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晓章结婚后四年生下一儿一女,一九七六年时,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结束,国家的很多政策发生了改变。他在他丈人的帮助下,现在已经是神河村的书记了。公社大队改成乡镇村,条件好的农村这时开始通了电灯。他率先把全村通上了电灯,把村级土公路边开发屋基地,有偿出售,村中有胆识有钱的主不少人买屋基盖房,这是最初的小街雏型。在多年以后,孙晓章还以此居功自傲,没有他就没有小街的发展。但在小街的发展中,每一份屋基地的有偿出让,他都没少捞好处。他和村里的会计主任串通一气,他不敢一个人独自吞掉,这是中国式的最初腐败模式。虽然他每当把钱分给他们时也感到心疼,但这样一来也是安全的。
在短短的几年中,他把全村治理得井井有条。现在他又想把村里的土路修成沙子路,资金就是用出售路边屋基地的钱拿出来,不够的话就向村民再筹一些。他在村党委会上一提,众人皆成,工程实行招标。消息一出,村中立即有几个人跃跃欲试。这段公路,全长三公里多,这么大的工程谁不想做?
李东村是瓦工,现在也带着一个小工程队在外面干活,当然知道这项工程有赚头。他曾听父亲说过,他家和孙家过去的一些过节,知道孙晓章不会轻易把工程让给他来做。但李东村闯荡江湖几年,对江湖上的这些小道道已了如指掌,不由得大方一笑:
孙书记,你把这个工程包给我,我绝不会亏待你的。这里也没有别人,我们都是乡里乡亲,有钱大家赚。只要这个工程包给我做,你路边上那三间房子我替你盖好,可以盖一层。平时进材料时你去看看,做做样子,不要你掏一分钱。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你看如何?
孙晓章在路边靠近村委会附近,真有一份屋基地,一直没有钱盖。他在村庄里面有一栋三间砖瓦房,是多少年积攒才盖起来的,现在突然有人要无偿的把他盖三间平房,他怎能不动心。虽然他从心底不愿意把工程包给李家人来做,上一代的恩怨他还耿耿于怀,他是一个很记仇的人。李小霞的突然离去后,这几年孙李两家确实相安无事,各人过各自的生活。李东村头脑灵活,中学毕业后就学了瓦工手艺,短短几年过来,已成为一个小包工头。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建一间砖瓦房的成本大约是一千多元,平房稍高点。这样一算,三间平房也要四、五千元。整个一条沙子路的工程有七、八万。李东村既然答应帮他盖三间房,那是绝对有把握的。羊毛出在羊身上,这年头,一个人挣钱不是一个人花,就像那种能喝上茅台酒的人,是从来不花钱的,花钱的人是从来喝不起的。
这是孙晓章做村书记以来做的第一件大事,干得如此漂亮完美,自己都佩服自己有这样的才能。原来钱来得竟然如此容易,不就是在这个小小的平台上吗?不在这个小平台上,谁来理你?这时一个普通农民的工值才一块多钱,通过这么一项工程他就赚了几千元,神不知鬼不觉。
一切进展顺利,这边路基开始整理,那边孙晓章忙着建房,路还没有完工,三间平房就建好了。村里的主任、会计,每人得到一千块钱,也相安无事。以后在多年的合作中,形成了牢不可破的铁三角,村里的任何事,三个人都达成了默契。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农村已经分田到户,实行土地责任制,每年农民的土地要交公粮,两上缴。几年来每亩从一百多元上升到二百多元,不善管理的农民两上缴就出现困难,秋后出现不少人交不起,其中当然也不泛耍赖之人,这给乡村的工作带来一定的难度。但在神河小镇神河村,每年的两上缴都能基本完成,因为神河村的书记是孙晓章。他的那一套工作方法被人们总结出来,真是攻无不克。一般来说,两上缴的那点钱还是交得起的,有些人看到孙晓章关系好的人都不用交。书记的老相好刘海芳家,基本上没有交过两上缴。但这些你一般人能眼红吗?让你把漂亮的老婆舍出去你舍得吗?所以凡事都得看开,有得必有付出,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些眼红人家不交钱的就是不识时务。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什么也舍不得,能干成什么事?这其中当然有那些自以为聪明的,写信检举他,因为一个村书记的收入众人皆知,刚盖好三间砖瓦房,又盖了三间平房,他没有三头六臂,凭他的收入也不符。当时农村大部分人家住的还是草房子,多少年拼搏下来能盖三间砖瓦房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可是举报有用吗?你没有确凿的证据,就凭你一封举报信就能把某一个人办了?老百姓们总是把事情想得那么天真,要是人人都那么遵纪守法,公正无私,还要那么多监狱干吗?每天都有人在犯错误,也有很多人在做好事。犯错的人之所以还没有被发现,那是还没有达到一定的气候,人家也是一步一个脚印,步步为营,计划缜密。要不常有人说,智商最高的人还是官场上的人,总不会听说某个老百姓因贪污腐败突然被抓起来。老百姓根本没有这个机会,谁都想赚钱,不是他们有多么高尚,他们压根就没有腐败的机会。
孙晓章当然知道背后有人控告他,镇里领导曾经把那些检举信拿给他看,他自己心知肚明,官场之道,执行上面的,下面的不可能面面俱到。对于那些不识时务的,想马儿跑得好,又想马儿不吃草的人,他认为这些人就是刁民,对这些人绝不含糊,有时必须釆取一定的措施,必要的手段。这不,李东村的叔伯兄弟李东财曾检举过他,这一次机会来了。
村庄里的房子都是有规划的,房屋都是一排一排的,李东财的门前有一条小路,那时候都是土路,有三米五宽,路前面又是一排房屋,前面这家是赵时中。赵时中原来的三间草房子扒掉,建了三间砖瓦房,但是房子进深宽度受限,后面到路边了,当时赵时中老婆刘海芳问过孙晓章,能不能向后让一点,枕边风一吹,孙晓章当时就痛快地答应了此事。这样一来,刘海芳家的房子刚好建到了路边,屋基垫过来一米,平时也看不出来,虽然规划的路是三米五,各家草堆、种菜都有侵占道路的。这时村里面打算把村庄里面的小路疏通一下,准备以后铺水泥路。这样问题就来了,如果按照原来的路基规划,刘海芳家的房子就是建在路上,现在扒掉刘海芳家的房子是不可能的,人家已经成了永久资产,并且是他书记点头同意的,这样路就得改道,到李东财家门口就要改道,突然来个转弯,这一转弯,是个人都看着不顺眼。刘海芳家仗着有书记撑腰,孙晓章又因为李东财曾几次检举过他,一直怀恨在心,也想借此机会修理李东财一下。两天前孙晓章找到李东财,李东财坚决不同意改道,为此,今年李东财家的两上缴也抗拒不交,为此事两个人大吵起来,孙晓章扬言不会放过他。
老李沉吟一会:孙晓章这个人与他父亲不一样,他父亲为人坦当,心直口快。孙晓章却是个阴险小人,他凭借在文革时造反起家,善于投机钻营,又仗着他丈人的后台,他在我们神河村就是土皇帝,谁敢惹他?这次对付你,我估计他准会拿出文革中的那一套,他现在在村书记的位置上,可谓一呼百应,把本村的村民小组长,村委干部,再找两个穿制服的乡联防队员,还可能雇佣一些社会闲杂人员。这样一来,纠结个二十多个人不是难事。他这个阵势一般人是招架不住的。你家里才三口人,你弟弟还在读书,孩子还小。我看你找他们几个叔伯兄弟几人,凑起来也该有六七个人,先对付一下。你们只能在家里严守,你们人少,千万别出去与他们正面交锋。最重要的是,你们不能先动手打他们,因为他是代表一级政府,来收拾你这个刁民的,他们是在执法。如果你们先动手,那么就正中他下怀,正好让他找到借囗收拾你,明知道是公报私仇又怎么样?
这几天,李东财一家大门紧闭,每天早上吃过早饭,叔伯兄弟几个就来到他家,共七个青壮年。第一天平安无事,第二天,刚吃过中饭,孙晓章带着一队人马,正如老李所料,一行二十多个人,加上看热闹的人有近百人,浩浩荡荡而来。孙晓章走在最前面,上身穿着短短的黄色军用小棉袄,李东财家屋前的院子里像看大戏一样的被挤满了人。首先上前的是一位姓李的治保主任,他和李东财家是一个家族,与老李平辈,属于远房。他挤向门口,门口有李东财的两个弟弟把守,他俩三十多岁,年轻力壮,还有几个兄弟都在屋里。老李之前一再关照李东财,如果治保主任来,不能让他进来,他进来只会分你们的神。如果是孙晓章冲上前,一定要把他拖进屋里,千万不可与他们在院子里交手,在屋里,他们胆敢动粗,就不必对他们客气。因为他们进入屋里,属于私闯民宅。在屋外,他们人多势众,你们绝对讨不了上风。
此时治保主任上前欲挤身进屋内,李东财说:对不起,您虽然是我叔叔,今天我不能放您进来,今天是书记带人来找事的,任何人朝我屋里闯的,我都不会客气,请您赶紧回去,有什么话,有书记直接来说。
孙晓章这时板着脸,本来就乌黑的脸此时气得更黑了:李东财,你可别不识抬举,今天的两上缴,你非交不可,不交的话,你也看到,今天就直接搬你家的粮食。那时农村最值钱的东西就是粮食,粮食就是农民的命根子。
李东财:我并非想抗交两上缴,你带人把我屋前的路拐成这么大一个弯子,你是明摆着欺负我家,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在神河村,人人怕你,我李东财就不怕你,你孙晓章今天有种就把我弄死,弄不死我你休想把我家的粮食抢走。
那些村组干部本来就看不惯孙晓章的霸道作风,见李东财这吓人的阵势,谁敢上前,孙晓章也不敢向前冲。倒是治保主任见形势不妙,眼看孙晓章下不了台了,赶紧上前把孙晓章向后拖:孙书记,消消气,有话慢慢说,让我再和他们谈谈,问题一定会解决的,大家先回去。村组干部一干人,本来就不想来打架,趁机一哄而散。
静静的神河
第六章:神河村主任(一)
这件事以后在治保主任的调解下,答应李东财家,路还是直的,在铺水泥路时把原来三米五的路,改成两米宽,把路缩窄了。没有扒赵时中家的屋基,也没有向李东财家的地里拐弯,只是把宽路变成了窄路,既然路弄直了,李东财家的两上缴也顺利交了。
上世纪九十年代,村里的小学需扩建,神河县教育局划拔三十万,村里拿一小部分,具体由村里负责建造,消息灵通人士立即与孙晓章拉关系。老李的儿子李东村,因为上次帮助李东财家,与孙晓章撕破脸皮,已经断交,学校扩建的工程就不指望了,最后工程落入孙晓章的干女婿之手。孙晓章和这个干闺女的关系众人皆知,这个故事说出来太落入俗套,不值一提。
孙晓章把村小学校扩建工程包给干女婿,干女婿把他小街上的那三间平房又加了一层,各取所需,心安理得,人不知,鬼不觉,一切天衣无缝。这事在二OO七年被李东村等人举报,上面追查下来孙晓章才下台,但是他一直没有闲着,下两任书记被他一一拱下马,他就是想把儿子孙毕世扶上去。
跨入二OOO年后,孙晓章的儿子孙毕世在部队干了一年多突然回来,他自己解释说,是儿子身体不好回来的,具体什么情况,没有人去关心的。他直接把儿子安排在村里面,先做个村民小组长。
孙毕世是怎样的一个人?在学校是个学渣,每年升不了级,一到升学时,孙晓章必到学校和老师说,让他儿子升。他是村书记,哪个老师敢不给面子。平时孙毕世成绩再拉稀,老师也不去批评他,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孙毕世生得矮胖,五三大粗,一般小同学都被他欺负,仗着他是书记的儿子,同学们敢怒不敢言,老师也睁一眼闭一眼装着没看到,这样更助长了他的气势,好不容易巴到初中毕业,学是彻底上厌了,走上社会。俗话说,猪一群狗一党,他这样的人只能结交那是地痞流氓做朋友,经常与人打群架,被派出所抓过多次,一被抓起来,孙晓章就花两钱打点一下,把他再捞出来,这样反复几次,孙晓章也无可奈何,心想,不如把他送去部队,让人家管一管,或许还能好点,在家混下去,迟早一天会进牢房的。
孙晓章上下打点,孙毕世在部队干了一年多,家里倒也清静了许多。孙毕世在部队居然混了个党员,说白了人人都懂,还不是他老子出的力。
现在孙毕世被他父亲安排在本组任村民小组长,记得第一次村民小组开会时,孙毕世憋得脸红脖子粗,你让他坐在台上讲话,恰好逼着张飞做文章,你叫他舞枪弄棒打架斗殴还行。孙晓章没有办法,只好代儿子向村民讲话,在背后少不了传授他官场之道。所以说,人不是天生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你首先得有这个平台,没有平台,你纵有天大的本事照样施展不了。几年一过,孙毕世在台上也能人模狗样地讲话,其一其二其三板板不乱,条理清淅,学着他的父亲打着官腔,这个那个一套一套的。
经过十几年的磨炼,孙毕世现在已经是神河村的主任,名义上是二把手,一把手书记是镇里委派的外地人,其实就是他负责村里工作,权力最大,不放过任何可以牟利的机会,举个小小的例子吧。
有一次农户的地里要架设电力铁塔,土地已承包给他人,按理,电力公司赔偿款要给土地承包人与农户,双方价格已谈妥,两个铁塔六万元,但孙毕世坚决不同意,并且理由充分,说只要是神河村的铁塔都得归村里统一管理,由村委会沟通,在酒桌上无意间说漏了嘴,说神河村有九十多个铁塔。最终那两个铁塔总共赔了三万元,其中猫腻外人一慨不知,老百姓更不知道那近百个铁塔的赔偿款去向。很多铁塔并不在私人地里,这些真相没有人去查过,在村务账面上也不会有收入记录的,一切顺理成章,天经天义,神河村的天空依然那么堪蓝美丽,人们安居乐业,一片和谐的景象。
李东林家这次面临拆迁,对于拆迁赔偿金,上面没有统一的规定,具体以双方协商为准。因为孙、李两家以往的过节,李东林认为拆迁款远没有到位,那天拆迁工作组的一干人到李东村家就想强拆,挖掘机开过来了。
李东村老婆纪小英看见这阵势就开始骂骂咧咧:你们这帮人还讲不讲理呀?土匪吗?挡在挖掘前面就是不让过去。
孙毕世手一指纪小英:你说谁是土匪?
