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卷方知未读书
陶玉山

年轻时阅读明代大家张岱的《陶庵梦忆》,看到“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这句话时立即被镇住了,掩卷深思,自己有癖好吗?这个问题在脑中一冒出来,答案随即就有了,那就是喜欢买书、读书就是我的癖好。
是的,这么多年,喜欢买书、读书,是我的习惯。而习惯是不用提醒的。喜欢买书更是一种无意识的习惯,不买就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自己缺少了应该有的东西,必须要买的。对我来说,人间有味是读书,涵泳功夫兴味长。每读一本书,是一次“对话”的体验。与作者对话,与自己“对话”。在让自己去欣赏多姿多彩的世界和他人的多样人生时,有所思,有所行,继而丰富充实自己,让平淡单调的生活多一些滋味,为生命添加很多看似无用,实则有大用的东西。
在阅读中,我总是会感受到优秀的书籍真得会带给人向上的精神力量,真得是“开卷有益”。不断买书,不断阅读,不断吸收新的知识,成了我多年就像饿了吃饭,困了就睡一样乐此不疲的习惯。“开卷方知未读书”是我每每翻阅新书时的第一感受。读书越多,越发现自己的知识浅薄和无知。柏拉图说过,不知道自己无知,乃是双倍的无知。书到用时方恨少,学富五车不为多。知道自己无知,说明已有收获。对“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有了切身的感悟。
古人云:“但患不读书,不患读书无所用。”不断买书,努力读书,没有什么功利心,更不是为了和别人比,而是让自己在现有基础上可以懂得多一点,让自己活得更从容淡定。因为过好每一个今天,明天才会更有价值意义。闻着书香寻找自己心仪的好书,那种惬意乐趣,非亲身经历不能体会到一二的。
毛姆在他的成名作《人性的枷锁》中写过这样一句话:“两个人肩并肩走路本身就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我想,阅读一本自己喜欢的书时的心情也是可以这样形容的。读一本书,悟一种人生。把时间用在真正值得一读的好书上,越早越好。“外物之味,久则可厌,读书之味,愈久愈深。”每当读了一本让自己受益匪浅的书,就会对宋理学家程颐说的这句话佩服得五体投地。阅读,最能让人在文字的魅力之外,感受领略到一种生活的况味,由此吸引诱惑着我们去慢慢咀嚼,回味。阅读,让我们在尘世中拥有了一份淡雅,一种抚慰,从而启发促使我们认真对待眼前的生活,满怀深情地朝着遇见更好的自己的路走下去……
在如今这碎片化信息时代,我还是固执且坚决地喜欢纸质书阅读;在日益更新的电子化的趋势下,依然固守保持着对于纸质书的喜爱,且矢志不移。坚持一件事,不是因为这样做了会有效果,而是坚信这样做是对的。对我来说,纸质书的书香,是世上最好闻的味道,那种味道浸透人心,直抵心底,是任何语言表达不出来的,越品味,越值得回味,对书的喜欢由此增加了几分。
多年买书,读书,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喜欢一个作家的作品,会想方设法购买阅读有关这个作家的传记、访谈录什么的。由此在对这个作家的生平有了一定的了解后,会加深对作品的理解。譬如一直喜欢苏轼的诗文,就先后购买了林语堂撰写的《苏东坡传》,李一冰的《苏东坡新传》,张炜的《斑斓志》,以及王永照等专家合著的《苏轼传》……通过阅读这些传记,不仅对苏东坡的人生经历有了较为全面理性的认识,更对他写出了那么多传诵千年的诗词美文有了更深的理解感受。由此,对这位大文豪的敬仰膜拜无意中增加了许多。
我们知道,众多记忆方法中有一种叫做联系记忆。我在买书、看书时,时常会有意识地采取这种方法。南朝刘义庆编著的《世说新语》是被鲁迅赞誉为“差不多就可以看做一部名士的教科书。”这本书通过1100多则短文生动形象地记叙了汉末魏晋时期士人的生活言行,反映了时代的文采风流;其语言尤为精湛简约,准确且富有表现力。问世以来,一直为人欣赏赞颂。可是,在阅读中有一个问题限制或制约了理解认识,那就是汉末魏晋的一些时俗知之甚少。此时如果欣赏了鲁迅《而已集》中收入的他1927年7月在广州夏期学术演讲会上的演讲稿《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一文,好多困惑的问题会迎刃而解,对《世说新语》中好多短文的鉴赏力无形中会提高不少。
谈到鲁迅,不能不说说萧红这位鲁迅非常看好的英年早逝的女才子所写的长篇散文《回忆鲁迅先生》。这篇回忆作品,摈弃了宏观叙事,剑走偏锋一般,魅力独有。完全是由细节的小零件构成,绵绵密密,不厌其烦地堆砌起来,成了一种风格,更成了回忆鲁迅先生最好的文章。让人由衷地感到当你回首往事的时候就会发现,那些所谓的小事是多么的重要。让人切实感悟到真正打动人的感情的文字总是朴实无华的。
“不敢妄为些小事,只因曾读数行书。”在疫情这个非常时期,无法走出家门旅行的我们未必能做些什么,但可以读些什么,当以读书通世事。有些书需要到了一定年龄阶段或有了一定的生活阅历后,才能读到深处。让阅读带路,可以去到比旅行更远的地方,让我们的内心得到洗涤。大作家黑塞有句名言:“世界上任何书籍都不能带给你好运,但是它们能让你悄悄地成为你自己。”人活着总得有点别人拿不走的东西。为了成为自己,为了一生无憾,默默地安于一隅,好好读书吧,因为读书作为一种基本的生活方式,是最对得起付出的。


《大家风范文库·散文十六家》(第二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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