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父亲（外一首）

   作者：海碧

1.

想给父亲写首诗

一提笔

却不知道从哪里写起

山一样伟岸的父亲

承载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2.

小时候常常把我们背在背上

扛在肩上

举在头上的父亲

如今再也扛不动我们了

他一生中

建起过两座房子

他都是那根顶梁柱

如今的他

已经风烛残年

一身的病痛

仍然默默地扛着

我们这个完整的家

3.

年轻时能挑二百斤大担

吃一斤米饭

喝八两米酒

抽二十次旱烟

一场大病后

把烟酒都戒了

个人在家

学拉二胡

4.

他跟爷爷学过中草医

帮好多村方邻友义务看过病

只是

他总治不好自己的咳嗽

和每天都要下地干活的病痛

5.

我老家的风俗

男人到了六十岁

就可以做生日酒

前些年因为爷爷还在

即使七十多了

父亲仍没让我们给他办生日酒

他说

父亲在

他就永远是个孩子

6.

也许因为年纪大了

父亲经常按错电话

一会是儿子的

一会是女儿的

总是一接通

他又挂断

后来我才懂得

他是怕影响我们工作

希望我们在空闲时拨回去

和他讲讲话

7.

父亲年轻时说话特别大声

也特别硬气

如今的父亲说话越来越小声

也越来越没底气

因为

他的身体经常不给他争气

8.

父亲没有多少文化

但他用他的一言一行

为我们这个家

写出了一本

最有影响力的书

老树

父母的年纪越来越大

像村口的那些老树

经常会掉下许多落叶和枯枝

回老家

伫立树下

抚摸着树杆

分明就是抚摸着父母那双粗糙的手

虽然树杆还粗壮

根也扎得深

可每次夜里无法入眠时

我总听到有枯枝咯咯的断裂声

与父母那劳损的骨骼发出的声音

一模一样

又到冬天了

窗外的风声那么大

我好怕一不小心

大风会把那老树吹折

或者连根拔起

我不敢去想

我真怕有那么一天

我回到老家

再也看不见村口的老树

如果没了这几棵老树

我还能去哪里遮风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