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東生兄相識很久,來往雖不很多,但印象深刻,偶有藝事活動,總能見上一面,相互問候,交流近況。前不久又在夏湘平《硯邊八十年》書法展開幕式上相見,這次與以往不同,寒暄後,他貼近我說:“最近正準備出一本印集,想請您寫篇文章,為拙集增彩。”因老朋友之邀,就隨即答應,並告他用微信的方式發些印稿給我。當天晚上他就發來名印、閒章、肖形印等幾十方印稿,看後有些感慨,遂寫下這段文字。
東生兄是第二炮兵文藝創作室創作員,也是全軍唯一一名以篆刻為主的專職書法篆刻家,九十年代初就成為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他處事低調,不好張揚,誠實厚道,與人為善。他在四十餘年的軍旅生涯中,在繁忙的工作之余,致力於書法篆刻創作,傾心於碑帖之間,辛苦于刀石之上,執著追求,不斷進取,形成鮮明的個性風格。在中國書協和全軍主辦的展賽中,經常看到他的作品。從他發來的樣稿看,字形優美,樸茂典雅。章法和諧,雄渾大氣。刀法細膩,金石味足。印面布字平實祥和,筆意統一貫暢,疏密對比強烈,線條清朗安適,字欄渾然一體。有平穆清和之氣,得古茂樸拙之趣。用刀不激不勵,平穩中見奇絕,看後讓人回味不止。
為了刻好文字印,他在幾十年的創作生涯中,注重積累,孜孜不倦,閱讀了大量書籍,如《中國書法史》《中國美術通史》《金文總集》《金文大字典》《古籀彙編》《戰國古文字典》《古字通假字典》《藝舟雙楫》等,並做了許多的讀書筆記和體會文章,臨寫了無數的古文字。熟記了象形、甲骨、古璽、鐘鼎文字等五千餘個,為篆刻創作打下了堅實的理論和實踐基礎。在篆刻創作中,他始終如一堅持“印從篆出”,以鐘鼎文字入印為主,取法古璽印式,使他的印作高古樸茂,深邃靜穆,顯露出他扎實的傳統功底。在當代眾多以鐘鼎文字入印的篆刻家中,他的作品秉承傳統規制,融入現代審美情趣,把古代技法和當代藝術完美統一結合,是有創造意義和借鑒價值的,為當代篆刻創作做出了貢獻。他的篆刻作品在展覽中,雖不顯山露水,但寓意高古,底蘊深厚,慢嚼細品,別有滋味,魅力無窮。
東生兄不僅擅長文字印,還對肖形印有很深的造詣。近些年來,他創作了大量的肖形印,不僅有活潑可愛的動物生肖印,還有惟妙惟肖的人物佛像和飛天印。記得他在二〇〇三年八月二十五日《北京日報》發表的《肖形印·印章文化·中國歷史》中,對肖形印有一段很精彩的概述。他說:“肖形印具有以下幾個特點,一是圖像簡捷,明快生動;二是題材廣泛,形式多樣;三是突出主題,抽象變形;四是構思巧妙,裝飾性強”。不難看出,他對肖形印進行了大量研究和發掘。他的生肖印初看平庸,細品高古,構思精妙,姿態生動,繁中有簡,簡中即繁,豐富多彩。他給每個動物都賦予了人性化色彩,誇張而不失神態,變形而不失唯美。即含有古韻又富有新思。無蓬頭垢面之態,給人以美的享受。佛像和飛天印,更突出了唯美浪漫。他造訪過著名的四大石窟,無數的寺廟古跡,對佛造像和飛天藝術產生了濃厚興趣,促使他創作了大量佛像和飛天印作。它們各具特色,千變萬化。在百余方佛造像印章中,他擷取北魏石刻佛造像之精華,以抽象概括的寫意手法,生動而完美的造型藝術,刻畫出的佛造像,莊嚴肅穆,渾樸厚重,獨具神韻。在飛天印中,有的手持蓮花,有的手托花盤,有的揚手散花,有的手持樂器,有的反彈琵琶……體態輕盈,彩裙飄逸,婀娜多姿,造型優美,邊欄隨石形而變化,人物與印石完美結合,融為一體,美輪美奐,極富浪漫主義色彩。
東生兄的邊款也富有特色,體現了他在歷史、文化、藝術等方面的素養,使其篆刻的邊款與印面一樣具有鮮明的藝術性和抒情性。在篆刻創作中,他深刻地認識到,邊款的文學性並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融於記事與抒情之中。因此,邊款不可忽略小視。篆刻作品的文學性質不僅體現在印面上,如健康優美的詩句及文辭所表現出的意境等,同時也表現在款識創作上。東生兄所刻邊款,得益於對鐘鼎文字的積澱,他將鐘鼎文字不僅應用在印面上,同時也作為邊款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和主要表現形式進行創作,刻了大量這一類型的作品。他還根據不同的印面,選擇不同的字體,刻制不同的款識。篆、隸、楷、行、草皆是他涉獵的物件。他認為字體的不同,所表達情感也不盡相同。篆書顯得靜穆,隸書顯得儒雅,楷書顯得華貴,行、草書顯得酣暢淋漓,激情迸發。雙刀所作款識端莊厚重,透露出他著意刻畫的心理;單刀所作的邊款痛快淋漓,佈局章法隨意自然,有一氣呵成、一瀉千里的氣勢。他在款識上盡情展現書法和文學才智。他的款識有單面、雙面、三面和四面。有陰刻,也有陽刻,有鴻篇巨制,也有簡潔幾字。這些都展現出了他的款識創作文辭優美、線條遒勁、刀法樸厚、筆意酣暢、佈局有致的意境。我認為一件好的篆刻作品,可以把它當作一首典雅的詩詞歌賦、一件優秀的書法作品、一幅絢麗多彩的畫作去品味,去欣賞。“印從篆出”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體現。
雖然說了這麼多讚美之詞,並不代表沒有瑕疵,如能在今後的創作中不染匠氣,會有更大的進步。美玉微瑕,祝願他創作出更多更好的藝術作品奉獻社會。
乙未年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