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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可笑了

作者：二月微风

朗诵：大梅

       八二年金秋，是实行生产责任制的第三个秋天。人们收获累累硕果后，又开始了耕地备播。田野上，机器轰鸣，牛铃叮当，人声鼎沸。

      星期天 ，我驾驶着崭新的12型手扶拖拉机，如穿梭般地奔驰在我家西坡的责任田上，铁牛犁过去，新翻的黄土像战舰冲开的波浪，潮湿的泥土在阳光下闪着粼粼波光。父亲跟在后面往犁沟里撒肥料，动作是那么协调，撒得又快又均匀，那雪白的化肥多像一条扯不断的丝绸。连日紧张繁忙的劳动，使父亲喘不过气来，他的脸上总是不停的滴着汗珠。可是   他的脸上总是挂满难以掩饰的笑意，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了。还不时地还哼着他那让人难懂的小曲，这情态连湛蓝的天空中那几朵漂浮的白云也迷惑不解了，仿佛要猜透这位年过半百的农民心中的秘密似的，久久停在空中不肯飘向远方。我看着眼前的情景，回望父亲从来没有过的这种情态，我的思绪也像扯不断的丝绸——

       记得刚承包土地的那一年的秋天，还是在这块土地上，父亲站在田埂上，脸上布满阴云，愁得皱眉摇头。因为，前几年四害横行，集体经济空虚，耕牛寥寥无几。分承包小组时，我们七八户二三十人才分到一头老牛，几十亩地怎能及时犁完？我家经济困难，连一条牛腿也买不起。现在眼看播种期快到，父亲怎能不焦急呢？他整日愁得唉声叹气，饭吃不下， 觉睡不稳。最后，父亲毅然决定用老虎耙子挖地。星期天我来到地里，望着体弱的父亲，他每挥动一下工具，都要发出微微的颤音，汗珠子在他的脸颊上往下滚动 。那汗珠分明是父亲痛苦难熬的泪珠啊！望着望着，我的眼睛湿润了，我把对父亲的心痛埋在心里，变成多干快干的行动。我们兄妹几人都想着自己多挖一点，就会让父亲少挖一点。我们终于把二亩多地开垦起来 ，并及时播了种。这样让那头老牛为其他几户多犁了些地。

       汗水撒在田野上，一个美好的希望也萌生在父亲的心里，党的政策不会变了,这块地明年栽烟抓经济，力争买耕牛。

       八二年，这块地栽种上烟苗，父亲总是勤勤恳恳地在田里劳动。烈日炎炎，他在打药灭虫；秋云绵绵，他掐顶去芽。有时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可是他仍不叫一声苦，说一声累。从栽上烟苗到烤烟，那一片烟叶没有浸透父亲的汗水啊！每当放学我来到田里，看到父亲挥汗如雨，不停劳作的情景，和他因劳累过度苍老的面庞，微驼的背影时，我不禁潸然泪下。我总想替他干会活，那怕是一分钟也好。可是，父亲总是说，不要耽误你学校里的事，家里的活我能干完。他为了安慰我，又好似为了证实他的能干，有一次乐观地说:“你看我把烈日都战败了，它在东边时我面向西，它在西边时我面向东，最后太阳不得不红着脸，败归西山了。而我还没有收兵呢！”说完脸上洋溢着征服自然的惬意神色。此刻我想 ：这是党的富民政策给他带来了无穷的力量啊！

        父亲的希望随着汗水的滴洒终于变成了现实，而且是意想不到的现实——烟叶烤毕一结算：嘿，一共收入两千多元！买条耕牛绰绰有余。我想：为了减轻父亲的负担，在凑些钱买铁牛，既省草料又省力该多好！父亲欣然同意，我们当即和邻居合作，购买了这一台新的拖拉机。铁牛“牵”回来时，小院里充满了欢乐，小孩在蹦跳，邻居在赞叹。父亲双手抚摸着拖拉机头，悄悄对我说，今年买铁牛，再过三年盖座楼。说着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像小孩一样哈哈大笑，脸上再也看不到以前那令人心碎的愁云了

       随着机器的轰鸣声，我的思绪绵绵不断，直到父亲哼完他那难懂的小曲，笑着提醒我该往机器里加水时 ，我才停止了思绪， 后悔不该开机时走神 。我抬头仰望天空，那几朵白云不知何时已飘向天边，化作一片红云，一轮皎洁的圆月，早早地露出了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