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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9年夏一场恶仗让湖南邵阳名扬天下

陈胜乔

1859年初夏的宝庆府（今湖南省邵阳市），山雨欲来风满楼。

原因无他，是因为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率领30万大军杀过来了。

石达开此行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拿下湘军老巢之一的宝庆（当时正在前线打仗的湘军将领刘长佑、刘坤一、李臣典等皆为宝庆人）：一来调动湘军主动回防邵阳，以减轻南京等地被围的太平军的压力；二来裹挟邵阳当地的壮丁，搜刮钱粮，壮大自己的队伍，实现经湖北进入四川发展的战略目标。

湖南邵阳市区古城墙

据史料记载，清咸丰八年十二月（1859年1月），石达开率军从江西南安（今属江西省赣州市大余县）攻入湖南，连克桂阳、宜章、郴州、桂阳四州府，在进攻永州失利后（当时的清军守将是湖南邵阳新宁人刘长佑、江忠义），调整部署，转战祁阳、东安、新宁间，进围宝庆（今湖南省邵阳市）。当时，入湘作战的太平军号称30万（实际约20万，其余为随军家属），“专取偏僻小路，夜间列炬疾行，骤如风雨”，并且“志在飚忽乘虚，不肯久顿坚城之下”。

这石达开可是太平天国的战神和猛将。曾国藩曾和他多次交手均惨败，其中，鄱阳湖一战差点全军覆没，被逼得跳水自杀。此次石达开挥师宝庆府，清廷上下无不为宝庆的前途命运捏把汗。

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

4月，石达开部进攻宝庆最南端的湖南新宁。

新宁是楚勇（最早的湘军）统帅江忠源及继任者刘长佑、刘坤一的老家，因这三人曾合力打死太平天国的南王冯云山和西王萧朝贵，所以太平军对他们恨之入骨，决定狠狠报复。然而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首战新宁，却被当地的一个老太太硬杠。

这位老太太是江忠源的母亲。

咸丰三年（1854年），江忠源战死庐州（今安徽合肥），朝廷追封他为总督，给予他的家人优厚抚恤。江母此刻却散尽家财，募集乡民数千人，据险而守。石达开的先头部队虽然最开始进展顺利，最终却攻不下来。待到江忠义（江忠源之弟）率军赶来救援后，太平军被迫撤退。恼羞成怒的他们在退兵途中，竟然屠杀无辜村民泄愤！

因为石达开的最终目标不在新宁，所以没有恋战，而是继续北上。

当年5月下旬，石达开的三路大军齐聚宝庆府城郊。其中，石达开与元宰、张遂谋驻城南的澄水桥（今属邵阳市大祥区檀江乡），赖裕新驻扎在城西5里外的神渡滩（今属邵阳市大祥区城南乡），傅忠信驻城东12里的泥湾（今属大祥区板桥乡）。三路大军从南路向东西两面伸展对宝庆府进行合围，连营数十里。宝庆城外各村庄险隘，悉为其所有。我老家今湖南省邵东市野鸡坪镇境内有个地方叫“石屯营”（邵东话读 “sā dòuyuán”），据说是因为石达开曾屯兵那里而得名，解放前还遗留有石达开为鼓舞士气而搭建的戏台和戏楼。

太平军旌旗蔽空，杀声震天。负责防守宝庆府的清军却只有区区3万人不到；更严重的是，这2万多人中的大部分都是刚从宝庆和湘乡招募的新兵，换句话说，他们是刚扔掉锄头镰刀拿起长矛大刀的农民，毫无战斗经验。

敌我力量悬殊，这仗该如何打才好？

生死存亡关头，宝古佬“吃得苦、霸得蛮、不怕死”的血性迸发了。（编者注：“宝古佬”指具有倔强、好斗、精明等性格特点的宝庆人）

当时清军负责指挥这场大仗的主将是湖南湘阴人左宗棠（表面上只是湖南巡抚骆秉章的幕僚，实际操盘湖南军政），此公不仅脾气火爆，而且深谋远虑，是一位铁血硬汉。早在石达开从江西移师湖南北上宝庆时，他就洞悉石达开的最终目标是取道邵阳进入湖北再取四川。因此，左宗棠决定布下“口袋阵”等着石达开钻进来，但前提是宝庆的守军必须抵挡住和拖住石达开的进攻，等待援军到来对石达开实施反包围，聚而歼之。

