪和吕树涵就到济生会医院去摸情况。在河野石彦病房外有两个警察把守大门,但医生和护士随进随出,警戒也不太严。肖霁雪悄悄记下河野石彦的主管医生和护士长的名字。回到住处,她向陈铁山提出了一个暗杀河野石彦的计划。
“这次由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我化装成护士,进到河野石彦的病房,把准备好的氰化钾用针管推入到他的消炎药水中,2分钟内就可以结束河野石彦的性命,而且我也很好撤出来。”肖霁雪说道,“今天我在护士站顺手收了一套护士装。”
“不行,这样太危险!”陈铁山坚决不同意。
“铁山,你不要感情用事,要用最好的而且危险性最小的办法。我提出的这个方案就是危险性最小的。”
“如果医生和护士发现你不是医院的,你怎么办?”谢智问道。
“我是新来的,护士长要我过来帮忙。”肖霁雪胸有成竹地说,“而且我也知道护士长的名字和河野石彦的医生的名字。我日语很流利,不会有任何破绽。”
“我看可以,霁雪进去不会被怀疑,刺杀容易得手。”吕树涵说道。
“陈团长,这个计划可以。”谢智说。
陈铁山沉默了一会儿,说:“霁雪进去后,其他人做好战斗准备,一旦霁雪出事,我们就冲上去,在警察反应过来之前把她抢回来。”陈铁山命令道。
“是!”大家齐声回答。
第二天,肖霁雪来到济生会医院,进到洗手间,换好护士装,戴好口罩,沉着镇定地来到二楼河野石彦的病房,正好此时没人,肖霁雪把门关上,迅速地拿出针管,这时河野石彦看着她的眼睛,他好像见过这双眼睛,一时又想不起来,他问道:“你是谁?”
“我是新来的护士长泽裕子,今后请多多关照。”
“你现在要干什么?”
“多田茂医生叫我来给你再加点消炎药。”
听到是多田茂医生叫过来的,河野石彦才放下心来。
肖霁雪不慌不忙地把氰化钾液推入吊瓶,然后收拾了针管,正在这时,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推门进来,发现病房这个护士是个陌生人,医生问道:“你是那个科室的?没见过你呢?”
“是这样,我是新来的护士长泽裕子,由于手上没事,护士长木原惠美叫我来给多田茂医生帮忙。”肖霁雪回答毫无破绽。
“那你到多田茂办公室去,看他有没有事。”
“好的。”肖霁雪走出病房,下了楼,出了医院,杨小天迅速给她一件披风,然后他们消失在大街上。
肖霁雪离开后不到3分钟,河野石彦就开始抽搐,两眼向上翻,口吐白沫,刚才那个医生慌了手脚,对护士叫道:“快去叫多田茂医生,病人出状况了!”
多田茂医生小跑到病房,河野石彦已经断气了。他问道:“怎么回事?刚才还是好好的。”
“不知道,病人突然就成这样了。”
多田茂检查了一下病人,断言道:“是中毒!刚才有没有陌生人进来?”
“没有。哦,有一个陌生护士进来过,她说是新来的,过来给你帮忙的。”
“怀了,赶快去找刚才那个护士。”多田茂向外面的警察叫道,“警官,刚才那个护士是刺客。”
两个警察互相瞪大了眼睛,心想,那么多护士,是哪个护士呀?
就在医院和警察忙作一团的时候,陈铁山他们却悄然离开了日本这个美丽的海滨城市——新潟市。
刺杀小组圆满地完成了在日本的刺杀任务,他们归心似箭,星夜兼程地赶到大阪港口。这时吕树涵向陈铁山请假,要去东京见菊川直子。
“陈团长,这次去东京我只需要两天时间,我争取把菊川直子带回中国。”
“你有多大把握她会跟你走?”陈铁山问道。
“不知道,但我会尽最大努力去说服她。”
“你这个没把握的行动会影响大家的计划。”
“铁山,吕医生和菊川直子是真心相爱,你就让他去吧。”肖霁雪劝说道。
“我给你3天时间,如果到时你还没有回来,我们就不等你了。”陈铁山严肃地说道。
“好,就3天,我一定赶回来。”吕树涵保证道。
“回来还是在上次那家旅社找我们。”陈铁山交待道。
“知道。”吕树涵到东京去了。
陈铁山他们在3号码头找到许显龙。陈铁山把来意说明,许显龙热情地答应帮助他们。
“魏老板已吩咐过,我一定给你们安排好。”许显龙说,“现在港口出入查得比以前要严些,好像日本警方在找什么人,我们只能采取非常规手段。3天后早上8点,我给你们安排一艘渔船,先把你们运出大阪海港,然后在海上等我们的货轮。”
“这样就很好。谢谢你。”陈铁山谢道。
“哎,你们是民族英雄,令人佩服,令人敬仰,哪来谢字。”

吕树涵当天就到了东京。他与菊川直子相约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是每周日上午在教堂,但现在却是星期二,怎么办?现在东京乞丐遍街,他找了一个乞丐,给他买了一套新衣服,还给了他一些钱。然后吕树涵把乞丐换下来的又臭又脏的乞丐服穿在自己身上,化装成乞丐,来到菊川直子家门口,使劲摁门铃,使劲敲大门,嘴里嚷道:“给我两个馒头!”
