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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喜欢被别人叫“董事长”的公爹老爸》

 文/诵/谭景霞

       公爹老爸名叫野长胜，1.7多个子 ，长脸，遗传基因强大的单眼皮，肤色偏黑，微瘦，有些驼背，经常带个前进帽，应验了聪明绝顶的稀疏头发，经常背着简陋渔具去河边忘记吃饭的钓鱼，他排行老四，老家的晚辈都尊称他四叔，四爷，有什么事都找他协调商讨。 年轻时不喜欢在农村干农活自己独自一人从吉林伊通满族自治县跑到黑龙江闯荡，吃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白手起家才有了我爱人他们六个兄弟姐妹现在的好生活。

      老爸在单位是地质测量钻探机长，技术过硬，为人正直，善良，勤劳肯干，性格倔强，讨厌溜须拍马，喜欢打“报不平”，人送外号“野不起”（惹不起）“长胜”将军，年轻人既尊重又害怕都叫这个倔老头儿野师傅。

       一转眼公爹老爸已经离开我们快七年了，可跟老爸朝夕相处的二十几年的点点滴滴却经常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略过，尤其是老爸被别人叫“董事长”时他的一本正经的骄傲神情更让我们好笑，开心又难忘！

       自打92年结婚就一直跟老爸住在一个院子里，一起吃饭，晚上闲时躺着，坐着在老爸那大炕上聊天，听老爸讲家史，讲他工作中“惹不起”错号由来。老爸很抠门，从来都爱买便宜货，买最肥膘的集市上的猪肉，吃饭时我们都不动筷，自己从不舍得给自己花钱。很难忘，在我怀孕时我抠门的老爸却经常给我买小国光苹果，不管苹果可否好吃都让我很珍惜，很感恩，很难忘，至今那青青，没长开的国光苹果好像还在我眼前静静地躺着，让不禁嘴里冒酸水。

      孩子出生后，我和爱人单位都不景气，原来小姑子老妹在我们住的院子开幼儿园，不开后，对面邻居也开了幼儿园，为证明自己，招揽生源经常胡说我家幼儿园的坏话，我咽不下这口气，单位也不景气，当时不爱说话，外表唯唯诺诺还在单位上班做会计的我跟老爸说，爸，我也想在院子里重新开幼儿园。老爸说，你，能行吗？我心里暗下决心，嘴里却说我试试吧！这一试我一干就不可收至今已快30年了，我开幼儿园后附近幼儿园先后都倒闭不干了，我也出了一口恶气， 更为我这个野长胜（惹不起）的老爸争了光，提了气。听着邻居们夸我，大老远有孩子打车慕名来我家幼儿园。老爸脸上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表情，走路也神采飞扬。后来我的50多平方婚房开的幼儿园孩子放不下了，附近又没有地方。老爸，就是我这个明事理的老爸才能做到呀，把一个院子都给我让出来开幼儿园，自己又去别地买了一个平房，虽然我也给老爸点钱，但这种做法只有我这“惹不起”的公爹老爸才这么无私，了不起能做到。我暗下决心 一定对得住老爸这份信任 ，不易和恩情。我又把破仓房改造成主食店，我们夫妻自己起早贪黑，砸墙刨地填土又把后院接出偏厦子开了附近东西最全 ，最诚信，价格最低 ，人缘最好的附近邻居每天光顾的放心一站式食品超市。老爸在那给我收款，管事，包括管我，服务员恭维的叫他“董事长”老爸开心溢于言表，那种骄傲远胜于人们喊他机长更自豪。

      我和抠门的老爸，也经常闹冲突，我让服务员顾客买啥没有就记下来，一会儿，或第二天我保证让顾客满意而回，让服务员零钱一角两角的不收就抹掉零头，老爸就骂我你这一天积少成多，50~60就没了，你别来了。我上新货老爸也骂我 你啥都上，谁买，那么贵。我卖肉顾客指哪我割哪老爸更骂我……我们唯一默契的就是我家店里做了十几年却从不缺斤少两以次充好，信誉和好口碑远近闻名。我也不跟“惹不起”的老爸硬犟，他骂我我就笑，你骂你的我做我的。有时老爸也会罢工，摔了收钱兜子就走，骂着，再也不来了！我就追上去嬉皮笑脸的给他带点好吃的，明天他又自己不声不响的来了，我给服务员使个眼色，服务员嘴甜的喊董事长来了，你不在我们都不卖货。我把钱兜子快速交给老爸，溜之大吉。我们只能用事实说话，当顾客越来越多推不开门，忙的不可开交。肉，肥的瘦的都没剩下，那些贵的顾客需要的东西顾客说终于不用再去老远买了……老爸百味具全的表情，倾听着邻居顾客都夸我，夸老爸说我们像亲爷俩，被喊“董事长”这些都着实让老爸心里乐开了花 ，后来也就不管我了，累并快乐着，忙并骄傲着，跟别人说“我这儿媳妇胆子晒干了比倭瓜大，谭大胆儿，给个梯子都能上天把天捅破，就是犟”听着“长胜”“惹不起”公爹老爸这逢人不知是夸我还是贬我的语言，我懂了，每个父母都竭尽全力希望自己的儿女们过得好，没有什么孝敬比这更让他荣耀，自信和有面子。

