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里的老物什（组诗）

文/邹中海

1.《镜子》

梳妆台上的镜子

是妹妹送的礼物

那时候喜欢坐在镜前

偶尔间也会转两转

岁月染过的头发

覆盖了生活的全部颜色

镜子还是你忠实的粉丝

记录着沧桑的身影

摆在上面的老花镜

沉默无言，像秋风吹落的叶子

2.《书柜》

在这个漂流的城市

耸立着一方小天地

它是我的江山，小得不能再小

仿佛是我的量身定做

高如我，宽亦如我

刚开始摆的是塑料花、碟片、菜谱

后来在一次搬家中

电视机和碟片留给了房东

房子太小，它却太空

就用书本充实

如同充实我的内心

漂泊还在，如影随形

就像我的妻子

累了困了

躺在她的身边

无声胜有声

有声也无声

入眠的心湖，泛起波澜的鼾声

3.《自行车》

驮着我的梦想

在硬化的路上

游弋

它是我的座骑

和我一起

构成四条腿

有时我骑它

有时它骑我

异样的风景

在车水马龙中

表明了我的身份

城市流光溢彩

并以

垂直的速度

向天空谋篇布局

只是

没有动力的我们

明显落后于时代

梦想的翅膀

在钢筋水泥墙上

碰伤

和大批农民工一样

抛下谷底

压在身躯里“吱吱呀呀”的呻吟声

仿佛在替我

替我们

喊疼

4.《鞋垫》

听不进母亲的诫勉

执意远行

母亲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

纳了一副鞋垫

密密麻麻的针脚

寄托了母亲无声的嘱咐

只怪当时太年轻

没想那么多

出租车在楼下

发出催魂一样的鸣叫

母亲问了声

合不合脚

随手拿起桌上的背包

说刚刚好

明显看到

母亲的眼里

闪过一丝落寞

他乡的木棉

又高又帅

就像初恋的情人

我到这里

水土不服

劣质皮鞋的后跟

磨了又磨

补了又补

尽管如此

汗水中浸泡的双脚

却一直没有起茧

换洗时才发现

密密麻麻的针脚里

绣了一颗心

一条回家的路

从此我再也没有用过这双鞋垫

我怕踩疼了母亲的心

还有那条归家的路

一一写于2021年8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