但这2万多主要由宝庆农民和湘乡农民临时组成的“部队”，能抵挡住久经沙场的石达开部队的进攻吗？谁又愿意带兵去攻打他们呢？

答案是肯定的，而且驰援者也是由宝庆人和湘乡人挑头。虽然负责防守宝庆府的士兵多数是临时组织起来的农民，但因为“宝古佬”自古尚武好勇，习武成风，所以很多人身怀武功，更主要在于，大家从小深受当地“吃得苦、霸得蛮、不怕死”精神的影响，普遍视死如归，敢于战斗。

石达开的部队开进宝庆城郊之前，已经在湖南永州、祁阳、新宁等地分别领教了刘长佑、刘坤一、江忠义等“宝古佬”的厉害，在和他们的交锋中没有讨到便宜。石达开到达宝庆城郊后，他的老对头刘长佑已经决定驰援家乡。同时，另外两位老湘乡人李续宜（李续宾之弟）、刘岳昭也各率精锐驰援宝庆守军。7月24日，李续宜部到达宝庆水竹与刘长佑协同一体。只需一声令下，对石达开部队发起致命一击……

很多人知道，石达开进攻湖南邵阳失败后，撤退时喊出了“铁打的宝庆”这句让邵阳名扬天下的话。不少人对这句话的理解是，石达开之所以攻不破宝庆城，主因是宝庆府城高墙厚、周围有凶险的河流（资江和邵水）环护，易守难攻。孰不知这只是次因。真正的主因是，当时的宝庆人同仇敌忾，为保护自己的家园，拼死抵抗石达开部队的进攻，最终将他们打得大败，逃回广西老家。

邵阳市区古城墙前的名人铜像

石达开之所以败离宝庆，也与他的战略战术不当有关。

石达开刚到湖南邵阳时，本来也坐拥绝对优势兵力，以20万人对阵2万多人，即使付出较大的伤亡代价，也能碾压对手。但是他没有采取速战速决的战术，而是只将守城的清军围住却不发动进攻，企图等对方弹尽粮绝再一举拿下。这使他白白贻误战机。

直到6月中旬，石达开才派出小股部队试探性进攻。然而守城的宝庆人和湘乡人异常凶猛，抵抗非常激烈，甚至见隙主动出城偷袭石达开的部队。见自己的部队讨不到便宜，石达开又按兵不动。

相持一个多月之后，到了7月下旬，以刘长佑、李缤宜等为主的清朝援军陆续抵达宝庆外围，有近7万人，并且持续增加。前来支援的清军，很多人是参军多年能征善战的宝庆人，面对敌人侵略自己的老家，恨不得立刻除之而后快。

看到清军从四面八方赶来，石达开终于认识到自己陷入反包围，决定集中力量发起攻击，但为时已晚。

7月25日，石达开挑选精锐，以赖裕新、傅忠信所部为主力，率先发动攻击，首战进攻半边街的清营。又击刘长佑营。

要肯定的是，石达开不愧是太平天国的猛将，由他亲自指挥的战斗几乎每战皆捷，使湘军付出惨重代价。然而，因为孤军深入、后勤不继，即使他有通天的勇猛，也敌不住以宝庆人和湘乡人为主的湘军的拼命厮杀。

在石达开发动进攻前，刘长佑和李续宜发现，石达开所在的左路兵精将广，兵力雄厚，无法抗衡，而西北两路相对薄弱且地势平坦。于是两人合计采用“声东击西”计谋，即刘长佑以自己的兵力吸引石达开的注意力，李续宜则绕到宝庆城北，对太平军实施突袭。

邵阳名人、楚勇统帅刘长佑

刘李合作实施“声东击西”战术，加上宝庆城内的清军趁势杀出，最终导致石达开大败撤退，被迫经永州逃回广西老家。

虽然石达开主动撤退，但刘长佑等决计不放过他，从邵阳一路追杀他到广西桂林，最后将他赶进广西贵县（今贵港市，石达开的老家）才罢手。

经此一战，石达开部队伤亡惨重，最后仅剩万余人，而湘军也付出很大代价。光绪《湖南通志》中记录得密密麻麻的阵亡宝庆人和湘乡人的名字，在时隔160多年后，仍触目惊心。

经此一战，邵阳人的勇猛和视死如归，连同那句“铁打的宝庆”，也传遍天下。

作者特别声明：写作此文是为了推介家乡历史，因本人不是专业研究者，所引史料虽然皆有依据，但未必全部正确。欢迎大家指正。

（本文所用图片为原文配图）

本文来源：今日头条“大邵乡亲”原创文章。点击文字链接：大邵乡亲

作者简介：陈胜乔，湖南邵东人。民间不拿工资的乡土知识传播者。业余专注乡土历史地理写作，希望能为普及历史常识、特别是大邵阳的乡土史尽绵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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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径文学社肖殿群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