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开春了,到了小鸡“开张”下蛋的时候,回想起过去,每到这个季节父亲就要拧几个鸡窝了。
以前的农村每家每户都要养一些鸡、鸭、鹅等家禽,尤其是小鸡,那是必不可少的。那时候每家院子里都有个鸡架,用土坯砌成,或用泥草混合的“拉合辫子”垒成,木板钉成的鸡架门上贴着大红纸条,上面一般竖着写四个字:金鸡满架!这是过年时候贴上去的。
之所以家家户户都养小鸡,一者是靠小鸡下蛋,换一些油、盐、酱、醋;二者也可以隔三差五地改善一下伙食。
那时候粮食少,人的口粮都成问题,所以只能用稗子籽粒、麦麸子、米糠、豆饼等,加入一些野菜喂养小鸡,饲料营养有些跟不上,再加上小鸡在室外饲养,冬天又冷,所以小鸡在冬天一般是不下蛋的,只有到了开春,小鸡才开始下蛋,老百姓叫做“开张”。
每当立春阳气转,下蛋较多的小鸡就要开始下蛋了,老母鸡在鸡架边、草垛旁转悠,还伴有“咯咯”的叫声,老百姓称之为“踅窝”。

每到这个时候,母亲就会对父亲说:拧几个鸡窝吧!今年小鸡“开张”早,那黄母鸡都“踅窝”了,别丢蛋……
这个鸡窝不是母鸡生活的住处,只是母鸡下蛋的临时场所。父亲并不答茬,只是吩咐我到草垛上捞几捆上好稻草来。这时候的我就像是一个学徒一样,不用更多命令,爬到草垛上挑选高一些的稻草,捞回来几捆,放在窗户下。并且打开草腰,再弄一盆水,用刷刷蘸着往稻草上掸水,并尽量均匀。
干稻草上有水了,窗户下又抢阳,有阳光、有温度,这样一焖乎,干硬脆生的稻草就柔软了。我感觉到稻草可以用了,就去喊父亲。父亲就像是胸有成竹巧手师傅,不慌不忙,拎着板凳,放倒,坐下,从容不迫地开始拧鸡窝。
我在旁边打下手,帮着递草。这些稻草刚才还是直挺挺,到了父亲手里,快速发生着变化,父亲就像是魔术师一样,那双粗造的、长满老茧的大手,就像是一台神奇的机器,这边进去的是最普通不过的稻草,那边就已经变成漂亮的、如民间艺术品般的鸡窝了。
在农村很多人都会拧鸡窝,每个人拧出的鸡窝大致形状相似,都是中间略鼓,两头偏细,透明中空的纺锤形状。可是仔细比较,还是会发现有很多不同之处的。相比之下,我感觉父亲拧的鸡窝不但是最漂亮的,而且也是最实用的。
有的人拧的鸡窝很光滑,也很漂亮,但是下蛋母鸡并不喜欢。而父亲拧的鸡窝毛茸茸、肉乎乎的,很受母鸡的欢迎。
父亲拧好了鸡窝,我就爬上鸡架,把去年那些旧鸡窝扔掉,这些旧鸡窝经历了一年的风吹日晒、雪压雨淋,已经很好地完成了历史使命,该退位让贤了。旧鸡窝一个个退出舞台,新鸡窝一个个闪亮登场,一个新的周期轮回就这样又开始了。
四五个崭新的鸡窝并排放在鸡架上,也许是这么好的下蛋环境激发了老母鸡的下蛋热情,“开张”的母鸡越来越多了,母鸡们登上鸡架,“咯咯”叫着,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都在寻找安全舒适的下蛋环境,很快她们就能找到各自满意的鸡窝呢!有时候也会出现有趣的一幕,两只母鸡会同时看中一个鸡窝,就会不约而同地挤进去,互不相让呢!

一番喧闹之后,很快安静下来,因为所有下蛋母鸡都找到了中意的鸡窝,开始下蛋了。安静是短暂的,下完蛋的母鸡们开始炫耀自己的成绩,“咯咯哒”“咯咯哒”之声此起彼伏。农村孩子听到母鸡叫声,都兴高采烈地争着去拿鸡蛋,把还有些热乎的鸡蛋交到母亲手里,这时的农家小院构成了一幅别有情趣的欢乐场景呢!
因为父亲拧的鸡窝特别受下蛋母鸡的欢迎,所以我家母鸡很少丢蛋,甚至还能吸引邻居家的母鸡来我家鸡窝下蛋呢!农村人豪爽,不斤斤计较,会打发孩子把邻居家的鸡蛋送回去。邻家的婶子大娘会一边道谢,一边骂那母鸡不着调、不添乎人,后来明白问题出在鸡窝上,也就开始央求父亲帮她们拧鸡窝了。
父亲拧鸡窝的名声越来越大,村里很多人来找,父亲人好,有求必应。我帮着打下手,忙忙碌碌的,却很高兴。

现在农村生活水平提高很快,肉鸡、蛋鸡都集中规模饲养了,很多农家已经不再散养这些鸡、鸭、鹅了,年青一代的农民也很少会拧鸡窝这样的手艺了,父亲拧鸡窝的趣事只能留在记忆里,当成美好回忆了!
(注:本文曾于2010年6月17日发表在《黑龙江日报》北国风版上)

(值此陆海滨今天生日和父亲节来临之际多重值得纪念的日子特此留念。)
作者陆海滨,1971年出生;方正县公务员。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毕业院校:黑龙江八一农垦大学、哈尔滨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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