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粽 香
文/诵/梁华

箬叶的魂在清水的浸泡下,逐渐醒来。原来毛糙干巴卷曲扎手的叶子,散发着阳光干草味儿的叶子,舒展开它们的身体,慢慢地变得柔韧,泛出青棕色,并且有了光泽,也有了大地泥土和雨水的气息,清芳的香开始漫溢。
等着它完全润透舒展,那魂儿就回来了。用淘米水清洗浸泡一晚上,让糯米的香也慢慢渗透箬叶,包粽子前再滴几滴素油擦洗。将每一张箬叶擦洗的光光亮亮,抚摸一片片的叶子,让时光的记忆弥漫在空中。清香刺激了味蕾,入了五脏六腑,甚感愉悦。
在那氤氲的清香气息中,我恍惚见到了小时候在母亲身边学包粽子的情景。一个大大的缸蒸锅里盛着洗浸涨透了的白生生的糯米,点缀一些亮晶晶的红枣,黄橙橙的栗子,或者与赤豆之类拌在一起;桌上散落几张绿莹莹的粽叶,一旁放着装订书册用的几绞线,剪刀。母亲从洗浸箬叶的大铁锅里取两张青绿箬叶圈成一个圆锥状,然后将糯米一勺勺的舀进,一边不停地解读要领,“一定要压紧实”一边用一根筷子将圆锥粽叶里的米往下杵。箬叶大的用两张就可以包一只,叶子小的要续一张叶子。“包出来的粽子看上去要有型,绑线的时候也要用一些力捆结实,这样煮出来粽子才中看,好吃呢”。

说起包粽子的绳儿,总会有一排三五成堆的粽子,用麻绳系着吊在房檐下的竹竿上,那些影像,堪称大片。
在江南的老家包粽子,烧粽子热气腾腾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大人们把糯米舀进筒成圆锥形的箬叶里,放进红枣栗子或赤豆、缸豆之类再填满糯米,捯实。然后用麻绳捆扎起来,绑成尖三角的,四角型的,三只五只七只的串在一起。那些麻绳是麻杆上剥下的皮,浸软捣洗撕扯搓出来的。灶台上大大的黑铁锅里放进几十只包好的牛头粽,尖角粽,水没过粽子,用木质锅盖盖严实。灶台炉火已熊熊燃起,里面填着桑柴和松枝,发出噼噼啪啪响声。身穿花棉袄的小表妹坐在灶前竹凳上,小脸儿被炉火映得红彤彤,手上不断往炉灶里续着柴。当粽香飘逸出来,与烟火交织出特殊的香弥漫在木板房。
待粽子煮熟焖透,打开锅盖时,那满世界的香,满心的欢喜自不必说。蓝花边的瓷碗里薄薄的撒一些白砂糖,剥出香喷喷的栗枣粽,赤豆粽或白米粽,每一种都好吃,粘上些白砂糖更适合孩子们。一只只胀鼓鼓的粽子香喷喷的诱人,只有包裹粽子的大人们分得出豆粽还是枣粽。把它们从热气腾腾锅里拎起,挂于从屋顶悬下横着的一根被烟火炙旧的老竹竿上。竹竿上一串串坠满了粽子,一种满足感,一种仪式感,一种年的喜悦油然而生。
与自己家里包的清爽型的粽子不同的是嘉兴五芳斋的四角交错的方型粽。

记得八十年代末期,有一次去嘉兴玩,特意跑到堪称江南粽子大王的店里去品尝五芳斋粽子。那时候正值大搞基本建设,五芳斋老店四周到处都用一些竹席,铁皮围圈起来,马路上都是尘土。
店面并不很大,五芳斋的牌匾却不小,到底是名声大噪,未进门已是粽香扑鼻,跨进店门,正对面是柜台,隔过柜台后面就是制粽工坊。店面有些陈旧,那种被烟火蒸气熏出的岁月沧桑,历史沉淀感,一眼看去也是粽子色的,像一部老电影。堂食粽子的味道尤觉厚重,让人沉醉。当时只惦记着吃,没顾得上留意店里店外的摆设。特别钟爱五芳斋的猪油细沙粽,咬下去总有一股油滋滋的甜,那时年轻,就好油滋滋的那口,带着特有的香,绵绵甜甜软软糯糯。
那时候五芳斋的粽子个头很大,肥而而不腻,糯而不糊,咸甜适中,吃了绝对有满足感。去一趟嘉兴总会买上十几个大肉粽带回来给家人朋友品尝。还记得每次外出只要火车经过嘉兴站,也总会带上几只五芳斋的粽子回家。现在连锁店到处有,五芳斋已形成品牌,花样翻新琳琅满目,产品上百来种已不局限于粽子。
可惜大规模生产的,速冻包装的五芳斋粽子,对我而言已找不到老底子那么诱人的味道了。
不如自己动手裹粽子来体验一回箬叶,糯米,粽子飘香的个中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