纪小英:难道你不像吗?你以为你的官很大是吧?仗势欺人,就你肚子里那点货水谁不知道,摇身一变,人模狗样。
孙毕世:你这婆娘别太猖狂,我们来拆迁是政府招商引资,你胆敢拒拆就是违法,照样收拾你。
纪小英:吆,老娘可不是吓大的,你今天有种就来强拆,没种就他妈给我滚蛋。
孙毕世向挖掘机师傅大喊一声:开过来,拆。又伸手去拖纪小英,纪小英赖坐在地上不走,两个人撕扯起来,纪小英被孙毕世踢了几脚。站在旁边的李东村见老婆被打,立即过来相帮,朝着孙毕世后背就是几拳,孙毕世见背后遭袭,转过身照李东村就是一顿猛揍。打架斗殴是他的强项,他是当过兵的,在部队又训练过,而李东村只有一股蛮力,哪里是他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李东村甘拜下风,只有挨揍的份,但他拒不肯认输,纪小英这时又站起来撕扯,又被孙毕世一脚踢飞,李东村见老婆被踢飞,不顾一切一头拼命朝孙毕世的腰上撞去,孙毕世转身拦腰把李东村举起,狠狠地向地上摔去,李东林惨叫连连,再也没有爬起来。
拆迁工作暂时停下,李东村被送去市医院救治,经查,肋骨断了九根,其中三根穿肺,孙毕世也装模作样在县医院躺了几天。一切医疗费用有镇政府出,赔偿李东村一家一笔费用,拆迁赔偿款又提高一些,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也活该有事,在二O一九年春,神河小镇化工厂发生一起特大爆炸事故,此事惊动了高层,新闻轰动了世界。上面派督查组下来,一边救灾,一边经过多方考证,决定把距化工集中区最近的神河村居民全部拆迁。在征询当地政府意见时,镇、村政府意见出奇的统一,坚决不同意,说化工厂对居民的影响并不大。原来,村落一但拆光,某些人的利益会受到影响,好比到沙漠上去任一个省长,权再大,你去领导谁?当然,这只是内部传言,真相还得进一步证实。
在各级政府的领导下,救灾工作顺利进行,孙毕世作为村主要领导,也是忙得跑前跑后,尽责尽守。
这一天,孙毕世与两个村干部在村电排站边接受县电视台釆访,一辆黑色大众轿车突然停在他们面前,车上下来三个人,为首的一个人问:你们谁是孙毕世?
孙毕世:我就是,请问你们是?
来的人其中一个说:这是我们神河县打黑除恶行动的张队长,请你跟我们走一趟。说着两个人就挤到他左右,不由分说,把他拷起来拥向车内绝尘而去,把另两个村干部惊得目瞪囗呆,赶紧向老书记孙晓章打电话。
这次行动是秘密的,是全国性的一次大风暴,县打黑除恶行动组是由省直接领导,所抓人员,县委以下干部皆不知情。目标不管你是黑社会集团,还是村匪路霸,地痞流氓,都在打击范围,还社会一个清新的空气。
自从孙毕世抓起来的那天起,孙晓章可就忙起来了。女婿的车整天载着他东一头西一头,像只无头苍蝇乱窜。孙晓章不愧是官场老手,可别看他已经七十多岁了,他的脑子你一般人还是比不了的。他首先开始找人蔬通关系,与案件有关的人都开始送礼,拿钱买路,反正这些年钱没少赚,拿出这些钱来也不费劲,虽然拿出来肉疼,也没有办法。另一方面,在下面窜动神河村的党员,写联名信保他的儿子,各人碍于情面也不好不写,这也不是白写,每人一条硬中华香烟作为酬谢。
由于他家在县公安、检察院里有亲戚,以前孙毕世很多次打人事件都被压下,这样也助长了孙家父子的嚣张跋扈,视打人如儿戏,满不在乎。不得不说,在我们中国,关系网是永远取代不了的。这次风暴来得太突然,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如睛朗的天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老百姓听到此事奔走相告,觉得老天爷终于开眼,让人扬眉吐气,就差放鞭炮庆贺。可谓任何事都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天堂的人也有可能下地狱。世间善恶皆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可是人们高兴得未免有点太早了,孙家有的是钱。人们忘了,这是一个有钱人有话语权的世界。孙毕世虽然被关起来了,很多事情他拒不交代,这边孙晓章多方打点,那边举报信像雪片似的飞向打恶除恶办公室。
曾经有一位官场上的朋友说过:世上最聪明的人是当官的。当然,商人也聪明,商人谋的是利。官谋的是权,有权则会带来利,一切都是联锁反应。所以,作为一个小小的村官,国家最低领导人,工资现在涨起来才三万左右一年。这点钱够啥?可以在县城市区买房子吗?可以把子女送到一年几万的私立学校读书吗?可以玩几十万的轿车吗?可以开小银行放高利贷吗?看似绝对不可能,可是现实中确实是真实存在,孙毕世都拥有了,办到了,人们已司空见惯。这么说吧,作为国家最低领导人的小村官,就是一分不给都有人抢着干,人们总不会觉得这些人的觉悟有多高吧?他们在为人民服务还是为了谋取自己的生财之道?
雷声很大,令神河村的人们欣喜若狂,可雨却迟迟未下。主要举报人李东村被公安人员带走了,出来多方领导与他谈话,并许诺,只要他撤诉,可以一次补偿十万元给他。李东村确有点动心,可他老婆纪小英不干,她当时也被打得住在医院二十多天,李东村在市医院两个多月,都是他弟弟照看的。纪小英差点守寡,所以她恨死了孙毕世,现在孙家拿区区十万来摆平此事她怎能同意。但李东村经不住那些人的软磨硬泡,签了协议,把钱领回来了。
纪小英气得大骂:你奶奶个熊,人家给你点钱,你就连屄脸都不要了?奶里格屄你还是人揍的吗?你爹怎么揍出你这个歪瓜裂枣?把你先人的脸都丢光了。孙毕世那小子,万人揍的种,瞎屄格瞪眼的,能奸出啥好鸟来?上梁不正下粱歪,结个葫芦歪个腚。孙毕世这个龟孙子,赶上这个政策,算他倒楣,国家要惩杀这帮畜生,现在控告他是名正言顺,顺应民心,等了好几年,终于出了这口浊气。他差点把你揍死,你奶奶格熊样昨就不长点记性?
李东林被老婆骂得狗血淋头:要不,你把钱退给他们吧?
纪小英:昨啦?你奶奶格熊样,你能拿回来就不敢送回去啦?你不敢去,我去。你瞧瞧你奶奶格屄那个熊屌样,你还是一个站着尿泡的男人?
第二天,纪小英风风火火的把十万块钱送到县打黑除恶办公室,扬言不告倒孙毕世绝不罢休。
这时候孙毕世已经放出来了,并且有一个冠免堂皇的理由,保外就医,监外执行。孙毕世那壮得如牛的身体,能有什么病?还不是装死,说是生了一种死不了又一时治不好的病,一切都是套路。人家神道广大,各路香都烧过了。
纪小英在家又和李东村闹:这日子没法过了,如果你他娘的不去上告,我俩就去离婚,还过什么日子?过你奶奶格屄散熊。
李东林看十万块钱已被她退了,只好硬着头皮再去告。

静静的神河
第六章:神河村主任(二)
李东村长这么大去北京还是第一次,姐姐李小霞在北京做面食卖包子,他姐夫原来就在北京做这行,李东村到北京没有其他熟人。算起来和姐姐有好几年没有见面了,姐姐结过婚以后曾回来过几次,自从去北京做生意就一直没有回来。
李小霞:你怎么有空来北京的?上次他被孙毕世打伤她也知道,所幸自己当年听了父亲的话,没有嫁给孙晓章。孙晓章现在虽然不在台上,在幕后却是一个总指挥,一直鼓动孙毕世以武服人,他把文革中造反起家的那一套真经尽数传给了儿子孙毕世,孙毕世又是打架天才,这套真经到他手上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李东村把最近家里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李小霞。
李小霞:他们这些人真阴毒,身为党员干部,把人往死里揍,你以后不要理这种人,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李东村:姐姐,这次我来就是准备告孙毕世的,现在打黑除恶风暴席卷全国,这是我伸冤的绝好机会,我不能再放弃了。几天前,他家请人与我谈话,拿十万块钱封我的口,纪小英坚决不同意,又把钱退回去了。在市县人家都有关系,我是告状无门,只好跑到北京来。可我到这里人生地不熟,也找不到地方。
李小霞:你自己先上街上去逛逛吧,玩几天再说,你难得来一趟北京,有些事过几天或过一段时间会慢慢淡下来的,冤家易解不易结,毕竟是乡邻,也许过段时间你就会淡忘了。李小霞心地善良,不支持他上告,再说现在的状也不是好告的,能忍就忍忍吧。
李东村:姐姐,我本来也是被他们说服了的,可纪小英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孙毕世在村里横行霸道,鱼肉乡里,现在赶上这个政策,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怎么能错过?
