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许鹏
我是每场集都不想错过的,总企图能淘些有趣的东西。玲珑小巧的水果盘、草席编制的芭蕉扇、拆快递的小剪子……顺便扒拉着翻几下两元摊位的童趣玩具,像跳跳球、弹弓。
这里把集又叫“会”,赶集即叫“逛会”。老家所在街道的集市时间是逢一逢六,即新历的1、6、11、16,直到月底的26日,基本五天一场。除非疫情严重期间临时取消,由街道相关部门提前告知。每到赶集的日子,街道的行人车辆川流不息,熙熙攘攘。家门口小巷里停泊的车辆横七竖八,电动车、小轿车、三轮车、皮卡车,有时候大清早七点左右,大门两侧就被外来摆摊的车辆侵占了。对面的停车场这时也迎来了五天一轮回的旺日,散发着行人青睐光顾的得意光辉。家门前的小巷子是集市的中轴线,与主街道构成“T”字型,对折的东西两侧形成集市的双翼。按照地理位置的节点构造,行人流量最大或通行次数最多的,必然是“T”字的对称中心点,即小巷与主街道的交叉路口。摊主们占用的摊位基本是租固定的。“T”字岔路口两边是现场竞技炸卖油糕的,对面连续几家均是卖凉皮、做肉夹馍的,不知是因为摆摊位置的优越,还是小吃制作技术精良,味道相比他家真的那么鹤立鸡群,广受大众喜爱?但事实是,这些生意的确不同寻常的火爆。下午有时买凉皮赶去迟了,预订的量早被卖光了。卖油糕的,几个小时现搓现炸一袋子面,卖完提前收摊。岔路东西两侧依次分布着零食小吃摊、瓜果摊、日常杂货摊、衣帽鞋摊、茶叶调料摊、树苗花卉摊……两头扎堆最多的要数蔬菜摊(车),同类不同摊、同摊不同类的商品零零碎碎,不计其数。还有城区派来为房地产公司打广告,免费送日常用品的。摊主们此起彼伏地吆喝着,最熟悉的莫过于一句:“樱桃(或葡萄、西瓜等应某种季水果)便宜啦,甜得很、甜得很”,不过确实很便宜,比超市、水果店的便宜很多,也新鲜很多。不少摊主其实就是附近农户,前一天下午采摘水果,只为隔日在集会上销售的如愿以偿。因为离城区近,你永远不知道逛集的行人属于哪类群体。有附近村落的老百姓,有专程从阎良城区赶来的城里人,有从西安市区辗转回老家探亲的年轻人,有颤颤老矣退休多年的西飞早期干部职工,他们无非是想心无杂念的感受接地气的人间烟火、柴米油盐。我就偶然遇到过这样一对老夫妻。去年冬日的某个集上,一小摊开展扫微信关注公众号即送物件的活动,摊位架子上满目琳琅地挂着宠物抱枕和坐垫,凭手机号扫码就可领取一件,我也趁机占了点不算小便宜的小便宜。正转身离开摊位时,猛地听见旁边一声东北口音的谈话。好奇心令我静止了下来,我细细打量着,旁边邻站着一对老夫妻,七十几岁的模样,两人挽着胳膊,老奶奶正操着一口带有振感的东北官话咨询摊主活动的操作程序。我心里似乎在琢磨些什么。对了!他们定是西安航空工业的建设性前辈,西飞早期的佼佼者。我随即起了兴,刻意对着老人搭讪,表示自己刚刚扫了一个坐垫,还挺划算。并随口问,“听口音,老奶奶两口子是东北人?是西飞的退休职工?多年前来阎良的?” 一句无关紧要的即兴提问,拉开了老人的话匣子,打开了她大半辈子人生的记忆宝盒。老人的话语里带着沧桑沉稳,韵调却铿锵有力。她回忆道,随着沈阳航空的西迁,在上世纪60年代跟着父母全家来西安阎良的,父母是跟着大部队来的,是第一批东北人迁来建设西飞的,一同迁来了很多专家学者,现在都扎根在当地。她的儿孙们也生活在这边,很少回东北了。老人简短的陈述,回望了她的半生,重新开启了她如隔世般尘封的记忆。前几天集上买水果,恰巧邂逅绿皮军运卡车,接连三辆堵在老家主街道,止步端详是航空公司的物资运输车,标号是“沈飞”,我默默揣测,可能是航空界老大沈飞来“输血”了吧!不知怎地,脑海里再次清晰地闪现出专程打车来逛集会的两位老人的踽踽身影。想必他们也和我一样,喜欢吆喝声弥漫、最抚凡人心的缤纷生活,可这些天天气太热了!
许鹏,甘肃民勤人,一名在陕西水利工作的90后女孩。凡是喜悦,自在生活,业余喜欢记录日常所见所闻,发表一些生活随笔和感想。热爱文字,是因为它的意义和价值能在此刻与生命的时光交汇,它教会我珍惜,教会我过细致、优雅、快乐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