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湘钩沉

(四十六)
对于陷入艰难困境与浴血苦战中的红七军,1931年的春节前后实在是一段天赐的幸福时光。
在貌似穷乡僻壤的广东连州,红军却得到了宝贵的休整时间,不但过了几天极为少见的没有战事的和平日子,得到了衣食方面的补给,而且连二百多伤病员也得到了有效的医治。在这段难忘的光阴里,红七军的元气得到了恢复。
但是红七军的首长都明白“生于忧患”的道理,而且红军天生就是打仗的,必须趁着各地军阀还在过年的余兴未尽的时候,赶紧向东,突破层层封锁进入江西的中央苏区。
2月2日,红军抵达距离湖南宜章30公里的乐昌梅花墟。因这里曾是湘南暴动的地区之一,群众基础比较好,部队打算在这里休整一段时间,视情况如可能就在这里创建一个红色根据地。
部队刚刚进入梅花村,就接到敌情通报,敌粤军邓辉部一个团气势汹汹地朝梅花墟扑来。
对于这一仗是打还是不打,当时也是有过不同意见的。有的人主张我军立足未稳,还是先避敌锋芒,采取牵牛鼻子的战术,在适当的地方打他伏击比较好。再者,敌人武器比红军好,虽说只是一个团,人数与红七军相比也不相上下。
还有一种意见是坚决打。想要在这里立足,建立革命根据地,就要先灭敌威风,打一个大胜仗,以提高红七军和未来根据地军民的信心。
最后这种意见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

战斗打响之后,原本进展顺利。红军沿用了一贯的打法,勇猛顽强,灵活机动。以一部顽强阻击,另分兵几部从敌侧面和后方进行夹击。
粤军只是潮水般地退下去,旋又潮水般涌上来,而且火力越来越猛,投入的兵力越来越多。
这时候红军的侦查人员送来了准确的情报,敌军除了粤军邓辉的一个团,另外又来了湘军唐伯寅和陈龙的三个团。兵力是红七军的数倍,分别从西面和西北面两个方向攻击过来。

眼见得敌人越打越多,包围圈越缩越小,红军虽殊死拼杀,死战不退,却是渐渐不支。有的部队已经弹药告罄。
摆在红军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从战斗力最薄弱的邓辉部打开一条血路,向东北的宜章和乐昌方向突围出去。
为了保护李张邓首长,李谦再一次担任敢死队长。他将最有战斗力的部队和弹药集中起来,形成局部绝对优势兵力。当打退了邓辉部的一次冲锋之后,紧跟在溃败的敌军后面突然发起了一个猛烈的反冲锋。
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冲锋打懵了,他们没有想到红军居然还有能力杀一个回马枪,顿时阵脚大乱,落荒而逃。
令人悲痛的是,在突出重围的激烈战斗中,师长李谦(此刻又恢复了20师建制,李谦为红20师师长)身中数弹,腹部的肠子都流了出来,却仍然屹立不倒,高举驳壳枪,怒目喊杀!
笔者曾在仁化城口镇的“红军长征纪念馆”看到了李谦重伤不倒,仍高举驳壳枪奋力冲杀的铜像。望着红军英雄那圆睁的怒目和挺立的身姿,笔者感慨良多,这得是多么坚强的信念才能支撑着他屹立不倒啊。

此役被文史称为“血战梅花”。红军毙伤敌军一千多人,而自己也牺牲了七百多优秀的指战员。更重要的是,红七军的指挥员在这次战役中损失了50%。(有文献甚至说损失达三分之二)
晚年的邓小平曾在回忆录中说,“(此战)红军损失惨重,尤其指挥员损失过半。李谦、章健等重要指挥员牺牲,念之痛哭不已。”
当时李谦还有微弱的生命体征,于是军部派了两个战士将他秘密转移到老乡家里,希望他能奇迹般生还。
但是李谦终因伤势过重,于半个月后不治身亡,终年22岁。

李谦,(1909—1931)湖南醴陵人,黄埔一期学生,大革命后又进入日本士官学校。曾参加过黄埔学生军东征陈炯明,曾任国民革命军第一军连长、第六军营长、19师团长等职。参加过百色起义。任红七军20师师长。是李立三的弟弟。
李谦牺牲后,负责照看他的两个红军战士即离开老乡家,追赶部队去了,临走留下字条:此人是红军师长,请安葬好他并请看守好他的坟墓。

那家的老乡姓廖,叫廖文成,是一个忠厚善良的百姓。他将李谦安葬在自己家里的祖坟地里,每年当做自己的故去的亲人一样扫墓拜祭。
廖姓百姓替红军师长守墓被传为佳话。而且这一守就是90年,他一家祖孙三代都这样坚守着。直到2022年,乐昌市建立了红军纪念园,将李谦的忠骸迁葬至烈士陵园,并聘请了廖文成的孙子廖聪济担任了陵园的管理员。

廖聪济,1970年出生,乐昌市梅花镇人。2019年入选“中国好人榜”;同年获第七届“全国道德模范”提名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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