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麦收》之四
——压场、翻场和起场
文/张荣新
吃过午饭还不到一点钟,这个时候的太阳最火辣,父亲便戴上草帽,光着膀子,肩上搭一条湿毛巾,下身穿着个大裤衩子,把石磙骨碌到相应的位置,套上头牯,把笼砕给它带上,捂眼也蒙上,再把缰(gang)绳接长两三米,便开始了压麦场这道工序。
烈日下,父亲左手牵着缰绳,右手拿着鞭子,单调的重复着那牲口也能听得懂的术语:“嘚嘚、依依、喔喔”,不知画了多少个交叉圆,总算把一天井的麦子全部碾压过来了。父亲把头牯栓到盈门墙后边的那棵榆树上,解开夹板子,让它也喘口气。回到屋里,母亲把早已沏好的茶端了过来,两杯茶后,父亲顾不得歇着,就开始翻场去了。
翻麦场是有讲究的,这点父亲是比较在行的。直到初中毕业后,听大人们讲起,翻场要做到:一慢、二抖、三竖起。我和母亲都不会翻场,这个讲究活自然就落在了父亲的肩上。只见他手拿三股木杈紧贴着地面,慢慢的插到碾压过的麦子底部,然后用力挑起来赶紧抖搂几下,目的是让麦粒子从麦秸中分离出来。随后,把木杈柄一转,原先上面一层被碾压过脱掉粒的麦秸就扣在了底下,而原有底层的碾压不着的麦头子就半直立的戳在上面了。内行人都知道,麦场翻完后不是平平坦坦的,而是波浪起伏的样子,都支着括,透着气,便于阳光尽快的晒透。整天井的麦场,父亲用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翻完,汗水顺着前胸和后背不停的往下流,把下半身的大裤衩子都湿透了多半截。这中间,母亲换洗了几次毛巾,都起效甚微。

接下来是晒麦场的时候了。这段时间父亲可以歇歇了,喝了几杯茶后,他便歪㧟(kuai)到炕上眯瞪过去了。看着炕上疲惫不堪的父亲,一种对他那坚韧不拔性格的敬仰之情,在我少小的心里油然而生!
实际上,父亲并没有睡实着。大约四五十分钟后他走到院里,抓了抓麦头子,感觉可以了,就又套上头牯,开始了第二次碾压。一个小时后,父亲用木杈挑起麦秸抖搂了几下,看了看麦秸又看了看地上的麦粒子,就笑着喊我们:“该起场唠!”
起场这个活,我和母亲就能帮上忙了。用木杈挑起麦秸抖搂几下后,就堆放到场院的周边,半小时的光景就把场起完了。父亲又拿起九齿木耧筢,挨排的把麦场再耧一遍,目的是看看满场的麦粒子里还有没有漏下的长麦子什么的。然后,又拿起大扫帚把麦场轻轻的漫一遍,这样的结果是能把漂浮在上面的麦莛子和麦鱼子都漫出来,母亲随即用簸箕搓起来放到北墙根下摊开晒上。接下来,我和母亲把麦粒子用自制的木推板堆积成堆,父亲把麦粒子装到前后有围圈的拉车子上,这起场的工作算是结束了。
至于压二场麦就简单多了。父亲站在天井中央,吆喝着头牯又转了无数次同心圆后,抓起麦秸看了看,上面已经没有麦粒了,就开始起场了。二场是碾压不出多少麦粒子来的,也许是个不可或缺的步骤,也许是免免心病而已。然后,父亲把压好的麦秸一杈一杈的挑到胡同里自家房山根处,样样方方的垛起来,以作牲口饲料或者泥房之需了。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