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潮白小八路(第十八章)
大嘎鱼的枪子儿
打着我的性命根儿了(二)
作者||刘瑞成
主播||东方弘/金鸣天惊
图片来源:网络
(接上集)万能脱下上衣给“鱼鹰子”披上,又拿眼瞄了瞄他的伤口,看到了身下的枪穗子,立即明白了。
“先回去吧?”
“我在想‘大傻’呢!我把‘大傻’给弄丢了!”
说着,眼里“哗哗”地流了下来。
“哦,甭哭了,我们回去想办法救他!”
“我揍说!我揍说!师傅,还有‘大表姐’,‘大表姐’哪去了?你们把她藏哪了?我咋揍找不着她了呢?”
“鱼鹰子”还是止不住眼泪。
万能脸色突然变了:“蜻蜓?!她、她咋地了?”
“我、我也知不道哇,你们跑的倒挺快,咋揍知不道带上我的‘大表姐’呢?呜、呜……”
其实,“鸬鹚”早有安排。小分队进炮楼前,交通员已经联系上“蜻蜓”和一名进步教师,在地下交通站的保护下坐上了箭杆河渔船离开了螃蟹镇。之后,又通过白洋淀交通线,顺利到达了陕北。
这些万能当然不清楚了。
“甭哭了!‘鸬鹚’同志一定嗨(会)安排好的,说不定‘大表姐’比我们还安全呢,来,走吧!”
万能一伸胳膊,把“鱼鹰子”像小猫小狗一样拎到了自己的宽宽的后背上。
“哎呦呦,疼、疼、疼死我了!”
听他这样说,“鱼鹰子”的心里好受多了。

“这次咱们烧了日本子的炮楼子,嘿嘿,真地嘚(得劲)!”
小孩子忘事快,他趴在万能的后背上,怀里搂着宝贝,表面上哼哼唧唧,心里却美开了。
“悠悠燕地传奇多,龙皇发祥潮白河哎哎哎;食人怪兽残凶恶,龙皇除妖动干戈呀啊;龙须展动山河变,潮白沽上福祉多;天上人间齐欢庆,越千秋龙舞长歌,哎嗨嗨呀,舞长歌……”
师傅的肩膀好温暖啊!自从爸爸死后,多少年没有这么惬意了,“鱼鹰子”感到了无限的幸福。他唱起了家乡的京东大鼓,早忘记了裆下枪伤的疼痛。
京东大鼓发源于盈州的说唱艺术。演唱者左手挟铜板,右手击鼓外,主要靠三弦伴奏,只要是潮白河人,人人都会唱上两口。
接替大安的,是从战场上淘汰下来的一个六十多岁的瘸老头子,名叫井崎。老鬼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对老百姓如弃草芥,对于当官,他与中国社会一些官员的观念恰恰相反,对于主动献媚的奴才觉得恶心,而对那些敢于横眉立目、公开顶撞他的中国人却心生敬意。
来到螃蟹镇不久,听到当地人总说什么“老柴齐”、“老柴齐”的,不明白什么意思,因为他的名字里也恰好有一个“崎”字,甚是疑惑。
“‘老柴齐’地,什么地干活?”

