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
老百姓对政府卖医院、学校等公益单位的做法，一直不理解，普遍持反对态度。对这一社会敏感热点，悠淮作家又推出改制题材系列第二部小说《曲线救园》。我们随着紧张的、富有悬念的故事情节，一览“改制好干部”顾文超“精心设局”的良苦用心和曲折过程，最终“救园”成功，善得始终。这部弘扬正义的好小说值得推荐！
曲线救园
悠 淮
1998年，沅湖市市委、市政府决定组织第二次企业拍卖会，有了由南江市主导的1993年在沅湖市搞的首次小型商业企业拍卖的经验，这次由沅湖市主导的第二次拍卖各项准备工作就显得轻车熟路、有条不紊多了。这次拍卖消息发出，社会反应尽管不像首次拍卖那么爆炸般强烈，但是同样受到社会上许多有钱人的青睐，他们都想抓住这个“买鸡下蛋”的发财机遇，参与竞买活动的热度很高，而且比前一次竞买的人更“精”了。
按照市里统一部署，南江市企业主管部门及街办积极酝酿了一批拟拍卖的对象，多是小微亏企业。拟拍卖企业的职工心理承受能力似乎比以前强了，他们知道这就是命，不听天由命又能怎么样？大不了脱下全民或集体企业职工的外衣，自谋生路去罢了。
春节前，到沅湖市企业改制办登记办理购买企业手续的就有40多人，都是冲着购买企业去的。 春节后，外出参观学习回来第一天上班的顾文超就遇到了他意想不到的情况变化，让他真有点措手不及。
上午8时许，刚走进设在3楼的市委办公室常委会议室的改制办，顾文超就被前来上访的几名沅湖市市直机关幼儿园的女老师给围住了。
她们忿忿地问：“我们幼儿园不是企业是事业，我们不需要政府养着，为什么还要卖我们机关幼儿园？ ”
顾文超一下子懵了。
“啊！卖机关幼儿园？！我刚出差回来，不知道这回事啊！” 顾文超惊讶地脱口而出。
“你是改制办主任，能不知道？鬼才相信！” 幼儿园女老师瞪着不信任的眼睛七嘴八舌地朝顾文超嚷着。
望着情绪激动的女老师们，顾文超很纳闷一一这是怎么回事呀？我们搞的是企业拍卖，怎么就冒出卖公益性事业单位了呢？而且是运营一直很好的市直机关幼儿园！出风头吗？还是有何蹊跷？
沅湖市市直机关幼儿园是省优幼儿园，除了接收沅湖市机关干部的子女入园外，还招收机关外的学龄前儿童。这所公办幼儿园位于市中心，设施齐全，教学正规，教师负责，口碑很好，深受家长们欢迎。是谁出的歪主意？硬将市直机关幼儿园绑上拍卖企业的这趟车，顾文超百思不得其解，但他知道这是市领导拍板的，业已向社会上公布了，是板上钉钉的事，改制办只有如是执行，尽管他被幼儿园老师们误解，被呛得一时无语。
“我们自己买行吗？”30多岁的幼儿园主任小李认真地询问。
“当然可以！”顾文超想到卖企业的5号文件精神，心里为幼儿园老师们的想法叫好，一点没犹豫，朗声答道。
“那我们就集体筹钱买！”小李等人面露一丝无可奈何的喜悦，坚定地说。
后来知道，为准备买幼儿园的钱，小李向她爸爸借了40万元，心疼女儿的爸爸为女儿的工作发生如此重大变故而担心受怕，竟然急出了脑意外。
当天晚上7点多钟，加班的顾文超刚准备回去，东窗口边的改制办电话却猛然响起。
这个时候，还有人打电话来？顾文超好生奇怪。刚拿起电话，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从听筒里蹦出来：“喂，是改制办吗？”
“是啊。”
“ 妇联卖不卖啊？”声音既狠又恨。
“ 请问你是谁？有什么事？”顾文超惊愕地问。
嘟、嘟……对方挂了机。
这突兀的没头没尾的来电让顾文超兀立在话机旁愣了好一会儿，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沅湖市机关幼儿园原由市机关行政科管理，不知何故变为市妇联的下属单位。市妇联主任是市供销社的一名副主任提拔任命的。顾文超从没来头的电话中感到市妇联主任似乎与机关幼儿园之间有什么不睦？顾文超不得而知。
上床休息后，顾文超展转反侧，一时无法安睡，今天让他很糟心。
顾文超的女儿曾在市直机关幼儿园度过三年幸福快乐的时光，顾文超很熟悉它。这所现代感很强的机关幼儿园占地不很大，但功能齐全，是那样的阳光、活跃和智慧。女老师们年轻聪敏，能歌善舞，她们倾心启迪幼儿的心智，激发他们的好奇，培养他们的好习惯。园内，琴声童声歌声，声声动人心弦；手工涂鸦运动，件件育儿成长。这里是家长们心仪的幼儿乐园。
幼儿园退休的覃主任为这所幼儿园奉献了一辈子。她慈爱的笑脸、希望的目光、鼓励的话语，如春风细雨温润了一批又一批幼小的心灵。
翌日上午，顾文超有点迫不及待。他找到分管改革的招副市长，问及卖机关幼儿园的原因，招副市长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了笑，叹了口气说：“领导叫卖就卖呗。”
