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釜溪河
时间已然向晚
白鹭还没有离开
它一直紧贴着水面飞翔
绝不仅仅是要带走我的影子
黄昏将我的心跳
安置在深深的水底
再有那么一会儿
我将和白鹭一同消失
我将以你为荣
指认自己
是靠近月亮的那一颗星星
上神
我曾在一首诗里写过
那些在釡溪河边漫步和戏水的白鹭
是我们美丽的妻子---心中的上神
她们给予并拯救了我们的生活
你说在王爷庙写诗的男人
也是来自天上的神
你让我感到一脸羞惭
哦,神啊!我是否将真理
和伟大的心灵传承
看上去我是多么的清瘦
头上已现出了霜迹
这是一场还要持续很多年的修炼
我要睡一会儿。分辨天上和人间的落雪……
孤 岛
一个人有时会和世界分离
成为一片孤岛
他是被迫的,也是自愿
一个人在岛上晒太阳
种豆子,得到自由和果实
他的呼吸充满大海平静的波纹
一个人拒绝所有的气球和船
他想把余生掩埋在这里
海浪的声音通过漆黑的礁石
散落在他的四周。他从未想过
从这里离开。即便他睡着了
灵魂也在安静的闪耀
漂亮女人
有时你会看见一个人
带着一片阴影而来
她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吃着她的影子。阴影更深了
灯忽然照亮整间屋子
你才发现她是顶着荷叶而来
这个漂亮的女人
你该叫她水,还是水珠
遗物
挂在门墙上的艾蒿和菖蒲
已经很多年。昨日被装修的工人
弄掉一些。我该捡起扔掉
还是继续挂上去。母亲逝去得那么快
她在人世的时候,已经拥有了
自己的信仰。门墙上的辟邪之物
她应早已忘记。但这毕竟是她亲手
挂上去的。尽管早已枯干,她也不再
依靠它们。我有时还是会轻轻碰一下
父亲把自己像一片海水挂在墙上
"咣当,咣当"
谁又在将门带出一阵阵声响
他是回来得最晚的那个人
有时喝了酒。想起院坝里
还有一筐麦子,一棵莱
又转身去把它们移进屋里
我的父亲在他的大床上
呼呼大睡。没有谁急着去
将他叫醒。他那起伏的胸膛
是整片大海。后来我看见海
就会去他的浪涛声中搏击
我紧贴着的海浪
一定有一片是父亲的胸膛
他是否把它交给了我
大海有时把我抛到天上
有时把我摁进父亲巨大的沉默
父亲把自己像一片海水挂在墙上
微光
几个农民工走进来
其中一个说坐甑子边
他们喊了六碗豆花和三碗烧莱
每个人面前,立着二两烧酒
也不去碰杯。他们一边说话一边夹菜
并不去管别人投来的眼神
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人
---在五星街巷子里一家"苍蝇"店
你所有不能承受的生活重负
在此刻都变轻了
他们落满灰尘的衣服和皮肤上
有一些你看不见的微光
姐妹
她们集体在食堂里吃饭
没有人为她们提供免费午餐
微波炉也是凑钱买的
她们吃着从家中带来的
简单的饭菜
很少有人大声说笑
你从她们身边默然走过
你的担心和她们一样
你的愿望也和她们一样
但愿老板们都能挺住
2021年还会熬过去
她们吃完饭去自来水管上
冲洗碗筷
但冲不走平凡生活的阴影
光明的孩子
鹰得到了神的派遣
它们在雪山顶上飞翔
雪更亮,群山更高
我们仿佛触及到了
雪山的灵魂,而自己的灵魂
更显渺小无力
那是多少年以前
我和我的兄弟,携一只受伤的蝴蝶
在海螺沟里捡石头
巨大的雪山下人影晃动
就像一个杂乱的采石场
每个人都想把石头上的污垢
洗掉而成为一个干净的人
我久久望着天空
感觉风猛烈的推了我一把
还是没有生出翅膀
绝望中一只鹰向我俯冲
雪山被它带走的一部分光亮
也向我扑来
震撼袭遍我的身体
将我笼罩在圣洁的光明之中
致亲爱的朋友
为什么你一直都在努力生活
写不出一首诗
为什么你每天都在写诗
没有一首诗是给自己的
为什么你会用物质埋葬真理
为什么你喜欢走入一场场虚无的狂欢
为什么你不在黑暗中坐下来
让破碎的自己回来
为什么你写着却没有心的在场
心的幽谷
为什么呢?!我亲爱的朋友
你真的让人心疼。让人挂念……
谁的手指会成为这个时代的一声绝响
我们游离,躲避得太久
谁会喊出第一声
还会有黄钟大吕的声音吗
在这个集体贩卖自己的时代
你可以代替别人去活,去风光
她们却深陷淤泥的路上
我知道笔已经无用
只能用手指比划
来来来,我们比划一下
看谁的手指更美,更能呼风唤雨
谁的手指一次次迷失
谁的手指会成为它的一声绝响
野桥,男,诗作见《星星》、《汉诗》、《诗歌报》、《青年作家》等刊物。与友人出版诗文集三部。民刊《诗边界》主要成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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