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文/刘昶
农历六月二十四,是我父亲的忌日。
时间过得真快!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三十年了,现在我也过了古稀之年。每年这个时候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总想写点什么,可工作上一直都时忙忙碌碌的,现在退休后又为孙辈操劳,一直没有动笔。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将父亲一生的点点滴滴的事情,记录下来,了却一下心愿。

上世纪二十年代末,父亲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市民家庭,三代单传。先天和后天营养都不佳,父亲个子不高,身体偏瘦。为了生活,爷爷在我父亲不到两岁时外出打拼,从此杳无音信,最终客死他乡。父亲说,他长大后有人告诉他,在湖北某地见过我爷爷一面,终无消息,这也成了父亲一生最大的遗憾。奶奶带着父亲靠做手工针线维持生活。其时,几个姑姑分别送与人家做了童养媳。父亲六岁时,奶奶因病撒手西去,父亲成了孤儿,仰靠两个姑姑姑父照顾生存下来。在他们的帮助下,父亲读了三年小学。十三岁那年,姑父介绍父亲去了亲戚的手工纺织作坊当学徒。后来父亲告诉我们,说是学徒,其实干了三年带小孩、洗尿布、涮马桶、打扫卫生等活计。三年后才开始跟着东家学习纺线、织袜子、打丝等手工工艺。商城解放后,父亲在街道参加了民兵组织,进了生产互助组,站岗、巡逻、碾稻、打米等等。
建国初始,百业待兴。县里建立邮电局,经街道和城关镇审查推荐,父亲到县邮电局正式参加工作,从此开始了老邮电的工作生涯,一干就是一辈子。刚开始是负责南部山区乡镇的投递工作。一把油布伞,一个大邮包,靠着两条腿,晴天雨日,严寒酷暑,翻山涉水,风雨无阻。
从那时起,父亲落下了哮喘病的毛病。后来,工作条件和环境逐渐好起来,上面分来部分新自行车,但僧多粥少,单位决定进行考核。规则是在单位球场(邮电局是全县维一一个在内部建灯光球场的),用大板凳(约50公分高)上面铺上约50公分宽的厚木板,20多米长的距离,骑自行车过去的配发新车。父亲说他是第一个完成的。当领导把新式邮电专用自行车交到他手中时,他笑了,那是他平生第一次开心的笑。一九六八年我上山下乡选点时,父亲还和我的同学们在乡间田埂上骑车,比小青年们还利索呢。

由于父亲工作认真,踏实肯干,且从未出过差错,五十年代初就被批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随后被先后派往新店区、长竹元乡、翟畈区、钟铺区、汪桥乡等地筹建邮电所,为我县邮电系统的创立和发展做出了不朽的贡献。
因为我们兄妹增多且无人照料,母亲在话务员的工作岗位自动离职,后来,我们在城里安顿下来了,组织上把父亲又调回县局,我们再也不用四处奔波了。父亲因为文化有限,所以一直在基层岗位工作,先后又干过投递员、接车员、封发员等直到退休。
父亲说,接车员最辛苦。那时候市局邮车早上出发,沿途在每个县接交邮件,到我们县是最后一站且没准点。单位也没有食堂,父亲大部分中午不能按时吃饭。县里往各乡(公社)也没专车送邮件,只好头天晩上把发往各乡的邮件分好,第二天天不亮开始用板车拉到汽车站,由各路班车带走。不论天晴天阴,下雨下雪,常年如此,但父亲从未有过怨言,为此,他年年都是先进工作者。

他一生中最值得欣慰的事,就是为我县不少海外游子寻根问祖做出了努力。那是改革开放不久,大陸与港澳台关系开始缓合,县侨联和台办收到一封寻根信,是台湾一位商城籍杨姓老人绕道香港,碾转新加坡寄来的,但地址都是旧址。县里很重视,通过邮局了解到我父亲是老同志,又搞了多年投递工作,就和父亲谈话,让他作为一项重要任务来完成。
父亲根据信中提供的信息,经过多次访问了解,终于找到了此人的亲人。至此,不少侨胞通过杨先生转来信息,恳请我父亲给予帮忙。那时父亲已年逾半百,面临即将退休,所掌握的基本信息是模糊的,有些地址仍是x甲或x保,但他没有推辞,而是一如既往的走村串户,调查走访,在他日复一日的不懈努力下,我县有不少家庭都和海外亲人联系上了。

观庙乡一赵姓旅居美国的教授和家人联系上后,回国省亲,住在县委招待室(现商城宾馆),提出要见我父亲当面感谢,侨联台办领导带父亲与其见面后,赵先生说了很多感动的话,并向我父亲斟酒致谢!父亲象征性的呡了一下(他一辈子不沾酒)。那一刻他又笑了,他感到欣慰,他的辛苦值啦。父亲做的这项善举,县里十分满意并给予支持,县侨联台办为此曾写过一篇通讯发在《河南日报》上。
父亲一生简朴,没不良嗜好,不喝酒,不打牌,年轻时抽烟,后来因为身体的原因(哮喘病)戒了。但父亲很注意个人形象,可能是小时候的原因,性格有些内敛,从不高声言语,没和领导及同事发生过矛盾。人们常说“严父慈母”,可在我们家中,父亲却是标准的“慈父”,从未对我们厉声厉色过,更别提打骂。但在学习、生活、人际交往方面却要求十分严格。他衣着朴素但很得体,始终保持干净整洁,即使病重期间,仍很注意个人卫生。我们兄妹现在很多好习惯都是从他身上学到的。
父爱如山,承载着做丈夫当父亲的责任和义务;父亲是书,为人做事勤奋努力,有着我们学不完的知识和力量。
先人已去,思念无限。回忆也是一种怀念。点燃一柱新香,奉上一杯清茶,思绪随之很远很远……
也以此文遥寄逝去的母亲。
草于农历壬寅年六月二十四日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