叫来汉奸询问,汉奸们都不敢说实话。刘二顺给他解释说:“‘老柴齐’是本镇蛤蟆台子的一个大地主。意思是说,这个人心黑手辣杀人不眨眼、缺德带冒烟儿吃人不吐骨头,老百姓对他恨之入骨……”
“八格牙路!简直对我们大日本皇军高贵血统地侮辱!我堂堂大日本皇军,怎可与支那乡村土鳖相提并论,八嘎!死啦死啦地有……”
井崎听后暴跳如雷,他下令:“从今往后,本区域不得再有‘老柴齐’的称呼,更不许与大日本皇军联系起来,否则按私通八路、格杀勿论!”
紧跟着就有人倒霉了。其中小刘村的“老倭瓜”就撞到了枪口上。
“老倭瓜”与邻居“小屁屁”家因几厘的宅基地,两家争执了好多年,“老倭瓜”一直处于上风。
“孩子,一定要记住,这个大仇一定要报!”
当面惹不起就怀恨在心,“小屁屁”咬牙切齿地教育完儿子又接着教育孙子。“老倭瓜”姓马,他的儿子马德龙在螃蟹镇炮楼子给日本人当个伪军小队长,人送外号“马屁精”。“老倭瓜”平时打哈哈凑热闹爱吹个牛,仗着“马屁精”得势,就没怎么把井琦的布告当回事儿,碰到调皮捣蛋的小孩子,就拿“老柴齐”说事儿,一天到晚的总是“老柴齐”长“老柴齐”短的吓唬小孩子们,混个嘴痛快。
“‘老柴齐’来喽!”
多占了“小屁屁”家几厘地,“老倭瓜”仿佛中了头彩越发得意忘形地显摆起来,他让人从沈阳淘换来一台手摇大炮式“爆米花机”,走街串巷炸爆米花挣点零花钱。
“哎哎哎,快来看哪!‘老柴齐’来喽……”
每当一锅子炸出去,随着炮声,他就高喊一声,引得众人哈哈大笑。痛快了嘴头子的“老倭瓜”简直就是一个嘚瑟!
“别看你现在闹得欢,小心日后我给你拉清单!”

“小屁屁”恨得痒痒的,不久果真应验了这句话。
炮楼被烧了以后,“小屁屁”打听到“老倭瓜”的儿子“马屁精”被调防了,觉得窝在心里的那口恶气终于可以舒缓一把了!
“井崎太君哪,‘老倭瓜’家私藏军火、暗通八路,还总拿太君你喽儿找乐儿,到处叫你喽儿的那个诨名,太君哪,这事可不敢刚生(告诉)是我说的,你喽儿千万要为我保密呀……”
“小屁屁”趁着到螃蟹镇赶大集的功夫,抽冷子钻进炮楼子,添油加醋地向井崎举报了“老倭瓜”。
“八嘎!‘老倭瓜’什么地干活?胆子大大滴!”
“你喽儿也甭八嘎,太君要是不信,揍自个儿亲眼瞅瞅且(去),这么前(现在)一准儿在蛤蟆台子西河村的大磨盘那地份吆喝着呢……”
井崎半信半疑,他身着便衣,戴上一顶破草帽,拄着拐杖,带了一个贴身随从,就一瘸一拐地进了蛤蟆台子。
按照“小屁屁”索引的路线,很快在西河村村头的磨盘附近找到了忙的不亦乐乎的“老倭瓜”。
“起开!起开!我要放炮了!老……”

“老倭瓜”故意拿捏着不喊出来。围观的小孩子们替他喊了起来。
“‘老柴齐’来喽!”
“轰隆隆!”
井崎吓的“扑通”趴倒在地,一声闷响之后,却发现“老倭瓜”的脚下多出了一堆白花花的东西。
“八嘎!”
随从的嘴里不经意地冒出了两个字。
“日本子来了,快跑哇!”
听见有人说日本话,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了,“老倭瓜”光顾忙着没听见,还以为小孩子们故意跟他起哄呢
“哈哈,我说你这个老头儿,趴 在地上头儿干××啥呢?拾屁吃呢?瞅瞅你内(那)个老鼠胆儿,给吓尿了吧?嘿嘿没事儿,这不是真家伙儿……”
废话一多,智慧就少。“老倭瓜”看到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瘸老头子儿趴在地上,心里还有些纳闷呢,所以大声耻笑他。
“老人家,你地,什么地干活?”
井崎并没有听明白,他在随从的搀扶下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面对新式武器,瞪大眼睛看了半天也不敢靠前。
“哈哈哈,真是镜子里的蛤蟆--没见过多大的天!这是大炮中了吧?还××什么地干活,甭给我装逼了……”

