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河山人六月诗六首
◎从高处转战底处的泥瓦匠的父亲节
喜欢他们在接近地面的地方和泥，抹灰
水管里的水喷在墙上，隔着窗户，似乎都能听到
红砖的白雾吱吱作响。这是夏日的正午
如果看北京时间，六月十九日十四点三十六分
如果看朋友圈里，据说是父亲节
网络里的喧哗，如果可能投下一片阴凉
相信佛会用风吹来一些。哦，窗帘
已经开始作势，像要模仿风从山岗上
降临人世的整个过程
2022.06.19
◎想和父亲们喝酒
三人各据方桌一边。剩下的一边留给门后的镜子
万一有光，就会漾出些时日，带着湿漉漉的水气
父亲用陶瓷的本地产酒杯，他喜欢唇贴上去抿
小心翼翼，怕滴落一滴酒，还有香味
岳父面前摆一只二号碗，粗瓷。倒的时候要九分满
有时妻故意少倒三五两。总招致几句笑骂
我从不偷懒，把瓶的倾斜逐步升高，直至
与父辈们眼角皱纹展开的平整面，形成最吻合的角度
我的老白汾盖只需遮住底面。他们总说年轻人以后日子还多
待要举杯，有风吹进屋里，他俩一齐跑出窗外
眨眼之间，已在云端大笑
“小子，酒量太浅，今天不陪你喝”
2022.6.19
◎归去辞
——献给一位母亲
白云聚集在八口上空。每日三匝
有时，它们停顿于那块光滑的条石
体味温度在冷热之间来回转化
有时，它们停顿在宅院的屋顶
跟着米饭的清香来回飘荡
有时，它们缘着哭声进入厅堂
轻轻擦拭棺盖的莲花，直到开放
去往仙界的口诀已经用毛笔写好
黑色的是忌禁，需牢记心里
红色的是路引，需紧握手中
那些跪下的膝盖你不必牵肠挂肚
从此之后，再无日日的呼唤应答
那些冲突在嗓子间的哭声也不必芥蒂
老天爷都一再隐忍，直到您过了奈何桥
才开始滂沱。令芦苇河不得不几次三番
佝偻起身子
2022.6.23
◎虚妄辞
有时在白天，有时在黑夜，无缘无故
突然想练习古人遗留的拳法。打出的每一拳
都被空气接招，化解于无形
可我还是反复出拳，直到萎靡于地
其实，许多时候敌人都与空气含混在一起。不得不
将千穿百孔的心挑在时间的尖刺上，想像成靶
一拳一拳捣碎。只是它善于瞬间复原，仼谁无法主宰
那就继续出拳。直到无用的肉体再次
与空气轮回到空濛和虚妄
2022.6.29
◎夜有雨
有席卷意。挣扎后，世界一点一点缩成团
高处的尘世之重被冲往低处，直到山峰开始恍惚
时间之癣是固疾，根扎在左心房里。总是缺氧
醒来的人屏住呼吸，像是马上要失去所有。睡着的人
仍流连梦中，满面春风。似乎正在雪月风花，玉带蟒袍
2022.6.30
◎夏酷热
不得不躲进房间，打开空调，享受来历不明的
冷气。它们营造的世界宛如游戏，使你沉迷虚幻
可是不会太久，你就会打开一扇又一扇的窗户
放进越来越燠热的人间。仿佛重复大汗淋漓
才是最真实的活法
成剑锋，山西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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