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乌鸦“不是那种漫天乱飞,叫声难听的鸟。它是一匹黑色的马,立过战功的马。
白翔一直在想“也不知道谁起的这么难听名字,为什么不叫金刚,霹雳,或者黑豹也可以呀”。
白翔他爹当时是畜牧班的班长,团长把“乌鸦”交给白翔他爹的时候,再三强调“乌鸦经历过枪林弹雨,是功臣,你要像对待儿子一样对它,照顾好它的晚年”。白翔父亲是一九四年跟随王震将军一同进疆的解放军战士,立刻双腿并拢,挺直身子给团长敬了军礼“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白翔听了团长的话却很不舒服,尤其是最后一句,心里就生出怨气“马是马,儿子是儿子,再高级的马也不能跟人比”。
其他的马每天要到地里拉犁,或者从团部往连队来回拉人或拉货。“乌鸦”什么也不用干,白天拴在马场外面的胡杨树下打盹。晚上被牵进圈里,和饲养员住在一个屋里,别的马每天草料里加半碗玉米粒,而“乌鸦”的木槽里随时都能见到金灿灿的玉米粒。白翔认为它是靠着团长的关系,不干正,好吃懒做。曾经和小伙伴们往“乌鸦"身上扔过土块和木棍,但是每次都能被“乌鸦”躲避过去。这也让自称“神枪手"的白翔很没面子。有一次,白翔就趁大人不注意,爬到“乌鸦”背上,不管是用脚蹬,还是用柳条抽,“乌鸦”四个蹄子如同四个木桩钉在地上,动也不动。白翔一气之下把“乌鸦”槽子里的玉米粒铲起来全部分给了其他马。
白翔12岁那年,全国都在闹饥荒,很多人都吃不饱肚子。马圈里所有的马也取消了加玉米粒的待遇,当然也包括“乌鸦”。
“乌鸦”可能是饿过头了,也有可能是真的老了,连走路都摇摇晃晃,随时可能会倒在地上,站不起来。白翔就幸灾乐祸地想,如果“乌鸦”死了,我们就有肉吃了。
鸟鸦死的时候,连长在广播上通知全连无论男女老少都到广场集合,给“乌鸦”举行葬礼。班主任也提前给白翔他们放了学。
望着一辆马车拉着“乌鸦”。一辆马车拉着十几个手拿铁锹和坎土镘的人消失在戈壁深处。比白翔大的几个男同学交头接耳商量着什么事,白翔一打听,才知道他们是准备晚上去挖“乌鸦”的墓,分“乌鸦”的肉,白翔自告奋勇地报了名。
盗墓很成功,“瘦死的马比羊大”仅四条腿上的肉就装了两麻袋,他们按计划把肉分成八十二块,全连每家每户门口放一块。
那天晚上连队的空气里都是煮肉的味道。正当白翔眼巴巴盯着锅里的马肉流口水的时候,爸爸从团部开完会回来了,一进门就明白了一切。他没有像往日一样操起扫帚追着白翔满屋子追着打。而是把窗户和门关上,招了招手,把白翔叫到身边,白翔从来没有见过他爹流眼泪,那天见到了。“儿子,实话告诉你,做为一名军人,我从未上过战场,一直在后方饲养训练军马。“乌鸦”是我发现的,连它的名字也是我给它起的,那次乡亲们送来了十几匹颜色,体形不同的马供我们挑选,我第一眼就选中了浑身乌黑发亮的“乌鸦”。“乌鸦”的主人很舍不得和它分开,一家三口抱着“乌鸦”痛苦流涕,我们看了都很感动,正当我们准备重新选一匹的时候。第二天他们把“乌鸦”送过来了,部队给他们付钱的时候,他们死活不要,只是让我好好对待“乌鸦”,把它训练成出色的战马,让它多在战场上立功。
“乌鸦”果然争气,表现突出。有一次,“乌鸦”和另外两匹战马拉着山炮去前沿阵地,路上遭遇敌机轰炸。那两匹战马被炸牺牲,“乌鸦”也多处负伤,但它不急不躁,继续和负伤的炮兵一起,拉起山炮躲到峭壁底下。轰炸过后,它便独自把山炮拉到了山坡上的射击位置,累得瘫倒在阵地上,身后的血迹点点滴滴洒了2000多米长。
在另一次战斗中,“乌鸦”领头跑在队伍的最前面,来回多次为突击部队运送弹药和粮食。那次,运输队在通往前沿阵地的路上,遭遇敌炮射击,战士们伤亡惨重,军马一匹一匹地倒下,就在这关键时刻,“乌鸦”大发神威,仰天长啸一声,迎着激烈地炮火,吼叫着向前奔跑,其他十几匹马紧紧跟随着它,居然在没人牵引下,把弹药和粮食及时运送到了我军阵地……
听到这里,白翔的眼泪夺眶而出“乌鸦,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白翔他爹帮白翔擦掉眼泪“知道错在哪就行了”说完把一大块冒着热气的肉从锅里捞出来,切成小片“省着点吃,别一顿吃完了”。(1679字)
于2022年7月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