      这也让老人家年龄虽长却精神矍铄，口算小账不用计算机，越叫他“董事长”，他越有了胜过年轻人的精气神和好心态。

      后来超市不干了，集中精力开了11个幼儿园，有老年公寓一起运营着，老爸喜欢在公寓居住，我也不阻拦。他和老人们说长论短，有共同语言，有老人们的围绕，有老太太们的逢迎，有被叫“董事长”的风范和优越感。经常挑点员工的小毛病饭菜味道，和卫生等也有哥姐妹们送来的小灶和探望。这依旧被叫“董事长”的官衔，是老爸晚年最美的尊严和价值感的提现，是老爸他一辈子“长胜”将军“惹不起”的风光“董事长”的最美人生。

      后来80多岁的老爸有病了，出院后接回了家里，兄弟姐妹中我家居住环境最简单，因为做买卖忙的没时间享受，把最好的环境都给了幼儿园的孩子们。但他就喜欢跟我在一起， 不管环境多简陋，大概他觉得能不加掩盖，掏心窝子骂我吧，他能被喊“董事长”吧。我开始第一次亲自设计装修自己闲置多年的房子，把老爸接到了楼上，我也借老爸的光提前享受了自己设计房子的幸福，舒适和美好。已经小脑萎缩的老爸，享受了我对自己父母亏欠的弥补与他一身，对公寓老人离开儿女家的无奈精神陪伴和慰藉，我把所有的爱真真实实，贴贴切切，心怀感恩的都给了我的公爹老爸。我用陪伴幼儿园孩子的夸奖，鼓励，崇拜，尊重让老爸一阵明白 一阵糊涂中有时他可能不知我们是谁，我们却知道他是我们的谁！让老爸有自由，有权威，有胆量，有自信，有尊严的活在难得糊涂踏实有安全感的幸福中。

      起初第一次他来不及到卫生间拉在裤子里，我给他收拾洗澡他会哭难为情，嘴里说着感谢我，我却笑着风淡云轻都说，我得感谢你呀让我不下岗有活干。当我忘记老爸的性别，我是他儿媳的身份，只记得他是我喊了快30年的老爸时，我也变成了他的依靠和护身符。短暂记忆，迷迷糊糊中他知道一遍遍喊我吃饭，怕他亲儿子们把菜吃光，我几天出差学习回来他可怜巴巴的告他亲儿子状，不让我再出门，他会把好吃的都夹到自己碗里怕没有，再把它吃剩的硬倒到我的碗中，稀罕八叉的逼我快吃掉。没吃过女儿剩饭的我第一次品尝到一个意识已经含糊的老爸的偏心和挚爱，咽下去这份别人看似无法下咽的肮脏，我却品味着人生历尽岁月，从小到大，从年轻到老去，从清醒到糊涂的出生时老小孩的原始模样。这份无可预料 ，不能自我左右的夕阳西下的一抹余晖，一抹历尽岁月轮回的沧桑。我咽下去这份我独自理解的偏爱和甜蜜，我的眼里却含满泪水。

      一会聪明绝顶，一会屎尿不知的老爸也会哄我开心，告诉我“”想和我一起回一趟老家，让我亲耳听听老家人怎样的夸我，后来老爸不在了，回老家祭祖时我深深感受到我老爸在这些我未曾谋面人面前对我的吹嘘和夸奖”。老爸还告诉我“你要把家挺起来，不让他亲儿子说了算，眼睛冒光，胡乱吓人的指着我家天棚板说你看那，那那么多花，你看那那那么多元宝，还说，放心吧，爸死了也要保佑你”。这也许就是生命将近的老爸最后对儿女们最美好的期许，祝福和嘱托吧！

      阴历腊月二十九老爸告诉我十万火急，让我找大哥，仅仅拉着我的手不让我离开，老爸在过年的前一天住院了，在踉跄和艰难中熬过了最后一个年，想不到元旦还和我和爱人一起陪公寓老人庆元旦拜年，我还让老爸替我讲话他还精神抖擞，神采奕奕。正月初五老爸就明明白白在儿女孙辈的围绕陪伴下，走完了他84岁，坚强，勇毅，常胜将军，惹不起的美好人生。

      老爸走后，我没有我爸爸离开时的撕心裂肺嚎啕痛哭，我只是默默流了一些欣慰的眼泪，我很平静，毫无遗憾的祝福老爸天堂依旧会风风光光的被叫“董事长” ，依旧会骄傲，自信，荣耀，“长胜”将军“惹不起”老爸依旧会神采奕奕，精神抖擞。

      感恩这份遇见让一个19岁失去父爱的我，有幸又将爸爸这个称呼持续幸福的叫了快30年。

      感恩您我这个喜欢别人叫“董事长”的公爹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