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陇源文学》2022年第三届陇源杯征文李秀英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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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7-06 17:53 7010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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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届陇源杯作品编号：GSLYB-117

李秀英，武都五马人，毕业于兰州医学院，武都区第一人民医院退休职工，喜祖国山川河水，爱文学爱写作。

作品编号：GSLYB-117

祖母的阁楼

作者|李秀英

我的童年大多数是在祖母身边渡过的，从记事起，每次逢年过节或是寒暑假，父亲总是背上背着我，拎个小竹篮，去祖母那里。竹篮里装着祖母能咬动的桃子或是我母亲蒸的花卷和肉包。

我家在人民公社所在地，有集市，供三个乡镇百姓釆购日常生活用品；祖母家坐落在一个半山拗里。那时候没有公路，走的是乡间小路，每次去都要爬山，父亲因为背着我，还拎着东西，爬山总是很吃力，我挣扎着要下来自己走，父亲不让，那时我就想：等他老了，走不动了，我也要背他老人家，可是还没等到父亲走不动的时候，他就因为生病，早早地离开了我们。

每次跟父亲到祖母那里，都住在阁楼上。祖母住的房子正面有三间大瓦房，中间是个堂屋，按着两扇木门，门窗上雕刻着花鸟的图案，看上去高大讲究。房子侧面连接的是阁楼，共两层；一楼是土墙，关家养的牲畜；二楼有些房间是用木竹编的墙，通风透气，里面放五谷杂粮和其它食材；人住的房间则是用薄木板装的，按着雕花的窗户。每次我和父亲去，从石头台阶上去，父亲在门外喊一声：“娘”，祖母闻声从堂屋出来，满头银发，面带笑容迎接我父女俩进门。然后忙忙碌碌地给我们做午饭。吃完午饭，父亲把我丢给祖母，他一人回家去了。

跟祖母一起生活的日子，我就像她的小尾巴，她走哪我就跟到哪。白天跟着她外出拾柴、拾麦穗、割猪草、摘野莱；晚上则跟着她睡在阁楼的土炕上，听她讲一些十里八乡的故事，常常是她正讲得精彩，我就已经进入了梦乡。而到开学时，我就坐在在祖母的竹楼上，透过竹墙缝隙，望着山下的路，等着母亲来接我回家上学。从祖母家到我家，要步行下山，趟四次河，经过五个村庄，步行20里地。等到了小学六年级，我不再等母亲来接，壮胆一个人回家。常常是无人区一路小跑，有村庄就放慢脚步，一边走，一边歇歇乏气，大概一个半小时到家。那时年少，并不觉得辛苦。

没人去研究我们的祖先是什么民族。我们那里的人，不管男女老少，头上都扎黑丝巾或扎黑布巾，腿上要缠裹腿，女的都要带着大大的耳环。小孩戴的凤帽，全是手工刺绣的，多个花瓣组合成五颜六色的花朵，帽子后面吊两条黑布带。人们常穿黑色或藏蓝色花边大襟衣服。祖母个子很高，从不戴头巾，满头银发任风吹乱。她常穿大襟黑色布衣，脚穿布鞋，缠着裹腿。出门背个背篓，拿把镰刀，搭连里装点干粮就上山干活去了。

我的父亲兄弟四个，还有两个妹妹。听我祖母讲，她四十二岁守寡，没有再嫁。在那个艰苦异常的年代，我祖母一人拉扯大了六个儿女，何其辛苦。她在我的记忆中是个坚韧而精神的老太太；她虽不识字，但头脑清晰，思维敏捷。那时候，父亲为了养活一家人，常年在外奔波，饥一顿饱一顿，因此落下病根。有一次，父亲卧病在床，几天不吃不喝，母亲和年幼的兄弟姊妹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母亲打发我去找祖母，当我把父亲的情况一说，祖母深深叹了口气，说道：“都是为你们才挣出来的病”。她一个人想了半天，去找了本村的一个赤脚医生，拿回来一个偏方单给我，我回家让母亲照着单子给父亲抓了药，过了几天，父亲慢慢恢复了健康。我在祖母身上学到了许多做人的品质和道理，那自强不息的精神影响了我这一生。

后来我外出读书，恢复高考以后，我去了遥远的省城求学。毕业后分配到乡镇公社医院，常常去看祖母，虽然年岁已高，但依旧外出劳作，走起路来步子很稳，很精神。满头的银发依旧任风吹……。祖母年岁渐高，父亲接祖母来家住了一段时日，后来大姑接去她家，祖母坐着跟大姑聊天，突然就不言语了，大姑一声声呼喊：“娘！娘”，再也没有回应。祖母在她八十三岁那年走了，面容安详，去了另外一个世界。祖母去了，割断了我与阁楼的羁绊；从此，我再也没去过祖母的阁楼。

几十年光阴如梦一般过去，我常在梦里听见祖母的声音，却再没看见过她的面容。梦里依旧在阁楼上，我仍然是个孩子，躺在阁楼的土炕上做着各种各样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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