李小霞:没用的,你听姐姐话,咱别告了,你告不倒人家的,到头来却是把自己害惨了,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先玩几天再说吧。
李东村见姐姐一点也不支持自己也无法,他在北京的大街上瞎逛。他只是在电视上看过天安门,人民英雄纪念碑。可是他这次来无心看这些风景,一心想着告状,却不知信访部门在哪里,突然灵机一动,不是说有困难找警察吗?那就去找警察问一问,正好见不远处有一个交通警察。
李东村走上前:警察同志,你好!
警察:请问您有什么事?
李东村:我想找信访部门。
警察立即警觉起来:请您等一下,让我打个电话。
十几分钟后来了一辆车,下来两个人,请他上车,来到一个地方也不知哪里。来人问他是哪个地方的,看了他的身份证,另一个在打电话,半小时后又来了两个人,原先打电话的那个人说:人就交给你们了,人家有什么问题帮人家解决一下。李东村被后来的两个人请上车。
李东村:请问,你们是信访局的吗?
其中一个人并没有正面回答他:你是来北京上访的?
李东村:是呀。
那人说:你这是违法上访,这上访得一层一层来。
李东村:我在县里、市里上访过,可人家关系太多,没有人替我做主。
那人说:不管怎么说,你这是违法上访,属于违法,现在得遣送你回原籍。
李东村:我不回去。
那人说:这可由不得你,家里人已经来接你了,我们相遇后你就上他们的车,以后还是少惹事生非,你的问题如果他们解决不了再说。
李东村:难道就没有讲理的地方?
那人说:已经给你讲那么多道理了,你先回去再说吧。
第二天下午,神河县神河小镇派出所的周所长的车接到李东村:好家伙,你都逛到北京来了。
李东村:难到我去北京还违法?
周所长:你如果去玩玩肯定不违法,你去上访就违法了。按照规定,得拘留你七天,这回你得老实的进去休息几天。
李东村:拘留就拘留,除非你们把我关一辈子。
周所长:谁也没有权利关你一辈子。车子一直接把他送到县城南开发区的拘留所。
李东村搞清楚自己的处境倒一点儿也不惊慌,自己一辈子没有蹲过监,这次被孙毕世打个半死,还弄个牢坐坐。打人的人却逍遥法外,共产党的天下难到能允许这些人猖狂下去?他不就是有钱有关系吗?那么多大老虎不也照样被抓起来了吗?难道这小小的村官就扳不倒吗?
李东村被拘留的消息不径而走,孙晓章在家乐不可支:让他去告吧,把自己都告牢里去了。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孙晓章的这种嚣张气焰,过后被他那检察院的亲戚知道狠狠批评了一顿:别以为你儿子出来就没事了,他现在是保外就医,平时居家不得离开本县,每周都要到派出所报到一次。你的那一套执政理念已经行不通了,现代人靠的不是打砸抢,现在国家自上而下都在反腐倡廉。你的儿子这次失足,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从小就耳濡目染,受你的影响极大,这次他的前途被你彻底葬送了。自从抓起来的那天起,党员就被撤了,从此政治生命结束。你竟然还执迷不悟,真是老糊涂了?你们这些村官,真是太拿自己当干部了,土皇帝做惯了吧?平时没少得罪人,你知道这次有多少人告你们父子?你本家姓孙的就有七、八个人,有人告你的打人的,贪污受贿的,乱搞男女关系的,可见你们父子很不得民心。你们父子可真是人才,你们怎么就看不清形势?现在举国上下都在打老虎拍苍蝇,像你们,充其量也只能算只蚊子吧?
孙晓章被骂得狗血淋头,脸红脖子粗,无言以对。可现在说啥都晚了,只有听从亲戚吩咐,花钱消灾,息事宁人,因为李东村扬言还要去北京上告。
亲戚接着说:人家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告倒你儿子不可,你们这么多年来的所作所为,难道你自己心中没数,有多少胜算?现在还不知低调点,小不忍则乱大谋,亏你在基层干了这么多年。还是算了吧,做了这么多年基层干部,你也该知足了,还是省省心吧。你看这一次,你家花了几十万,难道你还想把这些钱捞回来不成?别再做美梦了,这次风暴是自上而下,比你有钱,比你有后台的都被办了,你们父子从今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吧,人在高处不胜寒,此后你们低调些,不要再出风头,人们会慢慢地把这件事淡忘的,你们只要不出尖,也就没有人去追究了。
李东村在拘留所里的第三天,有人找他,是上次找他调解的那个人:你这次出去不要再去告了,让孙家补偿些钱给你,你看行吗?上次十万是有点少,这个可以再商量一下,好吗?
李东村一听有点动心,但他知道老婆的脾气:这件事得容我考虑考虑,和家里人商议一下。
那人说:可以呀,下午你可联系你家人直接到这里来谈。
纪小英接到电话下午来到县拘留所,经过几番蹉商,最终以孙毕世家一次性补偿李东村家二十二万元,达成谅解,不再追究,写了协议书,按了手印,保证以后不再上访。
这件事暂时就这样平静下来了,孙毕世也大摇大摆地在村里四处转悠了,老百姓只能私下议论:人家到底是有钱有关系,人人都猜到孙家是拿钱摆平此事的。

静静的神河
第七章:女教师齐小玲(一)
孙毕世这段时间倒挺休闲,无官一身轻吧,也渐渐地敢出头了,去饭店正常是晚上去,并且去的是一些偏僻的小饭店,这样碰见的熟人少些,毕竟从一村的领导人,一下子跌到阶下囚,落差太大,再不要脸的人也会觉得无趣。他父子俩也知人们在背后幸灾乐祸,拍手称快,他们自己做的事比谁都清楚。
化工厂爆炸后的第二年,也就是二O二O年春天,这一年全世界爆发新冠疫情,正值清明,孙毕世带着老婆与两个儿子,在神河大堤上放风筝玩,这时一辆白色警车朝他们开过来,孙毕世现在见到警车脸立即变了色,完全是条件反射,就像惊弓之鸟。他忘不了去年突然被逮捕时的情景,昨天星期一刚在派出所里报到过,今天又会怎么样?他不知道这辆警车是不是因他而来?反正他现在一听警笛响或看见警车,心就紧了。他这么想着,警车已到他跟前,先下来的是镇派出所周所长,另两个警察他不认识。
周所长:孙毕世,这两位警官是福建某公安局的,他们有些情况想向你了解一下。
孙毕世一下子懵了,外省的公安找自己干什么?自己很多年都没有出过远门。
其中一个瘦高警官: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我们有一些情况要向你核实一下。
孙毕世的大脑像电影的镜头一样,飞快地运转,自己从部队回来已有近二十多年,与任何人都沒有联系,他们突然来找自己干什么呢?
在上世纪末的一九九一年,孙毕世那时刚刚二十岁,在家经常与人打架斗殴,他父亲也被他烦死了,一出事就去找人求情,他家那个在检察院的亲戚都被他烦死了:你一来我准没好事,如果你家是出个大学生,因为上不起学来找我借钱,我倒感到脸上有光,每次我净是这些龌龊的事,害得整个单位都晓得我有你家这个活宝亲戚。孙晓章被他说得无地自容,但还得厚着脸皮,点头哈腰陪着笑脸。这次出主意给孙晓章,不如把你儿子送去部队管管,如果再这样下去,迟早我是保不了他的,牢房是他最好的去处。
一经点化,孙晓章虽然舍不得宝贝儿子去部队吃苦,但在家再这样下去,牢房门已向他敞开,进去只是早晚的事。
孙晓章托人找关系,花钱是必须的,总算把儿子弄去部队。他以为这样一来,有人管了就万事大吉,殊不知一个人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孙毕世所在的部队,在福建省的某一个山区,具体是他们一个连队保护一个油库。这座山基本上是空的,当地居民并不知道他们守护的是什么。这里人迹稀少,山下有一个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村里的小孩上学要翻过这座山,到山东边的一所小学上学,有八、九个学生,年级参差不齐。这里还有一位老师,是一个刚高中毕业的老师,才二十出头,她是代课的,叫齐小玲。她下面还有个弟弟,刚上初中。父亲在工地上打工受伤,什么重活也不能干了,母亲身体不好,她不得不辍学,又不能出去打工,因为家里也离不开人,每个月拿着几十元的微薄的工资,有时放晚学回家在山上还要顺便打点猪草,中午和那些小同学一样,从家里带点东西充饥。山里人的生活一直不为外人所知,可以说,城里人喂狗的东西都比某些山区老百姓吃的强八倍。齐小玲有一次在县教育局组织的培训班培训时,看到城里的老大妈用猪肉汤泡米饭来喂狗,那条狗愣是把头别过去不吃,老大妈嘴里还乖乖儿子不停地哄着。当时齐小玲看到这情景,鼻子发酸,一口气跑到宿舍,眼泪刷刷地流。同宿舍的是小镇上的一位青年女老师,忙问她为什么哭,是不是谁欺负她了?
她把刚才看到的情景告诉这位老师说:我们山里人真不如你们城里的一条狗。城里人看到这个小故事,可能有很多人不相信,说是作者瞎编的,并且编得太离谱。因为大多数人只是偶尔在电影电视里看到山里人的生活情况,很多山区缺水,没有水稻,大米饭根本吃不上,缺衣少食,面朝黄土背朝天。有出去打工的,也只能在工地上做些出苦力的活,工资低微。碰着倒霉的,年底老板卷款跑了的,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有些狗屁砖家,说一九八O年,也就是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农民生活提高很快,不少农民进城打工,超过一定的数额要交工资所得税,事实上也交了。其实这些砖家真是放他娘的狗屁,他们根本没有到农村山区去过,他们的数据都是从电脑上七拼八凑整出来的。中国很多经济的发展,都靠的是农民工。放眼望去,各行各业里,都有农民工的身影。可以想像,没有农民工的存在会是什么样子?但可以肯定的说,离开那些狗屁砖家,经济会发展得更快,他们只是在造大粪。我在这里只能说,世间事,万事皆有因果,你过上好日子也不要糟蹋。别眼红那些腐败分子豪华骄侈的生活,包着二奶三奶,享尽人间荣华,一旦东窗事发,还不都是被打入十八层地狱。那时又装出一副可怜相,想博得人们同情,减轻他们的罪孽。其实,枪毙他们八十回,他们都不亏,扯远了。
孙毕世因在家实在混不下去才去当兵,他这个人还有一个特点,和他父亲一样,就是好色,在家里曾和另两个狗友诱骗理发店的一个小妇人,花点小钱连骗带吓,弄得这家理发店最后关门,她老公带她去外地打工了。
在部队一晃一年有余,这时正时夏天,他们除了值班站岗放哨,平时也没什么事,山区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不少城里人看到山区的风景优美,感叹大自然的魅力。有些山区的山山水水固然美丽,如果让你整天吃不饱肚子,你还会在那里忸怩作态,缠缠缠绵绵,无病呻吟吗?其实对于人来说,肚皮最重要,其他的全他娘的扯蛋。
孙毕世这天没有执勤,约一个新战士刘军,上山上捉知了幼果,还没有脱壳长翅膀的那种,用火烧了吃,洗净放在油锅里炸一下是最好吃的了。俗话说,吃喝嫖赌抽,孙毕世除了不吸毒,其他可是样样在行。他俩聚精会神地在找知了幼果,不觉天已将晚。
刘军:天晚了,该回去了。他是新兵,但和孙毕世臭味相投,在家里是待在城管队里的。谁都知道,城管队里没有几只好鸟,大多是好逸恶劳之徒,有几个正经人在那里干事?
