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径文学社作品（漫漫长路）
心 愿
刘克勤
来到这座城市出差的第二天晚上，赵明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犹豫片刻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传来的是细声柔气的女性声音：“您是赵叔叔吧？我叫陈玲，是十二年前借过您200元钱的那个中年妇女的女儿，您还有印象吗？我是来还您钱的。明天早上8点钟，我们准时在借钱的汽车站进站口见面好吧，不见不散呵！”
“记得、记得，我刚好昨天也来到了这个城市，好的，明天见。”赵总挂了电话的同时，脑海里顿时闪现出十二年前的一幕——
那是个秋季的早上，赵明从部队复员，在这座城市下了火车后，正准备换乘长途汽车回乡。来到进站口，一位中年妇女扯了扯他的衣角，不无羞愧地说：“大兄弟，您能借我200块钱么？我母女俩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饿得受不了了。一会，我还要带孩子买张车票。”赵明扭头一看，中年妇女三十多岁年纪，面容憔悴，一手拎着蛇皮袋，一手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小姑娘脸色蜡黄，怯生生地躲在妈妈身后。
孩子是不会骗人的。赵明见这阵势，俯下身对小姑娘询问道：“小朋友，告诉叔叔，你饿了吗？”
谁知这一问不打紧，小姑娘竟“哇”地一声哭了，眼泪双流。看得出，那哭声是孩子饥饿难忍后迸发出来的，令人动容的那种。
赵明放下行李，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两张红钞递上，说：“大姐，我是刚从部队复员回来的，退伍费也不多，你拿去吧。”说完，又从提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和一包饼干递给小姑娘，“来，拿去吃吧。”
“大兄弟，留个电话和名字吧，来日我一定会还的！”中年妇女近乎央求似地恳请道。
“大姐，电话就别留了，算我做个好事吧！”赵明欲提包走人。
“那不行，兄弟，你不留电话，我就不借了！”中年妇女态度坚决，扯着赵明的衣角不让走。
赵明翻遍口袋找不到一张纸，只好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十元面钞，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姓名和手机号码……
没想到，没想到，整整十二年了，自己都忘了呢，大姐却还记得这事儿。这天晚上，赵明好长时间才入睡。
翌日早上8点，赵明准时来到了汽车站进站口。正四处张望着，一位长相标致的大姑娘来到了跟前：“您就是赵明叔叔吧，我叫陈玲，就是当年您给我矿泉水和饼干吃的那个小丫头。”
“呵呵，记得。你长高了，长大了，不介绍的话，哪认得出来呦？我还没吃饭呢，走，找个地方坐坐吧！”赵明邀请道。
走进车站不远处一间餐饮店内，赵明找了个屏风隔着的两人小雅座，要了两碗当地羊肉面。
“你妈还好吧？”赵明关切地问道。
陈玲一听，双手捂着脸儿低下了头，肩膀抽搐着。
一会，她抬起头，用餐纸揩着眼泪，哽咽道：“赵叔，我妈走了三年了。”随即，向赵明说出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赵叔，我妈走了三年了……”）
“十二年前的那个秋天，我爸的哮喘病又犯了。这次不同以往，来势凶猛，没几天功夫，爸就不行了，那时才42岁。爸走后，村里人都说我妈命里‘克夫’，爸爸是我妈害死的。为这，我奶奶也经常与我妈吵架，要我妈滚出家门。无奈之下，那天，妈妈收拾简单的行装后，便拉着我走出来了。当时，除买了一张车票后，身无分文了，后来就碰到了您啊。”
“那后来呢？”赵明扯着餐纸递上。
“那次分手后，我妈去窗口买了一张开往我姨妈家的长途汽车票，好像花了150多元。后又到车站小餐馆买了包子和稀饭，还给我买了一些零食。再后来，在姨妈姨父的帮助下，妈妈找了一份到酒店洗碗的活干，又让我在附近学校读了书。那几年，妈妈白天晚上要打两份工，除了我的学费、生活开支和交房租外，每月余下的就不多了。为这，妈妈常念叨着借您钱的事儿。”说到这儿，陈玲的眼泪又止不住落了下来。
这时，陈玲起身去了洗手间，回来后又继续说道：“前年，我考上了大学，到省城读书后，妈妈更加没日没夜地加班打工，加上平时又舍不得吃，终于病倒了。后来，她就.....妈临走前时，从床席下掏出这张写有您电话的十元钞票，拉着我的手千嘱万咐，一定要当面还您钱、感谢您，一定不要忘记恩人啊！”
陈玲说着，手儿颤抖着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抽出两张红钞，还有那张十元纸币，纸币背面上的号码有些模糊了。
“妈妈走了，你现在呢？”
“我住在学校里，离这儿不远。寒暑假去打份工，加上奖学金，生活费够了。毕业后再去找份工作，应该问题不大的。”姑娘的眼角露出一丝笑纹。
赵明抹去眼角的泪水，将那两百元递回姑娘手上说：“玲玲，这两百元你拿回去，我收下这十块钱就行了。”说完，又递给她一张名片：“以后寒暑假就到我公司来，上面有我的微信号，加上我的微信吧！”
陈玲端详着名片，轻轻念着“东升农业科技发展有限责任公司”的名字，不无惊讶地说：“赵叔叔，这公司上市了，原来是您的旗下啊？我读的就是农业大学，常在网上看到呢！毕业后，我哪儿不去了，就到您公司来服务。也了却了妈妈的一份心愿！”
那碗面，陈玲吃得特别香甜，特别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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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刘克勤，男，汉族，湖南省邵东市人。农家子弟，湖南邵阳市直部门工作。湖南省作协会员。业余码字30余年来，散见于各级报刊作品计300余万字，先后出版《挑灯集》、《百思一得》、《启明星》个人专著3部。尤嗜短小精悍的千字文创作，既不浪费读者太多时间，又能给诸位些许启迪。
（山径文学社肖殿群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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