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于生与死》(一)
文/路路通
在地球上,不仅人类怕死,动物也会怕死,植物也会追求生存。可见,怕死是所有生命的共同特征,至少在地球上是如此。
对死亡的惧怕是一种本能,但人类之所以是人类,正是因为其社会性这一特有属性。在面对死亡时,有贪生怕死、忘恩负义的人,也有舍己为人、舍生取义的人,那么后者的慷慨赴死是否便说明他们不惧怕死亡呢?答案是否定的,对死亡的惧怕是刻在基因里的东西,无法被改变。

但我们人类是很复杂的高等生物,如果在一个人的价值系统中存在着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那么我们每个人都能够坦然迎接死亡。
此外,我们人类对死亡的恐惧似乎与年龄相关。
在婴儿时期,儿童害怕死亡是因为受到生存本能的驱使。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们对死亡的惧怕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与此相对,婴儿以哭声呼唤母亲给他们食物和水分也表现了他们的生存本能。
那么,我们人类为什么会怕死呢?现在对于这个问题或许应该很好回答,即追求生存、惧怕死亡是人的本能,有一个叫深度知觉的心理学实验说的是个体对于高低深浅的知觉,就正好说明了我们人类的这种本能。

在很多年前,心理学家一致认为婴儿没有深度知觉,但后来的研究表明婴儿在几个月的时候就会对深度知觉作出反应。
这个结论来自“视崖实验”:研究者将婴儿置于一个平台上,平台一半为深色,一半为透明,透明部分看起来就像一个悬崖一样。
他们将年龄不同的婴儿放在深色一边的平台上,然后让婴儿各自的母亲站在透明的一边呼唤他们,结果发现,年龄仅六个月大的婴儿就能知觉到深度。
他们在深色和透明地区的交界处徘徊不定,显得很是焦虑,任凭他们的母亲如何呼唤,他们都再也不愿意前进一步。
虽然这是关于婴儿深度知觉的实验,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它或许也表明了我们先天就怕死。即使是婴儿这样单纯的生命,即使没有关于死亡的任何概念,都会表现出对于死亡的恐惧。

可见,在我们的生命历程中,我们的生命始终是与死亡发生着对立与冲突的,哪怕就是我们在修行的过程中,我们也会觉得“我要抗拒死亡,要修到没有死亡的境界,我要来到那一种没有苦的世界……”,于是对立、冲突不断。于是,对立和冲突的大军就攻陷了我们的阵地,我们之所以会恐惧死亡就这样产生了。
我们对死亡的恐惧并不像一些人说的在三点一线上,而是来自于生与死这个二元对立的划分,我们的心本来就是清净的,但因为我们有了对生的渴望和对死的恐惧,我们才感觉到了生命是很庄严的。

尽管如此,在老子的逻辑里,还是有很多问题存在的,那就是对死亡的恐惧。如果我们不能深呼吸,那个黑洞就在那里,那个哈拉就在那里。而且,哈拉的边上就是生命的基点,我们称之为死亡的中心,这就是一个恐惧。
死亡和生命靠得那么近、那么密,它几乎要碰到一起了, 它们就像一枚硬币的同体两面,靠得那么近。所以我们才会害怕死亡,才会害怕“归零”,“归零”是随着死亡而开始振颤的。

如果我们能够“归零”,如果我们能够如实地面对自己,我们的生命就会活得很有信心、很有庄严。但是,这就需要我们真的愿意把内心的种种界线、自找苦吃的根源找出来。只有我们如实地观照自己,我们才能走出自己构筑的苦海。
老子正是看出自然界中存在着种种界线,他才觉得整个自然界是如此奥妙地变化着,白天会变成黑夜,黑夜会变成白天。生命有生,就会有死。有老死,就会有新生。整个自然界就是这样不断地生生灭灭,我们就能从这个过程中体悟到不生不灭。

但是,我们在二元对立的世界里面,怎么体悟不生不灭呢?如果我们看不透生与死,我们绝对无法体悟不生不灭的,我们要看到此变化中的不变,也就是《易经》跟我们所讲“变易中的不易”。
老子也讲:“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依”。我们要慢慢去照见生命中所存在的界线,以及我们在生命中所体现出的很多框架、是非、好坏、对错道德等种种价值,这都需要我们去重新检验。只有这样,我们的生命才会过得愈来愈自在。
我们会看到很多的界线、很多的框框,都是我们自己所划分、设定出来的,包括我们对自然界中的各种生命的认识等。
对自然界而言,这是不至于引发焦虑症,但我们人类却常常是浮沉在苦海中,也就是常常笼罩在焦虑症阴影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