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种瓜记
文/张书成

小时候,我跟母亲到棣花赶集,常见到夏季的街道两旁,零零散散有卖叫脆瓜的担子,脆瓜种类和颜色很多,有绿皮的,青皮的,黑皮的,花皮的,更多的是白皮的。卖瓜人自豪地告诉我们,这瓜是来自商县白杨店的,叫“白兔娃瓜”,特点是皮薄、肉厚、汁甜、味鲜,颜色雪白,模样可爱,活像一只卧着的小白兔,里面还有几十颗比芝麻大的肉色瓜籽。吃这瓜不用切,放在膝盖上用巴掌一拍,瓜就裂开缝隙,一掰,香气四溢,汁水外流,要赶紧用嘴一吸,吐出瓜籽,咽下瓜汁,然后慢慢的品尝瓜馕,最后再连瓜皮也一起吃掉。

这卖瓜的广告做得可是绝了!我听了,就哭闹着要母亲给我买,母亲很舍不得地从口袋里掏出一角钱,给我从瓜笼子里挑了一个拳头大的称了,刚好一毛钱。母亲按卖瓜人教的办法,用手掌拍开,让我吃,我三下五除二塞进嘴里,只觉得又香又甜,吃完了,咂咂嘴,又用舌头舔舔刚才流到手心的瓜汁,然后心满意足地跟着母亲往回走,边走边回望,心里想,啥时候能美美吃一顿这瓜,就好啦!
吃白兔娃瓜是一种享受,吃过了好久,余香满口,回味无穷。夜里常做梦吃瓜,醒来嘴角还流着涎水。

那时候钱来之不易,一斤白兔娃瓜卖两毛钱,合两个壮男劳力一天的工日,大人谁舍得给娃娃买?好多娃娃可没有我的福气,只好拽着大人的衣襟,边走边回头看那些瓜担子,慢慢的回家去在梦里吃瓜算了。
幸运的是 我十岁那年夏天,又跟母亲上街去,在集上遇见了大我十岁的表哥,他很喜欢我,掏三毛钱给我买了两个白免娃瓜——那瓜比母亲给我买的大多了!他一手拿瓜,一手攥拳头,“嘭”的一声把瓜捶得炸缝子,递到我手里,我欣喜万分,接过来“嗞溜”一声吸了一口,甜丝丝,滑溜溜的,连籽带馕和着汁水咽了下去……算是美美过了一回吃瓜的瘾。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但小时候吃瓜的情景仍然在心里时时回忆,那种幸福的感觉难以忘记。好在现在兜里有几个毛毛钱,买几包瓜籽不在话下,我想,自己何不利用院子里的菜园,种几棵白兔娃瓜,过一回吃瓜的瘾啊?
于是,今年清明节过后,我从商州种子站买了一包“白兔娃瓜”种”,回去在园里播种,搞地膜覆盖,苗长大后,又精心移栽,从附近拉来牛粪,施在瓜苗的周围,三天浇一次粪水,看它发叶、拽蔓、开花,结果。我又查了种瓜的资料,知道瓜蔓长到一米左右时,便要掐去根部的五片叶子,还要打去分杈,摘去“荒”花,这技术可然灵验,瓜秧长得根深苗壮,青蔓绿叶,其中最大的一棵结了三个瓜,喜欢得我像个小孩子,一回家就去瓜园看望,有时半夜还要打着手电去看看,像经管自己的孩子一样应心。

像种庄稼一样,种瓜也是不容易。瓜苗正开花的时候,天出现了旱象,十几天烈日炎炎,大地热得像蒸笼,我心急如焚,日日看天象,夜夜望星空,希望乌云聚集,下一场饱墒雨,可每次都是失望,没见一个雨星儿。无奈之下,我决定从井里抽水浇地,一寸粗的管子抽出来的井水哗哗流进地里,刚抽了几分钟,邻居兴杰进了门,他连喊“你不知道吗?井水太凉,浇到地里瓜长得慢,弄不好还蔫了呢!”我一听,赶紧停下抽水,问他怎么办?他告诉我,井水要抽到楼顶的大蓄水罐里,晒一晒,浇了瓜苗才长得欢实……我听了,连连点头,按他说的去做,果然,浇完地后,瓜苗长得像健壮的娃娃,蔓子几天便铺满了瓜园,其中隐约看见雪白的瓜娃娃。
这瓜确是正统的白免娃瓜,色白,肉厚,皮嫩,一看就有了食欲,但我舍不得摘,想留着做种,明年把种子或苗儿送朋友和邻居,让大家每天闻闻它的香气,瞧瞧它漂亮的模样,尝尝它独特的味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与大家一起分享吃瓜的快乐,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感觉啊!

院子里有许多花,现在又有了许多瓜,真的就像老舍先生说的那样,有香有色,有花有果,给小院里增添了无限生机,也增添了无限趣味。与它们作伴,我心里便甜蜜,便快乐,便高兴……种瓜,一种多么有趣的劳动啊!它丰富了我的生活,拓展了我的业余爱好,提高了我的生活品味——在城里生活的人,很难体会到这无法言说的体验和感受,劳动,是快乐的源泉呢!
我知道“瓜熟蒂落”的道理,不会让它们自己离开生它养它的蔓儿,让它们尽量成熟、丰满一些;至于那一天摘瓜,我还没想好,到时候我会叫相好的朋友一块来,说说笑,尝尝鲜,逗逗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