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丝白发转眼间,今生无悔北大荒。
我永远也忘不了,2017年9月18日,作为20万内地支边青年的4个代表之一,我有幸参加了 “黑龙江垦区开发建设七十周年座谈会”,这是我一生的荣耀和荣幸。
1958年8月29日,中共中央作出《关于动员青年前往边疆和少数民族地区参加社会主义建设的决定》,响应号召,一批批山东支边青年满怀热情义无反顾地来到北大荒,成为黑龙江农垦史上最能吃苦、最能奉献、用热血和青春奠定北大荒发展并走向辉煌的“基石”。

我是1959年首批6万山东青年奔赴北大荒的一员。从齐鲁大地来到东北边塞,我和陆续抵达三江平原东北角、黑龙江下游南岸勤得利农场的山东茌平、日照、营南、沂水4个县约3000余名青年,成为农场开发建设继1958年复转官兵之后的第二大主力军。
那时,我刚满16岁。到北大荒工作的第一站是勤得利农场三分场水稻队。当时进队没有交通运输工具,没有道路,全是自己扛着行李步行,在泥泞沼泽、一眼望不到边的荒原上一路挺进,来到我们荒原上的新家,勤得利农场现在的28队。

当时生产队只有一栋新盖的草房,其他一无所有。
我们新来的支边青年和此前转业来场的复转官兵将近100人,全成堆窝居住在一起,不分干部职工,不分男女,不分已婚未婚,全住在这栋草木结构的破草房里。
屋里是大通铺,一层住不下就搭两层铺。上下铺之间直不起腰,睡觉起床全是爬行。
到队里吃的第一顿饭,是站在泥泞的草地上喝的疙瘩汤。因为农场当时没有道路对外通行,只能靠江上运输,几天才通航一次,生活生产物资匮乏供不应求经常发生。因为没有炊具做干粮,只能顿顿喝疙瘩汤。

进点的当天,转业军官、队长扬印给我们布置工作做动员时说:“我们要发扬南泥湾精神,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要开荒种田,种地打粮,通过我们的努力,把北大荒变成北大仓”。他还说:“我们要艰苦奋斗,依靠自己的力量,首先解决住宿、吃饭的困难,这样才能有立足之根、生息之地……”
此后,我们就在他的带领下,在那荒寂、荒寒,荒蛮难以生息的特殊环境里,苦战、夜战、会战。全队掀起修路架桥,打井挖渠,伐木、打草、盖房、开荒、种地、打粮的劳动热潮。当时,盖房全是平地起,没有什么地基,墙壁全是就地取材,用荒原上特有的建筑材料“塔头墩”垒起来的。到当年初冬先后抢盖起4栋草房,其中一栋食堂、一栋男宿舍、一栋女宿舍、一栋家属房带办公室,从此男女分舍居住,带家属的两家住对面屋,可以立灶起火了。

4栋房只有食堂有门窗玻璃,家属房有炕和门窗。两栋宿舍没有睡觉的炕,只能打地铺。没门窗,只能用草遮风挡寒。寒冬时节,晚上睡觉不能脱衣服,早上起床的时候,每个人的眉毛胡子头发都染着寒霜,个个变成了“圣诞老人”。
当时有一首顺口溜,比较形容地表现了我们的生活工作情景:“夜夜住草房,顿顿喝稀汤。天天放卫星,年年大开荒”,成为支边青年在农场生活的真实写照。
1960年冬天,有一次在6队11号地参加夜班大豆脱谷作业。当时作业的康拜因是国产开封四米九牵引康拜因。刚开始作业干着活儿,大家感到还很适应,机械出了故障。一停下来,冻得人难以忍受,就靠点火取暖。那时,是真真地体验到了“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的滋味,火熄灭时就开始结冰,把鞋和脚都冻在了一起。

尽管艰难,那时每到春天播种、秋天收获,为抢种抢收都是“两头儿看不见、地里三顿饭”的作业流程,成为常态。
我是1968年来北大荒第10个年头结的婚。我和爱人是同乡,同岁、同年来到北大荒,到农场后一起被分配在同一个新建点的生产队,可谓志同道合的“垦荒夫妻”。此后的几十年,我俩一生都在农垦工作和生活,对北大荒充满了深厚的感情。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是同一时代的人,有共同的人生观凝聚着我们,在那激情燃烧的火红岁月里,共同继承了北大荒那种吃苦耐劳、艰苦奋斗的传统作风,铸就了坚韧拼搏的性格。
对北大荒执着的热爱与追求,共同的垦荒志向、相同信仰,决定了我们先立业,后成家;不羡慕、不攀比、不虚荣;实实在在做人,老老实实做事,平平淡淡奋斗了一辈子。

如今的北大荒,早已变成了鱼米之乡,成为共和国的大粮仓。
一项项大小水利工程,贯通在农场田间、地号成为农业发展的命脉;一条条硬化路面构成场道、省道、国道、高速公路,还有铁路、机场,成为经济发展的动脉;一行行人工林,给大地披上了绿装,成为生态屏障;一台台崭新的大马力机械,为现代农业插上科技的翅膀;一栋栋楼房,坐落广阔的田野,让梦想成为现实;一根根高压银线纵横南北,成为北大荒发展的光能动力;一次次农作物结构调整,旱田改水田,把北国变成锦绣江南;一处处工、林、牧、副、渔行业的上马,成为农场的二、三产业……

一生有缘北大荒。60多年来,我们亲身参加向荒原进军、向荒原要粮的开荒建设,亲眼目睹了北大荒日新月异的巨大变化,见证着现代化大农业的恢弘气势和未来愿景。
我们是北大荒大粮仓的开拓者,建设者,坚守者。我们自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