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仁村的大青马与仁安寺的传说

作者:代县交警大队阿根有

今天——公元2018年11月4日（农历戊戌年[狗年]九月廿七星期日）是仁安寺前期修建工程竣工剪彩和开光法会之日，不知怎的，我昨天晚上梦见了大青马，它英姿勃勃驾着辕神气活现地出现在我的睡梦中，它脖子上的响铃有节奏地合拍着它那马蹄声，迈着轻盈的马步、是那样踌躇满志地回到选仁村，街上的人们好不夸耀大青马……今天早上起来，我好生奇怪，于是我又沉浸在1958年时大青马与仁安寺的一段故事的回忆中。

初识大青马

那个年代，因为我初中毕业后没事儿干，爷爷在大队给我谋了个让人们羡慕的差事——学习赶马车。那时不像现在，大街小巷一出门就有汽车，去农田干活儿有农机，五八年那会儿如果出门能搭个马车就算你面子大了，那年月坐马车就好比现在坐宝马或悍马那样气派，所以我当时也很乐意干这当车把式的活儿，于是，我便跟着时任大青马车把式的张增福干起。我们大青马的马车一共有三匹牲口：驾辕的是一匹四银蹄菊花大青马，浑身青色，四个银白色蹄子，又带有圆形的白色花纹，走起路来白色蹄子有节奏地前进甚是好看，前边左右拉套的是两匹黑骡子。当村主任宣布我是这挂马车的跟班时，我真是又高兴，又激动。高兴的是我从中学刚毕业的学生，村长竟然这么相信我，把全村最贵重的马车交给我，把马鞭杆子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我；激动的是我终于有机会好好表现了，争取爸爸、妈妈进城时能坐着大青马车高高兴兴扬眉吐气一回。

从此，我就开始了我的车老板式生涯。每天，或者是拉菜、送菜，或者是送粪、整地，或者是给社员拉材火，或者是给公社出公差。总之，什么活都干过了，什么苦也吃过了。起早贪黑，风吹雨打，更是家常便饭。而在这特殊的岁月中，给我帮助最大的安慰就是那匹大青马了，我和大青马结下了“朋友情”，一天不见都很想念。我给它饮水，给它喂料，从没有偷懒懈怠或抱怨过。

说起这匹大青马大概有十五六岁了，相当于人类的四五十岁，正当壮年。它头细颈高，四肢修长，四蹄白色，整个身子皮毛油光锃亮，通体黑色，皮薄毛细，步伐轻盈，力量大、速度快、耐力强，很威武，拉起车来它尾巴一翘，头左右一摆一仰的。我在它鼻梁上挂上红缨，又在它脖子上挂上响串，它一走起来响串就有节奏地桄榔桄榔地响起来；前边两个黑骡子一边一个（俗称“燕飞”），十分气派。我坐在车上，潇洒地挥舞着拴着红缨的大鞭子，自我感觉老神气了。我车上的三匹牲口被我调教驯服得很听话了，尤其是驾辕的那匹四银蹄大青马，它特别尽职尽责，很通人性。该使劲往前拉时，则竭尽全力；该停住时，随着我一声口令，它立马站住，纹丝不动。尤其是当出远门返回时，它更是不用你驱赶，迈开四蹄，“咔咔咔咔”地飞快地走着，那马蹄声在月光下，在朦胧的夜色里，格外轻盈，就好像轻音乐中的马蹄进行曲。

