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岗 上 人 家
徐立行
1979年底,我们九队有三户新婚夫妇分到了新居,这便是老扶余县的最高处,采油八队的驻地。(现扶余县已搬到三叉河,老扶余县已与前郭组合成市一一松原市,老扶余县已称宁江区。习惯上我仍喜欢称谓扶余,以免有误故加了个老字。
老扶余县三面环水,松花江由东而来,在老扶余地绕着一个弯,然后又向北往东而去,绕来绕去躲不过“滚滚江水向东流”。这样老扶余也形成了一个小河套,绝对是个旱涝保收,富硕之地。
在老县城的北边,有八家子和罗斯两大屯,在两屯的中间,有一地势隆起之地,也是老扶余境内地势最高处,立有地标明示木塔。我们就住在那里,岗上人家就这样在那里生活。
能做岗上人家是机缘巧合,也是老天安排。1979年,我们都刚新婚,借住在八家子屯老乡“暖阁”。这时正好采油八队缩编,食堂关闭并到九队开伙,单身人员也到九队居住。这样八队就多出一排原単身住房,用以解决新婚的双职工。住房共6间,每间有15平米,八队职工分3户住在东面,中间有个过道,西边的便是九队住户。
岗上人家就此形成,住房虽是简陋,没有厨房,厕所,全靠自己想法解决。
那年代的人,是最有活力,最能吃苦,最容易满足,最安于现状。生活虽不易,快乐自己找。两个单位,六户人家,相处和睦,其乐融融。
我最想叙述旳还是九队三户人家,因为我们有太多的相同,我们同是九队的最基层职工,都是外地来扶余的,又都是知青家庭。共同点多,就有了三观的统一,就有了语言基础与做事的尺寸,就出现了和谐共生的氛围。