女佣打开门一看,是个乞丐,对他说道:“等等,我到厨房去给你拿几个馒头。”
不一会儿,女佣给他抱了几个馒头出来,塞在他的手上,这时吕树涵顺势把一张纸条塞在女佣手里,然后转身走了。
吕树涵找了一处被炸成废墟的房屋,换回自己的衣服,然后到若叶町去等菊川直子。他警惕地在街上转悠巡视,没过多久,菊川直子出现了。她还是上次那身打扮,穿的是女佣的衣裤和鞋子,头戴花布头巾,挎着菜篮,开门进了47号。吕树涵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人跟踪,于是上前敲开大门,闪了进去。
一进门,菊川直子就紧紧地抱住他,轻柔地说道:“你走了一个月,我天天都在想你。”“我也想你。”吕树涵吻住她的嘴唇,他们疯狂地吻着对方。她的手抚摸着他的头、背、臀和下身,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此时,他们忘记了战争和悲痛,忘记了国界与危险的处境。他们互相拥着对方,来到卧室,她脱掉他的衣裤,他褪去她的乳罩和内裤,他吻着她丰腴而坚挺的乳房,吻着她的大腿和温湿的下身,她也吻着他的胸肌和腹部,吻着他的大腿和下身,他插入她身体,她在他的身体下大声的呻吟……。爱情使他们精神与肉体达到了完美的结合,此时,他们谁也不原离开对方,他们要相拥到终老。
“池田,不,树涵,你离开我这一个多月,你不知道我想得好苦啊。我与我的丈夫从来都没有这种体验,相思即痛苦又甜蜜。”菊川直子抱着他说道。
“我也无时无刻不在想你,这是不是我们的缘分?”吕树涵轻捋着她额前的刘海。
“树涵,你真的要回去吗?”
“回去,但我是想把你和西村友穗一起带回去,你愿意吗?”
“我愿意。”
“你真的愿意?”
“我已想好了,我与西村友穗一起跟你回中国去。”
“太好了!”
他抱着她又是一阵狂吻,她也回吻着他,他们又一次冲进爱情的狂风暴雨之中。
菊川直子叫女佣把西村友穗送到她外婆家,然后赶快回来,替她守屋,她再换上女佣的服装,带上一些贵重物品,到外婆家去接西村友穗,最后再与吕树涵汇合。
吕树涵在若叶町47号等菊川直子和西村友穗。晚上,她们母女两来到47号。他们借着夜色,悄悄地离开了东京,前往大阪,前往他们幸福的新生活。
到了大阪,他们在旅社与陈铁山他们汇合。第二天早上8点,陈铁山他们一行人登上一艘渔船,驶入大海。他们在海上等了4、5个小时,一艘货轮驶了过来,这艘货轮叫“东方远洋”号,他们又登上这艘巨型货轮,驶往自己的祖国。
后记
吕树涵与菊川直子回到北平草沟镇,在那里结了婚,她为他生了两个孩子,但她却遭到村民们的排斥。吕树涵继续开诊所。五十年代初,在各种政治运动中,他们全家受到很大冲击,无奈,他们只好回到日本。在日本,菊川直子又给吕树涵生下两个孩子,而吕树涵后来在东京成为一名远近闻名的中医大师。
陈铁山回国后,到国军15军当了18旅旅长,他与肖霁雪完婚后,肖霁雪回到北平燕京大学继续她的学业。两年后,她毕业跟丈夫陈铁山随军南征北战。1949年一起到台湾。据说陈铁山在军队受排挤,混得不好。肖霁雪一直在台大当外语教师。
谢智回国后在傅作义下面的16军当团长,杨小天在他手下当兵。后来傅作义起义,解放军收编了16军,谢智和杨小天又成为解放军。在朝鲜战争中,谢智负伤,后来复员在洛阳拖拉机厂,当保卫科长。杨小天复员后,在北京林业局工作。他们在历次政治运动中都受到冲击。
2017年5月7日写于成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