​仁安寺的卦真灵

那一年秋天，我们村丰收啦，全村上下到处洋溢着喜悦，那真是“溪水深处翠光涵，茅屋人家隐宿岚。犬吠鸡鸣桑柘里，一村风景似江南”。于是村革委会决定在村东在柳行沟大兴水利建设高灌站，在学校后村北的滹沱河边打了一眼大口深井，这口井一年四季往出款款溢水，清澈的井水浇灌着好多稻畦地，高灌就是把这口井的水北水南调浇灌村东南三道地、张家嵬、魔窝地等地……有一天，村主任安排我们给仁安寺拉炭，我一大早就赶着大青马去原平西山拉炭，一路上大青马非常卖力，尤其在回来上坡时很卖力气，在下坡时也能稳住辕，让我们赶车的没有机会甩鞭子，在太阳落山时，我们赶回了仁安寺，寺内建有玉皇殿，奶奶殿，龙王殿，文殊殿。我环顾寺院没有可以把缰绳拴在寺庙当院的千年松树上，开始卸炭了，和尚师傅一边给大青马饮水，一边端出饲料，就像欢迎远来的客人一样热情。卸完炭，我们在寺院膳食房用斋饭，期间住持师傅说起仁安寺的故事传说:他说仁安寺的卦很灵验，前些年，寺庙里有个师傅准备去内蒙古后山化缘，临走前在地藏殿打了一卦，卦象显示“凶卦”，他不以为然，后来不顾众僧相劝，他执意去了内蒙，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听到师傅的声音，我们很为之惋惜。再就是咱们这寺庙里的地藏殿，如果在夜晚听到有铁链“呼啦呼啦”的响声，寺庙里的师傅就会说给居士们:“阎王爷安排要收人，近日就会有人去世。”这些已经应验了好多，所以，我也很相信。

大青马的厄运

寺庙的师傅不停地给我们讲着仁安寺的故事，好像都是真的，和我同车的赶车老把式张增福也好像被这些故事所征服，他随口一说:“我以前从来不相信这些，今天师傅您这么一说倒让我对仁安寺神秘了许多，那您给我也占上一卦，看看我的流年运气如何？”只见这个师傅应了一声，便去后房取来卦签筒，他让张增福师傅拿住摇三下，看看弹出的卦签。张师傅从来没有占过卦，只见他口中还念念有词祈祷着把卦签摇了三下，忽然跳出一个签，张师傅双手递过去。寺庙里的师傅说:“占卦不留情，留情不占卦”我就按卦签实说吧“近日你的运势不好，请一定要保重。”没等人家说完，张师傅迫不及待问道“那我们的大青马呢？”他说“这运势就跟大青马有关，天机不可泄露，阿弥陀福！”张师傅很着急地又说“我们的大青马没事吧？”寺庙师傅无可奈何地说“这种流年运势不可逆转，我没有办法改变，请您注意便是，阿弥陀福！”从此以后，我每天和张师傅出车都格外小心，张师傅在出车前还在家中上三炷香祷告一番，然而，在占卦后的第三天，大青马就真的出事儿啦。

​那是我们按照村主任安排，马车拉上民兵们“破四旧”时从村民家和寺庙里弄下的铜铁去县城收购点卖……大队会计用卖铜铁的钱给全村社员们到县供销社买了一马车咸盐。那时不像现在有塑料编织袋分装，而是只把马车上四周拦起来散装着。我们赶着拉得满满一马车的咸盐，一路听着大队会计的调侃，坐着马车愉快地走着，一会儿就从县城来到了下平城滹沱河边。据万历版《代州志》记载:“代多山而少水，山虽枚举，姑標其著；涧沚之水，固不登於書，然其源甚微，其流甚短，即滹沱名河，冬春间一衣带耳。……”只见河水清澈见底，这儿河面挺宽，足够500米宽；水流缓慢，也不深，我们去县城时拉铜铁过河也是从此经过，张师傅观察一番说“今天天气多云但没下雨，应该没问题吧？”他像是问自己，也好像在问大青马，只见大青马昂起头，又低下头，左前蹄还不停地刨着，我不知它在回答张师傅，还是什么情况？后来，大队会计说“没问题吧，咱们刚才进城走这儿不也挺顺当吗？”于是，张师傅一跃而起坐上马车，随着红缨马鞭在空中一响他一喊“驾！”大青马迈开了腿，开始过河了。在行进到河当心时，马车车轮陷进去不能走了，先前张师傅挥动马鞭抽打着大青马，“驾”“驾”“驾”地不停地喊，而大青马使出浑身劲使劲拉，旁边的两个骡子也和大青马配合着，齐驱并驾，几乎是在“冲锋”，一阵一阵一阵，马车的车轮越陷越深，那真是“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张师傅急得几次挥舞着马鞭不忍抽打大青马，大青马也好像特别理解此时此刻张师傅的心情，埋头狠命拉，此时的我和会计都着急的忙跳下车一块儿推车，然而，车没有撼动，大青马也深陷河沙中不能自拔。原来滹沱河的沙子都是细沙，有“吃石头”和“滹沱河石头逆水而进”的传说。不动还好，越动越往下陷。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我们前面是水，后面是水，马车和马陷入其中不能自拔的时候，东面上游发来了大水，我们眼睁睁看着大水淹没了整个马车，我们叫天天不应，叫河河水“哗哗”流好像在嘲笑我们。顷刻之间，一马车咸盐被水冲化殆尽。张师傅说“咱们的咸盐已被大水冲走，这次咱们一起用劲往出弄大青马和车。”大青马好像听懂张师傅的话，拼命地低着头用力拉车，它却不知道自己陷进河沙中，自拔不了，一用劲把右后腿给弄断了，后来，我们众人把大青马腿拔出来，缓慢地将马车推过滹沱河上了南岸。我爱抚地抚摸着大青马，张师傅一声不吭抽着烟锅带，后来，慢慢的把大青马从车辕上卸下，一拐一拐地回了大队。当走过村中时，街上的人们无不惊讶地询问大青马的伤情，大队主任立即安排去叫公社兽医站的兽医来为大青马医治。

