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是建军节。早晨,我爬山回来,绕道上街,去快递点取快递。今日有集,顺路买些水果。
沿街返回,行至义合石拱大桥处,发现桥头北侧路灯杆上挂着一个小木牌,上写“理发”。这简易的招牌,让人的思绪一下子飞回过去时。招牌跟前有个理发师,是位老人,眼戴花镜,围着红色小方格带袖长围裙,正给一位老者理发。我停下脚步,驻足观看。

只见这位理发师很快给这位老者理完头发,接着刮脸,用时不到三分钟,结束。老者起身,给理发师付了三元钱。我说:“师傅,你理发好便宜。”理发师笑着说:“他的头发少,看着给,就行。”
这会儿没有顾客,理发师放下刮胡刀,摘下老花镜。拿起挂在摩托车把手上的塑料袋,内面是买的一份凉面,放进一只不锈钢碗内,端着开吃。我与这位理发师简单聊几句。
我问:“师傅,您多大年龄?”
“68岁。”
“您是哪的人?”老人说,是周边村子的人,他将地名说了两遍,因为他用浓厚的陕北方言,我没听懂。于是,老人打开眼镜盒,里面有他的身份证,递给我看。我便秒知这位理发师姓马,是绥德县定仙墕镇人。
“马师,以前您是做什么的?”
马师反问我:“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一个文学爱好者,爱好写作。”

马师这下侃侃而谈。他说:“谢谢你给我宣传。我有三个孩子,都参加工作,一个儿子在榆林,一个儿子在清涧,女儿在内蒙。我孙子已考上大学。我18岁开始做木匠,后做石雕,后因年龄大了,干不动石雕。10年前,我自学成才,开始理发。骑摩托,辗转周边村镇赶集,一月能赶二十几个集。从家到义合镇,骑行一个多小时。我现在跟老伴在农村住,孩子们都在城里,有正式工作,不用我操心。”
我问:“从早晨到现在,您理发多少人?”
“我已理了8个人。”
马师理发收费便宜,依据头发长短疏密收费。头发长而密,收十块八块,头发短而疏的,收三块五块,他经常赶集摆摊,周围人都认识。

马师个高,精神矍铄,满脸慈祥,头发如雪,目光有神,脸色红润,说话和气,面带微笑。他的出摊理发设备很简单:摩托车架旁,支撑一把遮阳伞。车后座上放一个小木盒,是茅台酒的外包装盒。内分两格,放着他的理发工具。盒盖内侧,他固定了一道窄布条,像信插,别着不同型号的理发剪。身边摆放一只绿色铁圆凳,再就是他的简易招牌。一块约40厘米*30厘米的长方形小木板。这是马师的全部装备。
我感动的是,他骑行一个多小时来赶集。根据他今天的理发情况,赶个集,大概能理30人左右。因为现在时间尚早,才出摊一小时左右,也就是说,每集能收入一百来块钱。
马师说完,低头吃凉面,不见他喝水。常识告诉我,吃面不喝水,会噎得慌。

我跟老人道别,临走,我说:“可否给您拍张照?”马师非常乐意。
他说:“我感谢你!”
“ 不用谢,我喜欢记录群众生活。”
走在路上,因马师刚才说他年轻时是木匠,这句话触动了我内心敏感的神经。我父亲年轻时也曾是个木匠,属于建筑工人。我忽然因他而想起在北京的父亲,觉得马师特别亲切。
回到家,我放下东西,拿了两瓶水,很快返回桥头,送给马师。马师感激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你喝水,小事,不用记名。”我即转身离开。

这大热天,老人当街站着为他人服务,理发几个小时,不容易。
老人把儿女抚养成人,依然自食其力,活到老,干到老。他常年辗转于不同集市,为当地群众服务。我觉得这种以劳动为乐的精神,就很感人。有目标,有追求,浑身充满精神劲头。没有颓丧或者无所事事的空虚状态。马师虽生活在农村,但他活得很充实。不虚度时日,仍发挥余热,用自己的一技之长为群众服务,活得像一根燃烧的蜡烛。不像有些老人进入晚年,无所事事,过得是享受型、娱乐型的晚年生活,很少再从事劳动。有不少人将大把时间消磨在麻将桌上,或者天天晒太阳,坐着等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与年龄无关,年龄大不是借口,只要自己能生活自理,行动自如,就能用双手创造价值。选择怎样的生活方式,做对社会有用之人,对他人有用之人,过有意义的人生。
街头理发虽不起眼,不是什么高大上的行业,但这里面饱含着马师这样街头理发师的热情、善良和服务精神。

马师用自己的手艺,活出人生的光彩。像晚霞,照亮他人,在服务他人的同时,自己同步得到充实和快乐,
臧克家说过:“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究竟该怎样走好自己的人生路,特别是进入老年,如何给社会创造价值,为自己的人生收一个漂亮的结尾,需要好好规划一番。否则,晚年真得就像坐滑梯一样,很快到站。
进入老年,是活出晚霞光彩,还是有意躲在云后暗淡无光。应该过怎样的生活,各自思量。

作者简介
王文琴,韩城作协会员。系《现代作家文学》签约作家、副主编。用文字记录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