孙毕世:不碍事的,他是老兵了,正捉得起劲,哪里舍得走?他俩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尖叫,不由得寻声望去,什么也看不到,这里的小路都被山上的野草长满,几乎看不到路了。他俩继续寻找,呻吟声越来越近,终于看见一年轻女子坐在地上,两只手捂着小腿,裤管已撕破,到近前才看清是齐小玲。他们认识,是山下村庄里的代课老师。此时,她雪白的小腿肚子上,鲜血直往外流。他俩赶紧上前问是怎么回事。
齐小玲:刚才被树枝绊一下,小腿被刀划了。孙毕世把自己的衬衫脱下撕成碎片帮齐小玲包扎,齐小玲挣扎着要站起来走。
刘军:你这样子还能走吗?
孙毕世:让我背你吧。他身体壮实,背个人走几里山路跟玩似的,不由分说,背起齐小玲就走。刘军把猪草筐背上跟上后面。
把齐小玲直接背到连队的医疗队,军医给她重新消毒包扎,没有伤到筋骨,但有几天不能下地走路的,得休养一段时间。刘军从食堂打点饭菜让齐小玲吃,孙毕世去找一辆人力三轮车,把齐小玲送回去。这时,连长刚从外面开会回来,表扬他俩几句,又叮嘱把齐小玲安全送到家,否则家里耽心。
他俩把齐小玲送到家,她父母千恩万谢一番不必细说,再三叮嘱两位小战士有空来玩。他俩告诉齐小玲父母,隔天到他们医疗队去换药,部队治疗红伤是最拿手的,一定会好得很快,齐小玲父亲把他俩送好远才回去。
时间过得很快,一周后,齐小玲伤口上的线拆了,但不能走太远的路,暂时还不能去上课,只能在家里帮父母干些轻松的活。这期间,孙毕世与刘军也来看望过她两次,还在部队的军人小卖部里买些零食带来,山里人,哪个舍得买这些东西。齐小玲长这么大没谈过对象,从没有与其他男人肌肤接触过,那天腿受伤,情非得已被孙毕世背到医疗队,当时就对他心生好感。大慨每一个女人都是这样,都会对第一个接触的男人心生好感,并且会留下很深的烙印,甚至以后委身与她皆是顺理成章的事。
这一天,毕世来齐小玲家玩,他来正常会帮做些家务,正好赶齐小玲母亲肚子疼,齐小玲和父亲急得团团转,因为去医院要先走二十多里山路,翻过这座山,在山那边才有公共汽车。齐小玲父亲身体不好不能背,齐小玲腿伤刚好点,自己走这山路勉强将就,也背不了人。
孙毕世一听说这情况:不就背个人吗?我来背,看看需要带什么东西,收恰一下快走。
就这样,孙毕世背着齐小玲母亲,齐小玲背着一个小包袱跟着后面,她父亲也走不了那么远的路,弟弟还要上学。他们翻过山,正好赶上去县城的班车,到县城一检查,急性阑尾炎,幸亏来得及时,需要手术,要先交押金。齐小玲去交钱,一问,需要交两千块钱,可齐小玲身上只有七百多块钱。医生为难了,医院有规定,交不了押金做不了手术,谁做谁负责。
齐小玲急得哭了:大夫,我就这么多钱,就是回家借也需要时间呀?不交,手术是不敢做的,望你们家属也要体谅。
齐小玲:可我家离这里近两百里路,就算回去借钱,最快也要后天才能到医院,那我妈的病能等吗?
院长:你母亲的病最好立即做手术,否则后果我也不敢保证。你想想你家县城或附近有没有亲戚?能先想点办法交一千五也行,我们医院再给你们减免一些,根据你家的特殊情况,我们医院也不打算赚你们的钱了。
齐小玲:我家县城哪有亲戚?
这时,孙毕世找过来了:怎么交个押金交这么长时间?
院长突然看见一个解放军战士进与齐小玲说话,忙问:你是她什么人?
齐小玲:他是送我们来的解放军战士,幸亏他背我妈妈,要不,我们也没有办法来。
孙毕世立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不就是两千块钱吗?院长,请你先安排伯母手术,钱我来想办法,能借您的电话用一下吗?
院长:你用吧。
孙毕世拔通了家里的电话,家里没有人接,又拔了村委会的电话,有人接听,正是父亲孙晓章。
孙晓章:儿子,什么事?我正在开会呢。他最耽心儿子在外面出什么乱子,因为儿子找他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出乱子,另一个是要钱。
孙毕世:你快点给我汇三千块钱好吗?我有急用。
孙晓章一惊,每次他最多开口要几百的,怎么突然要这么多钱干吗?忙问:你又捅了什么娄子?
孙毕世如此这般一说,孙晓章松了一口气:这回你小子终于办了一件正事,每回都是老子跟你后面擦屁股,不就是三千块钱吗?你把电话交给院长。孙毕世忙把电话交给院长。
孙晓章:您是院长吗?
院长:我是,您请讲。
孙晓章:我是你面前小战士的父亲,他说需要钱救人是真的吗?
院长:是真的,您儿子好样的。
孙晓章:请您立即安排手术,我马上到镇上电汇三千块钱过去,请您相信我,不要耽误病人的救治。如果因为你们延误手术时间造成病人危险,我会追究你们的责任。你把医院账号告诉我,不超过一个小时,把钱打给你。还有,假如这个病人的钱不够的话,你直接打电话给我,我会把钱打过去的。
院长高兴地连连点头称是,放下电话,立即吩咐站在一旁的医生:赶紧安排手术。
齐小玲感激地望着孙毕世:今天幸好你来,我回去会想办法把钱还给你的。
孙毕世:快去看看伯母,准备手术,其他事以后再说。
手术顺利完毕,主治医生出来握住孙毕世的手:今天真要谢谢你这位解放军小同志,要不真叫我们为难,我们一个月才两百多块钱工资,想帮也有心无力。
孙毕世:这也不能怪你们,你们辛苦了,还是要谢谢你们的。
孙毕世又用院长的电话打给连长说明了情况。
连长:批你三天假吧,你毕竟是做了好事,回来我在全连大会上表扬你,再让通讯员写篇报道给你发一下。我们连队出了好人好事,你小子这回为我们连队争了脸,干得不错,齐小玲家生活困难,我再发动一下,搞点捐款什么的,借此机会把我们连队宣传一下。

静静的神河
第七章:女教师齐小玲(二)
齐小玲母亲住了一个月医院终于出院,打电话给孙毕世,他说要来接。
齐小玲,己经麻烦你很多了,我们自己能回去。押金钱还剩八百多,我身上还有近四百,回去先还你一千,余下的钱我再想法还你。
孙毕世:提钱干什么?我又没向你要,此事不急。我还是去接一下吧,伯母刚出院,那二十多里山路哪里能走?还是我去背一下,我就不去县城了,我在山脚下等你们,说准了。
每天山脚下只有一次班车,上午去县城,下午回。孙毕世吃过中饭,向连长请了假,说明齐小玲母亲今天出院。
连长:该去接一下,做好事也要有始有终吗!
孙毕世早早来到山脚下,不到一小时班车来了。把齐小玲母亲背回家,齐家人非常热情地留他吃了一顿晚饭他才回去,吃过饭齐小玲又提钱的事。
孙毕世忙摆手:你家现在用钱的地方很多,什么时候宽裕了什么时候再说,他坚决不要那一千块钱。
齐小玲:那好,我因为腿伤,加上妈妈生病,有一个多月没有去上班了。刚才听父亲说,几天前校长托人问过,叫她赶紧上班,要不,学校要重新找别人了。我明天就去上班,我家最近摊上这么多事,都被你赶上了,真是该谢谢你。
孙毕世:不说这些了,你明天上班吧,我有空会来看看伯母,力所能及的帮助做些事,家里你就别操心了。
齐小玲父母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女儿能找到这样的归宿,倒也是不幸中的万幸,要不是发生了这么多事,也不会牵扯到孙毕世这个小伙子的。
这样一来,孙毕世与齐家人混得很熟,孙毕世隔三差五就会来看望齐小玲,帮她家里干活。齐小玲父母对这个解放军小战士也很有好感。这一天是星期天,只有齐小玲一个人在家,正在劈柴,孙毕世赶紧抢过斧子,不一会就把柴劈完,弄得满头大汗。齐小玲打来水让他洗,她站在一旁,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洗。孙毕世忘能看不出来,不由分说把她搂过来就亲起来。齐小玲没有抗拒。孙毕世上下齐下手,齐小玲也就半推半就。孙毕世是情场老手,齐小玲是黄花大姑娘。
这以后孙毕世常会一个人来,有时齐小玲父母在家还会有意避开,给他俩创造机会。两位老人都以为女儿终身有靠,嫁了个解放军战士,并且他是来自鱼米之乡的沿海小镇。他们甚至畅想,他们跟着女儿去享清福,看一看神河岸边的风景,神河里那神秘的鲸鱼群,还有那一望无际的大海。在深山里他们从来没有看过这些,对外面的世界只是听说而已,孙毕世经常向他们讲述家乡的风景。
转眼一个多月,孙毕世是三天两头来,渐渐地孙毕世有点腻了,因为齐小玲这个山里姑娘太朴实,不善于风情,人长相也就一般,脸皮不怎么白,单眼皮。
又是一个星期天,齐小玲父母知道孙毕世会来,因为只有星期天齐小玲才不上班。他们吃过早饭,把她弟弟也带去地里拔草去了,活不重,半大小子也能做,山里的孩子没有城里的孩子娇贵,星期天总要帮家里干点农活,齐小玲父母特意让女儿有机会与孙毕世单独在一起。
他们刚走不一会,孙毕世来了,他见家里没有人,扑上来就要解齐小玲的衣服,齐小玲抓住不让他解。
孙毕世:怎么啦?你不舒服?
齐小玲:我可能怀孕了,月经期都过了有十天了还没有来。
孙毕世:真的呀?也是我们太急了。他只顾享乐,从没有顾虑到这些。他以前在家与那个理发店的女子,人家是结过婚的,放了节育环的。这怎么是好?现在怎么办呢?他无措的搓着双手说。
齐小玲:你一个大男人不想办法,叫我怎么办?
孙毕世:部队有规定,是不准战士与当地女子谈对象的。如果让他们知道了,我要受处分的,我还没有到退伍时间,在部队才一年多,你说现在突然公开和你的关系,不就全完了?