​大青马的眼泪

我陪着大青马，为它饮水，为它敷药，它很懂我地和我示好，又向是安慰我，大队干部都很着急，我见革委会主任嘱咐公社兽医说:“这匹四银蹄大青马是我们全村的最大家当，实话跟你说，它是一匹汗血宝马，最具灵气的神马，成吉思汗就是骑乘这种马驰骋疆场，踏遍欧亚大陆的。这是一匹高贵的马，价值昂贵，是马中极品。你一定要认真医治它，它可是我们全村人的大功臣，千万不能有半点闪失啊！”公社兽医查看大青马的伤后，和主任说“由于马是单腿动物，马腿骨折后一般无法固定，它又不能躺倒静养，所以不好治疗。”主任问“你说咋么办？”兽医说“古代的战马一般骨折后就得处死，如果治疗，它太痛苦了。”主任说“我们知道你说的意思，但我们不想让它死……”就这样他们交换了医治意见后，只见在这位兽医指挥和众民兵的帮助下，把大青马前腿吊起，在后腿不能用力时兽医给马医治骨折的后腿，大青马很配合手术，没有一丝反抗。在他们折腾了将近一上午后，我抚摸着大青马安慰它，只见它的眼角流出两行泪，用它的嘴亲吻我的手，像是和我打着什么招呼，非常亲密。怀念大青马　

马是人类的好帮手，也是我们的好朋友，人们和马在千百万年来也结下了不可磨灭的联系，尤其我们的大青马在我们心中是高贵的，是美丽的化身，是神圣不可玷污的神马。这种马已经非常稀少了，我们想竭尽全力医治它，挽救它，然而就在给它手术后的第二天，它突然就死去了……我和张师傅以及大队主任等人都好像失去亲人一样悲痛，张师傅和我都在流泪哭泣。后来我不忍去看他们的处置，只听说大青马肚子里还有个小马驹也死了，村里人们没有一个人忍心去吃它的肉，就把大青马和小马驹一块儿埋葬了……

大青马走了，我明白了那天大青马亲吻我是在和我告别的用意，它是多么有灵性啊。它的离去，我再没有去大队赶马车，我一连在家呆了半月多没出门，有一天我去供销社买火柴时，听到街上的人们谈论着大青马，他们说大青马有多英武好看，也有的说大青马的死真可惜，也有的就又说起那天给仁安寺送炭时，张师傅占卦的事；也有的说大青马那天去县城收购站卖民兵们撬下来的铜铁好像里面有覌庙——玉皇庙里那个铜塑玉皇，那是玉皇在显灵……人们各说各的，总离不开对大青马的怀念。

时间已经过去整整60年了，在仁安寺落成剪彩庆典的今天，我不由的因梦又想起那次在仁安寺的占卦，想起大青马——我们的老朋友，它的秀气英武又好像出现在我的眼前，这咋这么巧合呢？我怀念它，它很有灵性，谨以此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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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根有 山西省忻州市代县公安局交通管理大队工作 爱好文学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