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 车
陈亚林
今年的春节我破例去了外地过年，那天返程提前预约了网约车，第二天早早起床收拾好行李，静等司机的信息，司机信息终于在7点半通知我10分钟到小区门口等车，我连忙拖着行李箱就下楼了，乘电梯到楼下，妹妹一低头，边笑边调侃：“你真是归心似箭哦，急得拖着我家棉拖鞋就回家”？呵呵，真是忙里添乱哦！
顺利坐上了9人座的网约车依维柯，车上大包袱小行李的，看来都是来南京走亲访友的，多为去子女家过年的，预计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十点半就能到淮安。
刚上高速半个小时，高速就被四周慢慢涌来的白雾所笼罩，刚上高速时司机还在犹豫说好像有点飘雾呢，别上了高速就被封路哦，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一加油门驶上高速，看着雾慢慢多了起来，只有后悔的份了，在距离第一个收费站还有二里路的样子，车缓慢的停下来了，真是怕哪样就从哪样来，前方有消息传来，高速因大雾弥漫车道全部被关闭，我们的车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开始乘客都还比较平静坐等，可刚过十分钟左右，车厢里就开始骚动起来，先是司机在抱怨：“早知道，我就从下面走了，要不这会儿可能都到六合了，接着就从塑料袋里掏出大京果子干起来，边吃边自顾嘟囔着：“昨天晚上就没吃饭，今天为了赶早，又没吃早饭，这大城市有啥好，大过年的连个小饭店都不开门，饿死了”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这倒不是坏事，起码司机趁这个闲暇把自个儿的肚子填饱了，要不，他很可能车开到家一路都吃不上一口呢，虽然堵车仅过去几分钟，但对于司机来说，就像过去了几个世纪那般难熬，因为他计划着下午还要跑一趟南京，这想不到的堵车严重影响他下午的行程，他看着长长的车队忧心忡忡：“真是哪样钱都不好苦啊。”他是靠方向盘维持一家老小生计的。
开始到车里原本都不认识的乘客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互相搭讪起来，你是哪里人，今天要去哪里之类的，原来连我在内有三人是淮安市区的，那六人都是去涟水的老乡，有的是夫妻两人去儿子家过年，其中有一对夫妻在淮安市区开了汽车美容店，初五前要赶回来开门大吉的，却被堵在高速，那个急哦，恨不得长出两个翅膀凌空而去，虽然人不会飞，但从言谈举止中看出，那颗心早已飞回家了。还有一个穿白色羽绒服的姑娘，倒是很淡定悠闲地陶醉在手机里的音乐中。另外一对夫妇心神不灵，不时上车又下车，男的抽烟，女的去打探高速啥时能开通的消息，看着长龙不见首尾的车队，无聊的拿出手机拍照发发朋友圈，招呼着别的乘客赶紧下来看看这被堵在路上的车队那个壮观，还有心急的司机呢，高声揿按着喇叭或见缝插针的四处奔突，车与车之间只要有点缝隙就立即穿插进去，好像是要在敌军的重重包围之中要冲杀出一条血路来。
我这个不着急赶路又有晕车毛病的人，在等待的时间里啥也做不了，倒不如既来之则安之，无话可说的兀自悠闲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那下车透气又散乱的人群、一辆紧连一辆各式各样的车、这世界真是那么多人还有那么多车，抽烟的、遛狗的、娃娃玩耍的，忙操操拿着手机拍小视频发朋友圈的、老人咳嗽的各种声音，我只是一个被动的听客，在堵车的路上耳闻目睹堵车时的人生百态也是一种人生体验。
做汽车美容生意的老板可能是职业习惯，首先启动聊天模式打破堵车的寂寞：“今年我家有三件喜事，在某派出所刑警队的儿子入党了，下面努力方向是弄个所长干干，就能结束小两口分居状况，儿媳今年给我家生个6斤4两的大胖小子，媳妇也终于拿到了注册会计师，下面再考个注册税务师。”众人齐恭贺，喜事连连啊，虎年添人进口了抱个小老虎哦，老板很是凡尔赛：“媳妇花四万多块带娃进了月子中心，这日子过得比蜜甜啊，四万块啥概念？过去可买一套房，去一趟月子中心才26天就给抖当了，亲家母两口也在那里帮忙，我们两口子在南京过年也没得事干，天天就忙吃和玩，简直是闲得骨头生疼，急人呢！媳妇坐月子的开销都是我掏的，这掏钱也高兴啊，苦钱干嘛？还不就是给这些子孙用的嘛，今年53岁了，等到60岁就不干了，安排自己正式退休洛，到那时就两地跑，带孙子玩玩了！”真是心中有目标，浑身有力量啊，底气十足，语气中充满对晚年幸福生活的美好愿景。