齐小玲:那你说怎么办?我总不能一个人挺着肚子去打胎吧?你充没事人一样。
孙毕世: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件事容我想想主意。
齐小玲:你能想什么主意?你不如打电话到家里,你父亲是村书记,他的主意肯定比你多。
齐小玲这一提醒,孙毕世猛然醒悟,在他爹孙晓章那里是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的,立即放松了心情:对,这件事肯定会有办法的,请你放心,我爸是最有办法的人。我参军时,当时身体有些不合格,还有在部队入党,都是他找关系办的。说着又凑近齐小玲,解她的衣服,这一次齐小玲没有拒绝。
孙毕世中午就在齐小玲家吃了中饭,对于他经常在外逗留,连长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因为孙毕世会过段时间送条烟让他抽,连长的烟隐不小,每天要抽一包多烟。孙毕世下午回去就到连队打个电话回去,向父亲说齐小玲家有事要帮忙,这里不方便说。
孙晓章是何许人,立即明白:那你明天上午到镇上打电话到家里。因为他也怕隔墙有耳,部队的电话都有总机监听。
第二天,孙毕世到镇上的邮政所打了电话,说齐小玲怀孕了。
孙晓章:你小子又给我捅了娄子。可心里想,真不愧是他的种,这一点倒很像他。怀孕了有什么了不起,打掉便是。
孙毕世:不知她肯不肯打掉?
孙晓章:你先稳住她,我这几天把手头上的事收拾一下去部队一趟。
孙毕世:您要能来一趟最好。
三天后孙晓章来到部队,父子俩买些营养品到齐小玲家,齐小玲一家热情招待不必细说。谈到孙毕世与齐小玲的事,孙晓章认为,他儿子是党员,这时正准备提他为班长,此时不具备结婚条件。部队有规定,战士服役期间,不得与当地人谈对象,孙毕世是谈了对象又使对方怀孕。孙晓章从政冶的角度来看这件事,在他眼里,只有在政治上有前途才行,有了这个前提,其他的事都不叫个事。可齐小玲死活不打胎,她父母也不同意。山里的人心地都比较质朴,肚子里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脑子大多不会拐弯。孙晓章的意思,先把胎打掉,等孙毕世复员后再结婚,到最后这什事情谈得不欢而散。
孙毕世过后又找齐小玲谈过,齐小玲一点儿也没有动摇的意思。孙毕世这段时间很烦闷,把这件事跟刘军讲了,他俩是玩得最投机,一般事都不瞒的。
刘军:兄弟,这件事说难也不是太难,我只想问你个问题,但你得老实回答,看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孙毕世:我没有什么事瞒兄弟你的,你尽管问吧。
刘军:你为了她,能放弃眼前的一切吗?比如说,离开部队,立即回去与她结婚。
孙毕世:我做不到,我父亲也不允许我这样做。
刘军:那就是说,你为了你的前途可以放开她?
孙毕世:我这也是别无选择,兄弟你的话倒点醒了我。
刘军:你真这么舍得?
孙毕世:有什么舍不得的,天下女人多的是,只要手中有权有钱,还愁没有女人?我又不是没有见过世面。
刘军:既然这样,小弟不妨直说,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
孙毕世:我们是兄弟,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你尽管说。
刘军:那我可说了。
孙毕世:有屁快放,哪来那么多废话。
刘军:既然兄弟肯割爱,不如把齐小玲让给我,你知道,我的条件在老家找对象也不好找。我不是党员,也不指望提干,可以借口身体有病提前复员。我家里条件虽然没有你家好,但比齐小玲家还是高出好多倍吧?
孙毕世:兄弟真是聪明,可齐小玲能同意吗?
刘军:你直接与她摊牌,星期天也可以把她直接约出来我们直接谈。
孙毕世:好吧,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肯定要去面对,那就过两天,等到星期天,我约她到山上去玩,跟她摊牌,最终这件事还要看她本人的意见。
刘军:到时候你可以把机会让给我,让我直接与她谈。
孙毕世:行,这件事与她谈了好几次,现在这样做我正愁没法开口。

静静的神河
第七章:女教师齐小玲(三)
星期天,这一天的天气不错,很长时间没有下雨,山上的小路很干燥。正值秋天,山上有不少野果都成熟了。他们釆了不少野果,齐小玲今天也很开心,最近被怀孕的事闹得很不开心,只是她不解,为何今天孙毕世把他的战友刘军也带来。齐小玲说休息一会吧,她最近常觉得累,大慨是怀孕的缘故。
孙毕世:该死,我都忘了,你赶紧歇会。说着把盛野果的编织袋铺下来让她坐下,他好像想起什么,突然捂住肚子,说去方便一下,你们先聊。
刘军知道孙毕世是在装,让他和齐小玲摊牌,刘军在齐小玲身旁坐下,距离不到一米远。
刘军:小玲,你也知道我与小孙是好朋友,他把你们的事都告诉我了,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他如果现在与你结婚,就什么前途也没有了,你还这么年轻,等他复员回去再结婚不行吗?
齐小玲有点明白,今天孙毕世约自己出来,是请战友刘军来说服自己。但齐小玲是山里的女子,她没有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满脑子都是传统的思想,对男人从一而终。完全不像时下的女人见异思迁,明明自己有老公,还和其他男人打情骂俏,甚至上床都不当一回事,与随便喝一杯水一样。
刘军:如果你们现在结婚,小孙在部队的前途也就没有了,难道你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齐小玲:我不管,我反正是不会打胎的,大不了我一个人生下孩子,他去追他的前途吧,我绝不拖累他。
刘军:事情是死的,人是活的,办法又不是绝对没有。
齐小玲:你有什么办法?你们是好兄弟,有好主意还不快说。
刘军:我说了怕你生气,你保证不生气我才敢说。再说,这是还得你最终拿主意。
齐小玲:你说,我不生气。
刘军又凑近点,好像生怕人听见似的:小孙的难题如果换在我的身上根本就不是个事。
齐小玲:此话怎讲?
刘军:你看,我不是党员,也不指望提干,当两年兵,只是想回家找个好点的工作。要是我,立马回去与你结婚,什么前途不前途的,过好眼前再说。难道我有手有脚,有一个强壮的身体,还怕饿死不成?
齐小玲:可是,他把他的前途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
刘军:这也难怪他,他与我不同,他父亲是村里书记,他混得再不济,他回去接他父亲的班还是没问题的。我虽然不如他,但我们平原地区与你们山区比还是好很多的。假如你跟我过日子,我绝对不会让你受苦的,他不要你,你不如就跟着我过吧?
齐小玲惊愕地望着刘军:这话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还是你们俩合计好的?难道我是一件物品吗?他不要了可以送给你?
刘军:小玲,说好的不要生气,你听不进直当我没说好了。
齐小玲:孙毕世这个混蛋东西,你还是个男人吗?怎么他去拉屎还没有回来?不会跟屎去了吧?
刘军:他已经回去了,他开不了口,叫我与你说的,具体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齐小玲气得浑身发抖,突然感到天悬地转向地上倒去。刘军赶紧起来把她抱住,掐她的人中。齐小玲终于缓过气来,泪水如线似的流下:我怎么这般命苦,他跟我说过的一切甜言蜜语都是假的。这个畜生,亏他想得出来。
刘军揩去齐小玲脸上的泪,趁机讨好:小玲,只要你答应,我立即想办法提前复员,把你带回老家结婚。你与他的孩子我绝不会嫌弃。刘军把齐小玲紧紧搂在怀里趁机表白。
齐小玲没有想到这件事变得如此荒唐,一时陷入矛盾之中,该何去何从?孙毕世已抛下自己,无情的离去,自己顶着风言风语生下这个孩子,可以后又怎么办?第二条就是向刘军妥协,不谈那些狗屁爱情,跟刘军回家过日子。她也明白,刘军的家庭条件不如孙毕世家,但比她家强多了,这个她相信的。
齐小玲:这事你得容我考虑考虑。
刘军:那当然,请你放心,我说过的话是板上钉钉,绝不会变动。
齐小玲:好吧,容我回去和父母商让一下。
刘军:该这样,这么大事情应该与父母商议。他见齐小玲的思想已松动,忍不住向怀中的齐小玲吻去。齐小玲摇摆着头欲拒绝,双手却被他抱住动弹不得,口中只是说不要不要。刘军哪里听她的,不管不顾地强吻下去,把齐小玲吻得喘不过气来,她终于挣脱开来:你想憋死我呀?
刘军:对不起,我是太激动了。其实,我自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可惜被孙毕世捷足先登了,我只好默默退出,可我经常晚上睡不着觉,整夜整夜地想你。
齐小玲:你净胡说。
刘军:你若不信,我可对天起誓,我说的话如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天上下刀子刺我……
齐小玲:好了,我信你还不行吗?你说的怪惨人的。她放松了身体,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真有点可爱之处。
刘军见她不语,再次向她吻来,这次她没有抗拒,他们吻在一起。刘军不由自主地把手伸向她怀里,齐小玲没有抗拒,一切比预定的还要顺利,他突破了齐小玲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征服了她。
刘军:这不是做梦吧?
齐小玲娇羞地说:你说呢?
刘军太激动了,他终于得到了齐小玲,他们收拾一下,穿好衣服,又搂抱在一起说着一会情话。
齐小玲:该回去了。
刘军搂着她不放:我还想要你。
齐小玲:下回的吧,现在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以后有的是时间,你还是尽快地把这件事办好,我的肚子都有两个月了。
刘军:好吧。他不舍的放开齐小玲,两个人这时才觉得肚子有点饿了。齐小玲看一眼手表,都下午两点了,山里面树高林密,几乎看不到大阳,两人手牵着手下山。
晚饭后,齐小玲把这事向父母一说,她父母虽然觉得荒唐,却又没有更好的主意。再说刘军他们也见过,论外貌比孙毕世还好看点,个头比孙毕世高,皮肤也白净,就是家庭条件没有孙毕世家好。可是山里人太质朴,这件事搁在他们身上,他们没有选择,这只能归于命运,这也许是老天的安排吧?月老乱点鸳鸯谱。
再说刘军回去,孙毕世迫不及待地问他情况如何?刘军在路上就想好了,自己家条件不好,能找个对象很不容易的,但喝了孙毕世的洗脚水(他就是这么想的),又不甘心,得狠狠敲这小子一笔,不能便宜都让他占了,虽然平时都兄弟长兄弟短的,在面对女人与利益时,还不都是狗屁,一文不值。
刘军:她把你大骂一通,说你不是人,说再也不想见到你了。我劝她要体谅你的难处,最终她勉强同意回去与她父母商议。刘军只字未提他与齐小玲的进展。
孙毕世:有劳兄弟了,这事那就拜托你了,正好我也不想再面对她,也无脸面对她。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你出面与她谈,有你全权处理。只是让兄弟你委屈了。孙毕世现在巴不得一下子甩掉齐小玲这个包袱。
刘军:谁叫我们是兄弟呢?她家如果提出什么条件怎么办?
孙毕世:只要不太过分,你都答应下来,这件事是我理亏,是我对不起人家的,不能闹得满城风雨的。
刘军:那好,我明天再去看看。
第二天晚饭后,刘军请假出来,白天齐小玲上课也不在家,他也想尽快知道齐小玲家是什么动静?
