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换亲的故事(上篇)
文/凌雪
我出生在60年代末,家在河南豫北地区与辉县交界处一个偏远的小村庄,回想那时候的农村真的好穷好穷啊。
村庄不大,用土胚堆砌的破房子稀稀落落的散落在盐碱地上,街角空地堆放着一堆堆的花柴垛(采摘完的棉花杆,我们方言叫花柴)和麦秸垛。
村中有两个大水坑,一个靠北边一点,一个在我家东边。平日里女人们可以分散着在坑边的沙石板上洗衣服,夏天半大孩子你呼我叫的,结伴去水里扑腾着洗澡。而每个大水坑的坑沿都栽有垂柳,阿娜多姿的柳枝倒是给贫困的日子增添了些许风景。
只是遇到下雨天,我家房子东边大坑里的青蛙,整宿呱呱呱的叫个不停,聒噪的半条街的人都难以入睡。
下雨时都是土路的街道泥泞难走,一踩一个坑。雨过天晴,没有一块平展地方,全凭大人用铁锹再一点点铲平。
那时农村集体制,我家门口的树干上挂着一个用废弃了的犁铧做的铃,样式像半个月牙儿,每天早起午后社员都是踏着当当当的铃声在树下集合出工,凭着工分挣吃喝。
我们村庄的农田盐碱地居多,经常潮出一层白白的像雪一样的晶体覆盖在土地上,就我家住的房子白乎乎的盐碱就潮到半墙上,而这样的土地是不适合庄稼生长的,所以一年到头也分不了多少口粮。
孩子少劳力多的人家,能稀稀稠稠的填饱肚子。孩子多劳力少的人家缺衣少粮的多了去了,吃饭是稀汤灌大肚,穿衣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小的弟妹拾哥哥姐姐打下来的衣服,烂了母亲给补补接着穿。烂的真不能穿了,还要抹袼禙纳成底子做鞋用。
那时候的农村很少有垒院墙的,村里虽有几家用青砖砌的月亮形门楼,一看便知是富农成分家的。平常人家吃都顾不上,能用木棍、树枝按个篱笆门,挡个鸡呀狗呀的,就很不错了。
俺村是个不足千口人的小村庄,没有地主成分,只有几家富农成分。在那个特定的看成分、论出身,批斗地主反坏右的历史时期,这几家自然而然也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动不动就头戴高帽,胸前挂牌游街,或被推到土堆台上,然后再拎到高凳子上挨打和被“架飞机”是常有的事,以前昂头挺胸的样子早已荡然无存。

那几家整天被呼来喝去挨批斗的富农,家中儿女也受到了牵连,老大不小的儿子无人敢嫁,该出嫁的女儿找不到如意的婆家。
这不,邻居旺财叔家四个儿女,患有哮喘病的大儿子狗蛋哥和大妞姐早已过了婚配年龄,下面的毛娃哥和麦青姐年龄还小。虽然其父母四处求人说媒,却因成分不好的原因,狗蛋哥都27了还打着光棍。想想也是,家人整天被批来斗去,谁家姑娘愿意嫁给这样的人家,就是姑娘愿意,爹妈也断然不会答应。而其25岁的大女儿大妞姐,虽然不断有人上门提亲,但旺财叔却哪个都不同意,心里早就打着让大妞姐给狗蛋哥换媳妇的主意,就只想着舍了女儿的婚姻幸福,也不能让大儿子打光棍断了后这一门心思。
所以,这俩孩子也就成了旺财叔和秀华婶的心头愁,都到了白天吃不下饭,晚上睡不着觉,还时不时吵架干仗的地步。
“昨晚说了你一宿,让你清早起来去给李媒婆说说,到现在你还不挪窝,你这当妈的,真沉住气……”
大清早,旺财叔对着秀华婶就嚷嚷开了。
“你以为我不急呀,你能耐你倒是去呀,狗蛋都27了还没结婚,我这当娘的脸上有光呀!我都没脸出门你知道吗!”
“我是真不想给你吵啊,你……你给我烙几张油烙馍,我到李媒婆家坐坐去,你的脸值钱,俺的脸不值钱,我去,行了吧,死老婆子。”
旺财叔恨恨的说。
秀华婶赶紧和面、擀饼、架鏊子、旺财叔在一边帮着用麦秸秆烧火,翻饼。不一会儿功夫几张散发着葱花香味的、香喷喷、油扑扑的烙馍就烙好了,旺财叔用屉布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好,就去相距三里多地的李媒婆家,求人说媒了。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