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命 （84）
文/彭太光
这就是命。假如莫世言的女儿那年已经在读大学，假如莫世言跟着柳国华去了南昌，莫世言的命运注定就要改写。也许，他就会跟定欧阳天，也许早就是某市公司的一把手，也许后来仍有可能会被提拔。全国这么多省，随便安排在那个省公司进班子成员，那是很容易的事儿。
可是，莫世言的女儿正在准备着高考，莫世言没有跟着柳国华去南昌。莫世言不知道这背后的玄机。
柳国华，是欧阳天的亲信，是铁哥们，明眼人都是明白的。对于莫世言，柳国华是看好的，在欧阳天面前说了不少的好话。说莫世言抓经营真的是一把好手，有头脑，有想法，有冲劲。擅长搞好与业务有关的人际关系。就是缺少一根筋，不晓得走上层路线。
这个，确实被柳国华说对了。莫世言在邮电时期也好，还是邮政时期也好，他真的不晓得走上层路线。他总是认为，凭着自己的真本事，凭着自己对党、对企业的一片忠心，企业党的组织、党的领导是会重用他的。莫世言确实是遇到了贵人。邮电的时候，他就当上了科级干部。到邮政后，他从科级干部提拔到了处级干部岗位，莫世言真的是没有送过一分钱的礼物，没有请过上层的领导吃过一次饭。有的，是他写给欧阳天的信。这封信，无非是表表自己的功劳，表表自己为企业服好务的决心。一没请客二没送礼，就这样顺风顺雨的被提拔，萍乡市邮政公司的一些老同志就说：这是莫世言家里祖上葬了好地，是先人托的福报。
从迷信的角度，这样说，也许合理。若不是祖先葬了好地，拥有了好的风水，莫世言咋能独领风姿，处处占优呢？萍乡市邮政，好几百个干部职工，这么多的人中，偏偏就莫世言被提拔了，被重用了。比莫世言要强的干部，肯定有很多，可偏偏是他。在邮政系统，要想被提拔到处级干部职位，那真的可以说是千里挑一。在这千里挑一中，莫世言被博彩样砸中了，这个就是命。
不幸的是，新来的宋昌西总经理，对莫世言天生的有偏见，将原本是莫世言分管的、且非常看好的储蓄业务、邮票业务交给了一同上任的副总经理邬德海。将原本的一些好的经营理念和经营措施进行了调整，否定了莫世言一手创立的东西。奖金、绩效全部按照当月的完成情况进行考核，没有完成进度计划的单位拿不到奖金和绩效。原来下拨的经营管理费用全部取消。按照宋昌西的说法，储蓄业务将要作大的调整，再也不去追求存款余额的增长。
莫世言肩上的担子轻了，对莫世言来说，是件好事，可以不必再像以前那样辛苦了。莫世言并不清楚，宋昌西听信了市公司某些个别机关干部的谗言，说莫世言怎么怎么的很多不好听的话，让宋昌西这个初来乍到的一把手，切割了莫世言创下的经营模式，对经营工作作了一个比较大的调整。
邮政的主要收入从哪里来？主要是从邮政储蓄的活期余额来。邮储不抓活期存款，收入将大大降低。光靠报刊发行、邮票发行的利润，是养活不了这个企业的，干部职工的生产工作积极性，将大打折扣。
在一次班子成员的会议上，莫世言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认为一定要抓住邮储业务这个重点，否则，连干部职工的工资都难保证。
明明莫世言说的是对的，但很快就要改非的刘副总不发言了。邬德海被一把手重用，知道莫世言说的是在点子上，可他的发言即违背自己的内心：储蓄业务是我抓，但我一切都听宋总的。宋总高瞻远瞩，高屋建瓴，我全力支持。
企业瞎指挥的一把手，宋昌西算一个。莫世言是这样下的结论。
宋昌西在上饶市邮政公司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抓过经营管理工作。一直是工会主席兼纪检书记。宋昌西从被提拔到调萍乡市公司任一把手，他就一直是上饶公司不抓生产的公司领导。五十三岁了，能够在副职上转正到萍乡当一把手，也不知他有什么造化。是后来有人说，是欧阳天还在江西省邮政公司当总经理的时候，回到夫人老家上饶市公司搞调研，宋昌西找到欧阳天，跪着救欧阳天开恩，求欧总提拔他一下，并送了一帧元代钱选的字画，他才如愿。
前面说过，企业用人并不一定是凭真才实学真本事，而是你要对你上面的人表忠心，献重礼。有钱送钱，无钱送物。这物，就是有分量的东西。你送了的东西，上面的领导收了，且又重用你了，说明你跟上面的领导是一条线上的人，是可以信赖的人，领导重用你时，你就不会在栽剪衣服时走样。这些人，依仗着与上面领导的关系好，可以为所欲为，对好的东西对的事情，可以全盘否定，并在上面的领导面前说对别人不利的话。
有好多传闻，说欧阳天要被提拔到集团公司任二把手了。看势头，肯定是接金总班的节奏。欧阳天在离开江西前，任了一批贴心的人，包括宋昌西。离开的时候，也提张华接了班，实现了两个领导心中的夙愿得偿。
一朝天子一朝臣，在中央层面是这样，在省市县级层面是这样，在中央、省属企业、市属国有企业仍是这样，这就是中国官场特色。
莫世言在殴阳天总经理在江西时，没有攀上一条线，不是欧阳天一条线上的，就难以被再提拔。在后来张华当了江西的一把手后，像莫世言这类人，就是醒悟过来了，准备送啥东西了，已经迟了，上面的人根本不会理睬你。而莫世言不被提拔的主要原因，是莫世言犯了大忌：不该去揭企业腐败的盖子。
作者简介
彭太光，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萍乡市作家协会理事、秘书长。已出版散文集《走过春天》、《感叹时间》，长篇小说《走过秋天》、《高山上的花瓣》、《欲火（上）》、《祼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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