齐小玲父母看见刘军来倒很高兴,事情既然这样了,结局还不是太糟糕。
齐父:小刘,小玲把事情已经都告诉我们了,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这个办法也就算是个办法了,只是委屈你了,小刘。
刘军:叔叔,只要我接受了小玲,以后绝对不会反悔的,我一定好好待她,这个请二老放心。我家条件虽然不如孙毕世家,也绝不会让小玲受委屈的。
齐父:一看你也是个实在的小伙子,只要你能与我家小玲好好过日子就行,我们也没有太高的要求。
刘军:小孙答应给小玲一些补偿,在这一点上你们就不要太客气,反正他家条件好,他父亲是村书记。他私下跟我说过,每年的好处可不少,如果指望那点工资还不喝西北风?
齐父:既然分手,怎么能再向人家要补偿?再说他和你曾救过小玲,小玲妈妈的医药费还没还给他呢,怎么好意思再开口向他家要钱呢?
刘军:这个您就别管了,这件事有我来办,您不必出头。也不向他多要,叫他再拿五仟块钱给你二老,我和小玲不要这钱。小玲嫁给我,我给小玲的礼金也给二老与小弟留做生活费,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您有什么困难都有我。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从今以后我就是您儿子,您二老就有两𠆤儿子。这段话说出来,刘军自己都觉得滴水不漏,有点小感动。
齐父:那就随你,你说得对,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刘军:就这么办,我明天跟他讲,估计没有多大问题。回去的路上,刘军想,不能太便宜这小子,直接向他要一万,反正这小子有个有钱的爹。当时礼金才三千多,这样下来,刘军相当于白捡一个媳妇,就是做这个现成的爹有点憋屈,但也顾不了这些了,毕竟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事情办得还算顺利,还当什么兵?讨个老婆回家过日子,这才是真格的。第二天一早就把事情告诉孙毕世。
孙毕世很干脆:行,不就一万块钱吗?以前借的三千我也没打算要,只是让兄弟你委屈了,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兄弟的。孙毕世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心上的一块大石块终于放下,立即到外面打电话给父亲孙晓章。孙晓章也感到不可思议,既然这个包袱甩了,花这点钱也不算什么,说下午就把钱打过来。
下午孙毕世直接把钱交给刘军,刘军巴不得的,要不还得露馅。刘军动动嘴皮子,从中捞了五千块钱,晚上把五千块钱送到齐家。对于山里人来说,在上世纪末,这五千块钱相当于天文数字。
齐父捧着五千块钱:我这是不是在卖闺女?
刘军:这是您应得的补偿,理所当然,心安理得。再说,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只要我孝敬您的,您也心安理得,不存在过意不过意的想法。
齐父:有道理,我闺女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静静的神河
第八章:失手
孙毕世与刘军约好,再也不会打扰他们的生活。军营里的生活枯燥无味,一转眼这件事过去十几天了。孙毕世这段时间无精打釆,他虽然答应刘军不再与齐小玲见面,却还是不时地会想起她。知她已怀孕,不知她最近过得怎么样?多少天没有与她缠绵,真的很想她,弄得最近沉默寡言。这两天刘军已经在办提前复员手续,虽然不好办,还是办下来了。一但办好,齐小玲就跟他回老家结婚,孙毕世再想见齐小玲就难了。
这一天吃过早饭,孙毕世百无聊耐,竟鬼使神差的来到齐小玲家。今天是星期天,知道齐小玲不上课在家,齐小玲一个人在家洗衣服。
齐小玲见孙毕世过来很诧异:你怎么来了?
孙毕世:我知道再过两天你就跟刘军回老家了,我只是想见你最后一面,从此我们天各一方,老死不相往来。
齐小玲:你不是已经成功地甩掉我这个累赘吗?还来找我干啥?齐小玲很生气。
孙毕世:事到如今,我也没指望你原谅。我知道对不起你,你恨我我也不怪你,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错。可我也没有办法,为了我的前途,家里死活不同意咱俩的婚事。你也知道,我父亲是村书记,一贯专横惯了,只要他认准的理,谁也推翻不了。
齐小玲不屑地:你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你就跟你父亲去过吧。
孙毕世:我今天来只是想再见你最后一面,与你谈谈。
齐小玲:不必了罢,你我已两清,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孙毕世:就当我求你了,与我出去走走,再与你谈谈,从今以后我们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他说得楚楚可怜。
齐小玲放下手中洗的衣服,擦干手:好吧。她也知道,从此以后,再难见到这个男人了,他毕竟曾救过自己,是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女人大多对第一个男人的印象不可磨灭,这个问题女人都知道)。他们相爱过,现在甩了她,对这个男人现在是又爱又恨,谈就谈吧,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了,这才答应他。
两个人默默地向山中小径走去,这条熟悉的小径,他们不知走过了多少次,留下了他们很多的欢乐,带给她爱意像小电影一样在齐小玲脑海中回放。一路上两个人竟然无语,最后走到一处悬崖边。齐小玲一个人曾经来过此地,她真想一下子跳下去了却自己,可摸摸自己的肚子,孩子是无辜的,他(她)已经是一个生命,不管是男孩女孩,都是自己的一块血肉,负情郎虽然走了,她实在舍不下这个孩子。她在悬崖边坐了一下午,想了很多,最终没有跳下去的勇气。后来刘军的出现,让刘小玲又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好在现在事情过去了,再过两三天,她就跟刘军回老家结婚。
孙毕世:咱们坐下来谈谈吧。
齐小玲:好吧。她也觉得累了,大慨是怀孕的缘故,在以前,这点山路根本不算什么。
孙毕世朝齐小玲这边挪挪,齐小玲却眺望悬崖对过的另一座山峰。今天山上没有一丝儿风,葱绿的山脉清晰可见,她一直生活在这大山里,从没有离开过,过两天就要离开了,真有点舍不得。这里是生她养她的地方,这里是她的故土。刘军说过,他老家那里没有山,有一条古老的神河,一直向东流向大海。齐小玲从没有走出过大山,很难想像神河是什么样子?大海是什么样子?只是在电视上看过,那碧水蓝天,无数的海鸥在海面上飞翔,自己赤着脚到海滩上捡贝壳,想像这个画面都很美,憧憬自己以后的生活一定会很幸福的。
孙毕世:在想什么呢?
齐小玲:在想神河的样子,大海的样子。
孙毕世:我们地处黄海湾,海水混浊,有很长的海岸线,海堤上稀稀拉拉长些盐蒿子,一点儿也不美。
齐小玲:你别扫兴好不好?我也不美,所以你才把我甩了,我也知道我这个山里的女子配不上你,你对我的好只是为了打发这无聊的时光,发泄你的生理需求。她越说越难过,自己的一片真心却被人玩弄,现在被一脚踢开,可自己却不争气,忘不掉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他做出了如此可恨的事来。
孙毕世一把抱住她:小玲,你别说了,我这段时间也很不好受,也不敢见你。我已答应刘军不再与你相见,今天我是偷偷出来的,我只是想再见你最后一面,再无别的苛求。说着再也控制不住,抱住齐小玲就亲起来。
齐小玲起先还很抗拒,但她心里那最柔软的角落被击跨。这么多天来,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在折磨自己,自己在这情感的旋涡里爬不起来。她现在好像是沉溺在水中,突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孙毕世的火热,一下子把她燃烧起来,他们两个人皆清楚,这一别,此生再难有机会相见。孙毕世在她身上乱摸起来,完全是轻车熟路。齐小玲不再反抗,此时倒迎合起来,在这里他们有过好几次,所以一切发生的是那么自然,丝毫没有陌生感。
齐小玲感觉自己的身子飞起来了,飞向那遥远的天空,越过高山、河流,终于看到了那弯弯的神河,曲折婉延流向大海,大海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大,一眼望不到边的苍茫,人和大海比起来真是太渺小了。这是梦吧?她喃喃自语。
孙毕世也快乐到了顶峰:是梦,这样一直永远不要醒来多好。小玲,我太爱你了,我后悔死了,回家种地有什么了不起,我还是要你,再不要什么前途,也不稀罕提干什么的了。
齐小玲闭着眼睛:真的吗?我们还能永久地在一起?
孙毕世:真的,这回我不骗你。
他们两个人情意绵绵,干柴烈火燃烧正旺时,猛然听到有人大喝一声:你们这两个狗男女。
两个一丝不挂的人如梦方醒,不知何时刘军来到跟前,不由分说,上前抓住还伏在齐小玲身上的孙毕世,冲他的胸口就是一拳。孙毕世自知理亏,已经答应人家的,齐小玲现在已经是人家的女人,现在自己又来玩人家的女人,所以没有还手。刘军不管不顾,一顿拳打脚踢,孙毕世在地上打着滚,愣是没哼一声。满脸是血,怪吓人的,抱着头伏在地上,一是出于自我保护,另一个是出于羞愧。
齐小玲看到刘军发疯似的揍孙毕世,见孙毕世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怕出了人命,顾不得自己还一丝不挂,上前抱住刘军:别打了,求你别打了。
刘军虽然对齐小玲的身体倾慕已久,不止一次地想像今后和这个女人在一起生活的幸福情景,可是今天的情景,是个男人都气浑了头,一把甩开了她。齐小玲被甩得倒地打了几个滚,一下子撞到了一块石头上,就听齐小玲尖叫一声,双手捂住了头。刘军一下子呆了,走近前一看,血从齐小玲的指缝间汨汩流出,齐小玲痛苦地在抽搐。
刘军抱起齐小玲:小玲,怎么啦?你别吓我。孙毕世,快过来看看,小玲快要死了。此时刘军吓得魂飞魄散。
孙毕世被打得晕头转向,不知天南地北,听到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尖叫,也顾不得穿衣服,见依然赤身的齐小玲真的快要死了,也吓懵了。
还是刘军有点清醒:你快穿好衣服,把齐小玲的衣服也穿好,再商量看怎么办?
孙毕世:都怪我,是我该死,不该约她出来。
刘军: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孙毕世:还能怎么办?只能投案自首。
刘军:是你这个家伙不守信用,你可把我害惨了。
孙毕世:事已至此,我们该想想主意,不在这里无谓地争吵。
刘军:杀人偿命,虽然我不是故意的,就算不枪毙我,牢底也会让我坐穿的。
孙毕世:这样吧,你一个人把罪顶下来,就说我是后来的,你们争吵起来推她失手的,我家补偿些钱给你家。
刘军:孙毕世,你这家伙,你家很有钱是吧?遇到事情总习惯用钱来摆平,并且所向无敌。只有我们这些穷人该死,你们有钱人永远逍遥。这也冤不得别人,谁叫你有个当官的爹呢?
孙毕世:我们冷静点好不好?你现在就是把我拖进去,把我们两个人都坐牢,齐小玲也活不过来,你难道不觉得我的方法是最好的方法吗?
