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荐语：纯真的童年早已逝去，但童年往事都永远萦绕在心头。一只花母鸡的故事就是儿时生活的真实写照，就是对“3岁看大，7岁看老”人性老俗话的一番讲述。
我哭过一只鸡
杨凤莲
有玩具有玩伴j才叫七彩童年，可是出生于五十年代初，又从大中原来到地广人稀的陕北黄土高坡，我的童年却恰恰是既没玩具又少玩伴的。一把磨去半边的铁勺就成了装石子挖黄土的玩具，一只连花母鸡就成了最忠实的玩伴。而当那把被我拖来拖去的铁勺变成漏勺之后，陪我玩耍的就只有那只连花母鸡了。
如今那只鸡已死去60多年了，但它勤奋下蛋孵养生息，随时随地追着陪我玩耍的快乐时光，以及它死时我痛哭并为之挖坑埋葬的童年往事，却从不曾忘记。
建国初期由于百废待兴和志愿军入朝作战，人民的生活普遍比较困难。我和奶奶二叔住的窑洞除了两床铺盖几件随身衣裳和一个锅灶，几乎就没有什么东西了。而一排窑洞住的4家人就我一个小丫头，要想找小朋友玩就得下大坡出城门走到街上才行，所以3岁的我大都是独自玩耍的。
而那个春天奶奶将用小米换的5个染上颜色的鸡蛋，放在邻居家抱窝的母鸡翅膀下，没多久就孵出了4只黄绒绒的小鸡雏了。看着在箩筐里叽叽鸣叫和你挤我我挤你的一群小模样，可把那个扎着一把朝天髻的小丫头高兴坏了。
于是我跟在奶奶身后为它们喂小米饮清水，好几次因喂食太多惹得奶奶直打我的小屁股。随着小鸡脱绒毛长鸡冠，就变成3公一母大点的鸡了。而那3只好斗的小公鸡总是欺负我这个小主人，老是扑棱着翅膀抢手里的吃食，吓得我直往门后钻。而那浑身布满拉扯不断的红黑花纹小母鸡，却安静温柔的围着我转，静静听我咿咿呀呀唱儿歌，喜欢的我偷着将吃到嘴里的生日煮蛋都吐出来喂它了。
“你是我的小可爱，你是我的小乖乖，我就叫你花咕咕好吧！”
那只可爱的花咕咕清晨趟着露水陪我去沟边草丛里采野花，架着翅膀等我给它捉蚂蚱吃。中午当我顶着大太阳捉一串蚂蚱走到院子里时，它就会围着我唱之跳之歌之，吃完蚂蚱就卧在门槛前，幸福满满的任我抚摸它的花羽毛。即使它与小公鸡跑远了，只要我喊一声“花咕咕哎！”它就撒着欢跑回来围着我转圈圈了。
小鸡长到半大时，3只公鸡就成为奶奶的刀下菜了，孤独的花咕咕也更加不离我左右了。即使去邻居家找哪只大公鸡玩，也要不时的回头看我远离了没有。等到长大在我为其铺垫好干草的窝里下完第一只带血丝的蛋，它斜展着翅膀围着我报功似的咯嗒咯嗒叫的那个响啊，就连窑洞下边的二大娘都听见跑上来了。当从窝里捧出那只温热蛋时，我看见花咕咕的脸羞涩的愈加红润起来了。
此后花咕咕不仅勤快地下蛋，让奶奶做出有营养的饭菜，还特有爱心的每年一窝地抱窝孵小鸡。看着我的玩伴一天天卧在窝里孵蛋，还不时用喙用力将外边的蛋翻到中间，唯恐那只蛋受热不均匀影响发育。看着花咕咕的辛苦憔悴样子，我每天都端水拿小米捉虫子喂它，但其却很少出窝吃喝，一门心思的抱窝孵蛋。
"多么好的莲花母鸡啊，抱窝孵蛋时鸡是在发烧受罪呀，与女人怀胎生孩子一样样道理哟！”
奶奶看我着急的小模样，搬凳子坐在窝前捏着连花母鸡的嘴给它喂水喂食。我虽然不懂奶奶说的啥意思，但伸手摸它的肚子，却感觉到确实比平时热了许多。
不知有什么讲究，小鸡破壳出生之前，奶奶隔几天就会将母鸡抱出窝，将蛋全部放在温水里仔细查看每个蛋是否悠悠晃动，然后将晃悠的、有生命的蛋放回窝里，将没有生命的毛蛋收起来煎着吃。每当此时花咕咕都会炸起长脖子上的羽毛、扑扇着翅膀硬往奶奶身上扑，拼命去索要它孵了多日且就要出生的儿女们。
于是忙着检验漂浮在盆里蛋的奶奶就拿棍子驱赶，我怕它被打着就抱到沟边草地上躲避。但牵挂着自已儿女安危的那个鸡母亲啊，急的左一嘴右一嘴的啄胳膊啄手，疼的我呲牙咧嘴只好放开了它。好在此刻奶奶已将有生命的蛋放回窝里了，不会数数的花咕咕立刻跳到窝里展开翅膀去拥抱它的宝贝蛋蛋了。经过花咕咕的辛苦付出，20多只小鸡雏终于相继啄壳而出了。奶奶守在窝边帮助小鸡出壳，母鸡爱怜地将湿漉漉的小鸡暖在胸前，并咕咕地唱起了对幼小生命的安抚曲。几日后小鸡就可以满地跑了，它们的连花妈妈就像三军司令一样率领着一群亲兵们，跟在我身后找食吃。无论我捉的虫子还是它从土里刨出来的蚂蚁蛋嫩草根，从来都是自己舍不得入口，都咕咕地叫着让儿女们吃了。
