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湘钩沉

               （三十五）

上回说到，钱壮飞要趁着徐恩曾扩大特务组织的机会将自己的同志拉进来。

这个计划得到了周恩来的激赞，说，这个想法好，我们就是要像孙猴子钻进铁扇公主肚子一样，打入敌人的要害部门，闹他一个天翻地覆。让敌人的情报成为我们的眼线。

很快，李克农被“招聘”进来了，胡底被“招聘”进来了。

以“谋一个差事养家糊口”为名，钱壮飞的女儿钱椒椒、女婿刘杞夫也进了上海无线电管理局。

李克农那可了不起，他一直都是在周恩来直接领导下的中共隐蔽战线的主要领导人，是大名鼎鼎的中共红色高级特工。蒋介石“4.12”反革命政变之后，党中央专门成立了以保卫中央机关、惩治国民党特务和清除党内叛徒为目的的“中央特科”。

特科成立之初，由周恩来、顾顺章、李克农、陈赓、潘汉年、康生、丁默邨、李士群等人构成核心群。

因顾顺章具体负责锄奸的“红队”，活动较多，成果也较大，慢慢地他就成了中央特科的实际负责人，被任命为特科科长。

中央当时能让李克农打入到国民党的上海无线电委员会来，说明对这个工作给予了极高的重视。

钱壮飞、李克农和胡底成立了一个特别党小组，由中央特科的李克农担任组长。这三个人后来被周恩来称为“龙潭三杰”，意思是敢闯龙潭虎穴的三个英雄豪杰。

历史事实证明，就是这三个对中国共产党忠贞不二、英勇无畏的战士在万分危机之际救我党于水火、挽红军于倒悬，挽救了中国共产党。

看到钱壮飞的工作“颇有成效”，连老谋深算、平日里总是板着个脸，不苟言笑的徐恩曾也不吝在公众场合极少露出的笑容，说钱壮飞“殊绩堪嘉”。

他还对李克农和胡底的工作能力非常满意，说钱壮飞慧眼识珠，招聘的都是人才。

不久，特务组织快速发展，在钱壮飞的“建议”下，他任命李克农做了上海方面的特务股长，任命胡底做了天津“长城通讯社”的社长。

至此，我党安插在敌人心脏的“情报铁三角”正式形成。

但是，老谋深算的徐恩曾还是没有放弃他的职业底线。

那个时候的最高机密都是要经过他的手亲译。那是一套最新的经过精心设置非常复杂的密码，而那本薄薄的精致的密码本就在徐恩曾贴身内衣的口袋里。

要怎么样才能弄到那本宝贵的密码本呢，为此钱壮飞无时不刻不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和思索，寻找着下手的机会。

徐恩曾是风月场上的常客，又是情场高手，尤其对有姿色且身材好的女人，他有一整套拉拢讨好的招数，不勾搭到手是绝不收兵。

他不好酒也不好赌，但是他爱极了跳舞。想想就能理解，如果不是舞池这个渠道，他又怎能把美女勾搭到手呢。

所以，徐恩曾就有了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每逢周六他一定会从南京赶往上海，去赶那个跳舞的场子，然后在星期天的早上或者晚上再回到南京。

徐恩曾在上海有几个情妇，其中就有做舞女的。为了防止家中妒妇的侦查，他还使用了特务的反侦查手段，把情妇安排在一个可靠的朋友（这个朋友其实钱壮飞介绍的我地下党员）的家里住，对外只说是亲戚。

这样就很低调。关键是省钱。如果让情妇住大酒店，即使是财大气粗的徐恩曾也觉得难以负担。

后来徐恩曾热衷于走私做生意并克扣特务经费，多半与他在情场上的巨大开销有关。

又是一个星期六，在穿衣镜前整理西服梳理头发的徐恩曾照例把钱壮飞叫过去，安排他不在正元社（特务机关门口挂的是南京正元实业社的招牌）的这两天的一些工作，比如说值班、处理公务和那些紧急事物需要汇报等等。

钱壮飞唯唯诺诺，一一应承。说，局长尽管开心就好，家里有我，真有紧急情况我亲自去上海向您禀报。不过，您这次去的舞厅是——

徐恩曾轻声蹦出两个字“丽都”。

就在钱壮飞准备离去的时候他忽然又转过身来，对着徐恩曾的上衣口袋指了指，说，老板，那种地方，您这——

徐恩曾被提醒了，他想了想，就取出密码本放进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并把保险柜的钥匙放进了西装的上衣口袋里。

钱壮飞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夜色阑珊，霓虹闪烁，十里洋场的上海滩灯红酒绿，连徐徐吹来的夜风中都飘着法国香水的味道。

当时，号称远东第一大舞厅的“百乐门”正在筹建中，而杜月笙名下的“丽都”、“仙乐斯”就是大上海数百家豪华舞厅中的顶级舞厅了。

在“丽都”华灯齐放、金碧辉煌的大门口，两个西装革履的青年进了舞厅。

一个青年将衣帽间的服务生叫了出来，先悄悄塞给他一张大钞，然后彬彬有礼地向他打听某先生与某小姐的情况。这种情况在当时非常普遍，往往都是家中的糟糠之妻花钱雇私人侦探来捕捉老公的婚外情的。

此时，一个身影闪身进了衣帽间。

这个影子就是钱壮飞。他迅速找到了老板那件他所熟悉的西装，然后有从上衣内袋里找到了那把保险柜的钥匙。

他将这把钥匙放置在微弱的灯光下取出微型相机拍了几张照片，又迅速拿出两个盒子，分别在橡皮泥和刚调好的石膏模子里印了几个模印，然后用手绢擦拭钥匙再将钥匙飞快地放回衣袋。

这些熟练的动作一气呵成，总共用时不到一分钟。即使是熟练的特工，这些动作也是需要平时在家里反复练习的。

他隐蔽地出去之后，门外那个附在服务生耳边嘀嘀咕咕的青年也离开了。临走又给服务生塞了一张钞票。

当天的深夜，在曙光即将到来的大地还在熟睡的时候，南京的徐恩曾办公室的保险柜被打开了。

在拉死了窗帘，台灯也被遮挡的微弱的灯光下，密码本被一张一张清晰地拍下了照片。

不久，国民党调集了20万精锐部队准备对中央苏区进行第二次“围剿”的消息就传到了红军总部。

这样，从敌人内部获取和从无垠空间截获的敌军密电为红军提供了切实可靠的情报。武器简陋但耳聪目明的红军就信心百倍地拉开了准备大战的架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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