有人说，老板发财了，优秀分子都集中到你家了，老子会苦钱，儿子媳妇会工作，老婆贤惠能持家，老板接上话茬，是啊！我这个儿子是警官学院毕业的，外去旅游一趟，给我带来一个媳妇，还是外地人，多少人踏破门槛要和我家做亲，有当官的，有当老板的，要钱有钱，要权有权的人家多了去，儿子就是铁定心要自己找的这个，现在的这些霞子，真拿他没办法，犟不过他，只好随他了，老的肯定斗不过小的，最后总是以失败告终的，我们当老的，只管掏钱了。不求大富大贵，小富即安，说他原来是某厂的工人，老婆也是企业人员，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好好的企业说不行就不行了，当机立断下海自主创业，起早贪黑的替自己打工，挣得了第一桶金，事业上也日趋平稳积攒了如今的一份家业，汽车美容店开的还算稳定，饿不死也撑不着，如今当初号称铁饭碗的两个企业都不晓得哪里去了。还是党的政策好啊，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当个老板，要发财这山也挡不住哦！言语间也顺带着给自己家的汽车美容店做个广告，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夸奖这个老板有眼光有魄力，家庭幸福，事业有成是个人生大赢家。在那个吃大锅饭的年代，胆大吓死胆小的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放弃旱涝保收的工作，去自主创业呢？老板一定是高人，老板很享受这在众人的赞扬声，有一种成功人士的小幸福。
眼瞅着堵车快一个多小时了，让人失去了足够的耐心，有人，口无遮拦地骂起了老天爷妈的个x的！不干不巧赶今天下起大雾，有人闭目养神耐心等待，有人抱怨起堵车带来堵心的不快，甚至为自己今天被堵在路上有点愤愤不平，车也像蜗牛一样蜿蜒向前蠕动着，有个乘客耐不住堵车的寂寞，掏出手机旁若无人地呼朋引伴，喂，喂！大柱子你在哪块呢？奥，你在家啊？我在回家的路上呢，倒头鬼的被堵在高速公路上呢，估计下午一点才能到涟水，找几个人掼蛋哦，还到南盖那个棋牌室，不见不散哦，对方也大声回应，嗯哪，不见不散！晚上几个弟兄聚聚啊，二铁子从苏州回来了吧？等我到家定好饭店再联系你哦，接着一口气连打几个电话，复述同样的内容，人家就在这堵车的功夫，把南盖北盖的牌友、发小的聚会都安排的妥当，就差一个看看哪家饭店好，回家就去找。有人笑称，这堵车不怎干的，把你忙不轻呢，便宜你凭空花好几百元钱请客。回答说，钱不是个问题。哦！忘记给儿子打电话了，喂喂，儿咋，我们被堵在高速上了嗷，估计下午一点钟左右才能到家呢，你现在可以把我跟你妈的车费打给驾驶员了！不时还有人没忘记打趣那位车老板，你儿子长的像你还是像他妈？像我呢，那孙子肯定像爷爷，车厢里笑声一片，别人拿老板开涮，老板两口子不气也不恼，会心一笑。这车里的乘客原本互不相识，就这堵车的功夫，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陌生人可以说话，就像八百年前就认识的老熟人一般谈笑风生。
太阳出来了，让被堵车的人们看到了希望，好了，好了，云开日出见太阳了，大雾死怕太阳，一会路就开通了，众人聊天的话题立马转移到正题上了，才晓得自己来干嘛的，两个小时后，经过阳光和雾的厮杀，笼罩在高速上的浓雾终于慢慢飘散，收费站上方红色的车道关闭字样转为绿色，车道开通，无数辆车像战士听到了冲锋的号角，一如脱缰的野马冲出通道，欢快地奔着生活、向着家的方向飞奔而去，我坐车里看着飞速向后闪去的景致，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堵车终于结束了！
这高速公路上每天穿梭不停的车辆数以万计，无论你开的是高档车还是普通车，还是大货车，在堵车面前一律平等，只有默默等待才是唯一的选择。碰上这堵车，甭问你心里有多急，没有特殊的道路可以飞过去。人这一生也如高速公路，命运的路上也会遇到各种堵车的不顺畅，各种你意料之外的事情并非抱怨就能解决，现实中，堵车现象因各种不可抗拒的原因所致，但无论堵多久，只是个时间的问题，早晚都会畅通。可人就不同了，有人爱钻牛角尖，人为设置不必要的迷雾或障碍给自己的心添堵，甚至被堵在人生的高速公路上困惑一辈子都难以通车，如果在人生的高速上和自己和解，想着开心的事儿，拨开眼前的迷雾，让阳光照进心底来，眼里就会有各种美妙的风景，笑容就会勃发出青春的力量，打开人生路上的绿色通道或某些关口，必定会迎来坦途一片。
作者简介：陈亚林，退休者。业余爱好养花弄草，闲时写点小文打发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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