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夕”摭弹
文/王玉权
牛郎织女的故事,中国民间文学的一朵奇葩,结出了一只人人爱吃的大瓜。
单身狗牛郎偷窥美女洗澡,心跳如擂鼓,眼大如灯泡,血奔如潮涌,哈拉子流成了溪,亢奋紧张得把石头都捏碎了。七仙女沉浸在青山绿水的快意中尚浑然不觉。待洗完了,才发现挂在树梢上的衣裳不翼而飞。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花容失色,惊慌得玉肢乱颤。看着自己一丝不挂的青春胴体,羞赧得无地自容,几欲昏厥。
光棍儿贪恋美色,饿狼扑食似的,情理使然。牛郎算计好了,捉准时机,一下拿住了女人的麻筋,犹如蛇打七寸,鹰抓小鸡般轻松地抱得美人归。......
牛郎织女的故事流传了千年,故事的版本各各不同,但故事的梗概大体差不离。
秦观的一阕咏七夕的《鹊桥仙》极出色地给这美丽的民间故事,镀上了一层文学的绚丽色彩。将男女爱恋之情升华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成了风流之歌的千古绝唱。艺术成就之高,至今无人能出其右。清初文坛大咖王渔洋喟然长叹,"风流不见秦淮海,寂寞人间五百年。"这种高评大概不为过也。
秦观,字少游,别号淮海居士,秦太虚。我们江苏高邮人!高邮出了个秦少游,词坛婉约派一代词宗,真是地灵人杰,钟灵毓秀。他一生命运多舛,五十岁上英年早逝。后被追谥为直龙图学士。迟来的哀荣,光华夺目。‘‘龙图世泽,淮海家声"这一联,便成了天下秦姓人家大门上的标签。这种文化现象,在百家姓中是罕有的。秦少游给邮人长了脸。风流秦淮海,名声甲天下!沾光,沾光!幸哉,幸哉!

新时代的年轻人中,有的发出不和谐的杂音,不尽赞同金风玉露时节,一年仅有一夕的相逢,认为这太恐怖了。火热相爱的一对恋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若如牛郎织女般的日子,咋过?还"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呢,拉倒吧,拜拜!这腔调,设如秦学士听到了,怕不气得呕血?但也说不定,兴许能引出秦学士会心的狡黠的一笑,这味儿是很苦涩的。平心而论,一年一度的七夕团聚,对于人性的考验,确是残酷了些。再高尚的理想,当不得饭吃,不怪年轻人发牢骚。
听了牛郎织女的故事后,不止一次地听到孩子们的质疑。小家伙们有种种理由。仙女不老,人家是神仙。牛郎和他的孩子是凡人哟,应该会老的。怎么千年之后,还年年挑着担子去赴银河鹊桥会呢?他们也长生不老了吗?这种专戳蹩脚的刁问,开始那回倒真的问愣了我。是的,这漏洞太大了,不能自圆其说。我只好敷衍搪塞了一下,傻东西,神话故事哎,哪能这样较真!
更有个小不点举手说,老师,牛郎偷看仙女洗澡,还把人家姑娘的衣服藏起来,这不是耍流氓么?你看,你看,这话多难听!小家伙蛮正义的,这话又多么振振有词!
我们小时乘凉时,常听大人讲牛郎织女的故事,痴迷而入神。仰望银河两侧的牛女二星,充满了遐想,根本想不到这些的。现在的孩子太聪明了。
少年强则中国强,我们这个民族大有希望。