左起 孙永康,徐立行,刘长顺,孟宪霞,李利芹,刘树华。(2014年孙永康与李利芹到上海,老战友小聚)。

左起 李利芹,孙可,徐林,刘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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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起 孙永康,杨士英,刘全顺,付大成,冠忠利,谭立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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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可与徐林在岗上人家居住时。
左起徐立行,李龙海,孙永康,汤鼎森,初到油田采油一厂九队的冬天。
打西头起第一家是谭立柱,郭胜珍组合,老谭有个响亮的号“老四”,至于这号怎么来的不清楚,(因他在家排行老三)。"老四"是个闷葫芦型的北方顾家男,长春知青,最大特别是干活动作快捷,反应敏锐,手脚麻利,在九队也是不可多得人才。“老四”是个多面手,做饭烧菜,米面蒸烤,样样得心应手,做过食堂大厨。在采油队也是一把好手,“大班”岗位的工作是全厂标杆。“老四”的业余生活丰富,扑克,麻将,下棋,捕鱼都是绝对高手。正因为有众多的上乘表现,“老四”的生活丰富多彩。
“老四”旳老伴,我们管她叫小郭,小郭的为人处世上佳,待人热情,真诚,能说会道(补了四哥的葫芦缺),老天安排是合理的。小郭模仿能力特强!她要说-件事绘声绘色,语言加动作,惟妙惟肖,我们常聚他家,小郭的一番说笑演绎,使我们常常捧腹大笑,小郭也是我们这些住家的开心果。
按序排我家居中间,生活不温不火,没有出彩的表现,也不甘于人后。老伴刘树华是吉林化校来油田的,我是上海知青来油田。我性格外向,好冲动,说的多点,也得罪不少领导。老伴能干,队里和家里,都是干活第一,真叫任劳任怨,黙黙无声。如有家庭劳模评选,我老伴肯定入围。
第三家,也是进房左拐第一家,便是老孙家,孙永康是男主人,也是上海知靑,是典型的上海暖男,洗衣做饭,料理家务样样在行,工作也是一把好手,心灵手巧,动作精准。我与孙搭档测试班十多年,是让人最放心,最钦佩的栋梁。我们俩人默契配合,曾多次勇夺全厂,全油田试井第一名。(在此基础上,我后调入试井队,夺得第一届,全省百工种试井第一名称号)。
老孙的老伴李利芹,是北京知青,李利芹文化功底扎实,尤其是语言,文字水平很高。李姐情商丰富,细腻又多彩,浪漫又不落俗套。常会一家三口,一辆自行车,踏青或秋游。也常会搞一些儿童聚会小Party。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我们住在岗上,看西下的夕阳是那么的得天独厚,火烧云,红红的一片,似血也不失妖娆。如果没有云朵的裹饰,它会金光四射,耀眼不屈,在天边浮沉。人其实都在循环中忙碌,求得新的一种轮回。
岗上人家生活是丰富多彩的,但更多的是平静和无奈。我们住在岗上,远离厂部、医院、县城。交通工具是自行车,每星期日要去县城采购一次食物和各种生活用品,孩子大了沒幼儿园,人生病了找个车,都是很难很难。
我记得1981年,八队的生活用水机井坏了,我们三户在采油九队上班的,每天上班都带着二个水桶,用自行车驼着到九队装水,下班带回去,一路颠簸只剩下半桶水了。(八队的岗上人家更苦,只能吃注水井的水)。这样挑水,吃水困难日子,过了半年,厂子给打了口抽水井,也算给力了。
说说快乐的事吧,岗上人家也是赶时髦的一族。八十年代,电视,录音机刚露个尖,也只是在大中城市出现,这时岗上人家也都拥有。
砍棵大树,做个天线接收塔。从此欢声笑语已渲染整个岗上人家。“加里森敢死队”,“追捕”也进入囨闭的小岗,啦啦,啦…至今仍会在心中共鸣,回荡。
也是1981年,有个挑挑的卖小鸡仔,一看是白绒绒的洋鸡种,我们三家都买了10个,绒绒嘟嘟煞是可爱,大家都拿出本事来侍候。最后我的本事最高,也是我做的最骄傲的一件事儿,哈哈……成功率7个茁壮成长,老四和老孙俩家的和是7个。这时小鸡已长大,已能分出公与母,但洋鸡长长的鸡冠,让人难以分辨,到鸡成型后,才知上当了,因为沒有一个是母鸡,八队也一样买了鸡仔,结果和我们一样,都是公的。繁养生息的梦也碎了一地。
公鸡会打鸣呀,为了养好,又赶上秋天已深。我和老四商量好,去坝下撸草杍,坝下离我们住地有三十多里路程,早上去中午是回不了家的,老伴为我准备鸡蛋烙饼的伙食,我与老四带上麻袋,我是像模像样,老四则心有成竹。自行车上路往东,一路下行,一个多小时,绕过伯都再往东,到了坝下。此处原是松花江的泄洪区,高高的坝宽厚又壮观,滔滔的江水,拍打着堤岸的土坡,不时土坡有土块垮塌,让人生畏。
泄洪区面积很大,也种了不少庄稼,草籽也成片,粮也成片。但我还是手“嫩”,二个多小时后,老四已装满整个麻袋,我的成绩只是小半麻袋,技不如人,没有怨气,只有服气。晌午了,吃着鸡蛋饼,开始筹划回家的路。回程一路上坡,只有半载收获,确是心事沉沉。只为对不起鸡蛋烙饼,那是老伴深深的爱。



1984年,岗上人家整体搬家。在采油一厂家属区,给岗上人家盖了一排房,住序还是那样,西头第一户仍是老谭家……
徐立行
2022.7.26日
后记:
曲尽席散,人去楼空,我2000年得空去了趟岗上,我住过的地方。已是残垣断墙,一片荒芜。
岗上人家虽已散去,老谭一家留守在松原,已搬进油田三百幢的高楼大厦,老孙一家定居北京,我老徐与老伴定居上海。
在此特别感谢永康和李姐提供的老照片和各种提示,使稿件更完美,与大家分享!

作者简介:
徐立行,原吉林油田采油一厂九队工人,1986年任采油一厂试井队长,1990年采油一厂地质科,94年底调采油三厂生活科,同年到采油三厂管辖的苏州疗养院任院长(正科级)2011年任上退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