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纷纷扬扬地下着,天地间一片银白。窗户上结满了厚厚的霜花,好像精美的艺术品,四岁的伊莲此刻却无心欣赏,她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正趴在窗台上,小脸冻得通红,小手冻肿了,指头尖附近的皮肤起了很多刀枪刺,有的已经冻的渗出了雪来。她不住地呵气,把霜花融化出一个洞,她从这个洞向外面张望,希望看见她妈妈的身影。
屋里没有生火,冷得跟冰窖一样,伊莲身上穿着的绿色花布破棉袄有的地方已经露出了棉花,根本挡不住这凛冽的严寒。窗子上被她吹化的霜花很快又结成了透明的冰,再次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着急了起来,伸出舌头去舔,舌头刚刚碰到玻璃,就被粘上了,吓得她大哭起来,使劲拽舌头,把舌头拽掉了一块皮,鲜血淋漓,疼得她坐在冰凉的炕上哇哇大哭。
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一股冷风吹了进来,走进来一个人。
“妈妈!”伊莲喊了一声,可是进来的是她的爸爸,她吓得哆嗦了一下,往炕里缩去。
“哭,就知道哭,没用的东西!”伊莲的爸爸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拉过来,大耳光狠狠地扇了过去。“赔钱货,再哭就打死你!”她爸爸狠狠的说。
伊莲赶紧闭上嘴巴。努力憋回去,憋得脸通红,几乎上不来气了。她爸爸看见她这个样子。更加生气了,拽住她的脚脖子,把她倒拎起来,啪嗒就摔到了炕上,摔出去很远,摔得伊莲头晕,半天缓不过来。
吱嘎一声,门再次打开了,这回是伊莲的妈妈回来了,她看见倒在炕上的伊莲,问也不问一声,就去烧火做饭了。
冰凉的炕慢慢有了温度,伊莲感觉好受一点了。她的肚子咕咕叫着,她多么希望能赶快吃上一碗热饭呀!
伊莲一家是苏州人,他们来到这个边远的地方就是为了躲避计划生育,她有一个姐姐,在苏州的奶奶家,她是第二个孩子,正是因为她的出生,让她爸爸的脾气变坏的。他们家一心想要一个男孩,没想到还是女孩。于是他就把所有的气都出在伊莲身上,打骂伊莲是经常事,还经常不给她饭吃。伊莲长得瘦瘦小小的,皮包着骨头,看上去比同龄人小了很多。
伊莲的妈妈很快就摆上炕桌,端来了一盆煮好的挂面,里面放大白菜,还有两个荷包蛋。可是挂面只捞了两碗,就没有几根了,伊莲只得到了一碗稀溜溜的面汤,里面只有几根少的可怜的挂面,她看了看那两个荷包蛋,咽了咽口水,眼睁睁看着荷包蛋进了她爸爸妈妈的肚子。
经常性的挨饿让伊莲的胃肠对饥饿也不敏感了,有一碗热汤喝了暖暖身子也不错了,很多时候,她是连一碗热汤也喝不上的。
第二年的时候,伊莲的妈妈生了一个儿子,取名伊娃,伊莲的日子就更加不好过了。她开始学习做饭,给弟弟洗尿布,家里所有的好吃的都是弟弟的,一点都不给她。
伊莲到了上学的时候,他们也不许她上学,早早就让她下地干活。童年对于伊莲就是无休无止地折磨,她真想快点长大,好离开这个没有温暖没有爱的家。
伊娃很快四岁了,伊莲的妈妈也要下地去干活,就留着伊娃一个人在家里。
太阳下山的时候,伊莲跟着妈妈从地里回家,却看见她弟弟伊娃的尸体躺在村口的井台上,浑身湿漉漉的。
村里人说,伊娃去水井里抓虾米,掉进去淹死了。她的妈妈扑倒在伊娃的尸体上,哭的死去活来。
伊莲的爸爸也冲到了井台上,看见伊莲,眼睛里喷出了火来,“怎么死的不是这个赔钱货!”他一脚一脚地踹着伊莲,伊莲不住地瑟缩着,她忍着眼泪,不敢哭出声,怕她哭会招来更狠的毒打。
即使这样,她的爸爸也没有打算放过她,他看看四周无人,一脚将伊莲踢进了井里。伊莲的妈妈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的时候,伊莲的爸爸说“赔钱货自己不小心掉进去的。”
这一幕正被放牛回来的上官欢儿看见了,他赶紧捂住了嘴巴,匆匆忙忙牵着牛跑回家去了。
一辆带着蓝色条纹,闪着红蓝灯光的车带走了伊莲的父母。
一颗子弹结束了伊莲爸爸罪恶的一生。
多少年过去了,又是一个雪花飘飘的日子,伊莲的妈妈来到了埋着她的孩子和男人的荒丘,她小声的说“老头子,你知道吗?国家放开生育了,再也不用东躲西藏的生孩子了,可怜我们的娃啊!怎么就不晚点出生呢?要是赶上现在的好时候该多好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