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中河发源于怀柔区的孙家史山和顺义区的李家史山交界地区,流经顺义区9个镇、街道,至小葛渠村南入通州区境内,流过窑上和草寺村西,一路向南。
草寺是通州北部的一个小村,一共五个小队,一队张家坟在村的最南面。
我生在张家坟,玩在小河边。懵懂的童年,躁动的青春。
我十八岁以后,出外求学和谋生,心系小中河,梦里梦乡。
我37岁那年,母亲走了,就葬在河边的村公墓。父母不在了,家乡也成了故乡。每年清明和母亲的忌日,我都想念母亲。
去年7月10号,我58岁,二哥去了,7月12号,我送二哥来陪父母了。没有二哥,每逢佳节,谁还招呼我回家呢。
今天是2022年7月9号,我和爱人一起回老家墓地,看老爸老妈,看二哥。
今早,儿子说去密云有事,他说可以顺路带我们过来。
早上八点,儿子开车过来接,大孙女在龙华园家,用她妈的手机发来视频,喊,“奶奶,我可想您了,明天去奶奶家玩,好吗?好的,”得,她要来,问奶奶行不行,然后自己说,行,这就是我大孙女风格。
九点钟,我们到了,儿子进门跟他二妈说句话就走了。
这时姐姐已经在门口了。姐姐今年69岁,腰不好,腿不好,心脏也不好,血糖也很高,脸有点浮肿,腰弯着,身体有点前探,每走一步。都很吃力。看着苍老的姐姐,我的心有点难受,我那能干的姐姐,我那苦命的姐姐,晚年身体孱弱的姐姐,自己多保重啊。
二嫂子出门来接我们了,呦,二嫂子行呀,精神蛮好,走路利索,她看见我们很是兴奋。桌子上没摆贡品,二嫂子说,家里不摆了,看着心里难受,去坟地摆吧。
进了门,我父亲的大哥的二孙子二牛和媳妇也来了,二牛属牛,大我14岁,今年73岁耳朵有点背,他见了我也是兴高采烈,相当兴奋,我想起他爷爷活着的时候,每逢节假日,就到村口接我,我快走的时候,就在村口送我,他爷爷退休前是老师,桃李满天下,一首毛笔字很是漂亮。还说到二猴子前几天没了。
不一会,我三哥,和三哥的儿子儿媳妇,二嫂子娘家人都到了,这时候,送拜祭贡品的车也到啦,让他先走,我们随后去坟地。
二嫂子和我姐姐没去墓地。
我和三哥,二哥的孙女佳琪坐包立影的车,来到了墓地,在这里,从墓碑上我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这是草寺人的人生归处。
老爸老妈的碑今年刚刚换过,比以前的碑大了一号,二哥的碑是新立的,坟头和碑淹没在杂草里,灰菜已经有二米高了,还缠满了拉拉秧,我们也没带工具,于是我和三哥、包立影、包立文一家人开始清除杂草,还没数伏的天气很闷,很晒,干一会,汗就迷了眼,身上也被汗水湿透了。清完杂草,我和媳妇还有二牛媳妇一起,给老爸老妈烧了点纸,包立影给他爸爸我的二哥摆上贡品,把纸糊的房子汽车什么的一大推都烧了,给二哥送过去了。
草寺村公墓,在小中河岸西侧,距徐尹路200米,河的东侧50米就是通顺路。
十点钟,他们忙着,我从公墓出来,迈步上了河堤,就站在小中河草寺段西侧的大堤上。河两侧的大堤,都栽上了两排杨树柳树,树中间是铺上了不宽的柏油路。我在原地转了360度,眼前,又熟悉,又陌生,小河蜿蜒,河水潺潺。
原来,这里的两岸是两片芦苇荡,小时候在这里,我提着柳条篮子在这里找过猪食(喂猪的野菜比如苋菜),背着柳条筐打过猪草。那是快入秋的一天,我一个人在挨着芦苇荡的玉米地里找猪草,猛然一抬头,几乎所有的玉米杆上都挂着一条蛇,妈呀,我最怕蛇了,我转身就跑了。
猪草可以直接喂猪,但我们是晒成干草,垛起来,干草可以留到冬天打碎了冲上热水拌些杂粮泔水喂猪;干草也可以卖钱。记得那时候通州永顺就收干草,最贵五分钱一斤,我的哥哥姐姐们就把两辆手推车绑在一起,当双轮车用,把草捆好码在自制的三轮车上,夜里一两点,我们就从家里出发去麦草。那时候,一年到头难见到钱,哥几个拔了一夏天的猪草,也能卖三五甚至至七八块钱,贴补家用,可管大用了。从我记事时候起到15岁之前,家里的粮食就没够吃过,没钱没粮没油,贫穷和被专政永远是我家的主旋律,村里其他人家比我家也好不了哪去,不过不是每家都被专政而已,贫下中农不得烟抽的也不少啊,互相整呗。那时候是想做饭没有米,饿啊,永远吃不饱,想想现在,我们是有丰富的食料不知道做什么,别抱怨了,端上要吃肉,嘴里还骂娘,别再鼓吹那个年代好了吧,反正我是不想回到文革了。
初中的时候,每年夏收季节,学校让我们回生产队支农。从这里往西往南,都是我们一队的地,我们跟社员就在那片地里锄过草,间过苗,那时候,地里的水渠里留的水很清,我们渴了,趴在水渠边就喝。
看,从这往北100米,当年有一个土桥,是我们张家坟村也就是一队社员到河西干活的唯一通道,我问比我小13岁的侄子那桥是什么时候拆的,他说不记得那桥了!可我怎么会忘。我曾经站在小桥的东边往北看,心里琢磨着这条河是从哪流过来,源头在哪,于是顺着河边东侧往北走,走到了一座石桥,就回来了,追本溯源的事也就搁下了。
