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昙花一现的情窦
文/张术(湖南怀化)
在我的褐色少年里,居然有一次神来之笔,把那段时光涂抹了一片鲜艳的粉红。
那是1981年的下学期,因为上学比较迟,我16岁了还在读初二。在班级里,我一直都坐最后排。上第一节英语课时,进来一个比我大不过两岁的女老师。行完师生礼后,老师便在黑板上出了一道题,然后面对全班学生点名:张术…张术。我当时有点紧张,同时也迅速地想:她才来上第一节课,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又怎么会知道哪个是我?大概有一分钟左右吧,我既不回答,也不起立。当老师再叫时,全班同学都把眼光投向了我,我不得不起立,并按照老师的要求上台在黑板上写下题目的答案。
女老师姓刘,个头跟我差不多高,细嫩的脸上始终都透着一层淡淡的红晕。跟她的名字——刘盛美——一样美丽。性情温和内敛。很快,我因为第一次对刘老师的不尊敬所产生的尴尬和愧疚便烟消云散了。
应该是我的英语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的原因吧,刘老师对我有一种特别的关照。我的学习成绩也一直没让她失望。后来还带我去县里参加了英语比赛,并拿到了前三名的成绩。自此,刘老师对我在学习上的关照也就越来越频繁了。
有一次我去食堂打饭路过刘老师的门口,她叫住我并拿出饭盒让我给她带饭菜,回来后又让我跟她一起吃。那个时候我一周只有三斤大米,外加一些红薯干自己加工来补充,菜也是从家里带来炒好的干菜。所以,我无法拒绝刘老师的盛情。她说自己的饭吃不完便分给我一半,又说她不吃肥肉,也归我了。后来刘老师就天天叫我给她带饭。我也毫不客气、天经地义地习以为常了。就这样,刘老师从对我学习上的关照进而延伸到生活上的照顾。而我,也懵懵懂懂沉浸在这种关爱之中。
有一次周末,刘老师对我说,她要留校,有点怕,让我别回家,下周的生活全跟她吃。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也不想拒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我心里总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情愫暗暗涌动。在教室里,走廊上,任意一个地方,我们的眼神也总是会不期而遇相视而笑。我们吃过晚饭后,刘老师说附近村里放电影。那个时候看电影是一种很难得的精神享受。于是我扛上长板凳,一起去看电影。我们坐在一条板凳上,挨得很近。十六岁的我,青涩的情,青涩的心,压抑着不敢轻举妄动的不安。我不知道放的什么电影。如果现在还能偶遇刘老师,我真想问问她是不是还记得那晚放的什么电影。
再后来,又是一个周末,刘老师说要去我家做家访。从学校到我家,有十多里山路。还要经过三道溪流,溪上没有桥。我背着刘老师时,她的头发掉在我的脖子里,全身的神经象接上了微电源一样,酥麻迅速遍及全身。她的嘴唇贴近我的耳朵,一股暖香沁人心脾。而脚下的石头,象是恶作剧,要把我们撂倒在溪水里一样。我不得不小心翼翼,无法感受人生第一次零距离接触异性的快感,毕竟安全第一。
傍晚时到我家了。忠厚热情的父亲手忙脚乱地杀了一只正在下蛋的母鸡。等吃完饭天已全黑。刘老师也没有回学校的意思,事实上也不可能回学校。即使两个人,晚上走那么远山路也是很怕的。把刘老师安排在我的小房间里休息,我便去村里借宿了。
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期末考试,我的成绩直线下降。校教导主任找我谈话,建议我转学。
在那样的年代,那样的心智阶段,我的人生竟经历了一次牵肠挂肚而又十分幼稚可笑的难忘过程。现在想起来,我应该庆幸自己那时候的怯懦,才不至于跨越雷池,给双方造成无法预想的恶劣后果。

湖南湘西,云海山区。石拱桥边是我家。老农父亲把文化的种子在我心里埋下。露过几次面,再向峰顶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