老鹰是小鸡的天敌。尽管奶奶在院里沟边扎放了好几个干草人吓唬老鹰，但一天中午奶奶睡午觉时，母鸡禁不住小鸡的淘气吵闹，还是领着它们从窝里溜出去了。正在打瞌睡的我突然听到花咕咕声嘶力竭的大叫声，连忙趿拉着鞋跑出了窑洞。
“不得了啦，老鹰正在扑鸡呢！”
刚出窑洞门我就看到花咕咕正鼓脖子昂头连飞带跳的在沟边草地上与黑老鹰拼斗打架呢！虽然瘦小的鸡妈妈被老鹰抓的羽毛乱飞，但为母则刚的花咕咕仍飞扑着狠啄老鹰的白肚皮。只见一大一小一黑一花两个影子像陀螺一样纠缠盘旋在一起，直打的羽毛乱飞黄土飞扬。看呆了的我在行动缓慢奶奶的催促下，连忙抡起扫帚向老鹰打去。看到援兵到来，恶老鹰随即旋起一股沙尘向窑背上飞去了。
“花咕咕花咕咕，你还在东扑西啄与谁斗呢？”
打急眼也累坏了的鸡妈妈，直到我连声呼唤才停下来，又咕咕咕咕的四处召唤起它的孩子们了。赶到沟边的奶奶被敢于与老鹰恶战的母鸡感动了，不仅又撒米又端水的慰问，还作出减少琐事让我专心保护鸡群的决定。于是不用再扫地抱柴烧火的小丫头，就成了早晨领着鸡群在草地上踱步吃虫子，中午看着鸡们在树荫下吃食休息打盹，下午与大鸡小鸡去邻家串门玩耍，晚上查数点兵送大鸡小鸡进窝入睡，成了真正的鸡家长。
春来秋去，已长大的小鸡都可以独立生活了，公鸡值更打鸣母鸡下蛋做贡献，寂静的黄土院落早己热闹非凡了。而我的花咕咕仍一年一窝的孵小鸡，并从不居功自傲仍勤快地下蛋。而我也用花咕咕自己和养的女儿们下的蛋卖的钱，交学费买纸笔去村小学读书了。
离开花咕咕去上学的第一天，我一步三回头的回望着送我到坡边的黑红身影，都有不想上学的小心思了。可待我中午放学刚上到坡边时，却看到我的花咕咕正领着她的红冠黄羽郎君欢叫着扑面而来，高兴的我扔下书包又为花咕咕去捉虫子吃了。
还小的我老想着花咕咕会相伴我小陪我变老的。但不知是其天天下蛋年年孵小鸡劳累过度，还是鸡的寿命就是那么短暂。不经意间我的花咕咕消瘦了，身上也生满很小的寄生虫子，就连我给它捉的肥大蚂蚱和煮的鸡蛋也吃的越来越少了。急得我天天用六六粉水为它清洗治疗，但任凭怎么努力，我的花咕咕还是被坏虫子折磨的骨瘦骨瘦而死去了。
“哭哭，都哭两个时辰了还哭。死丫头，我死了还不知你能哭这么痛不？”
当奶奶要将直挺了的花咕咕扔到粪坑里沤肥时，我却抱着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怎么也不松手，惹的奶奶一顿臭骂甩手走了。
“妹妹不哭，咱去沟边挖坑把鸡埋了，让它入土为安好吧！”
恰巧住邻村来探望奶奶的姐姐看到了此景，不仅为我擦干眼泪，还领着我来到沟边挖了一个坑准备下葬，可我又呜呜的哭起来了，就是舍不得别离我的花咕咕。
“别哭了妹，花咕咕太累了，它需要睡个长长的觉了。何况它还留下了一院子的儿女子孙，其实它的生命并没有离你而去对吧！”
到底是读高小的姐姐有见识，不仅一番哄劝止住了我的哭泣，又陪我爬上树杈，采了一大把花咕咕最爱吃的南瓜花放在了土坑里，用我揉碎了的细细黄土封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冢。
“从小看到老，凭着对一只鸡都这般发送，这个二丫头不管啥时候都走不错道的！”
听见哭声的二大娘颠颠的爬上窑坡路，一边与奶奶拉着话话，一边帮我和姐姐找来劈开的木柴，为花咕咕立起了一方木碑。我也拿来笔在并不光滑的木柴上，写下了“花咕咕之墓”歪歪扭扭5个字。
作者简介：杨凤莲，网名冻柿子，焦作工行退休职工。喜欢码文堆字游戏。
责任编辑：刘长久
二审编辑：水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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