紧睁眼慢说话。“老倭瓜”见状,更是大笑不止,他以为这个老表是个傻子,却不知道死亡已经等待着他呢。
“八嘎!私藏军火死啦死啦地有!统统带回去!”
如此不把大日本皇军当回事儿,井崎真的恼了。
“嗨!”
随从一挥手,立马四处“呼啦啦”冲上来几个端着大枪的日本兵。
“你们想揍啥?这、这,嘣××爆米花犯了哪家子王法啦?”
一看见上来几个虎视眈眈的日本兵,“老倭瓜”方知事儿给闹大了。
“八嘎!带走!”
日本兵不由分说,把“老倭瓜”连同爆米花机一起连推带搡地带进了螃蟹镇炮楼子。
“一把米变成一袋米,何故?一粒子弹变成一箱子弹岂不更妙?呦西!”
顾不上审问“老倭瓜”,井崎穿上防弹衣,悉心研究起新式武器来。为了究其原因,他特地派人从盈州城请来了一个最有学问的“老学究”,专门为他讲解其中生成的原理与玄机。
“哈依!老先生,空帮(请帮忙)哇,请教请教地……”
“老学究”七旬有余,姓郑,是刘轩珩早年的同期举人,盈州名誉教育督导长还兼着“了凡观念学会”的会长,与刘轩珩一个脾气,典型的潮白河性格。
“炒糯谷以卜谷者,名之勃娄,北人曰糯米花也。清有东入吴门十万家,家家爆谷卜年华。就锅排下黄金粟,转手翻成玉米花……哈哈哈……”
待井崎平静下来,郑老先生摇头晃脑地解释道。井崎听得云山雾罩,开始还能耐住性子但很快就烦了:“西米思路,啰里啰嗦,胡扯地干活!”

“此大炮手摇式爆花机者,乃我华夏大宋之发明也,断无蛮夷之所解哉,哈哈哈……”
“唔!滚走(滚开)地!”
“哈哈哈……”
井崎贴出布告,要公开审判“通敌分子”。
“老倭瓜”被五花大绑拉到“德胜寺”广场,众目睽睽之下,作为抗日嫌疑分子直接给枪毙了,那个疑似军火的爆米花机也给没收了。
“老柴齐”的称谓,表面上被打压了下去,而实际上潮白河人天性就有一种反叛的骨头:“一条道走到黑-----死犟!”
“你越是怕说,我越是说得起劲儿;你越是要掩盖,我越是要揭开你的疮疤儿!”
井琦的“文字狱”政策,激起了老百姓的极大愤慨和更激烈的反抗。
“真可恨!‘老柴齐’又杀人了……”
“日本子揍是‘老柴齐’,井琦揍是‘老柴家’的野种!”
“‘老柴齐’这揍是裤裆上抹黄油--不是屎它也屎!”
封堵言路的高压政策,实在是统治者臭棋中之飓臭!你能堵住老百姓的嘴,堵不住老百姓的思想,你能管住人的表面,管不住人民的另一面。私下里,老百姓到处都在传播鬼子的恶行,大人小孩都在诅咒着“老柴齐”,小孩子儿一哭闹,一句“‘老柴齐’来了!”立马凑效。还编了打油诗、顺口溜,到处张贴,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毙了吧!如此一来,“老柴齐”犹如洪水猛兽,汹涌澎湃,越传越广,逐渐成了老鬼子井崎的专用词。
“八嘎!八嘎!八嘎!滚、滚、滚!你们这些没用的蠢才!”
井崎没了招数,把气儿全都撒在汉奸们身上。
“大嘎鱼”不长眼,屁颠屁颠地跑来汇报工作,正好撞到了井琦的枪口上,被他痛打了一顿不说,还莫名其妙地又给降了一级,只能当蛤蟆台子西村的甲长(村长)去了。
诗曰:
闯过潮白走蓟运,
得了宝贝醉开心。
傲骨天生梅卧雪,
日月不再蒙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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