细品起来,秦少游文学语言确实超凡脱俗,对男女情爱的见解确实别具一格。其他诗人只会满纸的情啊,爱啊,咏唱得昏天黑地,扭扭捏捏地让人腻歪。‘‘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种隽永美丽的文辞,哪个诗人写得出?我们的秦淮海,确确实实地把灿灿群星甩出了几条街。
秦太虚真的那么旷达么?抑或有什么难言的隐情?我们可以从他另一首著名的《踏莎行》中尝试着找到答案,解开其中情感的密码。
请看这首词的末两句,"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这结句才是全词的精华!大有玄机!
郴江绕着郴山流,山水相依犹情人厮守,亲密无间,多么幸福。
眼前景,心中情也,超级棒!太虚先生心有灵犀。
可无情的现实是,郴江水终归离开了自己欢乐的故土,不得不背井离乡,流下潇湘去了。
呜呼!我们仿佛见到了屈子行吟的影子,听到了李后主的绝望哀鸣,"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叩天而问,泣血陈词,秦淮海在这里痴痴地问啊,问啊,为谁?为谁流下潇湘去呢?这种堆砌如山的苦恨,无可奈何的命运,倒海翻江的心中波涛,撼天动地,攝人心魄!
为谁啊为谁?屈子天问天不语!忧苦沉郁,抵得上林妹妹的十曲"葬花词"!
自然界的山水相依,犹红尘里的男女相恋。青山永驻,流水无情。山,还是那山;此水,已非彼水。人间高悬无情剑,淮海居士空多情。
那金风玉露的一夕之欢,说是能胜却人间无数,说是两情久长岂在朝暮,在郴山郴水面前,全都成了美丽的谎言,藉以自慰的隽语!
细味《踏莎行》,破解《鹊桥仙》,我总觉得秦太虚有满腹倒不出的苦水,以文学的虚幻,影射政治上的失意!以上是有关《鹊桥仙•七夕》的联想。我们还是回到牛女故事本身来说吧。

小学生提到仙凡老与不老的问题,切入点是不错的。凡夫俗子当然会老死,而神仙自是长生不老。
君不见天廷体制万年不变,玉皇、王母万寿无疆。南天门永远是托塔天王李靖镇守,金吒、木吒、哪吒,永远小孩子样。太上老君永远是白胡子老头。嫦娥永远貌美如花。天廷上的众神仙,在既有的年龄上,老是不大不小;在既有数量上老是不增不减。没听说扩招仙务员一说,(姜太公封的神,不过是中下层仙务员,距今已有三千多年了)现有体制固化成铁桶一个。
万千天条天规中,无有婚嫁,禁慾绝慾,无疑是其中一条。
仙女思凡,居然下嫁牛郎,生儿育女,当然大逆不道,触犯天规。抓回天上惩处,发配机房织布,只准许一年一度七夕会。犯下如此天条,照理是杀无赦的,这已是法外施恩,显然是徇私轻罚,天廷也有不公。
当年,大闹天宫的孙猴子,自称齐天大圣,何等了得。招安后,仅仅谋得了一个"弼马温"的小职,专事养马的编外闲差,天廷都看不过,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到底在王母蟠桃会上寻了他一个不是,直接开除,一脚踢下凡尘,滚到花果山上当美猴王去了。
孙猴子可算神通广大了,但最终逃不脱如来的掌心。佛国体制和天廷一样,也是针插不进,水泼不入。老是那么几尊佛,几个菩萨。你看那弥勒挺着大肚皮,眼睛笑成了一道缝。笑天下可笑之人?错!他是在笑既得利益的丰厚,大蛋糕怎舍得切与他人,难怪吃得肚皮那么大。那个紫竹院的南海观音,号称救苦救难大慈大悲。人间苦难那么多,观世音只不过略施些小恩小惠,空顶个名头而已。和天廷的仙务员们一样,佛国大佬也是一群既得利益团伙。
不肖子孙骂老人,老不死的!
神佛倒真的老不死。用来指它们,呵呵,满恰当的。当真的老不死哟!好在神也好,佛也好,都虚头巴脑的,称神佛老不死,不见得如老太太们说的,响雷打头呢。
神佛老不死,不关凡人事。我们凡人活在世上老了会死的。但子子孙孙,生生不息。从这个意义上说,倒真的老不死,永远生机勃勃。
娲皇造人,一男一女,实在妙绝。于是人间便有了痴男怨女,情天恨海,悲欢离合,熙熙攘攘纷纷扰扰的大千世界。

