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临危受命
借唐代诗人刘禹锡的话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有时候，人的成功都是逼出来的。好在我那时候简单与单纯，真是一张白纸没有负担，好写最新最美的文字，也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我被老马瞄上了，并且逼上了“梁山”。他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我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们俩憨憨愣愣化解了我们公社的一场教育危机。
九月五号，我准时到马家河中学报到，被学校安插在坐北向南那排窑洞最中间的那孔办公室里。这间办公室不大，约八米深，三米多宽，四米多高的窑面，是窑掌炕，前边摆了两只三斗桌是我和另外一位数学老师的办公桌。学校唯有校长一人是独立办公室，其它均是按照性别和年级属科就近分配的二至四人不等的合属办公室兼教师宿舍。我们是高中部的主课老师，自然占了相对优势。院子很大，兼学校操场。前后院落长度约五六百米，左侧是一排参差不齐的十几孔窑洞，一部分宿舍，一部分教室。右侧百米之外沿伸到县河畔的一片枣树林里。这里的环境我太熟悉了，它是我初中的母校，也是我儿时的梦想。
当晚，我静静地坐在那只别人刚刚留下的办公桌边，好似还带着余温的一块半新不旧的木头桌。眼瞪着一本数学教材的章节，心潮起伏，愣愣发呆。看看这本书，就是我这半年要完成的教学任务。再看看这些章节，就是我马上要上台讲的课，两眼摸黑，大脑一片空白，全都是陌生的知识。因为高中毕业的时候，我最多学到一次函数，就没听过还有二次函数，会不会还有三次、四次函数呢？我很着急。下意识翻了一下书后边，还有指数函数，立体几何，排列组合。这些东西，我之前听都没有听过，让我给学生怎么讲授呢？我百思不厌，但又百思不解，心里万般的矛盾。那是一种挑战，而是对我生命极限的高难度挑战！
这就是现实，人生的十字路口，往往会出现各种选择。有时候你不上天堂，就要下地狱。这是没选择的一种选择，当时，我只能前进，不能后退。闭上眼睛，好像马文瑞就在我的身边，还用指头点着我的脑袋，发出他的吼声；睁开眼睛，又想起来父母亲的艰难，还有他们对我的殷切希望和谆谆教诲，我心里马上泛起了涟漪，眼睛慢慢地潮湿起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失信于人，让别人再小看我了。堂堂七尺男儿，士可杀不可辱。古人云：狭路相逢，勇者胜。还是记着毛主席的那些话：雄关漫道真如铁， 而今迈步从头越。事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功夫不负有心人。于是，我就下定了决心，拉开架式，准备从头再来。
这一夜，很漫长。我没有睡觉，也没有打盹。在煤油灯下，一边抽着纸卷的旱烟，一边阅读着教材。以烟为伴，把那本教材的第一页开始看到最后一页，一字不拉默读了一遍，然后才开始做课后题练习，一个题也不放过，通通都做。有不会做的，翻例题，再不会做的画圈圈，集中起来请教别人。我把数学当成当作语文学，心想＂笨鸟先飞＂吧，人常说：世上无难事 ，只怕有心人，车到山前必有路，活人不能让尿憋死！
一天一夜的功夫，我把教材细过了两遍，读一遍，做一遍，就差讲一遍了。心里增添了不少底气。第二天上午，我请教了本校的数学权威，把他解决不了的问题打包，下午去县城找我的高中老师解决。第三天早上，我热情饱满、趾高气扬走上了高一教室的讲台。
这半年，我每周回家什么也不拿，只拿一挂包旱烟。这旱烟是我老爷爷去世前营制的小烟，拿烧酒熏了三年，整整一担瓮。老远就能嗅到它的香味，吸起来也软软绵绵地感觉，一点也不呛人。冥冥之中仿佛老爷的在天之灵在点化着我，半年下来一担瓮烟，让我抽完了。我的烟瘾越来越大了，学到的知识越学越多了，教学的本领也越来越强了。
值得庆幸的是，不知道为什么？我那时候的脑袋特别好使，每天学习过目不忘，凡是遇到的难题，我都举一反三，熟练了再教学生。然后，我在班里又挑了几个学习尖子，每晚陪我一次批改学生作业，有疑惑大家讨论，充分发挥师生双向的聪明才智，攻克难关。
有一次，我马上就要去教室上课了，还有一个课后习题不会做，那是一道立体几何的课后练习题。头天晚上，我一夜没有睡觉，怎么也解不开，我只好硬着头皮去上课。我走到中院， 路过冯存昭老师办公室门前的那棵老槐树时，胳膊在树庄上一叉，我脑子里的立体感＂哗啦＂一下子形成了，这道题马上有解了。顿时，我的心情无比兴奋和激动，简直是心花怒放。那堂课是我今生今世讲的最轻松、最愉快、最透切的一课。同时，学生反映，也是半年里我讲的最好的一课。那种突破后的感觉真是无法言表。就这样，我坚持学习、不耻下问，奋发向上，刻苦训练。半年后，不负众望，变成了全社教师中的数学权威，在我公社的教育圈里脱颍而出，并且有了一定的威望。
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令人难忘的人和事。其中，最令我难忘的是我结识了生命中的第一批良师益友。譬如：专干马文瑞，校长董朗亭，教导主任干怀玉，总务主任李鸿斌，语文老师刘玉荣，数学老师刘东伯、李思维、鲁文昌，曹丛维，物理老师张治国，化学老师刘向玲，音乐老师郝桂梅，政治老师冯存昭，食堂厨师董升元等等，他们其中的几位，后来和我成了彼此养老送终的知己朋友。我的人生旅程，就这样在我的初中母校正式扬帆起航了。
（未完待续）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