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配图为著名画家雷霁扬老师作品)
雀屎
作者:李申时
本两个单位合二为一,虽是合并,可原先各自为阵的墙壁都没有完全拆除,中间的马路只是在两边的院子上搭建了一座天桥。从这边进去那边绿树成荫,虽是夏季却也凉风习习。
广场上领着孩子玩了一圈,她说要去父亲的办公室里转转。不小心孩子回来按压电梯按钮的时候,把B1误作一楼触摸。在里边来去几个回合,就是找不到出口。我还自信地认为:幸亏没有让孩子一个人去。这里“山重水复”,拐弯抹角的深邃而幽远,刚刚记得进来时候的路线,走过去却是上下楼梯。本来以为必须向下或平着出口:前面“此路不通”,向下探索了半层似乎又深不及底。还是孙女有主意:继续上电梯寻找。我说:“上电梯只是在电梯里来去而已,哪能有出口。”无可奈何之际,也只能听从孙女的安排。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里边站着两个窈窕淑女。我没有专指着询问某一位,向她们胡乱叙说了我们爷孙的无奈。其中个子稍微大点的看似嘴角上扬,可完全没有要嘲笑我们的意思。
“你们按错了电梯,这是负一楼。”
噢……我恍然大悟。这电梯上的B,原来是数学上的负号。我来不及求教,似乎只瞬息里就到了一楼。这时候,老婆外面催促的电话,也叮玲玲地响了起来。我没有去接,因为,老婆已经听到了我的电话铃声。
我告诉她说:“这个瓜(傻)子,以前多次去过他爸的办公室,今晚反而摸不着回来的道路。啊呀,外面看着只一幢大楼,里面却酷似迷宫。”
“我说必须跟着去,你还磨蹭。虽然孩子经常来往,但迷失方向的可能不是完全没有。如果出点差错,那就大事不好。”这是老婆“事后诸葛”式的老生长谈,可也不能不承认,她的过分小心肠,也不是说完全没有道理。
门口的夹道两旁,是两行阴郁的梧桐风景树。路过这里的时候,突然感觉有超大的一滴雨珠,掉落在了我的头顶之上。那弯着眉毛,酷似讥笑我的上弦月儿,透过浓荫的树叶,挂在晦暗的天空之中。既然不是雨水,难道是树上的露珠吗。那么,干燥的好几个月没有降落过一滴雨,哪来的水分凝结成露呢?
至此,我才发现蓝色的T恤上,有黑白色的粪便,同时大腿上的裤子,也有一片合着水分的污秽。我便大惊失色且气急败坏地嘴里喊着:“啊呀,不好,雀屎。”
老婆过来先看了看我的脑袋,便验证似的惊呼道:“果真雀屎。”
“怎么办?你说这多晦气!”我懊恼恶心的差点呕吐了起来。
“树底下行走,焉有头上不掉雀屎的可能呢!”她又说明或抽换主题似的安慰我说:“树上掉下来的没事。最怕天空飞着的鸟儿,把屎拉到人的头上,那样才是真正的不吉祥。”她替我用绵纸囫囵擦拭去,头发及衣裤等几处粪便的时候,轻描淡写似的解释说。
自古传说:大凡雀屎掉到头上,不但自己晦气,甚至对家庭也极其不利。解穰的办法是:人穿着污染的衣服,拆除七针线脚。我心里忐忑着吩咐妻子,回去了按古老法则对我穰解。
“我以前马路边的树底下打扫卫生,不知头上落过多少次雀屎,从来没有解穰过,照样相安无事。”老婆这回要比我“唯物”许多。
“所谓空中掉下”来的晦气,也属于空穴来风、极不靠谱。”她又接着说道:“我们老家院里住的时候,本来四周有几处破房旧屋。一到黄昏,那盘旋着找窝的燕子,飞得又低又多,随便就有鸟粪滴下来。你那时候雀屎掉头上从不介意,今天反而变得,如此娇气而婆婆妈妈。”
“齐景公归,召晏子而问之:今日寡人出猎,上山见虎,下泽见蛇,殆(大概)所谓之不详也?……晏子曰:山,虎之室,泽,蛇之穴,何谓不祥。”
我不禁觉得十分羞愧:观念竟然不及文盲妻子不说,甚至还没有两千多年前,古人那样认识的高度。
作者介绍
李申时,甘肃省礼县石桥镇圣泉人,1981年毕业于天水地区礼县师范,分别在《西垂文苑》《首都文学》《西部书坛》《中国乡村》等平台、杂志刊出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