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京杭大运河岸边的河北省清河县油坊镇,端午节,俗称五月大五儿,虽然没有赛龙舟的习俗,但是吃粽子、插艾条,传承也有老辈子的年月了。记得小时候,一年的端午节,一大早儿,母亲就把我们姐弟三人叫起来。母亲说:今天五月大五儿,走,快点去早集上买东西。
我提着篮子,母亲拉着弟弟妹妹,赶往只有过节的时候才会有的早集。集上人不算多,货物也比平常的集上少很多。几家卖凉粉的,几家卖饸饹面的,还有几家卖青菜的。母亲买了一捆韭菜,接着又向前走,看了看卖粽子的老头,又向前走去,隔了好几家卖粽子的,母亲停下来,卖粽子的中年妇女,马上笑容满面的招呼母亲,“他姑你过来啦!”,中年妇女是我奶娘的本院嫂子,所以我还得叫她大妗子哩。妗子拿了几个粽子放到我提着的篮子里。母亲把钱放到妗子的摊位上,然后又从篮子里拿出两个粽子来,赶紧拉着我们向回走。妗子一边喊着:“菊!把粽子拿上!”,一边又招呼来买粽子的其他人。用自家的农产品换点盐钱也不容易,虽沾亲带故,母亲也不想占人家的便宜。
这时说不上是满心喜悦,但也不是沮丧,有粽子吃,当然是高兴,但提着篮子走不快就有点不愉快了。虽然集市离家不远,但那时还很小,就觉得篮子很重了。好不容易两手倒换着提回了家,该吃粽子了,母亲却端来一盆凉水,把粽子放到凉水里说:你们仨猜个闷儿,谁猜得出谁先拿粽子。我们耐心等待着,母亲说:米烂饭汤生,猜一个好吃的东西。小孩呀,在那物质不怎么富足的时代,见到粽子就只想一下子吃到嘴里,哪有心思猜闷儿呀!我们仨个六只眼睛都盯着水里的粽子,沒母亲的准许就是不敢去抓水中的粽子。当时弟弟最馋了,眼看看粽子,又看看母亲,指着粽子喊:粽子!母亲高兴了,还以为是她那宝贝儿子猜对了,然后就把粽子分给我们仨了。
老家那时粽子是黄黏米,也就是黍米。卖粽子人用苇叶把黄米和两个枣包住,用马兰花的叶子捆扎起来,放在锅里,用柴火煮上两个小时,把粽子捞出,放到凉水里。一是为保鲜,二是为方便买粽子的人当集现买现吃,剥着方便。在凉水拿出的粽子是熟的,当然米是烂的,泡粽子的水是生的,这就是迷底迷面的来历。我们三个剥着粽子,粽子的甜香味就窜到鼻子里,我正要下口咬着,想着父母都没有粽子吃,应叫父母先吃。我把粽子送到母亲嘴边,叫母亲先咬一口,母亲推开我的手说,娘不吃,你吃吧。弟弟妹妹见状,也叫父母先吃一口。父母拗不过我们,也就每个粽子咬了一下。可以说父母是含着泪咽下的那口粽子。父母转过脸说,孩子们懂事了!
1970年5月20日我和老伴结婚了。婚后第三天回门回来,老伴的姥姥从连庄屯来了。姥姥带来的黏米和苇叶,姥姥婆婆大姑姐和我四个女人老少三辈就学着包起粽子来。初学总是一个粽子包两三遍才包好。为了调整情绪,我给大家讲着笑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小伙房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惹得邻居都过来凑热闹!这是我第一次学包粽子。
我随爱人到银川后的第二年端午节,包粽子是邻居孙玉玲大姐主动来我家教我的。买了五斤江米,买了二斤枣,四斤粽叶。江米提前两三天泡上,枣子要煮上两滚,苇叶要一片一片洗净,然后再煮开锅,捞出备用。孙大姐把他家的小饭桌拿来斜放在墙上,把皮搭线十根捆成一把,这样等包好了就知道包了多少个了。大姐把八片苇叶按顺序排好,沾上水铺在斜放的小桌面上,然后用手使劲捊平叶子,把捊平的叶子捣在手里,折成一个三角,然后再放一个枣子把角堵住,以免漏米,再就填米放枣,用水冲平,苇叶遮过来用皮搭线扎紧,一个粽子就包好了。
后来是年年包粽子,孩子们也不用研究着吃了。再后来我又遇到个包粽子的高人,窄叶子用三片包一个粽子,宽的两片叶包一个,我也包得得心应手了。
前几天又包粽子了,女儿,儿子都下手帮着学着包。粽子的内容也很丰富,有传统的枣粽,还有蜜枣粽,有红豆粽,还有肉粽,这红枣粽很甜糯,红豆粽沙沙的,肉粽是最香糯的,是年青人的最爱!粽子香甜可口,日子过得如同粽子一样很甜蜜,有滋有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