雨季,这条河水就会很大,流的很急,河水会托着桥面流,,也有没过的时候,好像也有冲毁桥的时候。
小时候,每到夏天,我们就偷偷的跑这河里洗澡冲凉,一帮半大小子,光溜溜的在河里玩耍。大人知道后,会给一顿胖揍。
我们上小学的时候,每年麦收时节都要有十多天去给生产队捡麦穗。我四年级的时候,有一天上午午十点多,学校组织我们拣麦穗回来,就路过那个土桥,天太热了,老师就带我们去河里冲洗一下解凉。我们在那桥的东边南侧。老师一声令下,我们一大群孩子扑向河水。在我前面的是我家隔门邻居黄家老大,他是转学来的,比我大三岁,个子比我高一头还多。我不会游泳,他在前面往河中间走,我在后面跟,突然,我脚下一滑,一只脚滑向一个大深坑,整个人也就进去了,我没喊,也没叫,就这样消失了,人淹没进水里,我就感到头发蒙,耳发涨,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这时候,在岸上看着我们的刘万成老师看到了全过程,马上喊我前面的黄家老大,他本来就在我身边,人高马大的,回身一把就把我从水里捞出来了,我的脑袋出了水面,感觉就恢复了,只是觉得鼻子很酸,水呛的呀!这也算是体验一次生死了吧。原来我下水时左侧有一个抽水机,我是滑进那抽水坑里了,应该也没多深。感恩黄家老大,感谢刘万成老师!也就在那一年,我在我被淹的附近学会了狗刨。我小时候曾经溺水三次,三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这人命大,生命的关键节点总有贵人帮助。
河水缓缓的流,这里是我人生的来处,我家祖辈就生活的在这里。
我曾经听母亲说过,相传,我太爷爷太奶奶,一根扁担挑着全部家当,来到张家坟,在这里安营扎寨,他们吃苦耐劳,日子过得日渐红火,房子、地都置办了些许,可就是儿子愚钝,于是抱养了我爷爷。
我爷爷1883~1978河东朱店人,本家杨姓,八岁进门,改姓包,名永和,承继香火。据说太爷爷对爷爷很是历练,寒冬腊月,八岁孩子,早上四点就轰起来去捡粪,吃了不少苦。
爷爷勤奋,吃苦,持家有方,爷爷把包家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置房子,买地,栓马车,鼓励儿孙后代读书,一时富甲张家坟。爷爷虽年轻时脾气执拗,但晚年豁达,云水禅心,安乐长寿。
包家从哪里迁过来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包家和包公不沾边,祖上属于叶赫那拉那族,不知道是贵族还是包衣,包家先人包七可是大大的有名,武功奇高,大内高手,别说本人来,就是纸糊的包七,也没人敢惹,就是只要报上包七的名号,大都退避三舍,据说是皇上的贴身保镖。那又怎么样呢?再说,从我爷爷那说,我们是杨家血脉了。
老杨家是河东朱店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解放以后,家境殷实的包家被选举为富农,老家那边不敢和我们攀亲,以至于我现在对老祖宗杨家一无所知。我曾经想去了解一些,可现在我不知道去问谁。了解了又能怎么样呢。
河还是那条河,可河貌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河水也不是当年流的水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原来我们村过河的两个桥都没了,新修的徐尹路往西接皮村路直通酒仙桥。小中河西面的农田没了,几个村的农田变成了“东郊森林公园华北树木园”,新背景下的东郊森林公园建设更加突出“低碳化、大绿量、近自然”的规划建设理念,与北京城市副中心的整体发展同步,创造集森林体验、湿地保护、绿道健身、植物科普、创意休闲为一体规模最大的近自然的森林公园,成为北京城市副中心的后花园。
眼前一望无际的东郊森林公园,就是一个大森林,还是老少都喜欢的游乐场,这里风景如画。我的懵懂童年和躁动的青春,只有回忆中了。今生这里是我来处,我魂归这里,当我走完人生的旅途,我还能来这找我的父母,找我的哥哥们吗?我问侄子,我死了能埋村公墓吗?他没说成不成,只是说还早。
人是想叶落归根,可叶落之时,叶子不知会随风飘落在哪里,其实,叶子飘到哪里不都是化作春泥吗。
永远的小中河,小中河永在,流水常新。
忽然想起李商隐的两句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我下次什么时候再站在这小中河的河岸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