招副市长说了这样的话，顾文超不好再问下去了。他明白了卖机关幼儿园是钮书记定的调。
钮书记原为沅湖市副市长时，人还算谦和，说话还能带点笑。当市长后，脸上笑容少了，说话声音高了，当了书记后，脾气更大了。一些干部见到他，唯唯诺诺，胁肩谄笑，大气不喘，竭力讨好，专捡好听的话说。对众多恭维，他听后多若风清云淡般地笑纳。但也有一次，擅长恭维他的经委时主任却被他笑眯眯地呲过：“去！去！ 不要你拍我马屁！”时主任还自鸣得意地笑了。
“顾主任，卖照卖，但不能让幼儿园被品行不端的个人买去！能不能想个办法给女老师们一个安全保障？”招副市长忧心忡忡。
悲天悯人的招副市长的话拨动了顾文超心中最软的地方。前些日子，发生过住机关幼儿园的老师夜间差点被人图谋不轨的未遂事件，招副市长由此而动恻隐之心。
做过教师的顾文超立马想到可以动员红星小学及老师们来买幼儿园，正可趋利避害。
“我去红星小学做一下工作，让学校和老师们参加竞买。买下来后，可以办个股份制幼儿园。”顾文超道出了自己的主意。
招副市长一听，连声叫好，拍拍顾文超的肩说：“嗨！这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如何能保证学校拿下幼儿园呢？”招副市长有点不放心地问。
“这好办，我跟学校讲，举牌加价到最后没人竞价为止。”
招副市长一块石头落地，断然说：“就这么办！”
“曲线救园”的方案定下来后，顾文超即不动声色地询问负责办理拍卖手续的小夏关于参拍机关幼儿园的情况。小夏说，咨询买机关幼儿园的已有3人交了押金办了竞拍手续。
事不宜迟，必须马上找他熟悉的红星小学翟校长谈定购买机关幼儿园一事。顾文超赶到了红星小学。
“翟校长，市里决定拍卖市直机关幼儿园，从教育的角度来看，让学校接手市直机关幼儿园最为妥当。招副市长让我来找你，想让红星小学和老师参加竞买。”顾文超不兜弯子，直接说明来意。
翟校长很直爽，是个能干事的教育行家。红星小学在他的管理下，校容校貌、教学水平在全市小学中名列前茅，有很好的社会声誉。
“你这从教育出去的改革专家想让我们学校搞点花样啊……”翟校长笑着不客气地说。
“市领导要拿机关幼儿园做改革试点，当然我就想到请你教育行家一起参与了！”顾文超的话不无奉承，但还是出自内心。
“好吧！既然是市政府领导的意思，那我们就执行。今天下午叫仝副校长去办手续。”
……
拍卖会上4个举牌人竞买幼儿园，其中两个想拾巧的私人看飚价太高而中途弃拍，只留下机关幼儿园老师集体与红星小学较劲对决。
10多轮竞价后，叫价已超出底价20万元了，顾文超心里有数，双方举拍的速度慢了下来。幼儿园主任小李志在必得，拼红了眼，只见她咬着牙，抿住嘴举拍，再看红星小学年青的仝副校长也没示弱，一次一次地举拍叫价。
看到这场面，顾文超又急又气又担心，心里直叨咕：“幼儿园小李哎，你不知道我们的用心良苦啊！真看不懂我们设的这个局吗？”
叫价 116万时，红星小学举拍人仝副校长跟坐在一旁的翟校长咬起了耳朵，看来他们有点吃不准了。仝副校长求救地向站在市政府大会议室左前方的顾文超望去，神经紧绷的顾文超果断地轻点了一下头，示意坚持到底。
“118万！”仝副校长大声报价，幼儿园主任小李胆怯了，终于停拍……
机关幼儿园改制后，成立了有机关幼儿园老师参加的董事会和监事会，按股份制运作，教学如常，而且幼儿园的硬件得到了更新改造。
但是由于机关事业单位加薪，而市直机关幼儿园老师包括退休的覃主任都不能跟着如愿，她们失落、怨恨。顾文超被谩骂、诽谤，说顾文超从机关幼儿园改制中得到了好处，甚至还写成书面材料举报到国务院分管教育的副总理那里，省财政厅派人前来调查。
调查结果否定了人民来信反映的不实之词。
当时沅湖市事业保险制度尚未建立，为了保证退休覃主任的退休费，改制办按照改制时覃主任的退休金照77周岁生存年限剥离了20多万元用于发放。 为退休金问题，覃主任曾在市政府大院中抓住顾文超不放，又哭又闹。顾文超没有恼火，除对覃主任表示同情外，嘴上没应承什么，但心里已拿定了主意。通过几次合情合理的争取，顾文超终于让钮书记同意将覃主任的退休基金转到刚成立的市事业保险处账户。自此，覃主任与其他事业单位退休人同样享受了应有的退休待遇，没有了后顾之忧。
“暗箱操作”“曲线救园”的秘密雪藏多年，机关幼儿园终于迎来最好的结局。2008年，在沅湖市委冷书记的手上，机关幼儿园改回公益性事业单位，原来机关幼儿园的老师们恢复了事业编制，沅湖市直机关幼儿园被划归沅湖市红星小学管理。
离开体改工作岗位多年的顾文超再次来到生气勃勃的机关幼儿园里，耳听琴瑟和鸣，目击师生同乐，快慰地笑了。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