人,生也苦,死也悲,但会变着法儿寻乐子。比如弄个节日玩玩,充满人情味儿,自娱自乐,苦中作乐,那个叫生之趣也。
七夕女儿节是中国的传统土特产,又名乞巧节。因了牛郎织女的故事,遂成了主打内容,演变为中国本土的七夕情人节。情人节的名头是舶来品,洋人的花头经。洋鬼子出了许多鬼点子,变着花样弄了这节那节的,我们不必跟风。
所谓情人,恋爱中的男女,肯定算。一般人的理解中,对"情人"二字的概念,总觉模糊、朦胧、暧昧,几和婚外情等同。
婚外情,隐私也。老外极看重这个,吼破嗓子,要求保护人的隐私权。喊得震天响的所谓保护人权,这是其中的重要内容之一。
两个男人争一个女人,在西方,决斗是解决问题的主要形式。冷兵器时代用刀剑,红光一闪,对方人头落地,干净利落。热兵器时代,用钢枪。勃朗宁一举,朝对方胸脯上锥个眼,得胜还朝,抱得美人归。不用偿命,约定俗成,死鬼自认倒霉。这是什么鸟玩意呀?赤裸的兽性,以强凌弱的丛林法则。好象俄国的天才诗人普希金就是这么死的。可惜了。
在中国人看来,这实在匪夷所思,血腥野蛮。中国人认为借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当然,现在西方人不这样玩了,算是有了点长进。
大中华乃礼仪之邦,对此则温文尔雅了多多。良好的愿望是,愿天下有情人俱成眷属。不能,则悲壮地殉情。反映在文学作品中,如汉乐府的《孔雀东南飞》,民间故事中的梁祝等等。苍凉,凄美,悲壮。
婚外情算不算情人?算。但不受法律保护,多受道德审判。民不举,官不理,谁吃饱了没事找事?民间有句奇言,‘‘做得说不得”。人家通奸了,你明知也不可说。说了,就是个二百五,灶上吃饭的锅会让人砸了!捉奸捉双,你个狗日的看见啦?容或整出人命来,你就倒大霉了!这种事,你情我愿,大家心知肚明就行,至多私下捣捣鬼,嚼嚼舌根。
这种婚外情的关系极松散。嫌贫爱富,喜新厌旧,充分暴露了人的劣根性。一夜情,半面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朝秦暮楚,这山看着那山高,常态。
这种婚外情,分肉欲的和精神的两种。精神层面上,西人叫柏拉图式的恋爱。中国人叫单相思,暗恋,倒似乎披上了一层文雅高尚的面纱。
社会上有种包N奶的怪象。贪官中,居然有包养上百"情人"的丑闻。权、钱、色,形成了怪圈,无疑是一社会毒瘤,旷古奇闻。西门庆也不过金(潘金莲)瓶(李瓶儿)梅(春梅)等诸人。皇帝老儿也不过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落马的大老虎们占有的女人能叫"情人"吗?实在是对"情人"二字的亵渎。顶多叫情妇而已。姑且不论愿与不愿,那些女人不自尊自爱,空有一副美丽的臭皮囊,不值一文钱,刻毒点,可称为母狗。当然,要剔除那些被强霸凌辱的无辜的弱女。
相信不久会有一部《现代官场现形记》问世。把那一群戴着官帽,套着紫蟒,披着人皮的畜牲的丑陋灵魂,公之于世,警策后人,明鉴青史,烛照天地。

牛郎织女一对情人,本是人们的理想化身。反映了老百姓对门当户对婚配观念的革命诉求。许许多多的民间故事和戏剧也是如此。但这种革命仅仅停留在良好的愿望上,长期以来,画饼充饥,聊以精神自慰。像老太太们看戏,淌眼泪,哭古人似的,有悲泪也有喜泪。
新中国成立后,无数穷孩子靠知识改变了命运,走出了大山,农村。共产党的革命才叫真革命。男女平等,婚姻自由。改革开放后,经济发展了,道德却滑坡了,已成不争的事实。而今,你个穷大笼想娶个白富美,幻想卖油郎独占花魁?个梦!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难道这种古谶,曾记得这也是文革中盛行的血统论,今日又来恶性循环?
阶层禁锢,非和谐社会;贫富悬殊,非社会之福。牛郎织女的故事,寄寓了人们美好的追求和平等的理想。它砸禁锢,破樊篱,具有非凡的革命性诉求,它必将千秋万代地流传下去!
什么时候拜金(钱财)变成拜精(精神)就好了!拜金犹染缸洗澡,拜精才是给灵魂洗礼。
打住,打住。再扯,就像"一行白鹭上青天"了。摭者,拾取也。摭弹,则如拉呱聊天。余亦一瓜众,愿以此小文幸会天下瓜友。拉呱,拉呱,拉到哪算哪。个中的咸咸淡淡,中听或不中听,各自咂味去吧。
七夕到了,为天下有情人祝福!

【作者简介】
王玉权,江苏高邮人,中学高级语文教师,已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