刘军:也罢,我命苦,齐小玲命更苦。我和小玲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你把我俩从天堂一下子摔进了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孙毕世答应一次性给刘军家里五万块钱,还要照顾好刘军的家里人。因为刘军是独子,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孙毕世一一答应下来。
整个事件一下子轰动了整个军分区,地方政府。这个三角恋爱事件成了连队的反面教材,刘军被判了无期徒刑,孙毕世被开除军籍,留党察看,一时闹得拂拂扬扬,满城风雨。
事情过去了二十年,这陈年旧账怎么又被翻来了?警察一提到部队的事,孙毕世立即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齐小玲的事一直是他心中的痛,像一块巨石一直压在他的心上。警察说刘军什么都说了,请他最好把事情交代清楚。
孙毕世想:当时和刘军约定的钱,已经给他家里,至于后来的事,他父亲孙晓章就不让再理了。谁不把钱当好的,虽然贪来的钱没有出汗出力,也是担风险的。孙毕世竟然也想不到多少年后刘军又把这事捅出来。想想也是,本来任何事都和刘军无关,是自己把人家卷进去的,怪谁?都怪父亲孙晓章做事太专横,多年来对刘军家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刘军出狱前打电话给他,他没有去,当时电话被父亲截了,他后来知道的。
刘军在狱中,只有他妹妹来看过他,告诉他家里生活的艰难。本来他参军时每年村里都有补助,自从他出事后,这一切都已取消,政府不可能补助一个犯罪的人。妹妹当时刚上高中,成绩优异,却被迫辍学,因为父亲被自己的事刺激而一病不起。齐小玲的事件一下子毁掉了两个家庭,而孙毕世却一直逍遥自在。刘军和孙毕世都是神河小镇的,不是一个村。每当听妹妹说,孙毕世在家里的情况,说他在村里现在已混到村书记了,有了权就有利,要不为何人人羡慕权利?神河小镇近二十年都在开发,现在几个行政村划为神河化工开发区,工厂林立,有十几平方公里,给当地带来很多就业机会,人们安居乐业,大多数农民把土地转包他人进厂上班,生活确实提高了不少,至于环境污染就没有多少人去关心了。一开始人们闻到那难闻的气味也去告过,可是,这批厂是神河县政府招商引资的,县以下大小官员都是统一战线的,你去告谁?谁理你?当时就有这样一位县领导提出口号:宁可被毒死,也不能穷死。结果呢,确实有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了,可这部分人中没有几个老百姓。这样只顾追求眼前利益,干着杀鸡取卵的事,却顺理成章。化工企业的驻入,确实带动了当地的经济腾飞,至于那些安全隐患是没有多少人去关心的。环保部门当然会按期下来捡查的,可那不过是走走过场,好像是来收保护费似的。在神河落潮的时候,从神河堤下可以看到无数个隐藏的排污口。水中的鱼虾少了,逋上来的鱼煮出来后有一股怪味。这些事情人们在新闻里是不会看到的,因为一部分记者不敢写,一部分记者太丧良心,黑白颠倒。当然也有一部分务实的记者欲来釆访真相,可他们一到这里就被钱强奸了。这样一来,整出来的新闻都他妈的跟小说似的,完全符合小说的要素,却丧失了新闻的真实性。这又与文艺界的失宠不无关系。有几个文人是富豪的?能在期刊上发表一篇作品,要么你是名人,要么你有钱,否则你想发表一篇作品比登天还难。打开现在的期刊杂志看看,是什么样的作品?这些期刊覆盖全国大专院校的图书馆,不知他们要把文学引向何方?当代还能出几个思想大家?认真去干的人都被人视为无聊,高级二百五。人们被钱强奸,又渴望被钱强奸。
时代造就英雄,也成就一大批贪腐之徒。家乡的改革开放,让孙家父子这些地方小吏如鱼得水。孙毕世早已忘记当年的战友,村干部表面上看工资很低,不如一个普通打工者,背后的灰色收入就没有多少人知道了。孙毕世从部队回来,当时他父亲孙晓章是书记,把他的档案死死压下,家里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在部队的所作所为,再说也没有多少人去关心这些。他做上村领导后,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下,一点也没有收敛自己的行为。村民哪个对他不服的,他就拳脚相加,你若还手就是抗政违法,他披着合法的外衣执你的法。所以在去年的打黑除恶风暴中被抓起来,人们一下子出了一口恶气。可是人们高兴得太早,虽然关了他三十多天,人家上下打点还不是又出来了。所以有人说这次打黑除恶打的是钱,只要你有关系,舍得花钱,还是能躲过一劫的。
孙毕世在外逍遥了大半年又被收监,这也是他们父子的失策,没有善后。这不,报应来了,这真是——屋漏又逢连天雨,行船又遭顶头风,因果报应没闪现,只因时辰未到时。
与孙毕世一起下马的,都是因为去年神河化工园区的工厂爆炸,追究责任,顺带又扯出一些经济问题。

静静的神河
第九章:小道消息
孙毕世第二次被抓起来是神河化工厂爆炸后的第二年春天,他本来是监外执行,现在部队的事被揪出来了,本来已经把他淡忘的人们一下子又议论起来,怪不得他在部队就干了一年多。据说两天前,省督查组又进住神河小镇。去年神河化工园区化工厂爆炸后督查组也来过,那次是来调查事故的,后来官方也报道了事故的来龙去脉,相关人员也被查办了不少,表面上看一点毛病也没有。这一次来是查经济案的,根据知情人士透露,神河小镇化工园区,在2OO7年爆炸后,已经引起上面高层的重视,因为化工园区的所在地,原来都是居民区,方圆十几公里,四个行政村。在2OOO年刚建园区时,当时拆迁掉一个行政村,后来又陆续拆掉其他三个村的部分。2OO7年时,园区的规模还不大,当时只有一个村多点的面积,几平方公里。没有拆迁的居民就和化工企业相邻而居。化工厂生产时,有说不上来的各种气味。村民们整天不敢开门窗,既使这样也没有用,躲不掉这难闻的气味。村民们曾多次向县政府反映过,但无人理这些。2OO7年化工厂爆炸,上面有大记者来釆访过,官方报道死了五个人,受伤若干人,以后就不了了之,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记者走进百姓间,大慨他们又被钱强奸了。这次爆炸,附近一公里之内的门窗玻璃有不少被震裂、震飞。当然那几块玻璃政府部门会出面陪偿的。至于上面拨多少款来振灾,底层的老百姓们就不得而知了。这件事情事隔十几年,如果不是这一次的特大爆炸事件,这个中隐情将永远被埋没于历史的尘埃中。原来,2OO7年爆炸后,上面向下拨款三个亿,指令分批拆除与化工企业相邻太近的居民区。这笔钱是直接打到县政府的,这年头,当官的别的本事学不上,为老百姓办实事的没有几个学上,特别是最基层的村干部,只要是无利可图的事情,就会踢皮球,最后把你拖得有皮无毛,你只有无奈地放弃。他们这些小官只是在应付上面的,敷衍下面的,一见钱就两眼放光。现在一下子见到这三个亿,谁不动心?但你别人有那个贼心也枉然,你根本没有与钱沾边的机会。这笔钱到底去了哪里?这里不作详说,这里不是做统计报告,好多事情都是后来他们狗咬狗揪出来的。其中有一大部分钱被县政府动用,用于县城城南的开发区,建了一个高档小区,名曰神河华府,对外出售房子。这个小区价格相当高,八千多一平方毛坯房,老百姓很少买得起的,购买者非官即商。拿出一小部分的钱把下面的三个行政村,每个村拆几十户人家。这就是官场之道,要不有一老同学曾说过:世上最聪明的,智商最高的人是当官的。因为他自己就为官多年,深晓其中奥秘。这三个亿被做得天衣无缝,所有知情的不知情的都少不了好处。 神河化工园区的大小领导,在神河华府里都有房子。当然,他们都是买的,他们到底花了多少钱?外人不得而知。孙毕世在神河华府里也有一套房子,有一百二十多平方。对于老百姓来说,干一辈子不吃不喝也买不起的。电视新闻节目里从来看不到这些,因为老百姓没有钱拿出来去强奸这些记者们,记者们总是爱找那些有钱人去强暴他们,这些事情都是2OO7年以后发生的事情。
转眼到了2O11年,正逢春节后,正月初七的夜间,神河化工区又发生了一件惊动全国的大事。因怀疑园区内某化工厂管道泄露,正月初七傍晚时,神河村村组干部通知村民,今晚某化工厂管道可能泄露,随时做好撤离准备。这一通知不要紧,消息不径而走,一传十,十传百,短短几个小时内,这个消息在几个乡镇中爆发,人们扶老携幼,就像电影电视剧中逃难似的,比电影电视剧中的场景还壮观。这天夜里很冷,因为刚下过雪,人们踏着积雪,顾不得寒冷,场景一时在网上爆朋,各大新闻媒体争相报道,但最后是虚惊一场,现场已被控制,官方报道有人谣言惑众,已被刑拘。这一事件惊动上面高层领导,引起上层高度重视,这些事情当时底层老百姓并不知情。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事件,这些事情将永远石沉大海,霪灭于历史的尘埃中。
2O11年三十万人大逃亡,影响极大。事件过后,神河村拆迁四个村民小组,由镇领导带队,组成拆迁小组。孙毕世在这次拆迁中可谓特别卖力,对那些顽固不拆的村民决不手软,动用武力是家常便饭。据不完全统计,单在拆迁工作中,他就打了十几个人,村民李东村是被他打得最重的一个。这一次拆迁规模是很大的,有些聪明伶俐的村民向村干部行点贿赂就能多拆些钱。傻里傻气,铁公鸡一根毛拔不下来的,想多拆钱门都没有。拆迁款都是干部下去与村民一对一谈,他们把拆迁标准压得很低,和上面规定的价格出入很大,层层盘剥,一个西瓜滚到下面还有个鸡蛋大。老百姓到哪说理去?你去县里告吗?人家是一家人,你向上面告吗?那你是越级非法上访,直接把你拘起来。那些狗屁砖家们根本看不到这些,都以为农民拆迁发财了。事实是,一般农民拆迁后,那点拆迁款到县城里只能勉强买个几十平米的二手房,还得偏僻一些。一夜之间又回到解放前,现实就是这样残酷。真正能发财的是那些沾手三分肥的孙毕世之流,他们这些干部,表面上为民办事,真正为民办过几件像样的事情?恐怕他自己都说不上来。如果让他自己说发了多少不义之财,他必心如明镜,但也数不过来。
这次第二次抓他,是因为部队的事。调查经济案却又是另外一批人,表面看来,如那神河浊水,一路向东流入大海,平静的水面下却波涛汹涌。这一次孙晓章也真是慌了神,本来孙毕世第一次因打人被抓,已经把他搞得精疲力尽。这次二进宫,翻开陈年往事,他真如末日来临,加上他最近生体每况愈下,这二一添作五,竟让他一病不起。经检查已是肝癌晚期,又做手术又化疗,一个月下来瘦得不成人形,人们见他都躲得远远的,像躲避瘟疫似的。他自己也觉得前景不容乐观,多少年来的辉煌,一方土皇帝,一手遮天的盛世大慨要过去了。他从未感觉到像现在这样疲惫,这次儿子二进宫,他也感到情况不妙,凶多吉少。自己现在身患重疾,在这花花世界上已时日无多。想想自己的这一生,确实得罪了不少人,风光无限几十年,纵横神河村这一方领土,把儿子刚捧到村委会的最高位置,却一下子又摔个狗吃屎,看来这一劫真是难熬过去,难道运气真是要走到头了吗?
