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飘落的时候
文/铁裕（云南）
梨花朵朵，如白云飘荡；梨花漫洒，满园弥漫着芬芳；梨花如玉，璀璨晶莹溢彩流光；梨花点点，嚼在嘴里只觉丝丝甜凉。
每当梨花飘落的时候，外婆就会提着竹篮在梨树下，将细小的梨花一朵一朵的捡起，一天能捡一大竹篮。外婆那双小脚仿佛秋天的秋燕，扑腾在一棵棵梨树下，那美丽而洁白的梨花，如白色的雨滴，似轻盈的雪花，在飞，在扬……
外婆家住在一个叫中营的山村，那里的果树很多，有樱桃树、桃树、核桃树、苹果树、棠梨树、柿子树、李子树等近20种果树，但最多的就是梨树。
一到春天，各种果树的花竞相盛开，艳丽无比，芳香流溢。远远望去，就像一个花的海洋，翻滚着绚丽的浪花。梨树只因开得太密，有的花在结小梨时，就会随风飘落。一见到落地的梨花，外婆就捡起来，找来一个瓦盆和坛子，将梨花放在里面，然后倒进清澈的水泡着。外婆说“:只有将涩味泡去，吃起来才香”。
吃梨花其实也不容易，要在地上一朵一朵捡起，然后先在水中稍为煮一道，再用盆泡着，每隔一天，就要换一次水，直到将那苦、涩的味道泡去，放在铁锅里用油炒，然后放点大蒜、花椒、辣子，或是豆酱。在铁锅里炒着时，那味道就弥漫在家中，特别的香，很容易引起食欲。吃梨花的时候，我就会多吃两碗饭，那味道真的好吃，很爽口！
梨花细小难捡，但外婆一朵也不放过。她常对人们说，在那饥荒的年代，人们没有吃的了，就吃草根、树皮、野菜，甚至用苞谷杆、高粱杆、麦草粉碎后，制成淀粉煮成汤喝。在特别困难时，连观音粉都吃，那些东西远没有这梨花好吃。她还常常对我们说，现在生活虽然好了，但还是要惜粮爱粮。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常跟着外婆在树下捡梨花。她总是仁啊义啊，道啊德啊，忠啊孝啊，讲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给我听，希望我将来长大了，能像她那样做一些善事。外婆对我说“:好好读书，不要荒芜了时光”。
外婆在房背后还栽了一些竹子、草药，和其他果树。外婆会医一些伤风感冒、烧伤、跌打损伤、妇科之类的病。只因她的医德好，看病又不收钱，因此，村里的人都喜欢来找她看病。每当梨花飘落时，外婆就会捡些梨花泡着，如果有人来看病，就会送给人家一些。村里的人都很尊敬她，称她为“老婆婆”。如果哪家有什么困难，或是吵架，家庭纠纷，自然就会来找外婆去帮忙调解。外婆也不推辞，经常出面帮村里有困难的人，村里的人都说外婆最慈悲、善良。
每天一大早，外婆就会挎上竹篮，来到梨树下捡梨花。许多晚辈见了，就喊着:“老婆婆，您早”！外婆也会笑着说:“你们也早”！边说边弯腰捡梨花。有时，她捡了就当场送人。外婆对人特好，总是处处为人排忧解难，为他人着想。
每到黄昏，外婆就会坐在家门前纳凉，或是给人看病。要么就做点杂活，纳鞋、补衣。无事的时候，外婆就会坐在门口一棵粗壮的老核桃树下，讲故事给我听。外婆没有读过书，但她的记忆力特别好，以前大舅、二舅读书背课文时，她在一旁听着，竟然听会了许多古诗词、古文、民歌、故事。她能够用自己的语言将故事讲出来，而且挺有趣味。她一讲故事，常常会吸引来许多小孩围着听。有时讲到月儿挂上了树梢，小孩们都不愿离去。还在央求“:老婆婆，太好听了，还能不能再讲”？
有一年，梨花又落了。村里的人不见外婆捡梨花的身影，就来家里探望，才知外婆生病了，于是消息传出来，看望她的人络绎不绝……大家还送来了鸡蛋、面条、粉丝、糕点，有的还送来了大米、苞谷、洋芋竽。外婆不愿收，叫他们都拿回去，可是谁愿意拿回去呢？人们安慰了几句，就悄悄走了。
过了些天，外婆的病稍好些，又带着我捡起了梨花。我记得二舅教我背的苏轼的诗《东栏梨花》，我对外婆说:“外婆，我背首诗给您听”: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南一抹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有一年秋天，梨成熟得又大又甜。村里人，还也有村外的人说:“该去看望老婆婆了”。谁知他们到了外婆家，才知外婆已闭上了那双阅读沧桑岁月的眼睛，走完了她83岁的人生旅程，到了那冥冥中的天堂。
一时间，人们挺难过的，许多人听到消息后，都纷纷赶来，为他们心中最尊敬的老婆婆送葬。外婆走了，她的坟就埋在家对面的青山上，在那里，可以遥望她居住过的村子，她的黄泥小屋，可以看着那些梨树，一棵比一棵粗壮。
外婆走了，一去三十余年，每当梨花飘落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外婆，想起她对我的教诲，想起岁月的沧桑……每当我思念外婆时，就会想起那清贫却温馨的时光，就会想起梨花，我总是在想:梨花飘飘，白白茫茫；梨花盈盈，风姿卓约，靓艳含香；梨花灿灿，似雪如云，犹如银波琼浪；梨花扬扬，洁白无瑕，蕴含着那令人难忘的时光。
审阅:杨长荣
（作者简介）： 铁裕，云南人，笔名:一荒玄。
系《散文阅读》专栏作家，《作家前线》、《世界作家》、《霖阅诗刊》、《仙泉文艺》等多家平台的特邀作家。
96年开始散文创作，先后在《柳江文学》、《华商时报》、《合肥日报》、《中央文献出版社》、《清远日报》、《工人日报》、《边疆文学》、《昭通作家》、《昭通文学》、《昭通日报》、《中国青年报》、《鹤壁文艺》、《文苑》、《乌蒙山》、《作家驿站》、《世界作家园林》、《网易》、《名家访谈》、《一点资讯》、《凤凰新闻》、《首都文学》、《作家》、《江西作家文坛》、《中国作家联盟》、《中国人民诗刊》、《湖南写作》等刊物、报纸，以及各文学平台发过四千多篇、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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