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能否再给你点次烟
文/张光明
我的父亲一辈子都辛苦,一辈子都劳累,一辈子都在为我们这个穷家艰难地支撑着。由于辛苦,他的身体过度透支,早早地就走了,走那年刚六十,而我才十三岁。
那天我正在河边挑水,听见有邻居急急地喊我:毛呀,快去医院吧,你老汉都死了!
我扔下水桶发疯地往医院跑,路上边跑边哭,到半路上便迎见了我的父亲。他的脸上盖着一张黄色的草纸,乡邻们用一块门板将他抬了回来。
父亲冰冷的尸体停在木板上,任我几姊妹呼天抢地哭,但他再也醒不来了。他的死不仅让我失去了一个至亲至爱的人,还让全家从此断了固定的经济来源。从此母亲常领着姐姐们去割草,或捡拾粮食,或替别人带小孩,艰难地去讨食全家的生活。
父亲别无嗜好,就爱抽烟,记得父亲抽的是叶子烟,很是呛人的那种毛烟。那烟杆也老长,是用拇指粗的斑竹做的,烟杆的头是生铁铸成,走路时还可用作拐杖,在老街那条青石板路上笃笃作响,远远地我便知道是父亲回来了。
由于烟杆长,他点烟不太方便,在家时我就常常常是他点烟的手。那长烟棒常常是搁在我的膝头,我这头为他划燃了一根火柴,那头他就慢悠悠地吐岀一口烟雾来。他迷着眼,脸上很是得意的样子,我知道他这是种享受,有儿子能为他点烟了,这当然是件很惬意的事,父亲很享受我给他点烟的过程。
如今父亲已去世多年,那烟杆却还在家里存放着,尽管几次搬家,但我每次都坚持把它藏在床下。我知道这仅仅是个信物,看见这烟杆,就仿佛看见父亲那得意的模样。
如今我已活过父亲的年纪,可我心里常常生岀个幼稚的想法:父亲啊,我多想再为你点一次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