这一次督查组下来,神不知鬼不觉,一改以往上面人下来,由地方政府接待。这次下来,市县以下政府领导没有一个人知情,这次负责人,组长是北京来的。副组长是省委组织部的,姓李,叫李东生,神河县神河村人,李东村弟弟。他是名校毕业后就分配到省委组织部,可谓年轻有为。这次北京来人,在省里寻找合适人选时,一眼就相中了他,主要原因他是当地人。李东生说他已多年没有回去,上次哥哥被孙毕世打成重伤,他回家一趟,但他遵重当地领导的处理意见,并没有多说什么。为此事,哥嫂很有意见,说他没有给他们撑腰,在家几天都没有给他好脸色看。这次领导点名要他去,他只有服从,好在这次是经济案,如果与他哥哥有关他一定请求回避。他们这次下来,一改以往的作风,没有惊动当地政府,先下来明察暗访。以往干部下来,包括去年爆炸后下来调查事故的调查组,整天就是龟缩在神河小镇的大宾馆里,吃着山珍海味,当地海鲜产品还不吃,他们也知道近海被污染了,都是从外地买来海鲜,听下面领导每天去汇报工作,可以想像,这样的调查组能查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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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别开生面的谈话
李东生他们一行四个人下来,没有惊动任何一层政府领导,四个人悄悄地来到神河小镇上,找一个不起眼的小旅馆住下来。李东生多年没有回来,隔壁村民小组的人没有多少人认识他。他从哥哥哥那借两辆电动车,两个人一组,骑着电动车走村串户,叮嘱哥嫂,他回来不要与任何人说,也不在家里吃饭,经过五天的调查取证,他们已心中有数,来到神河县看守所,他们要提审孙毕世。
李东生:孙毕世,你还认识我吗?
孙毕世怎么能不认识,李东生仅比他大两岁,人家一直是学霸,考上了名牌大学。他乃一学碴,年年倒数,将就把初中念完,亏他有个好爹。他诚惶诚恐:怎么是你?
李东生调到组织部已经几年,一直跟家里人交代不要声张,在家里要遵纪守法,哪个如果干了违法乱纪的事可别找我,这种丢脸的事我是不会帮忙的。哥哥当年被孙毕世打成重伤,当时李东生回来看望,觉得当地领导处理结果还算合理,也就没有说什么。为此事,哥嫂对他很有意见,说他亲兄弟的忙都不帮,他在家的那几天,哥嫂对他爱理不踩,他却无所谓似的。
李东生:孙毕世,我们这次下来,主要是来查证神河县部分干部的经济问题。我知道你们在基层做的官虽然不大,但权利却不小,省信访部门的控告信雪片似的。你们到底为老百姓做了多少事情呀?搞得老百姓寝食难安,你们也太拿自己当干部了吧?
孙毕世:我们基层干部是很辛苦的,天天在下面转,很多村民都不讲理,他们就是刁民,你跟他们讲道理根本讲不通。他们骂我们,甚至打我们,你们这些做在办公楼里的怎么可能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辛苦。
李东生:照你这样说来,你们与村民发生冲突,都是那帮刁民的不是了?要是这样,真是让你受委屈了。那他们的那些信访信件都是诬陷你们的了?如果真是这样,我让他们给你来陪不是好不好?
孙毕世一脸疑惑,不知李东生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
李东生话锋一转:孙毕世,你在村里每年工资多少?
孙毕世:这几年才涨起来,三万多点,以前是两万多。
李东生:你家里几口人?
孙毕世:四口人,老婆,有两个儿子在上学。
李东生:你老婆做什么工作?
孙毕世:最近几年在学校做保安,之前在化工厂上班。
李东生:她做保安工资多少?
孙毕世:两千多。
李东生:你两个儿子在哪上学?
孙毕世:在县外国语学校。
李东生:他们两个每年学费需多少?
孙毕世:大约六万多。
李东生:你有私家车吗?
孙毕世愣一下:有。
李东生:你有几处房产?
孙毕世:这……这一定要说吗?
李东生:当然,你可以不说,我们现在就是在闲谈,我们是老乡,就当扯家常。
孙毕世:县城有一个套间。
李东生:其他地方有没有?
孙毕世:没,没有。
李东生:据我们所知,你在县城、市区、省城都有房产。我就搞不明白,你们作为一个小小的村官,从前县官才叫芝麻官,你们这比芝麻还小的官,干的事业倒是不小。也不用瞒你,我们到神河县已有五天了,你们这些人的情况已经大慨有些了解。今天找你谈话,只是核实一下,也是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以前也有调查组下来,大多无功而返,这次我们也搞清楚了。他们整天住在高级宾馆里,每天等你们这些人向他们汇报工作。现在我问你,就凭你的家庭收入,你是怎么支付你的这些支出的?两个儿子一年六万多,仅这一项,你两口子工资就差不多了吧?前堤是,你两口子都得喝两北风,假如天时不正,你两口子连西北风也喝不上。那几套房产是怎么买下来的,你不妨编排些故事给我们听听,看看能否打动我们。
孙毕世没想到李东生用这种方法来审他,以前每次上面有人下来,总是有人先通知打招呼,把人安排在高级宾馆,好吃好喝侍候着,再用银行卡轮流打发一番,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乱子,这一次李东生他们下来,怎么不按常规出牌?
李东生:在想什么呢?我们可洗耳恭听呢。
孙毕世此时心中有点虚,他第一次被打黑除恶抓进来时,县检察院的那位亲戚曾告诫过他,尽量少开囗说话,因为祸从口出。可此时,他的阵脚全乱了,脑袋里一团乱麻。要说智商,他的父亲孙晓章还是有的,能临危不乱,泰然自若。哪怕是他想立马杀了你,还会满脸堆笑,与你侃侃而谈,除非他气极,才会使出程咬金的那三板斧。孙毕世外号大草包,的确名副其实,此时把父亲平时的教导,亲戚的叮嘱,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理缺词穷,脸胀得通红,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李东生:不用着急,孙大书记。你慢慢讲,你总不会是去抢了银行吧?
孙毕世:没、没有。他当然知道抢银行是要掉脑袋的。
李东生:那就好,那还不算太严重。你只要老实地把问题交代清楚,以后对你的量刑也会考虑的。现在你不说也没有多大意思,我们已经掌握了大量的人证物证。我作为你的老乡,只是不希望你滑得太远,该说的话都与你说了,机会就在你自己手里,要不你下午休息,我们今晚再与你谈。我们也很忙的,还有几个人等着我们去谈话。
孙毕世:不必了,我现在就说吧。
孙毕世从部队出事回来开始说起,自己从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外行,慢慢成为一个村一级的领导,他能有今天的一切,多亏他父亲孙晓章,没有父亲的话,他根本干不到这个位置上。本来村官并没有多大的油水,主要是我们这里近二十年来的不断开发,放眼望去都是钱。俗话说,人不为己,天株地灭。如果没有那么多油水,我才不干这个呢。
李东生:看来,你们当官就是为了钱,把当官当成是捞钱的机会,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利益占为己有,脸不红,心不跳,你们就不会做恶梦吗?我们这次临来时,翻一下关于你的举报信,真是无奇不有,其中有这样的一封举报信,举报人不愿意透露姓名。在某年某月某日,你们村的村民某某,为了计划外多生一个小孩,可又没有钱交计划外罚款,你们竟然提出一个可耻协议。
孙毕世:什么协议?
李东生:这家人的老婆是贵州人,生得漂亮,他们有两个女儿,想再生个儿子,你们村的几个干部去她家里喝酒,酒后轮奸了她,致使这个女人后来精神失常。她怀孕了,他男人怀疑不是他的种,勒令她去把胎打掉,后来他的老婆再没有生育。你们干这种事是不是畜生行为?你知道举报信中老百姓是怎么骂你们的?你们就是披着一张人皮,干尽丧尽天良的事,就他妈不是人揍出来的,混进党内的歪瓜裂枣。改革开放这这十年来,表面上看,我们的国民经济是上去了很多,可我们党的形象,威信,在老百姓心中却降低了许多。你们村级干部在最基层,直接与老百姓打交道,你们这些人的形象,很大程度上就代表着党的形象。我就搞不懂,像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混进党内的?农村比你有才有能耐的人很多,他们整天累死累活拚命地在干,为自己的生活在奔忙,却经济窘迫,儿女想在县城上学都办不到。因为县城没有房产,就没有学校接受,私立学校也上不起。是因为他们不够努力?还是智商不如你们这些人?这几天我们在下面暗访,说你们什么的都有,说多少年没有人下来问这些事了,问我们是什么人?我们说是记者,他们说记者也多少年不来了,问我们这次能否把这些事爆光,他们很多人质疑,我们党的形象都被你们这些败类毁了。就在昨天,县检察院的一位领导,找到我们打招呼,向我们派送银行卡。真是消息灵通,你们大慨是经常这样干吧?你们用贪污来的钱,再去行贿把人拉下水,为你们打通道路。你们上下勾结,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在老百姓的头上,谁也撕不破这张网。你们这个团队,形成一种模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条船上皆是贼。有几个好人夹在中间也受你们的排挤,要么被你们挤出去,要么与你们同流合污。像你们这些类似的案子以前也查过不少,但查着查着就查不下去了,牵扯太多。但这次不同,这次是自上而下,上面已经下了决心,老虎要打,苍蝇蚊子也要拍。就像去年的打黑除恶,不是很多毒瘤被铲除了吗?你的资料我们看过,你能躲过去年一劫,说明你定有非凡之处,一定花了不少钱吧?现在的政策形势,顺应民心,我就不相信,你们这些苍蝇蚊子拍不净?你们这些人,从表面上看,人模狗样,你们比从前的地主老财还要黑,打着为人民服务的旗号,干着欺男霸女,贪污腐化的勾当。你们把当官看成是发家致富的行当,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就在昨天,我们慕名去看一下神河,走访当地的村民。他们说,因为去年的化工厂爆炸,所有化工企业到现在还没有生产,当时生产时,神河退潮时,会看到无数个排污口,红水、黑水,统统排进神河,流向大海。小鱼小虾没有了,著名的四腮芦鱼没了,神奇的鲸鱼群不来了,这条神河被搞得乌烟障气。这条神河曾经有很多诗人作家赞美过,为她写过优美的诗篇,可她并没有出名,可这次出名了,而且在全国榜上有名。就因为这次爆炸,才知道这里有一条美丽的神河,可现在的神河成了什么样子?却再也没有人敢写了。我们所看到的宣传,都是你们地方领导如何招商引资,拉动地方经济,税收蹭蹭直上。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确实喜人,带动了地方经的掘起腾飞,背后养肥了你们这一帮蛀虫却没有多少人知道。你们这张罪恶的巨网无人敢捅,你们就是土皇帝,老百姓稍有不满,就被你们称之为刁民,你们可以名正言顺的专政他们,漫骂是轻的,你打过多少人你自己都记不清了吧?你们这些人,坐在台上人模狗样,把党的大道理讲得一套一套的,骂起老百姓怎么就张得开口?殴打他们怎么就下得了手?老百姓谈起你们来都呸你们,痛骂你们,你们的良心何在?对于这次经济案件的调查,你不要存在任何侥幸心理,很多人在接受调查,我们决不冤枉一个好人,也决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孙毕世被数落得低头无语,在这些事实面前,他还有什么话说。
李东生:这十几年来,神河县因化工而出名,因化工爆炸而举世闻名。这一次我们要让神河再出一次名,把你们这些顶着人民的名义,不干人事的败类统统揪出来,还神河一片净土,还神河一江净水。让神河的天空蓝起来,让老百姓挺起腰杆站起来。我们相信,铲除掉你们这帮害虫,神河一定会重新美丽,古老的神河是我们家乡的吉祥,一定会不负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